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一下，我们到了。”下午三点，一直闭目养神的王圣峥站起来，目光锐不可当。话音刚落，军人都站起来整理身上的刀。各小队成员的反应就多了，有一瞬间惨白了一张脸泪流满面的，也有四十五度望天听天由命的，也有反应平平和军人一样检查装备的。

“差的有点儿多。”苟先生看着前边儿的军人跟后边儿的小队成员，特别是那些女人，她们真的有能力出任务吗？

“没关系，至少我们四个人还算是跟那些军人平齐了。”李杉淡淡地说。

苟先生几近差异地看了他一眼，李杉笑笑。“某些方面来说，我可是很自私的。这种时候我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我们的队伍里所有人都能活下去现在是我唯一考虑的事。”

苟先生的视线一瞬间变得无比柔和，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巴士平稳地停下来，李杉看向窗外，一片凄凉。

这里是离商业街还有一条街的距离，前边儿破碎的废弃车辆摆了一路。大多车子都缺了半个身子，不知道被什么挤到马路边儿塞成一坨儿。经过半年风吹雨打的洗礼，再加上游荡的丧尸在车皮上来上鸡爪子，看起来真的说不上好。

军人已经陆陆续续地跳下车了，坐在前边儿的小队成员刚下去就惊呼出声。脚下感受到的不是坚硬的沥青马路，说不上柔软又不是那么坚硬的触感让脑门儿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地上那是什么？”有人惊叫出声。李杉往地面看去，黑色的一层。下去的小队成员抬起脚一脸恶心，“不是狗屎吧。”

“不是。”王圣峥淡淡地说，“末世刚爆，军队使用坦克清理了这里。除了炮火攻击外，直接碾压也是一个很好的方法。”

不少人脸色一白，王圣峥却像是什么都没现一样，吐出了谜底答案。“那是被碾成饼子的丧尸尸体，一开始还能看见里边儿的白骨，现在看来白骨也变成黑骨了吧。”

已经有人跑到一边儿吐去了，李杉肯定自己看到王圣峥的眼神，那一瞬间一定闪过了一丝轻蔑。“真是不好意思，现在就觉得恶心了可不行。”王圣峥淡淡地说，“待会儿还有更恶心的呢。”说完领着军人往前边儿走去。

“下车吧，跟紧了他们。”李杉叹了口气，拉着蔡哲跳下了车后边儿跟着薛渊琅跟苟先生。李杉和薛渊琅都没什么太大的表现，蔡哲身体有点儿抖，苟先生干呕了几声，倒也没什么大的影响。

李杉加快脚步，超了几个人到达军队后边儿。打量着他们身上的装备，感慨还真是和老百姓不一样。

手上拿着长刀，后腰的皮带上卡着匕首，上衣六个口袋都塞得满满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前边儿的两个裤袋儿里装着小刀儿，后边儿的裤袋儿装着绷带和一个小瓶，估计是云南白药之类的止血的东西。

身后的小队，手里拿的可是斧子，有缺口的菜刀。李杉他们队能有两个拿军刀，一个拿弓弩的已经算是标新立异的了。

一路上很安静，没人说话。李杉却感觉在这安静之下，领队的王圣峥越来越紧张了。风吹过海报的哗啦啦声音，折了却没有断开的路灯出的吱吱嘎嘎声。商店门大开，风往里灌的呼呼声音，还有粘腻的脚步声，都让他越来越警惕。

金街广场上，巨型组合丧尸，他们任务清单之一，也是现在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王圣峥深吸一口气，肺部充斥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唔！”李杉身后的女人死死捂住了嘴巴，两只眼睛源源不断地往外流着泪水，死死地盯着前方。她的一样很快影响了很多人，喧嚣声开始响起。

“闭嘴，想把丧尸引过来吗？”王圣峥呵斥道，却有意识地压抑的声音。即便如此，还是有着明显的效果。虽然仍然有人哭泣，但至少没人再交头接耳了。

李杉其实觉得也不能全怪后边儿的那群人心里素质低，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敌人，确实超乎想象。

原本熙熙攘攘的广场上，现在只堆着一个软趴趴的肉坨，连球儿都称不上。它几乎是覆盖了整个广场，最高的地方少说也得有十米上下。不停地蠕动着，那些腐烂或不腐烂的肉块儿，鲜红的或乌黑的肉块儿混杂在一起，不停地翻滚。

表面凸起的，是横七竖八的手臂，连接着如同鸡爪一般的手。不是每一只手都好运地带着五个手指头，有一个不带的，也有断了一两个的。手指弯曲着，连带上边儿那些弯曲的指甲，也如同想要勾住什么一般。

同样，组合丧尸表面也顶着无数人头。嘴角诡异勾起露出空空牙床的婴儿，翻着白眼儿一脸苦相的女人，愤怒地皱起眉头的男人，还有一脸安静祥和的老人。青灰色的皮肤，苍白的皮肤，腐烂的或者是没腐烂的，都顶在上边儿。

