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回答，并不等于是用沉默去回答，而是抛弃言语，直接用行动去回答。

与是罗莉开始拔牙。

一般的拔牙，都是首先打上麻药，由牙医用专门的工具进行拔牙。但即便是打上麻药，当药效过后，那不适的痛楚会让数天乃至更长的一段时间内，一直残绕不休，让人痛苦。

而罗莉仿佛感觉不到痛苦。

除了痛苦之外，牙齿到底是很坚固的东西，即便是一颗坏掉的残破的牙齿，也需要专门的钳子才能拔掉，更何况是一颗健康的不能再健康的完好的牙齿？这真的是在用钳子工具的时候，都需要很大的力气才能拔下来。

罗莉当然没有钳子，所以她用的自己剩下的那只手开始拔牙——对于正常人来说，用手把一颗自己健康的牙齿拔下来，这显然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但罗莉却能。

中指食指拇指紧靠在银白的牙齿上面，然后在鲜血飞溅中，用力掰下，当鲜血流淌下来的时候，一颗牙齿就被拔了下来。

虽然过程血肉模糊，但罗莉始终表情平静，而这种平静的轻描淡写的拔下，并扔到了旺达面前。而这正种平静下的轻描淡写，却正是分为的让人受到强烈的冲击感。

扔到旺达面前的牙齿，银白雪亮，但可惜的是却满是血污。而面对扔到自己面前的牙齿，旺达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把自己的一颗牙齿硬生生的掰下来，这即便是自残行为中也属于非常奇葩到从没听说过的情况。而这又跟问题本身有什么关系？

罗莉凝视着旺达慢慢的说道：“这是一种愚蠢的自我伤害的自残行为，这显然是不对的也是不好的，但在这本质上却是凭借我自己的意志去选择的。”

“也许别人替我选择的道路很好很美，但这不是我的意志，这种很美好终究只是别人选择下的美好，而且更可怕的是没有拒绝的选择，这跟一个傀儡有什么区别？”

“而自己的选择也许很愚蠢，但一切都是自我的灵魂和心的选择，是我凭借我的意志决定‘我’在做什么。”

“我想他们就是这么想的......这就是他们的答案。”

气氛有些凝固，空气非常沉闷，让人觉得愈发难熬起来。

旺达凝视着带着血的牙齿数秒，微微皱起眉头，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多余的动作，但这颗带着血污的牙齿却自然而然的快速崩解，消失不见。

她不想看见的东西，就不会在存在。

因此当她从已经消失的牙齿，抬头望向罗莉的时候，后者已经做好了坦然迎接死亡，被消失的准备——很多故事里面，依靠讲道理就能说服对方，而且很轻易就成功了，这显然只是某种意淫；现实中即便让一个有错的人，表面开口认错，都是非常艰难的事情，而转变其观念，让其真正从心里认错，更是难上加难。

失败是很正常的事情，真正的想说的还没说出口，仅仅因为一句话不合心意就被抹杀。

“你想说我的心意是什么？”

安静的等待了数秒，罗莉等来的不是被消失的抹杀，而是旺达问话。

罗莉抿了抿嘴边的鲜血：“我觉得你不快乐。”

“我不快乐？”

“在这个世界里面，你近乎全知全能，那么未来的一切对于你来说都索然无味......对么？”这是一个问句，但罗莉的口气却是肯定句，她又看了眼旺达的两个孩子，另有所指的说道：“这没有意义，更没有意思。”

这句话其实很冒险，或者跟旺达说话本身就很冒险，如果是说出不顺对方心意的话，换个人也就是惹对方不快，最多勃然大怒；但这个人如果是旺达的话......大概直接就消失掉吧？

罗莉没有消失掉，不过她却明显的感觉到身体的崩溃速度似乎加快了，但她似乎丝毫不知道畏惧是什么，继续说道：“而且，你不应该把X教授带走。”

“你说我带走了教授？”

“难道不是么？在这个世界，即便是其他人的身份不同了，也都依然存在，但偏偏X教授早早就死亡了。”罗莉顿了顿，继续说道：“想要知道别人心底的愿望，那么就需要一个强大的心灵异能者才能做到。而世界上最强的心灵异能者不是就教授么？我猜你大概以某种方式，你将教授的能力增幅千万倍探知所有复仇者和X战警的心底的愿望，在以自己修改现实的能力，两者结合作为媒介，创造的这个世界。”

“教授本人也许作为代价灰飞烟灭？或者教授的精神灵魂以某种方式被你融合？我相信这个行为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情，也许早在教授为你治疗的时候，你就有意无意的这么做了？”

旺达在沉默。

罗莉身体崩解的速度徒然迅疾起来，点点萤火般的碎屑划出千万美丽的光点，无声的溶解在空气之中。但她没有畏缩，依旧仿佛什么也不知道般，平静是叙述：“请不要误会。我无意去让说服你做什么。只是想让你自己明白，你现在做成了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么你觉得你开心快乐么？”

“我跟我的孩子在一起，当然很开心。”

“你只是装作很开心。”

旺达很想说不是，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因为她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词语。

在疯狂炽热的感情在时间面前，也会逐渐的平淡下来。也许在还没得到之前，旺达会对自己假想出来的孩子倾注一切感情，但在这个世界里面，与罗莉叶观火他们刚刚苏醒过来只有几天的记忆不同，对于她来说已经过了整整十年，与自己假想出来的孩子朝夕相处后，她却觉得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幸福。

她知道自己孩子的一切，因为她的孩子就是她创造出来的人格具象化。她不但知道孩子每一分一秒的行为，知道孩子性格的每一部分，知道孩子的每一刻的所思所想......因为某种意义上，孩子本身就是她的一部分，真正的从精神灵魂上分裂出来的一部分。

就如一个人假装自己是妈妈，又假装自己是孩子。这确实是没有意思，也没有意义。

她以为自己拥有孩子自己会过的很快乐，为此她愿意做一切事情，但在她真的有孩子之后，却远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快乐。甚至可以说......麻木。

看到旺达的沉默，罗莉继续说道：“在这里别人无法选择，而你自己也无法选择，所有人都只是在一潭死水中。即便你几乎无所不能，但依旧你过的很不快乐，与是你却本能的压制住自己的感情，欺骗自己很快乐。但感情本身只能是压抑，却无法消除，所以潜意识中你才创造了她。”罗莉指了指那边快要消失掉金发小女孩：“让她帮助我们恢复记忆，来寻找你，告诉你自己真正想心意。”

罗莉冷静的总结道：“即便现在你把她抹杀掉，但终究有一天她还在再次出现。因为她就是你。”

这就是为什么罗莉坚持想要跟旺达讲道理的原因——想要依靠道理，轻飘飘的几句话去说服一个人是很难很难的；尤其是当这个人拥有强大的力量的时候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如果这一切是这个人自己的心意自己的想法的话，只是让她认识到自己真正的想法，这才变的可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