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战场中心千米外的一处建筑阴影中，一道光芒在这里微微停驻，而后，彷如超新星般光芒爆射膨胀，转瞬间凝聚出了一个人形。

宛若实质的人形光芒，一点点裂开，蛋壳般脱落的光块在空中脱落，触地之前，彻底化为了飞散的流光。

流光散尽，李凝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没有立刻站起，而是保持着匍伏的姿态大口喘息着。

李凝风是相当注重形象的人，会有这样的表现，可见消耗确实不清。但这样的消耗是值得的。不但摆脱了危机，还为其他人创造了攻击敌人的机会。更重要的是，以诈死的方式脱离了那个难缠的黑影。在被发现之前，可以毫无干扰的寻找躲藏着的另外的一个敌人。

对李凝风来说，智慧和战斗的智慧完全是两个东西。前者需要动脑，而后者，则是融合于身体中的本能。无数次的事实早已证明，他尊从本能的选择，基本都是正确的。避虚就实，击敌之弱确实是现在最好的战术。

另一方面，虽然没有秋羽那种在探查上几乎完美的法则能力，但在某些特定条件下，他那越来越强大的恐怖直觉，却比感知蔓延更加好用。

勉强调匀呼吸后，李凝风轻轻拭去粘在眼帘上的汗珠，然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一个方向快速奔行。

如果以总控一切的监管者视野来观察，便会惊奇的发现，李凝风随意选择的方向，居然笔直对着那名深深隐藏着的未知入侵者。

“感知蔓延吗？真有趣，同为感知蔓延的能力者，我可不觉得这个能力有什么可以独立翻盘的力量。”话语随意，但秋羽脸上的表情却是无比期待。连秋羽都不知道，这种期待是因为自己觉得不需要在木桩人面前隐藏，还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巨大期待，已经超过了自己对情绪的控制能力。

“不管任何技巧，在天赋，努力，训练，经验之外，最单纯的本质还是对身体的控制程度。”

如果是以往，木桩人透露出来的这些内容已经足够秋羽举一反三，直达真实之处。可此刻，秋羽却什么都没有想，只是静静等待着他后面的话语。

“能够对身体控制到什么程度，需要具备的条件很多，但首先，基本中的基本，是你必须知道自己有个身体，能够用这个身体去感知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所以，感知蔓延的实质，便是把感知蔓延到自己的身体之外，让感知所及之处，皆为己身之躯。”

奔跑中的李凝风突然停下了脚步。

人类绝迹，丧尸横行。无序聚集的尸群，时不时无意义的低吼两声之后，又继续无头苍蝇般的蹒跚行走。偶尔，两三只行动敏捷的变种突然出现，带来一些无关痛痒的意外之后，整片街道又迅速恢复常态。

这是整个城市中最普通不过的景象。可李凝风总觉得又什么地方不对劲，就像有无数只眼睛在暗中看着自己......不，现在的感觉比这更糟，硬要说得话，大概是自己落入了某种无形无质的掌控之中。

直觉告诉李凝风，这种掌控自己的力量微弱得还不如拂面轻风，可却又能在这股应该毫无威胁的轻风中，感觉到无法用语言或者任何类比来表述的危机。

强烈的矛盾感，让李凝风的直觉，第一次出现了混乱。但这个混乱仅仅只是一瞬，在短得以毫秒计的时间之后，他的直觉便指明了新的行动方向——远离这里，以最快的速度，尽可能的远离这里。

李凌风很不开心，哪怕让自己不开心的东西，是一直以来相当好用的直觉，他也毫不犹豫的将其揉碎、丢弃，继续迈步，走向一开始认定的方向。

似有所感的秋羽，向着李凝风正行进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认真看着木桩人，“我对感知蔓延的使用方式是错误的吗？”

木桩人心里一惊，秋羽这个问题的含义可太多了。稍微回答不好的话，说不定要引出不少不必要的误会。

或许秋羽真的只是一次单纯的发问，可自己偏偏不得不考虑到很多不得不考虑的东西。即使已经尽量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撇清自己，但是秋羽的面前，这种小心思哪里有立足的空间。

短暂的犹豫后，木桩人决定尽可能说实话，“我对法则能力的了解也并不多，没办法给你任何建议。只能告诉你我现在所看到的东西。”

