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每天只睡四个小时，能干什么？沈非凡一伙儿人，身体力行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凭借两幅望远镜，还有一个清醒的脑子。曲淇推断出了很多很多东西，放下手里的望远镜，他摸了下脸上的雨水。呼出一口浊气，计划已经成型。

不断地摸索，竟然让沈非凡误打误撞地找到了强化异能的方式。先破后立，原本塞得满满当当的空间，竟然在第三天多出来了一块空地，半平方米的地盘，却让沈非凡欣喜若狂。

知道了异能的强化方式后，曲洋也加紧步伐练习异能。他的火焰还是远不了身，却能以火球的形式烧上一个小时，进步不可谓不大。

水漫上了五楼，总是有人会感觉到这栋房子正在颤动。沈非凡他们知道，这栋房子再也撑不下去了。

丧尸一直没有突破李杉他们弄的家具屏障，但是看着越来越白的水面，所有人心都好不起来，那些都是密密麻麻的丧尸。

期间沈非凡的那些亲戚来找过沈非凡几次，但是都被他那张冷冷的脸吓跑了。他们又转战曲洋，却又被他打哈哈晃过去了。

没有找曲淇拉嘲讽的勇气，他们的目标变成了一直温顺有理的李杉。但是他们根本找不到跟他说话的机会，那孩子不是在屋子里跟沈非凡一起窝着，就是一个人跑到楼下不知道干啥去了。

李杉在躲他们，住在客厅里的人都感受到了这一点。同样在卧室里忙活的沈非凡他们，也同样了然。

“因为，他们求我的话肯定会心软。”李杉笑着这样说，“不敢跟他们交流了，一旦熟悉起来，就没有办法放任不管。”

曲淇听完推推眼镜，“你对苏瑾现在也是无法放任不管的状态吗？”一针见血，一如既往。

“……嗯，算是吧。”李杉撩了下刘海儿，“但是要更严重一点，我们是朋友。已经不是无法坐视不管的状态了，我希望他可以加入我们的队伍，并且被你们接受。”

“谬论。”曲淇说，“放弃吧，只要他还有一天是躲在你后边儿的，这里就不会有他的位置。”异能者珍贵，但是那种连异能都不会使用，懦弱不堪的人是不配被当做队友的。

李杉没有再说话，他老老实实地完成曲淇交给他的任务。做得很好，很完美，即使挑剔如曲淇，也说不上任何一个缺点。

四个人还是窝在卧室里鼓捣自己的，客厅里的人仍然是干巴巴的焦急。楼下的人为怎么活下去儿忧虑，房子在这群人脚下出痛苦的呻吟……

下午四点，沈非凡的卧室里，四个人席地而坐。他们中间是曲淇画的地图。李杉对这片儿其实不熟，他总共只来过沈非凡家里两次，现在正仔仔细细地看着地上的地图。

“我们住的地方，第十六栋楼，里水上公园的码头有三百三十米。我们西南方，有五栋楼”曲淇指了指地图上画的小方块，上边都有标号，“二十四栋，三十二栋，四十栋，四十八栋，五十六栋。”

“每栋楼二十九层，一层二百五十厘米，算起来就是七十二点五米。加上顶楼算是七十五米。但是介于房子要倒掉的话，实际延伸的长度一定小于七自身高度，我是指它完美的倒下去的话。”曲淇推了推眼镜，“六十米左右。”

“房子之间的水平距离，横向三十三米，纵向三十七米，忽略掉那些微小的小数点的差别，斜对角的两个楼之间相差四十九米。”

“我们需要炸掉第十六栋楼，让倒向第二十四栋楼的方向。”曲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小长方形，“它上边的四层楼会与第二十四栋楼下边的四层楼相撞，之后，第二十四栋楼也会倒下，撞击到第三十二栋。就这样，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这些楼都会倒塌下去。”

“五乘五十，二百五十米。”李杉指了指一开始倒下的五层楼，“第无十六栋楼将直接压过小区的护栏，落到水上公园里，再加六十米，已经是三百一十米了。”曲淇推了推眼镜。

“但是码头并不在那个位置。”曲淇指了指那个大大的黑点儿，“这里是码头，这里是陆地，房子倒塌在码头南侧的陆地上。距离码头十五米，只有十五米。”

“这几天已经连续刮了七天东北风了，这样的话，游轮应该是在这个位置。”曲淇指了指那个半圆的一角，“离我们二十五米。”

“二十五米的距离，我们要自己铺路铺过去。之后，我们就可以说是逃离这里了。”

沈非凡深吸了一口气，“你怎么确定你能操控房屋按照你规划的角度倒下去。”

曲淇推推眼镜，“这很简单，拆房子的原理和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要……”

沈非凡打断他的话，“不不不，不是让你解释……我是说，你真的确定你能做到。”

曲淇，“你们不相信我我也没办法，但是我肯定。”黑色的瞳孔还是一片虚无，“我能做到。”

曲洋伸了个懒腰，笑哈哈的，“怎么说都比在这儿等死强，虽然我感觉这个计划需要电脑特效才能弄出来……就这样吧。”

