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闻怪谈故事录
作者:日暮盼归人 | 分类:游戏 | 字数:12.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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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尸井
柳家是杭州湘宁镇大户,历代以制造香粉为业,从乾隆年间到现在也算是百年老字号,可是随着市场竞争的加剧,特别是江淮一带谢馥春和常春林两个名号的迅速崛起,柳家的香粉生意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这天天色刚暗,柳宅门口的大红灯笼就亮了起来,庭院里面静悄悄的,柳老太太正在厅堂里细细地品着桂花糕,丫环小翠站在后面持一柄团扇给她扇着风。虽说老太太已经年近七旬,可是精神气十足,精明过人、行事果断,在柳家老太爷过世的这二十年里,一直是由她掌管着整个家族的生意,没有出过半点差错,整个柳府从上到下,无一人不翘指称赞、俯首帖耳。
就在她正用丝绢轻轻拭着嘴角流出的唾液时,管家田伯从前厅慌忙来报,声称小姐又去了唱戏的张公子那里,话音刚落,老太太就变了脸色,刚进嘴的桂花糕差点卡在喉咙里面。
一个戏子,如果是女人已经令人轻贱了,更何况是一个唱花旦的男人呢,真是不男不女,不伦不类!
柳家虽家业颇大,但香火却一直不盛,到了柳老太太,膝下只有一女玉饶,虽然是抱养的,但却视如已出。柳老太太身边也没有什么贴心的人,跟随自己时间最长的就是面前的田伯,对于女儿的终身大事,她征询田伯的意见,田伯想了想,柳家子嗣单薄,既然小姐玉饶钟情于张公子,倒不如招那个张公子入赘,然后慢慢地将他们引导到经营家族生意上面来。
“张公子虽是戏子,可戏子比一般人对香粉的认识要灵通得多,我曾在听雨轩见过他一次,长相气度上倒是不凡,是个可造之才。”
老太太觉得田伯的话有道理,便让下人一等小姐回来,就通知她和张公子明儿早上一齐去拜见自己。
第二天,日升三竿,柳家小姐玉饶便领着一个长相清秀、举止文雅的男人带进了柳家大门。
老太太不动声色地一边啜饮着茶,一边观察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果真如管家所言,气度不凡,虽是唱花旦的戏子,全无女生的脂粉、阴柔气。不过,毕竟是女儿的终生大事,光看外表肯定不行,她还得亲自试探一下。
“家在哪里,家中还有什么人?”
“晚生凉州平阳人氏,父亲五年前遭奸人所害,家中只剩下一个老母亲,年事已高,又重疾在身,我流落在外乡,跟随戏班四海为家,想挣些钱好给老母亲抓药看病。”对方毕恭毕敬地回答。
柳老太太一听,心里不禁唏嘘,若真如他所言,倒是个孝顺厚道的后生,她缓了缓面色,“老身只有玉饶一女,你若是答应有意结成这门亲事,就得放弃你现在的那个行当,柳家这么大的家业也应该有人来支撑,至于你的母亲,你们完婚后,你可以接过来与你同住,继续尽你的孝道,也免外人说我们柳府人情凉薄,没有礼数。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多谢老夫人的美意。少朴感激不尽。”他说着,朝老太太深深地叩了叩头,退了下去。
管家察言观色,待那个叫少朴的年轻人走后,问老太太印象如何。老太太连连点头,表示十分满意,让他们择日完婚。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其自然。少朴告别了自己的戏子生涯,一心一意地管理起柳家的香粉生意,或许是因为管理有方,或许是因为少朴对香粉独特的研究,总之,柳家的生意一天一天地好起来,大有在商场上卷土重来的势头。
柳老太太看在眼里,乐在心头,这个姑爷少朴,不光头脑灵活,生意经营得好,对她也是恭敬孝顺、言听计从,有了贤婿这个家庭支柱,自己便可以安然地度过晚年了。至于少朴的母亲,她也曾催少朴回老家,将她接到柳家府上,可少朴回去后,不久又一个人回来了,说是自己的母亲已经习惯了乡下农耕的生活,又有左邻右舍的帮忙,自己虽好言相劝,可她就是不愿意来柳家。柳老太太知道后,也只好作罢。
可是,这美满安宁的日子没过几天,柳家大院里便发生了一件蹊跷的事情。
那晚,柳老太太晚上起夜的时候,听到后院传来女人的哭声,凄凄戚戚的,像受了极大的冤屈,她听得十分真切。她又怕是自己上了年纪,产生了幻觉,就把丫环小翠叫醒,小翠也听见了,那嘤嘤的哭声里面,还夹着一些断断续续的话,倾耳听来,像是“还我的命来”。小翠吓得浑身发抖,直嚷:“有鬼啊,有鬼啊。”