这就是，组合丧尸。确实如同王圣峥说的，脚下的肉泥垫子比起这个硕大的肉坨儿，确实太过小儿科了。

离得还有一百米，王圣峥停下了。“建议你们不要逃跑，好好干活儿。”他语气冷淡至极，“一旦现有人逃跑，或者是游手好闲，光躲在一边儿呕吐。我会上报保护所，把你们驱逐出去。”

“但是，这不并不公平！”有人喊道，声音无比尖利，“我们本来打算在保护所……”

“那真是抱歉了，”王圣峥强硬地说，“现在保护所已经不打算供养闲人了。”

“你们当这是什么时候？现在是末世，人类和丧尸的比例是三比七。你以为还有什么五金三保之类的东西吗？你们这些人渣占用的是我们这些战斗力的资源你们明白吗？不干活儿就没有饭吃，或许还要严重一点儿。为了防止你们变成丧尸，也许保护所会直接赏你们一个枪子儿。反正现在枪支只说了不许对丧尸使用，对人开枪的话，也不算是违反规定。”

“我丈夫会保护我的！他在军队工作！他有能力……”有个女人尖叫出声。

“那你就试试看吧，周荣，周女士。”王圣峥瞥了一眼那个女人，“如果我没记错，你丈夫是于奇，编号0515分队，长官叫高岳，没错吧？”

“如果你今天不干活儿，我保证你明天进不了保护所的门儿。你要不要和我赌赌看，你丈夫是装作不认识你一样呆在军队，还是卷了盖铺跟你去别的地方。我可告诉你，一旦有过被驱逐出保护所的记录的人，其他有联系保护所可是拒收的。他会选择哪个？你猜。”

女人惨白了一张脸，突然有过军人转过头。所有人都是一愣，这个军人是个女人，皮肤呈现一种健康的小麦色，黑眼睛提溜溜的圆。

“队长，我记得，于奇不是跟他们队的副队长好上了吗？没听说他有老婆啊。”可惜一抹讽刺的笑容给这张漂亮的脸蛋儿扣了分，李杉压两个b级丧尸晶核，她绝对是故意的。

女人跌坐在地，不顾地上的肉泥沾上了她的衣服和手指，“骗人，骗人的……”但是，于奇他很久没有回来了，这几次回来也是不冷不热的，带回来的工分也很少……

王圣峥拍拍手，“我不希望我们再出什么这样无趣的问题了。现在，按照计划，我们开始行动。”

所谓的计划，就是由军人切掉那些丧尸的手臂，之后破开组合丧尸的身体。用刀子把大块儿丧尸血肉挖下来，之后交给小队成员拿走。

关于组合丧尸的报，非常少。x市研究院说他们的晶核在中心，但是只是推测。如果真的是在这个肉坨的中心的话，那些晶核至少离地五米，怎么够到是个问题。

而且，不知道在挖通道的过程中会生什么事儿，组合丧尸会不会反抗？会怎么反抗？没人知道。

他们是试验品，活着回去就能把很多位置的报填上去，但是如果失败，估计就不会再有回去的机会了。

“巨型组合丧尸，我们的第一个目标……”

“那个，我们能不能先找一个小的……”有人颤颤巍巍地提议。

“我说话的时候，你最好闭嘴。而我出的命令，你们最好没有任何疑问地直接服从。”王圣峥冷冷地瞥了说话男人一眼，把他吓得一个激灵，“这个其他十五个丧尸分布在金街的店面中，我们如果不把这个丧尸清理掉，是没有办法找到其他组合丧尸的。”

“现在，”王圣峥扫视各小队的成员，“有没有人愿意第一个尝试一下，把丧尸晶核挖出来？当然我们会辅助你的，报酬非常丰厚。”

“这个丧尸的晶核，全部归你。之后我们这次外出所找到的晶核，除了你该拿的那一份儿，再多给你一成。”

确实非常丰厚。李杉垂下眼睛，如果中规中矩地回去的话，一个人手里可能只能拿到一只手就数的出来的晶核，但是如果当了这个出头鸟，这个巨型组合丧尸身体里，少说也得有五十个晶核。

但是同样的，没有人会傻到去当出头鸟。巨大的报酬能够获取的条件有两个，一个是面临巨大的危险，还有一个就是要活着。

军队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上边儿把他们当成小白鼠了，那么他们就把这些小队的人当成小白鼠好了。知道了组合丧尸的反抗模式后，生存几率会大得多。

“有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同时李杉感觉到手腕上被一种炽热覆上，差点儿烫伤自己。还有一股巨大的不容反抗的力量，把自己的右手举起，“他要先上。”

……

“薛渊琅！”李杉终于回过神来，狠狠地抽走自己的手。刚才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呆住了。薛渊琅把李杉的手举起来，并且帮他报名要当那个傻逼的出头鸟！

“你干嘛啊？！”李杉举起手臂给了他一拐子，同时还有蔡哲的小爪子在他胳膊上留下几道清晰的抓痕，苟先生对他屁股的一踢。

“我干嘛？”薛渊琅眯起眼睛看着踢了他屁股的苟先生，苟先生胆子异常大地回瞪回去。“应该问你们干嘛才对吧。”