李杉低低的声音传过去，“那楼里的人呢？”

曲淇推了推眼镜，“你知道的不是吗，摔死，或者是被丧尸咬死。”曲淇站起来，俯视李杉那张不知所措的脸，“那里边儿已经不剩几个人了，或许整个b市都不剩几个人了。等到现在，没有军队过来清理，他们是已经放弃掉这个城市了。”

“我们能做的只有自救。你要是不愿意，我们也没办法。”曲淇摘下眼镜擦了擦，“没有你的异能，最后一段儿路我们不去，整个计划也就没有实施的必要了。我们只能干等着，都会在这栋楼倒塌下去时被摔死。”

“但是，至少说一声让他们做好准备，说不定他们也能逃出来……”李杉做着最后的挣扎。

“别傻了，他们会在第一时间杀掉我们，就像是砍杀那些丧尸一样。”曲淇带上眼睛，面无表的脸让人看了心寒。

“但是……”李杉攥着胸口的衣服，一脸痛苦。

“想想宋飞。”曲淇看着李杉的眼睛，说，“如果你没有烂好心地去警告礼堂的人离开，怎么会和他分开？不是因为你没有保护好他，他怎么会到现在还下落不明？”

李杉松开揪着衣服的手，低垂着脑袋。沈非凡在那里皱眉，一脸怒气，“曲淇，你闭嘴！”

曲淇冷笑，“你把这件事告诉我的原因不就想知道宋飞活下来的几率是几成吗？为什么不告诉李杉，有时候拖着一个希望，还不如一刀干干脆脆的。”

“你闭嘴！”沈非凡声音里带了一丝慌乱，想去堵曲淇的嘴。

“百分之九十七，他会死。”但是来不及了，曲淇看着李杉那张麻木的脸，这么说。

“瘦弱，胆怯，没有食物，更没有自保的能力。”曲淇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一样。

“你凭什么让他活下去？”

李杉的眼睛徒然睁大，却毫无光彩可言。沈非凡狠狠地给了曲淇脸上一圈，曲淇撑在地上咳嗽，左脸肿起一片。

沈非凡揪着曲淇的领子，想要再给他一拳，曲洋拉住他的手，不让它落下。曲淇狼狈得想个破娃娃，却一点不见慌乱。他不看李杉，所有人却都知道他在跟谁说话。

“你现在，是要让我们所有人去死啊。”

“呼——呼——”李杉扛着一个燃气罐，走在楼梯上。罐子很沉，压在李杉肩上看起来随时可能倒下来。李杉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衬衣，已经全部被汗浸湿了。

曲洋走在他后边儿，看着李杉摇摇欲坠的身影，叹了口气。“衫子啊，我弟说话就那样，你别放在心上。”

李杉在前边儿回答，声音里带着喘气声，“我知道。”

“知道，噢。知道就好。”曲洋摸摸自己的鼻子，把滑下去的燃气罐往上推了推。看着前边儿的李杉，摇了摇头。他也明白，知道归知道，但是在不在意就另说了。

“好慢。放在这里。”曲淇在八楼，站在西北方向的房间里，里边已经堆了大大小小七八个燃气罐。

“最后两个，没了。”曲洋把肩上的罐子卸下来，推过去。

“嗯。”曲淇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

“我先上楼了。”李杉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转身要走。

“李杉，你留下帮我。”曲淇摆弄着地上的罐子，头也不太地说，“曲洋你滚上去，找沈非凡把毛巾被拿过来。”

“噢。”曲洋一脸无奈，真是的，也不早点告诉他，非要他再跑一趟吗。转过头却看见李杉那张脸，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乖乖，他要一走，李杉这个娃子不就跟曲淇这个毒蛇共处一室了吗？

本来吧，曲洋觉得李杉这个包容心肯定跟曲淇这个刺儿头相处得倍儿好，但是经历了刚才那件事儿，他撤回前言。自家弟弟实在是太不懂事儿了，没人容得了他……

“那个啥，我累了。衫子，你上去再跑一趟呗……”曲洋打着哈哈，身上冷汗哗啦哗啦地往下流。

“首先，你太笨，手指太粗。”曲淇晃荡着燃气罐，听里边儿水声比较小，应该还算满，“我要人把线塞进去，做引燃的装置。你留在这儿帮忙，估计没几分钟就把这儿给炸了。”

“其次，你太胖了，多跑上跑下的减减肥。难道说，你还真想在肉盾这个位置上干下去了？”

“最后，我有话跟李杉说。现在，猪，你可以滚了。”曲淇放下手里的罐子，轻轻地瞥了曲洋一眼。意思很明显，赶紧滚，不然把你做成腊肉吊起来。

曲洋迫于威压，走了出去。路过李杉的时候不忘给他一个充满善意的眼神，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收到任何反应。曲洋心里一咯噔，自家弟弟干的好事儿，李杉这样子太不正常了。