见秋羽点头，木桩人的心中长出了一口气，指向正在他的眼里变得越发模糊的城市中心方向，“受到使用者本身的实力限制，法则能力极限化将感知蔓延的能力分为了四个阶段。第一阶段的效果是……”

青丘兴奋的挥动了下小拳头。比预计早了近一分钟，网络信号成功完成了对预定区域的覆盖，同时，也发现了那个一直隐藏的敌人。本想向秋羽汇报一声，但看到他正和木桩人正在商议着什么，微一抿嘴，她决定按一直以来的方式进行处理。

挥动当作大棒使用的狙击枪，连续打散数个避无可避的幻影之后，九尾感觉胸口一窒，这是因为疲累而导致的呼吸节奏紊乱。

量子幻影最麻烦的地方在于，你攻击它没用，但不攻击却又不行，否者下一刻就会实体化，给你来上要命的一击。虽然不确定消除量子幻影会不会多少消耗一些本体的力量，但看那些越来越多的幻影数量，恐怕即使对方真有所消耗，先倒下的也只会是体力先一步耗尽的自己。

对于九尾而言，消除危险的最好方式，就是干掉带来危险的人。他一直以来都是用这种直溯本源的方式解决为题，而且效果从来都是几近完美的。要说有什么缺陷的话，那就是能带来危险的人往往并不是那么容易干掉。但只要找到方法，容易与否都只是相对的，而九尾，正好擅于寻找让死亡变得容易的方法。

只是，这一次的敌人是无解的，至少对现在的九尾来说是无解的。遍寻经验与记忆，唯一算得上正确的做法，仅剩下丢掉负重，全速撤退。

正当九尾的目光在钱笑和狙击枪上来回游移之时，青丘的影像突然在他眼前蹦了出来。几秒之后，九尾有了新的作战计划。

“尽可能给我拖住那些影子。”

九尾这句话入耳的同时，钱笑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见几个量子幻影离自己越来越近，才猛然惊醒——自己这是被九尾给扔下来了。

钱笑现在的状态可说不算好，先前的大量丝虫既是法则能力的消耗，也是对本体物质能量的消耗。之所以一直挂在九尾身上，除了因为那里安全之外，更是因为自己一时半会儿连变回原形都做不到。不过，九尾做事，向来很有分寸，既然他这么做，就是多半有解决问题的方法。

“放心吧，千军万马我来挡。”说话这句颇具豪气的话之后，化身飞鸟的钱笑又用怪异的声线，极度不放心的补了一句，“你是去消灭敌人的吧？不是想把我扔下自己跑路吧？”

九尾脚下一个踉跄，之后又继续加速远去。

九尾一声不响的快速移动，钱笑则在他身周拼命消除量子幻影，偶尔还得和实体化的黑影硬拼上几下。十多秒后，当九尾在一栋半塌的楼房用狙击枪向远处瞄准时，钱笑已经到了随时可能昏迷的极限程度，但在真正昏迷之前，他还是意识到了九尾在做什么。

如果九尾这次的攻击成功，即使两人接下来立刻被量子体能力者干掉，那也是赚了。可以说，整场战斗的成败再此一举。

“拼了。”

一个个模样古怪，能力不同的微小生物体被钱笑从身体中甩出，构建起一道不算坚实，但足以给敌人带来惊喜的防线。

九尾本打算拼着重伤来进行这次狙击，既然钱笑比预想的更加有用，他正好将所有力量都投入进去。

在狙击镜中，入眼的只有一道墙壁。但根据青丘的资料，目标就在这道墙后。对于拥有未知防御措施的敌人，这是一个再完美不过的狙击点。

即是出于对青丘的信任，也是因为得到自己敏锐直觉的再次确认。在摆放狙击枪的一刻，九尾便开始了聚能，只是稍一完成瞄准，一道无形和一道金色的光芒便从枪口接连喷出。

无形的攻击是镭射，而紧随其后的金色，则是源自粒子迷雾能力的高能粒子流。除了攻击力远胜镭射之外，这道粒子流还会回馈给九尾有限程度的信息，让他可以第一时间知道自己击中了哪种物质。

在几乎觉察不到时间流逝的下一瞬，九尾得到了一个自己难以置信的信息——失手了。

“第一阶段的效果是，感知会以能力者为中心，以最快速度向周围的空间蔓延。在感知蔓延所占据的区域内，能力者拥有完美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