掰掰脖子，“如果这个便宜不捡的话，我们能拿到多少晶核？不是还要增强你的第二种异能吗？你也尝试过先破后立的方法效果不大对吧。那就上啊，那个丧尸里边儿晶核很多吧。”

“再多的晶核也要有活着的命来吸收才行啊。”李杉捂住额头，这是什么歪曲道理？

“我要去的话，你肯定拦着我。我要是真的拿到了晶核，你也肯定不会要。都说了那些东西对我的异能帮助不大了，你还死倔着干什么？既然这样，你就自己去呗。”

“自己去个头啊！”李杉一巴掌拍上薛渊琅的脑袋，“我还想活着呢。”

“那就活着呗，我跟着你。”薛渊琅一副理所当然，本少爷天下无敌的样子，“大不了就直接把这个组合丧尸给劈了，反正我不会让你死在里边儿的。”

“你说的是有多容易。”李杉甩甩手，“你的异能还没到那份儿上……”

“我说，你们讨论出结果来了吗？”王圣峥冷不丁儿地问道。

“我不去！”“他去！”同时响起的声音，李杉和薛渊琅对视一眼，薛渊琅一副毫不退让的样子，李杉抿抿嘴，他就知道。永远，永远做出让步的都是他，只能是他！

“好，我去。”李杉甩头往前走。王圣峥一愣，李杉将好路过他。“不是说你们会辅助我吗？怎么都不动？”

“……当然，我们会的。走了！”王圣峥深深注视了一眼李杉，招呼那些军人，握紧了手里的刀。

蔡哲跟苟先生从薛渊琅身边跑过去，苟先生甚至狠狠地撞了他的肩膀一下。薛渊琅目光阴沉，但也跟了上去。超过那群军人，走到李杉身边。

“你在生气？”

“没有。”李杉勾起一抹笑容，“我不会生你的气的。”

薛渊琅步子一顿，骗人。“你的第二种异能，开开看看晶核位置在哪里。我来开道……”

“不用了，”李杉笑着摇摇头，“当小白鼠的是我，不是你。”

“我不是让你去冒险，”薛渊琅皱紧了眉头，“我有办法保你周全，这样既能打响队伍名声，又能拿到晶核，提升你的异能难道不好吗？”

“嗯，很好啊。”李杉淡淡地说，垂下眼睑。但是可悲的是，我不信啊。你能保我周全这种事。

放松了肩膀，李杉突然感觉挺累的。他用一种微不可闻的声音喃语到，“要是李狼在这里就好了。”

对，要是李狼在的话，他肯定不会再这种时候做出这样的事。他可能连听都不听王圣峥的话，趴在自己身上，舔自己的脸蛋儿。

“你说什么？”薛渊琅听到了个“……就好了。”凑到李杉身边问。

“没事儿。”李杉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我会保你周全的，一定。李杉，你要相信我。”薛渊琅拉起李杉的手，或许他这次做的是让李杉生气了，但是他真的会保护好他的。“你要是死了，我去哪里找抱枕。”

李杉终于捂着嘴笑出声，他反手握紧了薛渊琅的手指，“真是，竟然是这种原因。”放下手，李杉撇过脸去，薛渊琅看他轻轻地吸了吸鼻子，清楚地听见了一声“好。”

脸上有点儿热，薛渊琅摸摸脸颊。不想放开李杉的手，要是能这么一直握着就好了。

李杉那张羞涩的脸底下，却是一片平静。如此轻易就相信了吗？是自己的演技进步了还是他的直觉退步了？以前明明是如此警惕，一个冬天可能变化得如此之多吗？

从那天在月光下，给自己做过心里暗示之后，李杉想也没想过演戏的事。他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以假乱真什么的最终最被拆穿。如果想要蒙骗过所有人，演戏的想法都不要有。

这就是成果吗？连薛渊琅都蒙骗过去了。

李杉不禁想，如果李狼占据了这个身体会怎样？轻轻地叹了口气，却掩饰不了嘴角的弧度，还是那句话，趴在自己身上，舔自己的脸蛋儿。或许还要和蔡哲争风吃醋一下，苦着一张脸来找自己安慰。

和薛渊琅处得越久，就越怀念李狼。那个孩子，会在自己骗他说没有白糖来做灶糖的时候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张开手，比着圆，结结巴巴地说，“我，找糖，很多很多。给衫，做灶糖！”黑眼睛亮亮的，“全部、全部、给衫！”

会应自己无意中，不知道是真心的还是临场作戏时说的一句“李狼很重要。”缠着自己再说一遍，再说一遍的，比天线宝宝还要烦人。

吃水煮鱼的时候辣的嘴巴通红，还一勺一勺地往嘴巴里塞。但是那些没有刺的鱼肚儿，一定挑出来放在自己碗里。那时候他还不会用筷子，用手给自己放进碗里之后吮吸着手指，笑得特别傻。

晕车之后会委屈，但是“嗷呜”叫着，却还是特别听话地上了车。枕在自己腿上，特别，特别老实……

李杉觉得眼睛有点儿热，就像是右手被包裹的温度一样。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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