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耶苍娜已经离开，却成功打消了那位骑士长入驻底层研究基地的想法，这个事实令张总裁稍稍舒了口气，只是一想到日后可能天天都要与那个长着副死鱼眼的死矮子照面，便头大如抖。

那个传言果然真的，没有任何人能在他面前撒谎，那厮的眼睛太毒了！

张总裁拧着眉重重的吞下一口没加糖的咖啡，带着残留在舌尖的苦涩回头扫了一眼落地窗外的大厅，目光便落在坐在人群角落的石辰身上，想到先前石辰和那位骑士长并肩而立的场面，总觉得这不是普通的偶遇那么简单。

他虽然讨厌却畏惧着那位骑士长，但对那人的性情有所了解，极度内敛的高傲和病态的洁癖，让那位骑士长即使站在陌生人群中都会觉得空气被污染，怎么可能容忍一个满身臭汗又无礼的家伙呆在一起那么长时间。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年轻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被那位总督大人相中，世间绝对没有什么无理由的连续巧合，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们没有发现的因素。

想到这里，他轻声问道：“你觉得石辰这个人如何？”

薛谦对这个新招的员工很有些印象，听到张总再次提起这个年轻人，并不觉讶异，推了推眼镜道：“很优秀的年轻人，但是，他有些古怪。”

“哦？”张总裁放下马克杯，眼睛眯了起来，问：“怎么说？”

薛谦调出先前石辰在063号实验室的摄像镜头。

看着视频中那个突然动起来却因停电跌倒的机甲，张总裁露出惊容。

“您也看到了，这一台原本是为总督大人准备调试的机甲，其上配备了最新型的神经接驳仪。”薛谦又推了推眼镜，认真地思考了半天后说道：“为了能跟上那位大人的神经元波动，我们将适配器频率调的很高，按理来说，若是其他普通人贸然链接上去，很可能直接变成白痴。”

“但事实上他并没有变成白痴，而且他链接成功的几秒钟，并没有出现任何排斥反应，契合率峰值高达百分之七十一点三。”薛谦加重了语气，“而且我很怀疑，若不是因为战争使徒失控大停电的缘故，那台机甲现在很可能已经成了他的新玩具。”

“你究竟想说明什么？”张总裁忽然发现自己有些跟不上这位下属的思路。

“神经接驳仪原本就是仿自战争使徒的座驾舱，而首都星圈参与测试的人并不少，但是契合率能达到这么高的...寥寥无几。”薛谦声音低沉的说道：“我们至今也没弄明白人体大脑与电磁机械契合率的机制所在，所以...”

“你的意思是……”张总裁的眼睛眯了起来。

“没错，这个石辰，是个天生的机甲驾驶员！”薛部长顿了顿，继续道：“最重要的是，他有能够驾驭战争使徒的可能！”

会议室中落针可闻，也不知过了多久，张总裁深吸了口气，耸了耸肩，道：“原来如此，反正既然人已经被那两位瞧中了，也就没我们古柯什么事儿了。”

“的确如此。”薛谦苦笑着说道，两鬓的斑白衬着他此时的神情，颇有些萧瑟的味道。

在他们两人看来，无论是那位新总督，还是那位骑士长，既然对石辰这个年轻人如此另眼相待，想必定是发现了石辰的异凛，却是不知道人的想象往往与现实背道而驰。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人敲响。

“进来。”

就见一名身姿窈窕的女秘书手捧几份文件档案快步走了进来，在张总裁耳畔道：“总裁，这是诺兰骑士让我亲手交给您的。”

张总裁面色一肃，从秘书手中接过文件翻开，眼瞳微缩，扫了一眼，坐直了身体，又快速翻阅了令外几份，脸色变得极其精彩，最终歇了口气般重重颓然砸回靠背上。

“怎么了？”薛部长关切问道。

张总裁将文件往薛谦面前一推，“你自己看看吧。”

薛谦凝眉翻了翻，叹了口气，沉声道：“都怪我没把好关。”

张总裁拍了拍同样步入花甲之年的老伙计道：“不怪你，毕竟你又不像那些有特权的家伙，可以直接查阅联邦公民档案，能只漏进六个，还都不在核心部门，已经很不错了。只可惜，这六个人，似乎都不是那个攻陷总控系统的家伙，看来那位骑士长，也不是传说中那么无所不能啊。”

