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艺江湖
作者:我非少年 | 分类:游戏 | 字数:12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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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话 自己人
我用手指丈量,脸颊下颚,无论是长度还是宽度,连双眼距离,都与人面比例相差太多,有种说不出的怪异。细看之下才发现,两只眼睛的瞳孔是两个极小的白点,而眼白却是接近黑色。颜色和鬼面也不太符合,没有青面獠牙那种恐怖,只是额头特别宽大。鼻梁特别高,即使是鹰钩鼻,线条使用得很夸张,仿佛制作这大水缸的人,想要表现出的不是人脸或鬼脸,我更倾向于面具脸谱。
“你认识这个东西?”丁晓东在我旁边说道。目光转向他,仔细观察大缸的时间里,丁晓东一直在注意我的神情,居然没留意。“你到底是什么人?”。
丁晓东的话,让我升起一丝警觉。他一直对我的身份起疑,心里早有预判,数次对他们爆料就是为了这个原因。但是我的本意是更想控制,这些人都有背景,千万不能因为自己说的太多,平添祸乱。
‘不能告诉他,但还要控制住!’。
心里不停盘算,我知道的东西有限,能做文章的东西不多。只能从两条线上下手,但是这两条线,都不能轻易说出。他们这些人中,李立明绝对不是能轻易控制的,丁晓东也没那么好骗,直截了当问我是什么人,不能说明这人没有心计。
“你先靠后,时间不多了”丁晓东说着,抡起陶片猛砸大缸。随着最后的一声‘喀嚓’,组成大缸的陶片爆裂一地,‘哗啦’散开的粘稠液体将这小坑填满。灰黄杂色的粘稠液体,落地就呼呼冒出气泡,就像滚烫的开水。
‘呲呲’作响,滚烫般的灰黄液体越来越少,身上也感受到浓烟异常冰冷,在半空翻上几个滚,浓烟顺着斜坡水泄下去。不是风力的原因,虽然有风,但还不至于这么快将浓烟吹下,应该是气流温度。
碎片周围地上还剩不多液体,这时已经渗到石缝之中,陶片上粘着的一部分,也迅速收干不见。丁晓东的酒嚼灯就在旁边,我看丁晓东根本不怕来路不明的液体。“这些都是什么?”我问道。
丁晓东道:“具体出现的时代不清楚,家传的故事里说,古时候的工匠为了在石材当中采集染料,意外发现有些石材在不同液体中会有不同的变化反应,很多产生的气体液体往往带有剧毒,这就意外找到了一些毒物的制造方法”。
染料可不是光提取自植物,对于布匹,作画彩绘,植物提取的染料保持寿命短是硬伤,尤其是在石雕神像等石材质地上色,植物染料根本不能长久。‘冷热变化,石材渗水’多么简单的道理,使用染料给石像上色,也有其独特的工艺,只是现代人不知道而已。
“明哥说过,火灼法”我道。
“那是苏老说的,有一定道理是真的,但也不全对”丁晓东说道。咱们中国那么多石窟神祇千年不褪色,比如那些在水边凿山雕琢的大佛,必然有缘由,古人肯定有某种秘传的技艺,但真实情况后人只是推测,没有真凭实据。这大缸什么时候放置在这里不得而知,能一直保持不断运作,肯定是一种独特的炼毒技术。
“反倒是你,你说目前大家是自己人,那么自己人,你能否解释下,为什么你们到这纳古二板来,咋这么巧就找到有清朝人存在的地下遗址的?”丁晓东道。
“你不是想问这个吧!”我道:“你应该问,我认不认识这上面的脸是什么!”。对丁晓东说话,四目相对,他能看出我眼中的冷漠。怎么来的纳古二板,你可以去找张春来证实一下,至于我认不认识这上面的脸谱,我还说不好。说不好的事情,最好不要说,省得让大家误解,咱们这可是下地,任何误解误判都有可能致命。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第一次见到就敢说这是什么什么,我还没这个本事。编出一套说辞骗你也没用,你不是能轻易骗得了的人。只要记住一点,我们是自己人就够了。我说的够不够清晰,你要还不信那我现在就开始编”我道。
“算了,别编了”丁晓东道:“我们是自己人,你也牢牢记住就好”。
火苗在两个人说话间,慢慢变成微蓝,丁晓东确定空气没有问题,准备下去。绳子是个问题,不想丢了绳索,只能先下一个人,丁晓东留在后面,用工兵镐爬下来。收起绳索,一会儿说不定还有用处。
回去的时候能见度不错,灯光游走,只在地上的道道浅沟中还剩一些白气,也是在眼前迅速流走。地形并没有想象的平坦,视野开阔之后,左右前方很多隆起的岩石有高有低。地势整体是在下降,上来的时候走的是浅沟边,现在换了方向,这些隆起的岩石,让人觉得似在爬坡。
