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左听觉极为灵敏，此时他能够听到外面正发生着交战。有箭矢破空声，有枪声，还有生物吼叫和仿佛骑兵冲锋一样的隆隆马蹄声。

郭晟手持一把短矛，由于太紧张他不小心将矛和桌子脚卡住。他想要将短矛拔出来，动作太急反而将铁架子弄得作响。

外面传来脚步声。

郭晟呼吸都不敢继续。

脚下地面传来某种重量级生物造成的震感，郭晟嘴皮都在发抖，他只能够在心里祈祷，希望这个怪物能够忽略他们的小屋。

脚步往前移动，郭晟整个人松了口气。

突然他听到一声巨响，眼前的门被整个撕咬开来，一个巨大头颅长大嘴朝着他脑袋咬来。对方动作太过于迅猛以至于郭晟手中的短矛都来不及反应，他眼睛里都是绝望，整个人浑身都在痉挛，惨叫都叫不出来。

那张布满交错铁钉一般獠牙距离他的脑袋只有五厘米，可就是这五厘米，对方却没法再前进一点点。

一只手臂伸入了它嘴里，一把逮住了他的舌头，另一只手则是抓住了它的一颗犬牙往上一扯，怪物痛得浑身发抖，屋子外面的部分被它弄得尘土飞扬。

外面躲藏起来的守卫都在默哀，又有人被冲进城的强力怪物吃掉了，同时也让他们的活命机会又多了一点。

这种矛盾的心情几乎每隔几天都会上演，人缺食物，怪物亦然。

比怪物弱小的人类自然变成了对方的羊群。

屋内。

梁左问：“它怎么样了？”

郭晟吞了吞口水，他实在无法形容现在自己的心情。

上次梁左击杀猎狼的样子他没有看到，这次是在眼皮下发生的。仅仅一双血肉手臂就将这头三蛮野猪那张无坚不摧的大嘴给控制住，而且直接撕住了对方的血盆大口，由于攥住了它的舌头，拉大了嘴，它连哀嚎都做不到，只能痛苦地看着眼前小小的人，那双凶横的眼睛里全是惊惧和绝望。

郭晟哆嗦着说：“这是一头三蛮野猪，它的獠牙上有三圈花纹，至少是三阶怪物，现在它……”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梁左善解人意道：“它是不是很害怕？”

郭晟点点头，不过立刻想到对方眼睛看不到，改口说：“它……吓坏了。”

“送你了。”

“啊！”

郭晟张大了嘴。

“不想要吗？”

“不不不……我，那个我……”

郭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种怪物能够被驯服吗？”梁左想了想改口道：“先把它拖进来，不然太显眼了……”

然后他双臂用力，将这头巨大怪物小心翼翼一点点拖进了屋子里。

外面看到的守卫却纷纷落泪。

其中一名年轻守卫差点忍不住抓起大刀就要冲过去和它搏命，被旁边的老人一把逮住。

“你疯了！别找死！”

年轻守卫眼睛都红了：“太憋屈了！我们为什么每次都要忍让它们！它们不过是一群怪物而已，我们和它们干啊！为什么要怂！”

“谁不想干掉它们？”老人叹了口气：“这是不得不做的事情，因为人类现在太弱了……我们这样万人的小城你知道为什么还会存在而没有被怪物攻陷吗？它们是故意留下的，让我们能够……”

“能继续给它们繁衍食物吗！”年轻守卫捏紧拳头：“他妈的！他妈的！”

老人惨然一笑：“年轻人，把你的愤怒留在以后和它们需要交战的地方吧。别忘记了世界上的法则，没有任何一种物种可以长时间霸占顶端……曾经我们也是这颗星球的掌控者，每一个地方都是我们的城市，不过哪怕那时候我们也没法消灭老鼠蟑螂，躲藏和繁衍就是它们对抗人类的方式。现在，轮到它们走到台前了……忍耐，会到我们回归的时候的。练气士大人们曾经说过，一时冲动送死不过是懦夫行为，真正的勇气是面对不可战胜的敌人也没有失去对抗的信心和希望，忍耐，忍耐……”

“我只是不甘心……”

年轻人这时候已经恢复了理智，眼睛里更多的是痛恨。

“泰坦真的无法战胜吗？”

“谁知道呢，光是它制造的这些怪物我们都赢不了，还是别想太远。咦……”

老人突然皱眉。

按照常理，怪物应该是入侵后觅食，然后迅速去下一个地点。

怪物们是疯狂地进食者，似乎永远没法满足暴虐的食欲，不过今天这头三蛮野猪冲进去之后却没有立刻离开。

老人突然问：“那屋子是郭晟家对吧，他今天是不是带了一大块肉回来？”

“是吧，好像听说还是猎狼的尸体，之前还说他运气好，现在……”年轻人神色黯然：“钟队长还去里头问他收购了猎狼皮和狼头。”

“原来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怪物互相之间厮杀也是很多的，怪物肉对我们还是它们都是补品，现在能够不费吹灰之力搞到，这头三蛮野猪肯定是在里头迅速吃掉剩余的猎狼尸体……难怪它没有立刻离开。走吧，别看了。”

俩人摇摇头，悄悄离去。

屋子里，梁左坐在地上，单手摁在三蛮野猪的脑袋上：“看起来是个大家伙，有多长？”

“四米长……接近两米高。”

郭晟还是有些害怕。眼前可是活生生的三蛮野猪，那长长的有三圈花纹的獠牙，那巨大的身体和散发出热量的棕色皮毛，曾经不可一世的猎食者眼下却变得可怜兮兮，一双眼睛看着阿炳哥，温顺无比。

是自己看错了吗？

郭晟看向躺在床上的爷爷。爷爷一脸平静。

太奇怪了！

郭晟记得从一开头爷爷就过分镇定，好像怪物入侵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样。要知道，爷爷的腿就是因为一次怪物入侵奔跑中被重物砸断的。每次怪物入侵爷爷都会拼命将自己摁在床下，拿着他的长弓，死死瞄准门口，随时准备和对方拼命。爷爷是怎么了，生病生糊涂了吗？

不过更让他在意的自然是阿炳哥……战士单手搞定三蛮野猪这种事郭晟听都不曾听说过。

他猛地想起，好像有一群人能够办到。

练气士！

十几年前，那时候郭晟还没有出生。不过他们的事迹依旧流传，练气士流星一样从天而降，他们击杀怪物，强悍的怪物们在他们面前不堪一击，由于他们的大规模狩猎导致一些怪物首领都出来攻击。双方大战之后偃旗息鼓。人类能够安稳到现在，和那次旷世大战是分不开的。

可是那时练气士，是天上的外星人，阿炳哥不过是一个瞎子，练气士怎么可能是盲人？

他的脑子里变成了一个死结。

温和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东西没法驯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