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驶在宽敞的海滨大道上, 一面是山，一面是海，江精卫转头看向窗外, 倒映在海面上的残月的影子随着海浪起起伏伏, 耳边传来海浪轻轻拍打着礁石的声音, 空气里的湿度明显比市区要高许多。

“精卫姐？”一阵温暖覆上手背, 透过肌肤的纹理传递至心里。

江精卫回过头, 看着云藤脸上一闪而过的焦急，内心深处的那块地方再度软化，她嘴角微扬：“怎么了？”

“精卫姐, 有些事情，千万不要自己憋着哦亲。”

“……嗯, 我知道。”江精卫点了点头, 说道, “但是有些事情，必须要自己想。我没事的, 不用担心。”

车驶进别墅区，远远地看见两道黑影立在别墅门口，江精卫知道一个肯定是萧也，而另一个她却无论如何也猜不出来。

“嘿，小精卫, 小精卫。”车渐渐驶近了, 还没有停下, 便隐约听到敖亥的声音, 打开车门, 一道黑影蹿了上来，“小精卫, 你回来啦，我来帮你拿东西。”清冷的月光下，穿了一件连帽卫衣的敖亥向江精卫伸出了右手。

看着那只棱骨分明、指甲修得整整齐齐的手，江精卫不由得微微怔住。

云藤付了车资，与萧也一同走了过来。

“我说靓女啊，你要和小男朋友对视就下车深情吧，我还要赶着回市里。”司机大哥的声音无奈中带了几分调侃的意味。

江精卫的脸“噌”地一下红了，她一股脑地将手里的东西塞给不明所以的敖亥，跳下车，车门刚刚关上，红色的出租车便呼啸而去，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耳畔响起一声轻笑，江精卫回过头，只见云藤凑到萧也耳边说着什么，江精卫的脸微微发热，她一把夺过敖亥手中的购物袋，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别墅，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下，脱了鞋赤脚冲上楼，回到房间。

傅延罗看着江精卫消失在二楼的身影，唇边扬起一个慵懒的笑容，微微阖上双眸。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江精卫整个人扑倒在地上，那只粉红色的kitty猫笑眯眯地看着她，她伸手遮住那张笑脸，转了个身，看着天花板，长叹一口气。

有人说，人生就是一场考试，每个阶段都有着不同的试卷，当大家一起做的时候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同，但是当有人交卷的时候，自己也开始焦急了，当交卷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自己也会胡乱做一通然后将试卷交上去。

如今就是这样，露露酱结婚并怀上了孩子，小藤也交了一个不错的男朋友，侦探所里甜蜜度上升了不少，就连喝的白开水里也有蜂蜜的味道。有人作伴固然是好，只是……江精卫回想起那天下午杜晓梅的那番话：他嫌我生不出孩子，所以出去找其他女人给他生。

“精卫姐，露露亲的电话。”门外响起了云藤的声音。

江精卫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翻身爬了起来，拧开门把，从云藤手中接过手机，放到耳边：“喂，露露酱，到家了吗？”

“嗯，到了。”奚米露淡淡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云藤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便下去了，江精卫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二楼转角，合上门，说道：“到家就好，今天真是辛苦你咯，挺着肚子陪我逛了一下午。”

“你晚上不是请了一顿大餐作为回礼么？”

江精卫盘腿坐在地毯上，身下毛茸茸的触感，电话那头淡淡的声音让她的心平静了不少：“露露酱，小说里的爱情都是骗人的么？你幸福么？”

“小说是一个人对于美好事物的追求，说白了就是作者将他憧憬的事情用文字表述出来；我不姓福……”奚米露的声音顿了顿，江精卫听到电话那头有些急促的呼吸声，随后奚米露继续说道，“我姓奚。”

“……”面对奚米露的回答，江精卫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笨鸟，不许挑拨本爵爷和女人之间的感情。”小蝙蝠的声音透过无线电刺痛了江精卫的耳膜。

“呵呵……”电话那头传来奚米露的轻笑声，“幸福这个词语，看你是怎么理解。有人喜欢轰轰烈烈，有人喜欢平平淡淡。”

“可是……”江精卫有些迟疑。

“找一个对眼的人生活，总比胡乱凑要幸福。”

“露露酱……”奚米露的一语中的，让江精卫有些愕然。

“用我一个朋友的话来说，你二十七年都等了，还差这几年么。”

