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瘦猴与胖子

C区小操场上，方石依然半靠在钢丝网墙上，抬着头仰望着蓝天白云，享受着舒服的阳光，其背后网墙另一边的丁武已经离开。

“兄弟，烟能给我一支吗？”

一名身材略显矮小的瘦子缓步走到了方石的身边，眼睛有些小，露着牙，半笑着。

方石微微一愣，看着身旁的瘦子，顿了七八秒后，拍了拍身旁的地面，示意对方坐下来，然后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支香烟递给了瘦子，同时自己也抽出一支点上。

瘦子拍了拍屁股，就在方石身边坐了下来，接过香烟，在鼻尖处深吸了一口，笑嘻嘻地说道：“好久没有抽了，谢了，兄弟。”

“不谢。”方石轻吸着香烟，将手中火机递给了瘦子。

瘦子点上香烟，靠着身后的钢丝网墙，贪婪地吮吸着香烟，露出了一副享受之态。

随后，又有几人凑了上来，向方石讨要香烟。

方石并没有拒绝，每人一支，直到烟盒再无香烟。

几人坐城一排，享受着温暖的阳光，享受着奢侈的香烟。

方石右边坐着的瘦子是个话痨，从坐下来就说个不停，似乎是很久没有与人说过话，一开闸就关不上了。他的外号叫“瘦猴”，倒是与他的身形十分相似。瘦猴是因为杀了人被抓得，他说是一时失手，并不想杀的对方，但是分寸没有把握好，把人宰了，他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久了，法院很可能直接判他个死刑，他后悔了，但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给他吃。

方石左边是一个体态有些胖的中年男子，带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倒是几分文人的气质。胖子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他是因为贪污被抓进来，贪得很多，足够他蹬一辈子监狱的。他也后悔了，倒不是后悔干过那些事儿，而是后悔没有及时挥霍完他那些赃款。他说他曾经是个穷人，小时候连饭都吃不饱，后来他当了小官儿，开始几年他也不敢去贪，但是看多了别人贪，他也就是小心谨慎地贪了起来，开始贪得很少，但几年后他就开始拼命的贪，外面都养了好几个，有的还给他生了孩子，他觉他进来最对不起的是他的那些孩子，没了他，他们可能就要饿肚子了，过上他小时候的那样的生活。

方石听了他们的故事，也说了他的故事，只是他的故事看起来似乎太过平淡了，并且他始终坚持认为自己是被冤枉的，瘦猴不信，胖子也不信，他们说每个进来都说是自己冤枉的。方石并没有和他们争论什么，又说今天或者明天他就能出去了，瘦猴又不信了，胖子也不信，他们说方石是在白日做梦。方石依旧没与他们争论什么，而是抬着头，看着天空中那似棉花糖的云团，他相信师姐叶知秋的话，相信今天或者明天他就能光明正大的从这看守所走出去了。

方石有一句没一句同身旁的瘦猴与胖子说着话儿，他觉得此时的状态很轻松很舒服。

不久之后，方石的轻松与舒服之态被打破了。

罗洪牛带着两名看守警员走进了C区小操场，走到了方石的面前，肃声说道：“方石，起来。”

方石微微意外，顺从地站了起来。

其中一名看守警员立刻上前给方石上了手铐，并站在了方石的右边，而另一名警员则是站到了方石的左边。

瘦猴将辟屁股向胖子那边挪了挪，看着方石离去的背影，笑嘻嘻地说道：“你说他真得能出去吗？”

胖子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看着方石离去的背影，踟蹰了数秒，才缓缓地说道：“我不知道。”

瘦猴哼道：“你刚才不是不信吗？这么快就不确定了。”

胖子点头道：“现在我有些相信了。”

瘦猴又笑嘻嘻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有些信了。不管怎么说，还是祝他好运吧。”

在两名看守警员的押解下，方石跟着前方的罗洪牛穿过一道道合金重门走出了关押区，走过三条长长的廊道，终于在一房门前停了下来。

房间门口站着一名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子，西服很是挺拔，没有丝毫褶皱，正是与杨坚一起的另外两名特科组成员的其中一人。

“你好，他就是方石。”罗洪牛颇为礼貌地说道，

男子打量了一眼方石，然后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把他手上的手铐打开。”

“这……他的身手……”罗洪牛面露些迟疑之色，方石的身手他可是深有体会，能一人击败B33号房九人绝对是个生猛之极的人物，若是解开手铐，出了什么事儿那可就麻烦了。

罗洪牛并不知道房间的两人与这门外的一人是帝国安全会特科组的成员，他只知道三人似乎并不简单，连所长刘正似乎都极为忌惮的样子，应该算是这看守所的贵宾了，作为看守所的教官，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声对方。

罗洪牛才刚吐出几个字，黑色西服男子便直接拒绝了他的提醒，“我让你打开就打开，你只需按照我的意思做就行了。”

男子语气虽然很是平静，但是无形中却是隐隐存在着一股威压。

罗洪牛微微一愣，也就不在言语了，而是对身后一名看守警员使了一个眼色。那名看守警员立刻拿出了钥匙给方石打开了手铐。

方石面色沉静，在黑色西服男子打量他的同时，他也观察了一眼男子，气息稳定，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对方的身手应该不差。

见方石双手的手铐打开了，黑色西服男子对他做了请进的手势。

方石轻轻地点了点头，便直接推门走进了房间。房间是一间十余平方的小房间，类似审讯室，不过座椅并不是那种锢手锁身的椅子，而是普通木制座椅。

“请坐。”

房间内有两人，装扮与门外的男子如出一撤，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服，说话的是一名带着金色半边框的温文尔雅的男子，长得颇为秀气，而另一人则是在埋头整理着身前光屏中的东西。

方石微微有些意外，对方的言语实在有些客气，竟然加了一个“请”字，这可完全不像是对待一名在押人员的语气。坐定后，他不禁好奇地打量起对面的男子。

杨坚同样观察着方石，认真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仔细地听着他的每一次呼吸。这次特科六组奉命来雪花市最主要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查清案件，而是为了保护一个人，正是眼前看似瘦弱的方石。关于方石的资料，他已经看了不下五遍了，他始终弄不明白一名来自遥远西大区星域边缘的外乡小子为何足以牵动特科组，在他眼中方石的案子无疑是件鸡毛蒜皮的小案，根本不值得特科组动用资源。

“呼吸频率十六，看来比我预料的还要平静些。”

沉默了一分钟，杨坚才做出了判断，虽然两人的距离差不多有三米远，但他还是能清晰而又明锐地捕捉到了方石的每一次呼吸，整整十六次。

方石静静地等待着，等待对方开口。

杨坚伸出左手的食指轻轻地扶了扶鼻梁出的眼睛，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语气平缓地说道：“你就是方石？”

方石点头回道：“是。”

杨坚轻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现在，我只想告诉你两点，一、你的案件我们正在调动资源细查，不出意外明天就得到结果；二，你现在就可以走出看守所，不过前提是我们一起。”

方石面露出些意外，难道他们是师姐叶知秋请来帮他脱罪的人？

“那这看守所？”方石有些疑惑地说道。

杨坚面色不变，不紧不慢地说道：“看守所这边你尽管放心，相关手续正在办理。”

“哦。”方石点了点头，语气微微一转，问道：“你们认识叶知秋？”

杨坚却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