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方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来。

而如来却没有等叶方说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便已然是重新恢复了那和蔼慈善的微笑，眨眼之间，便将前一个紧俏的问题抛诸脑后，像是根本没有提起过一般，道：“既然如此，那便请施主说一说罢……施主将贫僧那徒儿金蝉子，藏到哪里去了？可是须菩提祖师处？”

这并不值得意外，即使叶方之前没有提到金蝉子，如来也必然清楚金蝉子未死。

如来如来，这名字可不是白叫的。

因此，叶方也径直道：“正是。”

如来道：“只是施主为什么不往天庭去？我想施主走到现在，恐怕也清楚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而施主又不在三界内、五行中，先天不足，后天不在五行轮回之中，若想借神通法术，天庭方法众多，甚至妖魔也未必没有能够帮到施主的方法。”

“佛祖当真厉害……我还没说我要什么，这会儿已然是心知肚明了么”叶方在这儿话锋一转，笑道：“我能将这理解为是佛祖在夸我么？”

叶方道：“佛祖不杀人，也不欺人，自有人杀人，自有人‘误解’佛祖的意思

“我与佛祖谈判，只要句句落到关键处，便能得我想得，但我与天庭、妖魔谈判，我不懂法术，只要一念玄机，就可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如来笑道：“施主……想的倒是全面。”

“我只懂一个道理，和比自己强成千上百倍的人要好处，不小心谨慎，只能死无葬身。”叶方道：“我只谈利益，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佛祖您老信誉靠谱、人品不错，所以，我眼下有个方法，咱们将江流儿放出来，从今日起，便收了那猴头，也不要金蝉子那第十世的转世了，只今日起，便入长安见圣上，择日启程西游，满天下妖魔，今日在此，与其让那猴头来日一一将之斩杀了，不如今日杀个痛快。”

如来道：“那猴头知道花果山已灰飞烟灭、现在聚集之众，又相当于他的血亲，施主让贫僧如何叫他心甘情愿的做如上之事？”

正如叶方之前所说的，佛祖所为，皆光明磊落。

佛祖不欺人、佛祖不杀人，但他清楚如何做、怎么做，于是当有人代行杀人欺人之事。

而叶方，他种种布置和之前的一番话，终于将自己推到了这个位置上。

叶方便笑道：“简单，佛祖赐他个金箍如何？扣在脑袋上那种，定了他的神魂……好吧，神叨叨的词儿我不是很清楚，但我想，只要那金箍扣下去，佛祖自然有办法让他神智不分，只认得金蝉子一个人，而且金蝉子的因早已种下，此时此刻将这个果结出来，也并非是什么难事。”

如来的笑容没有半点的变化：“施主当真是个妙人儿。”

叶方毫无廉耻道：“我也这么想。”

然后如来道：“那施主可清楚，这一世的金蝉子，早已与那孙悟空的命运相连……”

叶方清楚对方是什么意思，他十分干脆的回应道：“很简单，这一世的金蝉子虽然是金蝉子转世，但说到底还只是一个孩子他倘若亲眼看见那猴头荡尽了他身边的亲友、妖魔，又发了癫狂，还能心生敬佩么？”

如来的眼底有金色的光亮起来，灼灼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道：“但今日的因已不是既定的因，来日的果也未必是既定的果。”

这段话的意思很简单，从此时此刻开始，一切都将偏离既定的轨迹，或许今日这妖魔祸乱的局面得以拨乱反正，但却反而将因此生出无穷变数。

那甚至是无法估量的。

叶方沉默片刻，道：“我佛慈悲。”

如来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施主这般人物，不能修行历劫，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儿。

“而且很多年，没有人如施主般与我这般说过话了。”

叶方道：“很好，咱们接下来该谈谈条件了。”

“施主可是在说笑？”如来很淡定，“施主将孙悟空出世的情况广告天下，招来一众妖魔，又请来须菩提祖师，现下收场，岂不是应有之宜？本分之事？”

这俩人似乎完全忘了他们刚刚才谈妥有偿条件。

叶方很直接的念道：“那我扭头去找天庭了，正好我还没去过南天门。”

佛祖道：“灵山虽大，却也不是妄自来回的。”

叶方仍然很直接，道：“你都说了我不在这什么五行轮回中，你真的确定你能够拦得住我？”

佛祖心中微微一动，道：“天阳仙子？”

叶方直接帮佛祖划定范围：“是混沌。”

佛祖第一次露出不解之色。

而叶方自己清楚，他是在胡扯，如果佛祖对此时此刻的他出手，他是真的能走，只要天阳仙子手起刀落斩下混沌的人头他转眼就能跑路，但这么走了就回不来了，之前的那一番布置就是彻彻底底的白忙活了。

佛祖看了他一会儿，道：“施主可知道么……方才那泼猴在下面，还道你有趣，说日后要将你带回花果山吃酒。”

叶方仍然很直接：“这么说，佛祖您老答应了？”

佛祖道：“施主当真有趣、可惜不是妖魔、也非神佛你的体质特殊，我能予你的不多，一具金刚不坏之躯、两道深而入骨之术，换施主行既定之举，让一切万法，皆重归正轨。”

叶方沉默片刻，道：“金刚不坏之躯、加上什么什么术，我有多强，能不能一巴掌轰死孙悟空？”

佛祖大笑。

很好，这很好。

叶方的脸色黑下来，念道：“不行，您老想象啊，我这是要去和孙悟空打交道，那丫的一棍子就将我打死了……这点儿手段压根是不够看的啊，有没有筋斗云这种法术，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起码能让我和那猴头同频率并驾齐驱的跑路啊、还有，火眼金睛也行……要不什么法宝、法器……”

“施主不同法术，无有法力，纵然是有了法宝，如何运转？纵然是有了秘术，如何施展？”

叶方哑然。

而那如来已然道：“而且须菩提在侧，那江流儿也已然认你做了好人，孙悟空如何杀你。”

叶方心道：你丫当真是滴水不漏。

叶方瞪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道：“不行，好处太少，再来点儿什么玩意儿，要不然我分分钟跑去天庭找其他人。”

如来道：“既然施主如此觉得，那贫僧也是着实没有办法了，虽然有心请施主帮忙，但终归是有心无力，也是徒劳，罢了，施主往南天门去吧。”

叶方的嘴角忍不住扯了扯，道：“停……照妖镜，我要照妖镜，这是最后一件儿东西，加上之前你承诺的，咱就成交。”

“这位施主……你还真的是……”

“市侩的很……”叶方直接踏前一步，伸出手来，道，“就这三样儿了你交到我手里，我即刻便下去。”

佛祖摇头失笑，而他确实需要这样的一个人，行某些他所不能做的事。

正如叶方之前所说的，佛祖杀人，但不自己杀人；佛祖欺人，每言必光明正大，他悟天下理、知天下事，所谋皆可成，但他从未破过任何一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