“女人，到点了，该睡觉了。”电话那头响起了小蝙蝠的声音。

“露露酱，谢谢你。”江精卫伸手摸了摸kitty猫笑弯了的眼睛，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这两天以来最开心的笑容，脸颊处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紧皱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淡淡的梅花香充斥着整个房间，只是，“露露酱，你以前不是做临终服务和哀伤辅导的么？”

“唔……偶尔会客串一下青少年心理咨询师。”

“露露酱……”

“你是我辅导成功的第二个。”

“……第一个是小藤么？”

“精卫姐，老大找你。”门外再度响起云藤的声音。

江精卫应了一声，对电话那头的奚米露说道：“露露酱，你赶快去睡觉吧，免得一会蒜头酱对我咆哮。老大找我，我先下去了。”

“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江精卫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手撑着地毯站了起来，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外的云藤，对上那双黑金色的眼眸，眉眼一弯，将手机塞到她手里，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谢谢小藤。”说罢，绕过她朝楼下走去。

云藤看着手中微微发烫的手机，嘴角一扬，黑金色的眼眸弯成了一个好看的月牙儿。

刚踏进客厅，便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江精卫环顾四周，傅延罗斜着身子地靠在沙发上，嘴角的弧度依旧慵懒，妩媚的桃花眼微微阖上，看似睡着了，客厅里没有了霍豆和萧也的身影，而前不久才露了脸的黑白无常则是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

盘腿坐在地上的敖亥捧着平板电脑，修长的手指在电脑上飞快地滑动着，似乎是感觉到她来了，抬起头冲她灿烂一笑：“小精卫来啦。”

傅延罗微微睁开双眸，黝黑的眼瞳深不可测，他微微扬起嘴角：“哟，小精卫似乎心情不错。”

“老大找我什么事？”江精卫抿嘴笑了笑，走到傅延罗对面的沙发上，顺手拿了一颗草莓，丢进嘴里，问道。

“这要问他们。”傅延罗抬手一指，江精卫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不偏不倚，正是黑白无常。

“他们？”江精卫有些不明白傅延罗的意思。

“小黑，小白。”傅延罗轻唤了一声。

被点到名字的黑白无常对视了一眼，或许是经历了一番暗潮涌动的交战，最终白无常败下阵来，说道：“精卫姑娘，杜晓梅昨天打翻孟婆汤，逃回人间。”

“咳咳咳……逃……逃回人间？”虽然知道做复读机不是很好，但被草莓汁呛住了的江精卫找不到其他的字眼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惊讶，待喉咙处的咳意消减后，她说道，“诶，不对呀，这被缚魂铁链锁着也能逃脱？你们地府的链子也太不结实了吧。还是说用了山寨产品？”

“呃……”白无常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这与铁链无关。”傅延罗主动出言为下属解围，“当一个死魂的执念过于强大，在某种物质的刺激下，便拥有了斩断束缚的力量。”

“某种物质？”江精卫再度做起了复读机，“是什么物质？这么厉害！”

“呵呵……”傅延罗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诶，也不对啊，老大。”江精卫又抓了一颗草莓丢进嘴里，“这鬼魂跑了应该去抓回来啊，坐在这里好像没什么用吧。”

江精卫话音刚落，黑白无常同时低下头，只听白无常满是沮丧地说道：“我们不知道杜晓梅跑哪里去了？”

“哈？”江精卫嘴巴张成了O字型。鬼差不知道死魂跑哪里去了？是她玄幻了还是这个世界玄幻了？

“执念强大的死魂倘若遇到邪恶的欲念便会变成恶鬼。”黑无常平板无波的声音响起。

“呃……”光是想象那长相平凡的杜晓梅变成恶鬼的样子，江精卫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既然这样，那就赶紧去找……”可是这茫茫人海去哪里找？江精卫闭上了嘴巴。

傅延罗似乎看出了江精卫心中所想，他若有所指地看了她和敖亥一眼，“要去哪里找，就要问你和小呆龙了。”

“问我？”

“问我？”

两道音频不一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江精卫和敖亥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不解：“为什么要问我们？”

“老大，我就给杜晓梅披了一件衣服，最多最多就是答应要帮她查出她为何会死，除此以外她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啦。”江精卫绞尽脑汁回忆她这段时间与杜晓梅接触以来所发生的事情，“再说，我从发鸠山下来后，认识的人类用脚趾头和手指头就能数完，里面叫杜晓梅的就只有一个。”

“我也是我也是。”敖亥举起手高声附和道，突然他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转头看着江精卫，问道，“小精卫，杜晓梅是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