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味儿太呛，气管已经开始抗议，这种气体不能呼吸，每吸进一点，马上头昏眼花的干呕。胃里的热流翻涌，气味儿更加浓烈。摘下围巾口罩，这时候撑不住了！

‘呕……’。

“过来，这里没味儿”张春来是不见我呕出来，不招呼我。顾不上吐出来的东西掉在身上，赶快去他那里。

张春来的地方，是河床边的上坡，地势向上略陡，应该是河道的转弯。略呈三角的河谷，在此成为一道向斜上方的转角，路也窄了很多，有点像升高的‘七’字，角度还不小。这个样子一看便知，是河道在山谷中的向下急转弯。登上小小的上坡，干枯河床上的石头，都压着一些散乱土块。踩到一块较大的石头上，脚下立刻一滑，‘跐溜’一声，那种感觉好像踩到一坨屎，身形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好在手撑住了。

臭味儿立刻爆开！

没等直起身，头一歪看到走过的地方附近，盖在石头上的一土层下面，压着很多猩红发亮的肉泡，油光铮亮的液体好似往外流。

抬起身子望向头顶，斜压过来的山崖缺失一大片，形成一个空洞，没有超出可视距离，土石断面清晰可见。又向左右瞧去，那些落在石头上的土散开的范围不大，现在我站的位置稍高，那些土石落下的地方，与干净的河床石头界限分明。

爆炸！

张春来在我身后晃动灯光，我走到他那里，气味儿减小，呼吸没那么困难。

两人的面前，巨大山石当中被开辟出一小段坡路，坡路的尽头连着一面整齐的石墙，石墙处在两侧的岩石当中，下方的洞口正往外冒着白气。洞口足有三米高，两人可以并行，两边笔直上方圆拱收券，标准的券洞样式。白气是水汽无疑，而张春来照着的地方是券洞口上方的石墙。

整齐的平面，外表没有一点坑洼，石料也丝毫没有色差。能看到石墙上，一条条极细的缝隙，均匀的布满石墙上，券洞在下方的收券，也是用小石条横着打进石墙，直接收券。我数了一下，收券用的横向石条有五层，形成扇面，特别美观。

张春来和我对视一眼。

心里都是惊叹！

券洞正面的方向不就是上面的废村村口的方向嘛！废村地下竖直打下来的石条，居然打到这里！如此高度，那上面的废村就不是在山洞中建造，而是在山体裂缝中用石条填起来的村子。浩大工程，即使古人经验智慧再高，这工程量也不是人少可为。

“先别进！”张春来拉住我，目光冷峻的朝向券洞，眼睛一眨不眨，嘴角却泛起微笑。“原来是这么个活墓！”。

洞口里面漆黑一片，白气就在面前渐渐加重，空气好了很多。张春来一动不动，我回头看下地形。坡路下方正对着河床，而修在上坡当中的路，两边都有一些凹陷，也有大石头，地形决定了这里是一个很好的战位。守在破路边的凹陷，用石头做依托，高打低，河床里一个人也冲不上来。

而坡路下方的情况更能证明，爆炸发生在那！尖酸恶臭来自土分解的尸块，那么大一片，至少是三四个人被炸稀碎，爆心的压力和热量最高，稀碎的尸块又带着火灼伤，四分五裂的肉块是半熟的埋在土下腐烂，所以现在才是尖酸的恶臭。

上方土石坑洞的大小，说明爆炸的威力不像是矿用炸药，十有八九是猪肚炮。

‘当’！

张春来在我分神的时候扔了一块石子，回音落定嘴角带笑，没等我回过神拉起我就冲进去。

“哎……咱们不等邵军，能行吗？”我情急喊道：“虽然明哥让我们拖住彪子，但是把邵军一个留下，时间久了不行”。

“放心”张春来轻描淡写的说道：“一个没有选择的人，能干什么！”。

按照张春来的说法，邵军和彪子还在后面，不是因为别的，完全是彪子到此时已然没有选择，跟着上来不行，邵军会砍他，就算是彪子能摆平邵军，那他一个人上来，你和我肯定会办了他，他选择回去也不行，别忘了吕俊可是不会放过他的。

半天不上来，不就是落在后面才是明哥安排的嘛！邵军执行得不错！

“活动部位就在入券口那里”张春来说着，两人进了券口。站在券门下，券洞里侧沿着上壁的缝隙，张春来说刚才细小的声音就从这里发出，有聪虳也只能听到一点，有点像水泡的声响，及其轻微。券洞中水汽翻滚，温度有点下降，能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感觉不像是地下山体的空气，更像大型湖泊水面上的冰冷潮气。

