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全部知道了。”

这本来应该是一句疑问句，但是在柳原说来却显得平淡无比。他的脸上表情波澜不惊，似乎早已经了解了一切。

“我是制造出来的，所有的记忆都是你捏造的。”

柳梦潮同样缓缓地回应着柳原的话。他的脸上似乎显得更加平静，毕竟这已经不是柳梦潮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记忆。特别是从在反叛的鲁鲁修的世界中见到那个人的时候。

“你已经见过了张宁？”柳原看着柳梦潮平静的表情，微微地蹙起了自己的眉头来，“看来无论你在这个轮回空间中能不能够碰到齐筱筱，那些根植在你脑海中的记忆都会完全复苏。”

柳原说的很慢，但是柳梦潮理解的很快。他知道柳原的意思，换一句话说，当自己进入到这个主神空间的时候其实一切都已经被人安排好了，所有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这些安排的人当中，有楚智，完全颠覆了轮回空间的人，一个已经成为了神的男人，也有自己面前站立着的这个人，这个操控着自己的记忆，将自己当做工具一样使用的人。

柳梦潮有些奇怪，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内心之中似乎没有愤怒的情绪。这是一种很微妙的体验，明明自己被眼前的人操控使用，但是心中却没有愤怒。

这是为什么？

柳梦潮微微地蹙起了眉头来，想要在自己的脑海中找到一个过的去的理由。但是没有，除了一片空白的大脑之外，什么都没有浮现在柳梦潮的脑海里。

柳梦潮下意识地看着站在远处，眼神呆滞的齐筱筱，刚想要张开嘴说出自己的想法，柳原的话却已经先于柳梦潮传递了过来。

“我没有催眠你，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意志。”

柳原缓缓地说道，嘴角却带着得意与欣喜地笑容。

“为什么？”

柳梦潮不解的问道。确实他在自己的身上没有发现一丝一毫被人操控的痕迹，对于心理学完全精通的柳梦潮来说。在自己身上发现被人操控的痕迹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大脑依旧在运转，自己的情绪依旧十分的平稳。

“因为这都是你的选择，我并没有操控你。因为这也是你和楚智唯一不同的地方。”柳原说着，嘴角微微下垂，他在叹息。他的眼角却又微微地皱起，似乎在得意。

两种完全相反的情绪在柳原的身上体现了出来，在柳梦潮看来是如此的矛盾，却又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楚智可以说是一个绝对完美的人，他拥有一个人所能够拥有的一切智商。换句话说……”

柳原说着。轻轻地叹息。眼神之中又带着无穷地追忆，似乎在怀念他曾经经历过的美好时光。

“他已经站在了所有人类的顶端，是一个近乎完美无缺的人。”

柳原的话轻轻地飘过柳梦潮的耳朵，却让柳梦潮轻轻地蹙起了眉来。

“为什么？”

柳梦潮依旧平静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依旧是简短的三个字。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楚智这样完全颠覆常理的人，又是为了什么，要创造出这样的人来？

两个疑问，都直接指向了柳原，指向了这个似乎依旧笼罩在迷雾中的男人。只见柳原抬起了眉梢，静静地看着柳梦潮，就仿佛在看着镜子之中的自己。

“为了研究。”

柳原的脸上渐渐地浮现出了光彩来，一种柳梦潮从来没有见过的光彩，又是一种对于柳梦潮来说再熟悉不过的光彩来。

为了研究？研究什么？

柳梦潮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一个他觉得不能够相信的答案，一个几乎是不可能的答案。

“为了研究……一个人没有感情的时候，什么时候才会拥有感情。”柳原迎着柳梦潮震惊的双眼，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是一个心理学家。穷尽我的一生，我都是在研究着人类的感情，无论一个人是开心还是愤怒，无论他是愧疚还是悲伤，都是研究的范畴。“

“但是这个世界上本来便不应该存在着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柳梦潮毫不犹豫地说道，“感情来自于人体内激素的分泌，换一句话说，即使有一个人冷酷理智到了极点，这种情况下他依旧拥有着感情。”

“对，就像我曾经留给你的书上说的那样，不，应该说是我曾经根植在你大脑中的知识一样。”

柳原说着，缓缓地在柳梦潮的面前摊开了自己的手掌心来。柳梦潮下意识地向着柳原的掌心看去，那里充满了密密麻麻的细纹。

抬起手，柳梦潮看着自己的手心。

和柳原的手一模一样。

“人心便在我们的鼓掌之中，我和你一样，能够知晓人类一切的感情，知道那种最极端状态下的冷静与理智，也属于一种感情。但是……”

说到这，柳原脸上的表情再次变换了起来。

那是柳梦潮刚刚才见过的狂热的感情，狂热到了极点的感情。站在柳梦潮面前的柳原此时此刻仿佛变成了一个追求着烛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向着自己的目标飞扑而去。

这便是他的生命，这便是他的追求，这便是他唯一存活的意义。

这一切的话语，都在转瞬之间涌入了柳梦潮的脑海之中，让他不由自主地摇晃着大脑，下意识地想要将自己心底涌现出来的情感驱逐出去。

“但是不可能，楚智的情况不可能出现在正常的人身上，无论在之前对于基因做了什么样的研究和改变，只要他还属于生物的范畴，就必然会有感情。”柳梦潮一字一句地说道仿佛在谈论着天上的太阳永远不会掉下来，人永远不可能用自己的大脑在地面上行走。

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些事情除非日月倒转，山河倒流，否则永远都不可能发生。

这便是柳梦潮现在的观点。

无论通过什么样的技术手段，无论有多么精妙的科技，人终归是人，终归是一种拥有着感情的动物，他可以变得极其极端，但是就像是一张白纸一样。

你可以没有任何颜色，但是白也是一种颜色。

可是现在的楚智，便连白这种颜色都不存在了，他似乎根本就不是一张纸。

这种事情……

不可能！

柳梦潮一言不发，只是用自己近乎燃烧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柳原，等待着他的解释。既然他能够将楚智创造出来，那么……他也一定有办法解释现在楚智的状态。

“柳梦潮，你了解人类吗？”

柳原的眼神瞬间飘忽了起来，只见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来，指向了自己的大脑，微笑着对柳梦潮说道，

“你了解，人类最伟大的地方吗？”

了解人类？

柳梦潮当然了解人类，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掌控一个人的喜怒哀乐，他能够轻而易举地让一个人发狂，让一个人绝望，但是……

人类最伟大的地方？

柳梦潮眯起了眼睛，仔细地看着柳原，下意识地张开了嘴，轻声说道。

“是因为……感情？”

柳原听到柳梦潮的答案，微笑，然后缓缓地摇头。

这也许是柳梦潮的答案，但并不是柳原的答案。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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