曲淇蹲在地上，冲李杉招招手。“过来。”李杉听话地走过去，“蹲下。”乖乖蹲下。

曲淇摆弄着李杉的两只手，“立起来。”李杉把手绷直。曲淇调整着两只手的距离，开始往上边儿缠线。

房间里很安静，能听到外边儿丧尸的吼叫，喧杂的雨声，还有线与线摩擦的声音。

“为什么不用空间？”曲淇问。明明有个容量超大的空间，为什么不用。反而是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一个一个搬下来。

“找点事做。”李杉低垂着头，微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浪费时间。”曲淇这么说，对他的回答嗤之以鼻。“而且浪费体力，我们明天早上将会在凹凸不平的地形上狂奔三百多米。你今天经历了这种高强度的运动，明天可能连爬都爬不起来。”

“晚上按摩一下，抻抻筋就没问题了。”李杉显得很有经验的样子。

“你需要食物恢复体力，这种时候，干这种没必要的事……”曲淇竟然词穷了，他闭上嘴，想了一下，“非常不理智。”

“非常抱歉。”李杉低头，曲淇把绕成股儿的线从李杉手上取下来，拧了拧放在一边。再次调整了一下李杉的两只手，开始绕第二根。

空气终于沉默了下来。曲淇速度快了不少，绕完的时候沈非凡也下来了。

“毛巾被。”沈非凡扔过去一摞儿。

“杉子，上去了。”“李杉，剪刀。”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沈非凡和曲淇对视一眼。愤怒的眼神对上冰冷的视线，僵持的气氛被李杉打断。

“剪刀。”李杉窝着剪刀头，把把手伸到曲淇面前。曲淇看了它一眼，把毛巾被塞到李杉手里。

“剪成五厘米一条的绳子。”曲淇吩咐，李杉照做。沈非凡闭上眼睛，蹲到李杉身边，撑开两只手。曲淇也不客气，绕着沈非凡的手开始缠线。

几个人一直干到吃晚饭，毛巾被被打上结儿绑好，长度大概有一百二十米，曲淇把它对折，拧在一起。线绳儿被淋上油小心翼翼的塞进了出气口，古怪的气味儿冒出来，曲淇把封口拧得很紧。

几个人沉默地上楼，曲淇没有直接进屋儿，他走到了客厅里。

“你们都在好奇，我们这几天在干什么对吧。”曲淇推推眼镜，看着脸色各异的人群。

“和之前说得一样，我们在做离开这里的准备。你们旁敲侧击了那么久，应该已经有了预感。”

“一晚上的时间，给你们考虑和准备。明天一早，天大亮的时候，我们就会离开这里。”

“跟不跟着来是你们的自由，以上。”曲淇拍拍呆的沈非凡跟李杉，“回去了。”

回到屋儿里，沈非凡说的第一句就是，“你转性了？”

“没有，”曲淇说得理直气壮，“他们我有其他用途。”

“用途？”李杉的声音很尖锐，“他们是工具吗？怎么能说是用途？”

曲淇看了一眼李杉，“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得多，很聪明……”

李杉像是被侮辱了一样看着曲淇，“聪明……你要干什么？”

曲淇很冷静，他推了推眼镜，“你很清楚不是吗？”

沈非凡急了，“喂喂，你们别给我打哑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曲淇，“明天的路上，一定会死人。”

屋子里沉默了，曲淇继续说，自顾自的说，“明天我们要点燃屋子里的燃气罐。我会做双层保险。”

“煤气罐我会打开，引燃毛巾被后会生爆炸。但是，如果毛巾被半截烧断了怎么办？谁敢下去查看？所以我做了线绳，一直引到燃气罐内部。”

“毛巾被烧短了，线绳还能继续烧下去。只要有一点点火，就能确定这次的爆炸是必然生的了。”

“这样我就能确定，我们是真的要离开这里了。之后会生的事，我先给你们演习一下吧。”

“爆炸源位置在八楼的房间，但是七楼九楼也会受到波及。我选定的，我们当时的位置在十楼的1002号房。爆炸生后，就是自由落体运动。你会被狠狠地砸在准备好的海绵跟棉被上，巨大的浪花会掀起来，一起被带起来的可能是数以千计的丧尸。”

“你会感到晕眩，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你爬起来的时候很可能已经收了重伤，你的额头可能磕到墙上，血流进眼睛。也有可能你站不起来，腿已经骨折了。身边躺着一个白的丧尸，那是从窗户里卷进来的。”曲淇推推眼镜，“又或者，你会现你已经死了。”

“水会渐渐漫上来，你要做的就是爬到外边。站在这个第十六栋楼上，你会看到四周全部都是丧尸，它们把这里团团围住，伸着手往上爬。”

“如果你爬得够快，还能看见其他几栋楼是怎么倒塌的。它们溅起的水花，会让你身边的丧尸像波浪一样飘动。”

“你身边的人会哭，会叫。你要跑过坎坷的楼房，爬到另一栋楼的表层上，之后再跑，再爬。”

“你会看见漂浮在水面上的游轮，你会感到生的希望。但是路只是延续到了离它二十五米的地方。你会骂街，你会哭喊，你觉得你死定了。”

“你扭头，想找寻同伴，却现身边只有无边无际的丧尸。”

曲淇抚上眼睛，“你会感受到世界上最恐怖的事。”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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