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思想的空间b

两个人对峙着，宠儿面对着冯静那坚决的目光，她没有试着去了解冯静的思想，宠儿已经相信冯静所说的都是真话了。但她还是摇了摇头，就像一开始那样：“我知道你所说的是真话，但是我一样不会相信，一定是哪里出错了，我不相信一个人会那么相信另一个人，相信到把别人的思想变成是自己的，相信到可以让自己按别人的想法去行动！”

“嘿，那只是你狭隘的想法而已，有些人的思想境界是你一辈子也无法达到的，就像是扬大人！”冯静说着说着又说到了扬。

“不……”宠儿还是摇头，说道：“我一定会改变你的想法的，你会明白其实人类是非常脆弱和残暴的，就算你所说的扬是完全可以依赖的人，但是只有他一个人可以依赖又有什么用？”宠儿缓缓地说道：“人类毕竟是几十亿人的人类，而不是哪一个人的人类。”

“我不和你说了！我说得再多你也不会明白的，我要走了！”冯静站了起来，像是要从朋友那里回家一样轻松地说道。

“走？”宠儿的目光中又露出了吃惊的神色：“你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你不要忘了我是控制和毁灭偌第二舰队的异族，要杀你那是太简单了！我根本不用杀你，只要控制你的思想就可以让你自杀的！就算是个死人，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也可以轻松命令他做任何事！”

冯静本来已经走出几步，听到了她这句话，又转过了身来，用惊奇和欣喜的眼神望着宠儿，像是发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一样。她慢慢地把头凑向了宠儿的脸，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看，一直到两个人的面孔相距不过一尺。而宠儿也是望着冯静，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显得奇怪。

“你……”宠儿说道。

“你是说你可以主宰人的思想，并让他们的思想随你的意愿而活动？”冯静非常不礼貌地打断了她的话。

“是……的……”宠儿并没有去试探冯静的内心思想，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非常相信冯静所说的每一句话了。

“那如果一个人的大脑因为某种原因而受了伤，你是不是也可以把她救醒过来呢？”冯静兴奋得整张脸都涨红了起来，她已经忘了两个人之间的差别了：一个人类，一个异族，两人互为敌人的事实。

“这个……虽然我没有试过，但只要他的脑还没有死，也许吧……”宠儿很奇怪为什么冯静会突然对自己的能力好奇，但她还是没有闯入冯静的心灵，而等她自己说出来。在她的内心深处已经更喜欢听别人说出自己的想法，至少希望从冯静的口中所说出来的话每句都是她的真心话。

“那么，你真的有办法救千叶姐姐了？”冯静兴奋得跳了起来，她一把抓住了宠儿的手，连连叫道：“你帮我这个忙好不好？如果你救活了千叶姑娘，很多人都会感谢你的。”

宠儿呆呆地看了一眼冯静抓住自己手臂的手，过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没想到，你真的一点都不害怕我!”

“唉，拜托不要去想这种稀奇古怪的问题了，你帮我这个忙好不好？”冯静牢牢抓住宠儿的右臂，怕她逃走似的说道：“千叶是一个好人，她上次在和星族的战斗中受了伤，医生说她大脑受到的压力太大，虽然身体已经恢复过来了，但思想却还像是一团乱麻，只要你能帮她，那她一定可以恢复过来的。”

宠儿手中的水晶之火仍然在燃烧，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宠儿忽然大笑起来：“你真是好笑极了，居然要让我去救一个人类？你不要忘了我们是敌人！我最希望宇宙中所有的人类都死了才好，我为什么要反过来帮你？哼！”她一把甩掉冯静的手，回过头往山洞里走了几步，还在不住地冷笑。冯静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蓝色的光芒在她那充满了力量的可怕的手上燃烧着，两个人又冷冷地僵持了一会，冯静才说道：“宠儿……”她只叫了宠儿的名字，却没有下文了，她的口气中似乎什么也没有，就好像人在密封的空间里说出的一句话一样，淡淡的，没有任何的愤怒和生气。

宠儿迟疑了一会终于回答她：“什么？”

