从华博那里拿到了相片和地址, 江精卫和敖亥兴冲冲地回到了侦探所。刚好，下午四点整，到了侦探所的下午茶时间。

傅延罗拿着相片看了一眼, 咬了一小口灌汤包, 吸干包中的汤汁, 咂了咂舌, 说道, “啧啧……这人心哪，就是妖怪。”

“这地方可是郊区中的郊区，属于郊区里的战斗机。”奚米露瞟了一眼地址, 接过小蝙蝠为她切好吹凉的灌汤包，看了一眼散落在勺里的汤汁, 顿时有一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很偏远么？露露亲。”云藤幸福地吸了一口浓郁的汤汁, 问道。

奚米露不好让爱妻号产生费力不讨好的挫败感, 将灌汤包一口咬下，嚼吧几下吞咽后, 及时制止了爱妻号对下一个灌汤包的切割，说道，“跨过一条街就到另一个城市了。”言罢，她自己动手夹了一个灌汤包。

“那我们是去呢还是去呢还是去呢？老大。”江精卫半眯着眼睛，将敖亥伸向最后一个灌汤包的筷子逼退了。

“去是可以, 但先要把这价钱谈下来。”傅延罗从兜里摸出大多数时间都被他拿来当摆设的手机, 按下了一个号码, 过了一会, 他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喂，小花花啊……”

月黑风高夜, 向来是傅延罗办事的最佳时间。

这次，留守在车上的依旧是霍豆、云藤和萧也，还有憨豆及今天叫灌汤包的大仓鼠。

这次，小黑猫说什么也要跟上，它跳到敖亥的肩膀上，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傅延罗笑了笑，也让它跟着去了。

白日里的暑气渐渐消退，当天空披上了夜色的衣裳，空气里的温度也下降了一些，尤其是郊外，气温比市里要低几度。

借着昏黄的小路灯，走在坑坑洼洼的泥路上，看着四周的小平房，阵阵恶臭不时地随着风吹来，刺激着呼吸系统，江精卫不由得皱起眉头，抬手挥了挥，淡淡的梅花香驱散空气里的腐烂气息。

趴在敖亥肩上的小黑猫光秃秃的尾巴一卷，绕上了敖亥的脖子，它抬头看了看四周，瘪了瘪嘴：“喵了个咪的……这里到底聚集了多少欲望，臭成这个样子。”

“每个人都有欲望。”傅延罗抬手在鼻子前挥了挥，说道，“要看这主导权是在人手中还是欲望手中。”

“人类什么的，最讨厌了。”小黑猫昂起头，“生命不长，想法不少。”

“没有欲望的人，那称不上人类。”站在十字路口，傅延罗看了看四周，向右转弯。

“那奚米露那个笨女人就不是人类了？”

“小露露也有欲望，她现在的欲望是平安地把小小蒜头或者小小露露生下来。”

“那……和尚就不是人了呗，他们不是崇尚清心寡欲么？”

“啧啧……他们的欲望就是如何练就清心寡欲。”

“……”

“老大，你确定是走这个方向？”江精卫看着越来越偏僻的小路，偶尔蹿出一道黑影，空气里腐烂的气息愈发浓烈，心中疑惑渐生。

“唔……”傅延罗停下脚步，摸了摸带着青胡渣的下巴，沉吟片刻，说道，“不确定。”

“那你怎么往这边走？”江精卫嘴角一抽。

“跟着感觉走。”

“……果然，只有露露酱才能制得住老大这个妖孽。”江精卫抬手扶额，嘟囔道。

“小精卫，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今晚天气真好。”

大老远地，看到一道微弱的灯光在远处闪烁，而此时，空气里腐烂的气息荡然无存，反而是添上了淡淡的甜味。

“老大，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江精卫看着空旷的四周，他们离那一片小平房区已经有一小段距离，然而这里并不是华博提供的那个地址。

傅延罗微微扬起嘴角，桃花眼中波光婉转，“这成了精的东西倒也聪明，懂得选这么个地方，只是有些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

“有坏东西。”一道稚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江精卫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握上了她的手腕，尚未来得及回过神，便被一股力量往后轻轻地一扯，她抬起头，一道消瘦的背影映入眼帘，金色的短发在黑夜中流淌着淡淡的光华，“小精卫站在我后面。”

“喂……”江精卫刚吱了个声，便被打断了。

“二姐说，女孩子生来就是被男孩子保护的，小精卫是女孩子，所以我要保护你。”