“哪来的鬼,你再胡说,小心掌嘴!”柳老太太怒道,小翠吓得再也不敢说什么,战战兢兢地又睡了去,而老太太却一直到天亮也没有睡着,端坐在床榻边,脸色苍白,如同干尸一般。
虽然柳老太太一直制止下人谈论后院的事情,但后院夜里闹鬼的事情还是像瘟疫一样漫延开来,就连外面的人经过柳家大院时,也不免要指指点点一番。柳老太太只得召来田伯,商量对策。
“我一直吃斋念佛,从来不相信什么鬼魂之说。后院肯定是有人在捣鬼,你一定要尽快给我查个清楚。这关系到柳家在生意场上的声誉。”老太太吩咐田伯。
田伯点头,表示一定要完成这个任务,他挑选了一个身强力壮的家丁,决定当天晚上就去会一会藏在后院里的“女鬼”。
果然,三更刚过,后院那种嘤嘤的哭声又响了起来。田伯和家丁壮着胆子朝后院蹑手蹑脚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经辨认,他们断定声音是由一间放杂物的屋子里面发出来的。那间屋子失修已久,墙皮剥落了很多,窗户上的玻璃残损不堪,就连门也斜歪着,上面的油漆早已斑珀,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这个杂物间,田伯一年中来过几次,基本上就是将不用的旧家具搬到这里来,所以对里面的情况还是熟悉的,十几平方米的地方,堆放的东西十分杂乱,大到柜子、屏风小到碗碟、雨伞,里面泛着腐烂的味道,不时能听到老鼠在其间跑动的声音。
胆大的家丁推开门,手触到门上,冰凉凉、滑腻腻的,他用马灯一照,一手全上黑色的苔藓,像爬了一手的虫蚁,令人作呕。那个声音还在延续着,越来越近,似乎一推开门,就能看到一个披头散发、口耳鼻都在流血的女人站在那里哭诉着。
“田伯,我们真的要进去啊。”家丁有些害怕了。
田伯声音发颤地嗯了一声,看着家丁已经推开了门,自己却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家丁将马灯提到肩膀之上的高度,这样子可以看到整个屋子的全貌。屋子里面虽然堆放了杂物,但还是能一目了然地看出,里面并没有隐藏着什么人。
可是,那个哭声仍在继续,像无数只蚂蚁在心头啃咬。家丁心一横、牙一咬,用脚狂乱地踢着那些杂物,一瞬间,杂物间灰尘弥漫,霹雳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出来!出来!”家丁吼着。
一个声音像是从地心里面冒出来似的,回应道:“你,踩在我的脸上了。”那声音像是被掐着脖子快要窒息的人发出来的。
家丁低头一看,头皮轰的炸开了,自己正站在一张扁平的人脸上面,那张脸是被活活吊死后才有的样子,眼皮凸在外面,舌头拉出很长,一截黑亮黑亮的头发缠在脖子上面,血从那里浸透出来。
家丁一下子弹跳了很远,重重地摔在地上,躲在门外的田伯感觉有异,连忙进去扶起家丁,家丁的手指直直地指着着地上的那张脸,嘴张合了几下,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便断了气。
田伯慌忙地将家丁拖出了那间屋间。家丁的脚刚跃过门槛,那扇门自动地“咣当”一声关上了,好像里面有个人很生气地摔了一下门。
在后院受到惊吓的家丁,在回去的路上就气绝身亡了,被田伯拖到了柴房里。柳老太太第二天早上去柴房查看,当看到家丁死后那张惊恐扭曲的脸时,蚯蚓状的眉头拧成一团。为了遮人耳目,她交待田伯一个字也不能说出去,就说家丁是不小心意外身亡的。
田伯一声不吭,目光呆滞,喃喃道:“真的是二姨太回来了。我看到地上那张脸了,好吓人好吓人,和二姨太死前一模一样。”
“闭嘴!”柳老太太虽然内心惊恐,但面子上还是硬撑着,“她都死了20年了,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
田伯心有余悸地说:“这鬼魂哪里有什么道理可讲,她想回来自然就回来了。想想当年,死的确实够冤的。”他叹了一口气,抬头触到老太太阴鹜的目光,吓得缩了缩头,不再吭声。
“哼,她当初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本已准备了一些细软让她回老家去,她偏要留下来,凭着一点美色与我争男人,还妄想依靠生个孩子拴住老爷的心,也活该她有那样的下场。”柳老太太咬着牙,恨恨地说。
“夫人说的句句在理。”
柳老太太斜了他一眼,“算你识相,你也别忘了,那件事你也有份,若真有鬼魂一说的话,你也逃不掉。记住,不管在什么时候,说话都要小心点。不能让小姐知道,更不能让新姑爷知道,以免他对我们家,特别是玉饶生出什么不好的看法来。”田伯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