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十九 赎罪

月亮，沙漠中的月亮。

它就在那里，散发着血红色的光芒。

漆黑的夜被这片血色染红。红色的沙滩，红色的天空，红色的月光，红色的星辰。到处，都充满了刺眼的红色。

血脚印，在沙地上延伸。血脚印的主人在前面慢慢的走着，每走一步，他的脚下就会留下一个个令人叹息的印迹……

血，仍在滴落。啪嗒啪嗒……

无数的尸体被那个身影肩膀处伸出的无数触手所缠绕，伴随着他的每一步，都洒下一些浑浊的血迹。这些尸体就是在两个小时前被他所杀的所有感染者，那些女人。

血，啪嗒啪嗒……

触手温柔的托着每一具失去生命的身体，这些在刚才冷血、残忍、下手毫不留情的触手，现在却仿佛像对待情人一般托着她们。每个人折断的身体部分被触手们小心拾起，每个人被撕断的头颅现在也在触手的承托下按放回原位。似乎是不忍她们的尸体在死后也衣裳不裹，黑色的触手织成了一件件的黑布，包裹着她们每个人的身体。

少女，嘴角留着最后的惨笑。她的双眼已经永远的闭上，曾经急急忙忙灌下一大碗水的嘴再也无法说出一个字。杨枫桦抱着这个女孩，就好像抱着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一般的小心。他的脚步很慢……眼中，带着一股无法抹去的凄凉……

“这头恶魔到底想干嘛？”

在杨枫桦的身后十几米远处，两名L－V的士兵正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手中紧握氮原子爆裂冲击枪，枪口对准正提着几百名尸体缓步前进的杨枫桦。

“谁知道？在进行一番疯狂杀戮之后又那么假惺惺的将她们的尸体仔细缝合起来，带着两桶汽油（指了指两根黑色触手上的缠着的油桶）跑到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不过，我真的希望不要发生什么意外。这头恶魔的能力是我见过的最强悍的。C病毒原始体，威力还真的不小。”

“那老大让我们盯着他干嘛？等着被他分尸吗？”

“天知道。小心点吧。”

简短的交谈过后，两名士兵收起了话语，举着枪紧紧跟着杨枫桦。

身后的一切，没有激起那名男子的任何反映。他只是继续走着，抱着。眼中的黑暗弥漫着。当那轮血红的月亮到达每个人的头顶之时，那条不断延伸的血脚印，终于停了下来。

“咔嚓咔嚓。”两名士兵迅速举枪对准杨枫桦，警惕着。

触手缓缓下降，依次将那些女性的尸体并排安放在这片血红的沙漠之上。原本，她们每个人的表情都充满恐惧。可现在，那些触手已经抚下她们的眼帘，帮助她们安息。

“咚、咚”两声，汽油桶砸在沙地上。杨枫桦收回所有的触手，望着眼前这些被自己亲手解决的生命。良久，他叹了口气，走上前，将怀中的那名少女，也跟着放了下来。

杨枫桦沿着尸体的队伍缓步走着，汽油哗啦哗啦的泼洒在每一具尸体的身上。一桶泼完，扔开，再是第二桶。直到每个身体上都沾满这些油脂，他才扔开桶子，退开三步。

“恶魔想干什么？”一个士兵冷笑。

“嘘，别说话，说不定是陷阱。”另一个士兵道。

黑色的瞳孔默默注视着沙漠上的死寂，扑鼻的血腥味是否是她们在深深哭泣？无法得到安息的灵魂在血色的月光下游荡。仔细听，那吹起的风声，沙子滚动的沙沙声……是不是正是亡灵们的怨意？

红色的火焰在沙漠上燃起，噼啪的火星飞舞，赤色灼烧着天空。少女和那几百名死者的身躯在火焰中进行着最后的“洗礼”。杨枫桦那双黑色的瞳孔被这些火焰稍稍染上了一些红色。他缓缓的跪了下来，双手抱起……

祈祷。

士兵的嘴角再次冷笑，其中一个干脆哼了一声，原地坐下。他从口袋里抽出根烟点着，冲着杨枫桦的背影吐出一口烟圈：“恶魔还在那里假惺惺。杀人的时候可没见他那么温柔过。喂，你说这个什么最强大的兵器是不是多重人格啊？还在那里模仿信教徒？切。”

另一人也点了根烟，笑道：“人家喜欢，你管得着吗？抽完这根烟我们也该回去了。”

“嗯，也对。”猛吸一口，士兵扔掉烟头站了起来，“走吧！回去告诉老大，这个什么C只是个娘……”

他的声音忽然停住了，因为，一颗子弹钻进了他的右脑太阳穴，在搅碎其中的脑浆和骨头之后，从左穿出。飞射的子弹，在空中画出一条猩红的血线……

“……娘腔……”

太阳穴喷血。倒下，满嘴的沙子，见证了这名士兵一生中说出的最后两个字。

另一名士兵急忙抱起手中的枪，对准子弹射来的方向！可那个方向除了那团烧灼的火焰，和依旧跪着祈祷的杨枫桦之外，哪里还有其他人？

惊讶中，士兵慌忙开始自身的异变。他将枪交到左手，右半边身子陡然暴涨！那身军装明显无法承受住他的体型，转眼爆裂！

但，一只变异手刀，却已经更快的卡住了他的脖子。

“嚓~~”

一声轻响，那名士兵的头颅就和身体永远的分了家。在脑神经还未完全死亡之前，他面容扭曲的看见了自己的身体在沙滩上茫然的走动。三步之后，“筐”一声，倒了下去。

查理拭尽手刀上的血丝，解除变化。他缓步走到依旧跪着的杨枫桦身旁，对眼前的这一切似乎有些不解。同样的，对于此情此景，那渐渐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五百名士兵也同样不甚了了。

“C……”

“我说过，我有名字。”杨枫桦没有站起，他依旧维持着祈祷的姿势。

查理稍稍愣了一下。即使他站在眼前这个“人”的背后，即使他有把握能在不到0.1秒内切下这个“人”的头颅。即使他的手刀已经举起，攻击姿势已经摆出！可他额头的冷汗，还是出卖了他。

“杨……杨枫桦。”查理抹去额头的汗水，放下手刀，“你这段时间到底到哪去了？如果不是这里的血腥味和冲天火光，我们还真的找不到你。”

杨枫桦没有回答，灼烧的火焰映着他的脸庞，让他脸上的鲜血不再如此的冰冷、与显眼。

查理又问了两声，依旧没得到杨枫桦的回答。他暗暗的哼了一声，转身对几个正在检视那两个L－V部队队员的人问道：“检查出来什么了吗？”

“队长，虽然没有具体的仪器，可能查的有些不太准。但他们每个人的生物肌肉都有疲劳的表现。”一个队员的五根手指变化出手术刀一般的大小，麻利的将一个士兵的肚腹切开，翻出他的肠子，沿着边缘小心翼翼的切落一段，“十二指肠有些许的收缩反映，脂肪消耗也增大。动物性机能总体下降了将近百分之五十。简单来讲，他们似乎经过了一场大战，体能消耗的很厉害。”

“大战……”查理别过头，望着一直维持跪姿的杨枫桦。尽管很微弱，但他的身上的确有些微的C病毒改造体的血液味道。那么说……

当机立断，查理立刻挥手指向村庄的方向。士兵们心领神会，五百个人影如同五百个幽灵一般摸向那仍旧笼罩在夜幕之中的基地。遥远的尽头，天与地连成一片。这个黑夜，似乎仍没有结束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