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无边无际的心慌

莫小米是什么人？她只是个普通的职业女性，因为长得有些漂亮，做了老板的小三。但是在灾难面前，她从来没有表现出哪怕能帮助自己一点的勇气和力量，似乎除了惊恐和不知所措，她什么也不会。

但是，她现在竟然对陈在说，在前面把她放下去。

放下去就放下去，那是她自己想死，在这样的灾难面前，自己又毫无能力，也许她早就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陈在觉得自己在关键的时候能够做到没有抛弃可能会拖累他们的人，已经快要超出他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勇气和决心了，现在是人家自己要下车去寻死，难道他还能拦着吗？

所以，陈在把车开到枫香水榭门前的时候，真的停下车让莫小米下去了。

但是，陈在刚准备换挡发动汽车离开的时候，李莞尔拉开了车门。

“你干什么？”陈在看着李莞尔走下了车，明知故问的问了一句。

李莞尔看了他一眼，说：“你说过要找自己的妹妹，要帮我找我妈，帮小虎找他爸爸，帮管朕找他女朋友，我原本是相信你一定会做到的。可是现在我觉得你做不到。”

陈在说：“她只是别人的小三，她的爱情本来就不是那么光明正大的，而且，她也不是去找人，她是去找死。”

李莞尔红着眼睛说：“我们的亲人也可能已经不在了，那我们去找他们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在找死呢？”

陈在拉着脸，冷冷的说：“你如果一定要去，我不拦你。不要以为我会帮你。”

李莞尔吸了一口带着雨水的空气，说：“我当然没有以为，你也只需要帮你自己。世界已经变成这样子了，没有谁会因为这样认为你有错。我们都不是什么能力非凡的英雄，都只是千辛万苦活着的普通人，而且，我们也随时都可能死去。也许，见多了死亡，大家都会麻木，但我没有，至少现在还没有。我只是想，就我自己而言，如果我只为了自己活着而活着，那我和那些丧尸又有什么区别呢？”

陈在冷淡的说：“那随便你好了。”

李莞尔点了点头，从车里拿了一把微冲，把陈在给她的那把格洛克手枪放在她刚才的座位上，然后就跟着莫小米走去的方向走了过去。

陈在愣了一下，不过他还是发动了汽车，继续往前面开过去了。神经病，NC，你可以理想主义，但是你不能理想得现实是什么都不理会。你那不叫崇高，也不叫伟大，你那叫蠢！

陈在把车开得很快，突然又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雨还在下，雨打在车顶上噼噼啪啪的响。这个世界又变得安静，异常的安静，安静得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死了一样。车里不再有李莞尔没心没肺的笑声和没完没了的问题，不再有……当然，他从来没有闻到过李莞尔身上的香味，他的鼻子早就被尸臭堵住了。但是，他想象得到李莞尔年轻鲜活的身体的香味，像清香的柠檬，或者苹果。

车里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陈在一个人和前人留下的血迹。

世界真的很静，静得让陈在发慌。

不行，不能回去。这一次回去了，以后还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就算这一次没事，下一次未必就能没事。而且，在李莞尔身上类似的事情也不止一次了。谁都不可能永远有好运气，更何况陈在还知道自己只中过5块钱的双色球。李莞尔虽然漂亮，但是漂亮原本就不能当饭吃，更何况现在命都保不住，再漂亮又有个毛用呢？活着才是硬道理，其他的东西，都他妈的见鬼去吧。他们和丧尸的区别不是别的，就是他们还活着。

可是，她救过自己。她还跑过来和他并肩作战，她还会笑嘻嘻的，促狭的叫自己猥琐大叔，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牙齿白白的，真的很动人。

还有，莫小米也算自己的熟人，朋友算不上，可一直以来，她对自己还是不错的。陈重呢？大学四年睡在他上铺的兄弟，一起在城市里打拼创业的伙伴，虽然后来陈重做了老板，而陈在始终只是个打工的，可那是人家努力，人家有才能，公司那么多人都可以做副总，难道陈重故意不愿意把名额拿一个给自己吗？他常常不给自己面子，可平心而论，如果自己认真工作了，陈重用得着当着众多同仁的面批评他吗？

好吧，就算陈重又再多的不对，现在世界都走到末日了，那些恩怨那些过往，真的太不算什么了吧？

陈在拼命的要求自己不要再回去，可是，他的手好像不听他的使唤一样，径直把方向盘打死，让那辆车在没有交警管的街道上调了一个头，然后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咆哮着开了回去。