靠近断崖,张春来已经上来,坐在石头上小心观察着四周。断崖下传来一声爆响,李立明在下方打下岩钉。邵军正向上爬,丁晓东叫我过去,他那边是石桥的右侧,有几块岩石可以借力上去。
石桥三人宽,怎么看都不像是人工修建,倒像是自然形成的相连的部分,桥上比较平整,桥下也是向下石碴。自然开裂的样子明显,在之前上来的那边看很像桥拱,此时在丁晓东这边,上下断层的相对应的缺口分毫不差。想不到回程路上,丁晓东和我只是分开一点,走回来之后两人的距离就差了这么多。
半蹲在石桥上的尸体在上方,暂时不能贸然上去。丁晓东想先探明石桥通到哪里,为此又不得不先走回头路。岩石高度在三四米之间,错落分散,有的地方高出石桥不少。绕开几块岩石,我们两个只好爬上去才能找到石桥,因为错开了好远。
石桥尽头有几节向下的阶梯,再远看不真切,只觉得像是一道拱门黑影,门边墙体却很整齐,只觉得是一面整体岩石,上面垂下的石茬形如倒扣的船舷,正对我们的方向现出尖角。
“这东西古代叫法很多,咱们就用明清的称呼好了,罩门券”我道:“你看怎么样!”。
爬上石头,丁晓东先向前走出一段,离那拱门稍近一些。左边的岩石高低和石桥只差一步,右边离地面三四米高,左右不等的高度让人心生疑惑。断层中的分离层,只在上方简单修出桥面,虽然平坦,但表面坑坑洼洼并不光滑,显然是重锤砸出来的。从桥下的样子可以判断出,右边原有的石茬都是被粗暴砸掉。由此断层的样子在脑中更加明了,不是上下整体断开,而是在侧面斜茬张开。
“你对明清的东西了解很多吗!”丁晓东道。
“不行”我道:“只是听过没见过,只能大概猜测”。
张春来的灯光晃动,在石桥上最后方,他在一点点接近那具尸体。丁晓东和我赶快回转,从前面走过去。离尸体越来越近,心里也暗暗吃惊。面前尸体的脑袋哪里是人,丁晓东也吓了一跳,口中不住追问这是个什么东西。
步履放慢,几乎是半蹲着前行靠近。尸体基本是半坐半跪的姿势,左腿弯曲在身前,虽然整个躯体塌散了骨架,还是能看出死前是蹲姿,只是血肉干枯以后,后面的腿被塌落的身躯坐实。眼球奇大乌黑,额头脸颊高度白骨化,只有一少部分干瘪的皮肉。腮部凹陷整体颜色酥黑,里面的牙齿痕迹也凸显出来。嘴张的老大,嘴里有个像莲子头样子的东西,门牙死死咬在上面。上嘴唇翻起,挡住了鼻孔。
整张脸就是一只超大号苍蝇头的模样。
只有张春来稍微镇定些,提醒大家别慌,这个样子是面皮在尸解时滑落所致。显然干瘪之前,尸体发生过腐败浮肿。张春来的匕首刺进脑袋后面的铁片和发辫盘中间,边挑开边说道:“眼球胀大是因为颅内高压,一点点的拆,嘴里这个东西可有来头”。
尸体全身皮甲内衬,不是安徽见到的那种戏服,上面少许几片铁麟,也被掉下的护胸压在腹前。只有左肩上佩戴的护肩,造型圆润一层层相扣,算是甲的外形,右边肩头只是被厚实的裹布捆扎。然而只在上臂一段,又像是某种动物的皮子,毛面在不在下面,只能翻开确认,但现在没人想动。胸前布角打成死结,在背上的大刀鞘十分怪异,根据刀鞘判断那刀明显不长,却是很宽,和砍柴刀很像。萎缩在面前的小腿也捆着厚厚的裹布,脚上的靴子特别漂亮。
靴子脚尖前后的包铁特别美观,脚尖前的牛鼻子,显然是铸造件,很简单的泥模浇铸而成。靴子皮沿选用很结实的厚皮质,至今皮面都完好无损。
“是野猪背皮”张春来道。
脑后的铁片形状和他的头部基本吻合,牢牢的贴在尸体的后脑上。张春来在他身后的刀鞘上,又找到一片。三片组合起来,并不能牢固相连,想必在脑袋上方,应该还有一条用来固定的绳子。这东西完全契合脑部轮廓,又是一种有色轻金属打造,不像是铝,拿在手里感觉不到重量,但是却十分坚硬。
一条大辫子在脖子上打了几圈,辫梢搭在右肩后面。拴住辫稍的细绳上,还能看到一小块萎缩成一团的箍套。耳朵和后颈已经酥黑干瘪成肉揪,破碎开的包头巾还在头上。清人发辫上抹油,这也是争论很久的话题,抹油会让辫子油晃晃的,但是可以想到,抹过油的辫子,有多么容易脏,鬼才相信只有北洋水师官兵才会在辫子上抹油。
不行,赶快摇摇脑袋,这时候想这么多没用的干什么!
“这叫勺铁,古代官倒常用的自制工具,合起来保护头部,驻扎野外营地的时候,这东西也可以当做炊具”张春来道。外形打造的完美,捆扎起来和古代匈奴的兜鍪一般无二,整体外形就是照着兜鍪来的,轻便易携带,主要能保护后脑。拆分之后又是三个大小不等形如勺子的铁片,用来加热食物非常方便。每次使用都会烟熏火燎,然后又反复擦拭,经年累月使用,金属质地早已淬火无数次,使其很难氧化生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