“呃……这……”一股暖流滑过心田，同样的话，在三千年前听过，从那时起，就没有人跟她说过这句话。

“喵了个咪的……本大爷也是女的，也是女的……本大爷也需要保护！”趴在敖亥肩上的小黑猫叫道。

敖亥转过头看着肩膀上秃头秃尾巴的小黑猫，一本正经地说道：“小葱头是猫猫，不是人，所以不算。”

“……喵了个咪的！！”

沿着田埂，渐渐地朝灯光传来的方向走去，四周寂静得吓人。

猛然，空气中的气流微微一动，恶臭扑面而来，江精卫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却碰到了脚边的小石头，脚下一崴，身体就要向一旁倒去，就在这个时候，一只修长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上一拽，脑袋狠狠地磕到了不算柔软的胸膛。

小说里都是骗人的，谁说撞到男人的胸膛很幸福的，她现在是头晕眼花，无数颗星星在脑袋四周旋转。

江精卫推开敖亥，抬手揉了揉额头，抬起头看了救了她一命的敖亥，只见救美的英雄给她留下了一个完美的背影，而站在英雄肩膀上的小黑猫则是斜眼瞅她。

江精卫的嘴角又是一抽，她收回视线看了看四周，一层薄薄的膜将这里与外界隔绝，杂草丛生的田地里虫鸣蛙叫，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恶臭的来源是那间小平房，透露着荧荧绿光，窗边一个人影晃动。

“这……”江精卫不由得愕然。

“喵了个咪的，本大爷还以为这里面有多特别！哼，奇臭无比！”小黑猫从敖亥肩上跳了下来，尾巴一卷，遮住口鼻。

“这是欲盖弥彰么？”江精卫抬手挥了挥，说道。

“对于一般人来说，他们不会想到这里别有洞天。”傅延罗若有所指地说道，“被结界外的表象所迷惑，没有人会深究这里面的景象，他们也没有那个时间。而且，有些东西不想让一般人看到，所以他们就没法触及。”

“老大，那是说张骁酱是二般人？”江精卫问道。

“聪明的小精卫。”傅延罗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是三般吗？”

“我们么？”

“……嗯。”

“啧啧……我们都不是人啊。”

“……”

捏了个诀，将脚步声隐了去，傅延罗一行人走近小平房。

“妈妈，要不您搬去跟我们住吧。”一道与杜晓梅的声线在同一频率上的声音从小平房内传来。

江精卫微微怔住，竖起了耳朵，手伸进衣兜里，按下了录音键。

“笨蛋！”一道嘶哑的声音喝道，“我怎么可能搬去跟你们住！”

“可是……可是您住这里，我不放心。”女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哭意。

“有什么不放心的。”嘶哑的声音继续呵斥道，“你和我在这里住了十几年，有什么不放心。”

“我……”

“晓梅，等这件事平息下来，我就找个借口搬到其他的城市去，这样妈妈就可以跟我们住了，到时候我们在生个宝宝。”一道男声加入了劝解的阵营。

“张晓说的没错。”嘶哑的声音继续道，“真是不懂事的笨蛋。你这几天要经常去杜家走动，装一个人要装的像点，别让杜家人和警察察觉出来，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可我不是杜晓梅，虽然我们长得像，但我不是她！”女子大声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DNA如此吻合，但我不是她，我为什么要装作是她！”

“混蛋。”伴随一声怒喝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你忘记了我以前跟你说的事了，你忘记妈妈以前受过的苦了，你忘记妈妈脸上的伤了，你这个没良心的！”

“我……我没有，我……”女子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噎。

“晓梅……哦，不，晓兰，你先顶着这个名字，等我们搬了家，我再找人把你的名字改回来。”张骁劝慰道。

江精卫眼睛一亮，原来如此啊。

平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听到急促的呼吸声。

“好了，很晚了，你们赶紧回去。”过了一会，嘶哑的声音下起了逐客令，“以后没事少到我这里来，十几年都这么过来了，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们这几天来的太勤快，也不知道被警察看出来没有。”

“是。”女子应了一声。

凳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响起。

“……等等。”嘶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这外面怎么没有声音了？”

江精卫下意识地看向傅延罗，傅延罗微微扬起嘴角正待说话，只听一声清脆的龙吟：“坏东西，赶快出来受死！”

风卷云涌，大地为之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