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成带着对那位黑妖精契约者的无限遐想，敲开了乌云的房门。埃兰族水晶先知的房间里总是那样清新怡人。一缕熏香，一方洁白的手工挑花台布，两件古朴的小摆设，乌云把她在哥特兰舰上的临时住所，布置的像一个温馨的家。

“一样的舱房，你住进来就不一样了。”董成闻着那股熟悉的香味说道。

“我可以把这话，当成对女人的恭维吗？”乌云把长发捋到耳后，微微笑着说道。

董成点头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心就很安静。”

“好像是在说，我对异性没有吸引力。”乌云笑着说道，她伸手请董成坐下。

董成脑子飞转，在坐定之后才说道：“是女神一样高居云端，让男人只能仰望，不能奢望。”当了两次学生之后，他也和乌云说话随便起来。

“和别人在一起，不是这样吗？”水晶先知睁大黑幽幽的眼睛，问道，“与特勤上校或者其他人在一起的话，感觉应该有所不同吧。”

和别人在一起的感觉？说实在话，董成还没有好好想过呢。特勤上校朱尔丝·斯卡雷特像清冽的冰泉，令人神往，心仪还有爱恋；而黑妖精雷茵·哈斯塔呢，就像湍急的溪流，跌宕起伏在山涧里跳跃，和她在一起，激荡，信任或许还有一些的不安。可是，只有和乌云单独相处的时候，董成就好像面对着一泓波澜不兴的深潭，美丽而幽深，让人感到安宁和平和，不生一丝杂念。

“我说不好。但是，有一种交往多年的感觉似的。”董成回答。

“似乎你和我们埃兰族人很有缘分呢。”乌云说道。

“我曾经认识了一个埃兰的女子，还有她的单纯可爱的族妹。我们有过一段时间的交流。她告诉我，埃兰人一直都在努力，想恢复历史上的辉煌；一直都在寻找，寻找一个埃兰人幸福的家园，一个心中的天堂。”董成又想起了那位“御风舞者”，故意隐去了她黑妖精的身份。

“因为曾经的灿烂和后来的沉沦，造就了一代又一代探索奋斗的埃兰人啊。”乌云感叹的说道，“不过，寻找无法回归的过去，像是迷失在了自己的道途里。”

道途，董成记得雷茵也说过，她改变过自己的道途，于是问道：“我记得道途是埃兰族追寻的道路，为什么会迷失在道途中？不过，我对道途也只是一知半解，可能说的不对。”

乌云问道：“那么，你想了解吗？”

董成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有些兴趣，老师就多教教我吧。”

“除了灵能，你对我熟悉的东西似乎都挺有兴趣的。”乌云轻笑着说道，“你肯定已经听说过过了，一部分无休止的追求感官愉悦的埃兰，放纵自己放荡的天性。他们花天酒地，夜夜笙歌，形成了腐败堕落的风气，最终陨落了埃兰辉煌的太阳，还造成了民族的分化和瓦解。”在说到本族历史上最黑暗的一页时，水晶先知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她的眼睛也蒙上一层暗淡的云翳。

董成安静的听着，这些埃兰历史，他看过相关的资料，通过睡眠学习也记入了脑子，还有一部分是听雷茵说起的。那些是人类和黑妖精对埃兰历史的看法，而现在乌云向他介绍，则应该是埃兰族的记录。如果能全面的了解各族之前不同的认知，应该能对埃兰族有一个全方位的了解，董成想着，这样将来和埃兰高层会面时，也能更准确的把握住他们的想法。

乌云缓慢的想着董成讲述了埃兰族渐渐走向毁灭的历史。那个控制了自己所到之处的古老种族，在自大傲慢中，渐渐走向了一条不归之路。从上到下，全体埃兰族几乎都沉迷于自身辉煌之中，等到少量有识之士发现要面临的严重后果时，差不多是为时已晚了。

“那些不甘心毁灭的埃兰族为了自救而展开了一场空前的社会改革。这场改革，就是选择自己的道途。为了不再腐化，埃兰人从懂事起，就要选择自己的道途。道途，嗯，对人类来说，大概就相当于一种社会角色，或者一种技艺之类。通过踏上道途，磨练自己，阻止自己颓废沉沦。”乌云向董成介绍道，“可惜这场改革没能拯救当时的埃兰族，只是留下了一点点火种，也就是现在的埃兰族。”