往里退一步，在券洞里侧看，上方收券是由五层梯形石条排列收齐，形成扇面特别漂亮，券门厚度一米有余，在中心位置，整齐的裂缝将券门一分为二，说明收券的石条又是两半的，这道券门建造堪称精细。

券洞通道大概五米之外，上方收券渐渐放平，而券道却是微微向下的缓坡，上下高度三米左右。张春来提醒我，刚才等在门外，他听出里面的券道在上下移动，不发出一点声响，可能是因为这些石条之间契合得非常严密，平常人根本听不到。

从门里开始，上方圆拱收券渐渐放平，张春来和我不禁称奇，整体是上下等高，可是这样收券，对于上方石条来说，应该是一收到底，让整条券道都是收券的态势才对，外面的墙体石条是竖着的，这样才能抗压。可在进门之后缓缓放平，那平面石条的抗压性很弱，这么做就不怕塌了嘛！

张春来耳朵贴在墙上，叮叮当当的敲起来。没出几步，张春来脸色惊讶的说道：“这不是墓”。

“废话你一天天”我说道：“阿约说是活墓，那种东西需要什么条件才能让墓活起来！古人建墓用得着那么高超的技术嘛！墙体收券古人用了几千年了，你见过墓道收券直接通往外面的吗？”。

说话间张春来和我慢慢向下走，两个人的灯前前后后照来照去，就在不经意间，门内收券和侧墙的夹角上，一条清晰的白线立刻被灯光锁定，进来观察券洞口，刚才两人站位正好挡住，没注意那条白线就在我身后。

赶快回去观察，白线是用石头在墙上硬画，把表面磨出一道白条。不管是谁，他的做法是想让我们注意，白线旁边，有一排竖着凿刻的字。不走到近前，很难发现，墙体和字完全没有色差。字体略显方正，居然还有二三两个简体字，每个笔划都是手指般粗细，凿刻深度约一公分，略显方正就让每个字看起来浑圆美观，仔细辨认半天，‘二進三前皮’。

一排字是刻在券洞口里侧墙边，不在收券上。

“前皮我知道，当年定陵的挖掘就是找到了‘金刚墙前皮’字样，才找到入口，二进三是什么意思？”我问道：“你见过没？”。

张春来也是直皱眉，从字体来看是明末的行楷，字应该是写在石料上，然后凿刻，古代工匠用这种方法给石料做记号，用来标记石料在建筑上如何使用。这是门里侧的券墙，前皮两个字很可能是标记石料的使用面，除此没有其他解释。

用石头画上白线，一定是告诉我们，没有走错，明哥和钟磊他们也是从这里进去。

敲打声停止，张春来扬起头，略带吃惊的说道：“上面居然还有一层”。

“进来之前你不是听过这里的声音嘛？怎么这时候才发现”我的话不是责备，而是也带着惊讶，居然敲了这么半天才发觉，上面还有一条券道。

张春来没理我，马上又趴下开始敲击地面，几声过后，张春来蹲起来，脸色更加惊讶：“下面也是空的”。

张春来说完我拉起他向券道深处走去，前面的人用白线提示我们没走错，那咱们就赶快下去，别再浪费时间。缓缓下坡，张春来每走出十几步，就敲打一阵墙壁。

“悬奇大殿钟磊说的那些养济院土地庙什么的还记得吧！还心心念念爱我大明！后面的行楷也是明末盛行的字体，估计钟磊之前来过”张春来道。

“之前问过阿约，他说上次一起杀出去的兄弟是别人，这话我开始就不信，所以我才仔细观察那几个尸体”我说道。走过的地形我留心观察，那些死于枪下的尸体，都是朝向活墓券道口的方向。地下环境，最好的光源是工矿灯，可视距离决定了双方交战的距离，必然在工矿灯光线之内，只有大概三十米之间，超过这个距离子弹根本打不了那么准。

武器的选择和河床中的几具尸体位置，那些人根本不像土贼，可以说一点地下的经验没有，那几个人的状态，分明就是开着灯在河床中间和里面出来的人对峙。

而对方，却是一流枪手！必然是没开灯，保持在矿灯光束所不及的距离内，暗打亮！

张春来会心一笑，我注意这一点，他也注意到的。但他想的却是我们两个的处境，现在和光头彪子一样，彪子上来说明邵军出事，对于钟磊来说也是同样的情况，只见到我们两个，也说明彪子出事，撕破脸是肯定了。

张春来不是怯战，都怪明哥的安排，什么事都不明说。即使编个谎言，说邵军见到那些尸体受不了，让彪子留下照顾他，恐怕钟磊也不一定相信。

券道尽头，是堵死的墙，右边出现个门洞，走到门洞前张春来停下来，眼珠子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