妈的，到底什么才叫男人呢？

一如既往，陈在说服自己的最大理由是，就算不去，未必也就能活得了多久吧？算求了，人死卵朝天！

陈在本来就没有把车开出多远，虽然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从时间上来说，也没有过去多久。可是，当陈在把车开进枫香水榭小区，并且沿着陈重家的路一直开到那栋曾经让他非常羡慕的小别墅门口，却没有看到李莞尔和莫小米的时候，陈在慌了。

真的慌了。

就像他最开始被遗弃在老工业区的时候，那种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慌张，那种心慌就像海水一样无边无际，一下子就将他淹没了。活着固然重要，非常重要，可如果是被整个世界遗弃，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活着呢？而且，似乎不单单是害怕孤单，陈在对自己说，不是还有王小虎他们吗？就算没有李莞尔，那边还是还有几个人在等着他吗？

可是，这不一样。是哪不一样陈在说不上来，但是，找不到了李莞尔，陈在心里那种慌乱的感觉比过去更强烈，更让他无所适从。

陈在首先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她们没有车，肯定走不了多远，而小区里目前貌似还没有多少丧尸，即使有一些零散的，李莞尔手里有枪，她也已经有能力对付零散的丧尸了。也许，她们只是在黑暗中走错了路，而他自己反而先到了。

对，一定就是这样的。

陈在熄了火，关好车门，把王小虎的古刀背在身上，又背了一支03式自动步枪在身上，小心的走下了车。观察了一下之后，他确定附近并没有丧尸，盲目的搜寻不如守株待兔，如果李莞尔和莫小米没事，她们一定会找到这里来的。

陈在一手拿着带33发超长弹夹的格洛克18手枪，一手拿着手电，小心的靠近了陈重的别墅。正如他预料的那样，陈重家的大落地窗已经被破坏了，陈在的始祖鸟登山鞋轻轻一踏上落地窗边的碎玻璃上，就发出了一声让陈在紧张了半天的响声。也许是世界过于安静了吧，陈在每踏出一步，都觉得那个响声大得好像可以惊醒沉睡千年的妖怪一样。

陈重的家是他自己设计装修的，在陈在看来，陈重也是一把年纪了，主色调搞得那么青春鲜艳，实在有装嫩的嫌疑。而且陈重根本不懂音乐，却摆了一套贵得离谱的音响，电视也是超大超贵的，陈在只能说，俗。如果他有钱，他也要这么俗。

当然，现在这些东西都没有什么意义了。再贵的家电，在陈在看来都比不上一支手枪，或者一包压缩饼干。

陈在对陈重家里的布局还是很熟悉的，尽管他实际上只来过一次。似乎在突然之间，陈在发现自己对地形地貌一类的东西有一种非常强悍的记忆力，虽然说他在华美大厦工作了两年，但是同样在那里工作更多年份的人，未必就能像他那样把每一条走廊每一个楼梯间都记得那么清楚。这种记忆力，放到现在来说，就有很大的作用了。

陈在首先找的是厨房，这个屋子里还有没有人，看厨房就知道了。因为人要吃东西，要喝水，厨房就是一个必经之地。可是，陈重家的厨房门是开着的，里面看起来还很整洁，看起来还没有人光顾过，没有人光顾过，也就没有丧尸光顾过。但是，陈在打开冰箱，里面却什么也没有。

不会吧，难道陈重从来不在家里吃饭的？就算他们两口子都不在家里做饭吃，冰箱里也总该有些饮料之类的东西吧？这个有点异常的状况，让陈在小心了起来。再看厨房里的储物柜，里面也是空的，家庭常备的速食品比如方便面啊，饼干啊之类的东西也完全没有。

看来，这个厨房还是有人光顾过的。

陈在更小心了，每走一步，他都是轻轻抬脚，轻轻放下，尽量不发出声音，甚至连呼吸的次数，他也进行了严格的控制。尽管他连日来觉得自己的鼻子都已经被堵住了，但是，对那种熟悉的尸臭味，他还是很敏感的。

当他走到屋内的楼梯口时，楼梯后面的杂物间里，一下子就窜出了一个散发着恶臭的身影。陈在没有任何的犹豫。也没有任何的迟疑。但是，让他郁闷的是，都这么久了，他依然还是没有能做到一枪爆头。他打了三枪，开最后一枪的时候，已经差点被丧尸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