“算我求你好不好？”

宠儿心中一震，像是从未溅起过水花的湖中落入了一块冰石，水圈一个接一个地往外飘浮过去，直到所有的水面都荡漾开来，都开始变幻着形状和颜色。

宠儿突然愤怒起来，她飞快地转过身来，双翅突然卷起一阵风，直刮得冯静嫩脸生疼。“你现在应该感到害怕才对！一个那样强大的异族敌人就站在你的面前，并且说要杀你，你的脑中为什么还会想到去救别人？为什么你从刚才说到现在，担心过很多人，现在又担心那个什么千叶，你为什么就没有担心过你自己？你难道不觉得现在最危险的人就是你自己？”

宠儿说完话，心中的怒火让她不自觉地加强了手中水晶火焰的能量，那火焰忽地一下闪亮起来，然后一下被宠儿熄灭在手掌中，洞中顿时一片漆黑。漆黑中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远处星际舰队的工作声音还是可以听到。宠儿没有光线也可以看到，只是冯静的眼前却已经是什么也看不到了。

“你说话！”宠儿大喝一声。

“但是……”冯静被她吓了一跳，说道：“但是千叶姑娘可以醒过来的话，大家都会很高兴的啊。”她说话的声音低了很多，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任何人的生命也比不上自己的生命更重要，难道不是吗？”宠儿厉声说道。

“但如果千叶姐姐不醒过来的话，天空肯定会伤心死的……”冯静的声音还是很轻。

“嘿，又多了一个天空！千叶是什么人？天空又是什么人，值得你这么关心他们吗？”宠儿尖声怒喝道：“人类就是有太多无谓的感情，所以才会弄得自己很辛苦。而我们异族有力量，有能力，只要能管住我们自己，照顾自己，关心自己就已经足够了!”

她说话的声音很大，在这个空间并不大的洞中引起了嗡嗡的震动，冯静只觉得脑中一阵迷糊，就在这样的突然刺激之下昏迷了过去。

――

希望家园的时间比地球上长，看着床上秦天阳熟睡的样子，凌瑞又是爱惜，又是心疼。在凌瑞的心里，始终有一种感情在左右着她，让她不住摇摆。尽管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进入模拟战场帮助秦天阳走向了扬的方向，尽管凌瑞口中说的是希望秦天阳可以像扬那样地成为一个为所有生命着想的伟大的人，然而在她的心底却再也清楚不过：如果有朝一日秦天阳真成了那样的人，那么自己也将永远失去他了……

“代价是不是太大了呢？”凌瑞缓缓在秦天阳的身边躺了下来，将头靠在他的肩边。秦天阳若有所觉地伸过手来将她抱在了怀中，说道：“瑞，我们去英雄墓地看看那些牺牲了的战士好吗？”“原来你没有睡着啊，好啊，我也很想去看看胡珀的墓。”秦天阳睁开了眼睛，沉默着望着房顶，没有说话。

凌瑞继续说道：“阳，我听说军部在英雄墓地修筑了两个简单而又庄严的墓碑，据说是给……”“是给龙上将和扬中将大人的？”秦天阳冷冷地接了下去。“是啊，其实军部在还没有确定两人阵亡的消息，这样做对他们太不公平了啊。你想万一他们安危回来了，看到自己的墓竟然已经做好了！想想他们为人类做了那么多事情，得到的只是冷冰冰的墓，不是会很失望吗？”

“何止是失望……”秦天阳长叹道：“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发疯的。”

凌瑞轻抚着秦天阳的脸，低声说道：“别这么说，我最害怕你说这样的话。事情也许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糟糕。”

“但愿如此吧，早点睡吧，今天你也累了。”秦天阳看了下时间，说道：“黄金日一定已经开始升起来了，可以休息的时间不多了，我想我睡一个小时就够了。”“不，现在才六点半，我要你睡到八点半，到时我会叫醒你，然后我会帮你好好打扮一下，让你整整洁洁地和我一起去见那些牺牲了的英雄们。”