董成说道：“也就是说，现在的埃兰族，是得益于道途。”

乌云说道：“是的，所以，现在的每个埃兰族，从小开始，都必须选择一项约束自己的训练，选定一条为之奋斗的道途。通过潜心的学习，刻苦的磨练，在这条道途上有所成就，也就是说，最终对这个领域的技能运用自如。”

“每个埃兰都要选定一条道途吗？”董成问道，“都有哪些道途可以选择呢？”

“先知之路，武士之路，艺术之路，技艺之路，都比较常见。”乌云说道，“但不是一生只选择一条道途。”

董成问道：“哦，这是什么意思？”

乌云说道：“所谓道途，你也知道了，不过是扮演一个角色，选择一种适合这种身份的训练。达到了一定的水平和高度后，就算是完成了这个道途。然后，就可以再去选择另外一条道途，重新开始训练。”

“噢，也就是说，一个先知也可能先前就通过了武士的训练。”董成看着乌云说道。

“不要太聪明。特别是不能自作聪明哦。”乌云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一个成熟的埃兰只通过两种道途就可以吗。”

“转换一种道途很困难吧？”董成不能想象一个拳击手去学柔道时的情景。

“扮演新的角色是不可能像上一个一样完美的。”乌云说，“但埃兰族也只是希望借此增加一些有用的经验，并通过扮演不同的角色扩展自己的不同方面人格和培养多方面的技能。”

“埃兰族的道途训练在培养人方面的确很厉害。”董成由衷地说道。

“道途训练也存在着危险。”乌云眯起了眼睛，似乎想起了自己曾经过去的时光，“刚开始踏上道途的时候必须非常的谨慎，要小心那潜藏于种族那些贪图享乐的天性，避免重蹈覆辙的危险。那段日子是对很多人来说都是难熬的。”

她缓了缓又说道，“但是，也有一些埃兰人对自己的道途执迷到了痴狂的地步，以至于他们觉得终生都无法结束这一道途以使其圆满。”水晶先知叹了一口气，“这种至死都不改其衷的人，被认为是迷失在道途中之人。他们被自己的目标所左右，陷入一种可怕的命运不能自拔。”

“也就是说，让自身完满，才是选择道途的目的，而是达到某个目标，比如‘成为天下第一的战士’，并不是完成战士之路的目的，对吧。”董成问道。

乌云点头说道：“就是如此。”

想起了雷茵的情况，董成不禁有些担心起来，不知道她是否陷入迷失者的状态，好在乌云紧跟着说了下去。

“成为迷失者，在大部分时候，也不算是什么特别严重的问题。毕竟，道途只是埃兰族为了防止自己堕落，与黑埃兰区别出来的手段。每个埃兰族人道途的数量无从知晓，都是由自己的特殊性决定的，未必需要完成每一个道途。”

“也就是说，黑埃兰不会选择道途？”听了乌云的介绍，董成感到有些讶异。他记得，作为黑妖精的雷茵，似乎对道途的事情非常认真，怎么到了乌云的嘴里，道途却成了埃兰的专属呢？

“道途是埃兰族为了阻止毁灭选择的自救之路，但这样做，依然没有办法阻止大毁灭的降临。”乌云说道，“在大毁灭之后，黑埃兰们自暴自弃的放弃了道途，沉沦在纵欲之中了。”

董成结合雷茵的情况，询问道：“那么，黑埃兰有没有可能重拾道途呢？”

“会有那样的黑埃兰吗，如果你认识的话，可要介绍和我哦。”乌云笑了起来，说道，“如果黑埃兰真的愿意重拾道途，说不定他们也能重新回归我们的世界。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固步自封，要勇于与人分享和合作。”

董成完全认可乌云的想法，说道：“和外界合作，也是保护埃兰，实现民族梦想的途径啊。”

“人类多年来对异族的偏见，让埃兰高层对和联邦的合作，也是顾虑重重啊。”乌云说道，“还有，之前，我们和人类联邦签署了一些条约，很多地方也不够公平。这也让一些埃兰人对人类抱有敌意。要想消除他们的敌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呀。”她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沉重。

“我会表达出我们的最大诚意，努力化解矛盾，做好他们工作的。”董成表示了态度。

“不要想的太简单哦，先前派去的副舰长还是埃兰族呢，不是也没有完成吗。”

“那是因为，他没有水晶先知的陪同啊。”董成用玩笑结束了和乌云的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