这些被诺兰送来的文件，正是罗佳特发现疑点的员工，再将他们的履历与联邦公民档案一对照，便像是落入阳光下的积雪迅速消融，再也没有能够掩藏真实身份的阴影。

张总裁看着手中的一份文件忽然笑着摇起头来。

薛谦抬头不解的看着自己的老总，不知他为何发笑。

张总裁将手中的那份明显被修改过的档案朝桌上一扔，幸灾乐祸的笑道：“那位骑士长果然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竟然将夜莺的人都给一起揪了出来，这不是啄了伊丽莎白殿下的眼吗，我真是很好奇他回到首都星圈该怎么交代。”

“夜莺情报组织？”薛谦推了推眼镜，咂嘴道：“看来他们标榜自己是联邦黑夜中的眼睛也不算夸口了，果然如传言中的无孔不入啊，若不是这位骑士长大人横插一脚，恐怕我们永远都查不出这位来。”

据他所知，夜莺情报组织早在帝国一统时代便早已存在了，在那位伊丽莎白殿下策划银十字反叛的计划中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更是在之后的独立战争中功不可没。

如今的夜莺情报组织，名义上是对伊丽莎白殿下负责，但实际上隐隐有独立任何势力之外的味道。

就如他们所标榜的那样，他们是联邦黑夜中的眼睛，他们只为联邦的利益的负责，他们来自历史的迷雾，也终将归于未来的尘埃，但至少现在，他们就是联邦的夜莺，不偏不倚。

张总裁沉默了片刻，忽然拿起那份夜莺人员的对比文件塞入了一旁的粉碎机，笑着看向一旁疑惑的薛谦解释道：“既然他敢拿着这份文件交给我，便定然有着什么目的，所以我们不能将这个子挖出来，有这么一只眼睛在，伊丽莎白殿下对我们古柯，对地下的工程才能放心不是？”

“总裁英明。”薛谦小小的拍了记马屁。

“剩下的，便交给你了。”

“我这便去办。”

石辰呆在会议大厅很久了，前面不时有人被唤进单独的会议室问话，是以整个大厅中的气氛有些沉默和紧张。

呆在人群中的石辰自然不能例外，只是他的自控能力比较好，反应与常人无异，偶尔还和几个套近乎的员工聊上几句。

他略微了解一些专门攻研审讯人员的厉害，他身上的秘密很多，也没有专门针对这方面进行过训练，是以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证自己在层层陷阱精神暗示的问话下不露任何马脚。

然而就在快要轮到他的时候，这个流程似是忽然中断了，古柯研发部长夹着一份厚厚的文件面色严峻的走进大厅，然后报了五个人的名字，大手一挥，便有身着绿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将那几个‘茫然无措’的人给带进了会议室。

在薛谦依次喊出那些人的名字时，石辰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生怕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直到那些人被带出去，石辰才有些后怕，心道自己的那个组织还是挺靠谱的。

而让人震惊的是，里面不只是有几名新进员工，还有两名知名学者，更有一人如今正任职外部人事主管。

大厅中顿时如同炸了锅一般，低声议论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过多久，薛部长便面色沉郁的走了出来，双手按在讲台上，扫视了全体员工一眼，沉声道：“我很心痛啊，同志们！”

“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古柯，一直都是联邦最先进的机械制造公司，所以觊觎我们古柯的对手从未减少，而刚才请出去的这几名人士，如今已经证实，他们都是潜伏进古柯的商业间谍！”

大厅中顿时哗然，商业间谍从古至今都屡见不鲜，但是一下揪出五名，这实在有些震撼。

“而先前的大断电，也正是因为他们其中一人试图窃取古柯的机密数据，为了防止他们得手，我们临时切断的总闸，所以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但我们依旧要以此为戒...”

薛部长之后又说了一番安抚笼络人心的话语，最终得到全场热烈的掌声。

经过一整天的动荡，这场全体员工会议落幕，临近下班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薛部长大手一挥，宣布今日下班时间提前，全当工作福利，让员工好好休息休息，又博得一阵喝彩。

石辰站起身来笑了笑，跟着几名相识的员工一起顺着人流走出了大厅。这下他终于有时间去趟商场，为莉雅买些好吃的了，顺便还可以给千琳带份小礼物。

他却是没有发现有一个人，正站在另一间会议室中看着他。

罗佳特透过落地窗，面无表情的看着石辰渐渐远去的背影，那双淡漠的眼中永远没有半点波动，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骑士长，您给我的那份档案已经查完了。”诺兰拿着石辰的那份档案，面色复杂道。

“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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