――

黄金日在宠儿面前缓缓升了起来，明亮而温暖的光芒从不知多远的地方照拂过来，山洞的顶处首先被抺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慢慢地，连两边的山壁上方也渐渐光明起来。原先那死气沉沉的山洞终于多了一点生气，就像是沉默了几个小时的宠儿，淡淡的光芒让她那深红色的双眼中也多了一点淡色的金黄。她独自坐在洞口，抱着双臂，望着黄金日，显得安静平和，完全不像她站在星际战舰上狂笑时的疯狂。也许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时候的她才更像原来的自己。

冯静那完全真我的思想带给宠儿的却是两个人事先都没有料到的冲击！以前宠儿为自己无法控制扬的思想而深感奇怪，自那场大战之后，她发现不止是扬，连秦天阳也可以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来，这难道又是一个巧合？

“不！不会的。人类思想和感情的深处一定有什么东西是我没有掌握的。”宠儿暗自对自己说道：“在人类最深处的思想还没有被我掌握之前，就暂时让这个小孩子作我的试验品吧，也许她那万中选一的纯真思想可以告诉我一些什么。”宠儿又闭上了眼睛，低声说道：“扬，我知道你还没有死，等我了解你心中最深处的东西之后，你就无法抗拒我的力量了，而那个时刻就是人类灭亡的时刻！”

“不会的！”冯静的声音突然从宠儿的身后喊了出来：“不可能的，你是不可能看到扬大人内心最深处的！就像一块木头永远也不会知道一个人在想什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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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儿转过头去，看见冯静已经站了起来，正怒视着自己。宠儿笑了一下，说道：“怎么，你是在害怕吗？害怕真的有一天扬他会被我控制？”

冯静喝道：“我说过，永远也不会！”

“哦？是吗？你有胆量和我打赌吗？”

“哼。”

“嗯，我知道你根本不相信我，但是这和我们之间的赌没有关系，我不会用我的力量来左右你的思想，尽管我的确拥有控制别人思想的能力。就像你一直相信人类的思想是善良的一样，我也相信人类的思想是最肮脏的，你如果可以让我信服你的说法是正确的，那么就算我输了，反之就是我胜了。”宠儿坐着，斜眼望着冯静，说道：“我知道你不会拒绝，因为只要你答应和我打这个赌，我就可以答应你在打赌未分出胜负之前不对人类做任何破坏和杀戮，我还可以帮你救你的那个朋友，你看怎么样？”

冯静又惊又喜：“你说的是真的？你不但不杀任何人，还会帮我去救千叶姐？”

“是的，只要你让我相信我是错的，那么我永远也不会成为人类的敌人。”

“那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说的都能够做到呢？”

“不由你不信，只要我愿意，我一早就可以做出很多不利于人类的事，我又何必还在这里和你浪费时间！”

冯静不由得点了点头，但是又摇摇头，说道：“但是你为什么非要弄清人类的思想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呢？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已经是另外一回事了，你现在还不需要知道，我现在问的是你答不答应？”

冯静沉思了一会，她看看宠儿，又不时看看外面已经明亮的大地，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忽然大声叫了出来：“好！不过我要重复！在没有分出胜负之前，你要听我的话，不许杀人，不许搞破坏，其他我可以听你的。”她恨恨地说道：“我要在这段时间里好好管住你，免得你又做出坏事来！”

宠儿怔怔地看着鼓着嘴的冯静，固执而坚硬的嘴角慢慢变化一个弧线：“好，我真的很期待这个人类和异族之间的约定，我是不会后悔的！”

“我也不会！绝不会！”冯静斗气似地说道：“你现在就和我去治千叶姑娘！走！”

阳光从洞外照进来，黄金日从山洞口前面的那个小山丘上跃了起来，光芒忽然间就将整个山洞照得通亮。冯静只觉满目金光，而眼前的这个宠儿坐在光芒中，回过身的样子，似乎这一刻在她身上已经看不到半分凶残、暴力了。冯静的精神忽然好了起来，她仿佛看到了以后的宠儿也像现在的她一样，充满了理智与平和。她跳着拉起了宠儿的手，欢叫着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