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方接道：“首先，我必须声明哈，我这可不是攻击性言论——嘛，就是这样，你看，聂小姐，咱们在此之前，是素未谋面吧？”

聂小倩有点儿懵。

叶方便接道：“你看，虽然你貌美如花，但我也不是色中饿鬼，那么……两个素未谋面的人，在第一眼见到就一眼钟情生死相许的可能性有多大？”

聂小倩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叶方笑了笑，道：“而且，你看，我又知道你乃是鬼神，虽然我是不大在意这些的，但，用正常人的思维来分析、用正常的、现实的世界变化来分析，我与你一见钟情而抛头颅洒热血的可能性，实在是不高。”

聂小倩：“叶公子，你……”

叶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尚未说完：“而且，我，是一个相当势利的人，在以此为前提下，你为什么不这样想呢——我，昨天向姥姥承诺下这些，就仅仅是为了活命而已。

“而你，只不过是我用来让姥姥更加相信我、不会杀我的手段之一。”

聂小倩，愣住了。

她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个确确实实是相识才不到两日的男人，沉默了。

叶方于是便笑起来。

“你看……这一下子就说得通了不是么？”

然而，聂小倩却在这一刻，摇了摇头，道：“如果真是这样，叶公子怎么可能这样告知于我？”

叶方看着她在黑暗之中仿佛也微微焕着光的眸子，道：“这就是事实。”

聂小倩却似乎已然坚定了心中的想法，道：“我与叶公子虽然相识不长，但我清楚，叶公子虽非贪财好色之徒，却也不是才疏志浅之辈，你现在所作所为，必有真正的目的，却绝非是你现在所说出来的。”

叶方看了这女人一会儿，又微微的笑起来，却陡然转移了话题：“你可知道这天上的月亮为什么时圆时缺、时暗时亮么？”

“乃是人间离合，聚聚分分。”

叶方笑道：“错。”

聂小倩道：“那是？”

叶方指着天空之上被乌云半掩的月亮，道：“那其实是个偌大的球，悬挂在距离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几万米的高空之上，而那烈日则是比月亮更远的一颗球，它们两个，与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相向运动，而月亮那个球永远只有一面对着我们所在的世界，而它又因离我们的世界的位置不同、与太阳和我们之间的三相位置错位，才有阴晴圆缺、明暗相替。”

少女看着侃侃而谈的他，眼中的神色，却在一点点的变化，渐化成如水般轻柔。

叶方说完这一大段，低头去看聂小倩，却发现少女般的对方正向他露出一线微微的笑容来，那像是在大地之上流淌的月华，不是惊艳，是照耀进人心灵深处的纯美。

“这是真的么？”

叶方定了定神，关注的却是另外的事情：“你听懂了？”

聂小倩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应该是听懂了。”

叶方笑起来，他刚想要说什么，就见眼前这笑颜如花的女子脸色微微一变，叶方意识到了什么，站直身躯，看向小亭之外。

这时候，淅淅沥沥的雨已然渐渐停歇，而在雨后的森林之中，有冷风呼啸而来，刹那之间，从小亭之中呼啸席卷而过，狂风直是鼓荡的人睁不开眼睛。

而等再睁眼细望时，眼前却已然多了两个人。

正是那姥姥与小青。

见姥姥到场，聂小倩立刻收了脸上的神色，正色行礼，道：“姥姥。”

那黑袍的姥姥扫了她一眼，冷哼一声，目光落在叶方的身上，道：“你今日还真来了。”

“树毒在身，小倩在此，在下不敢不来。”

聂小倩忍不住看了叶方一眼，此时此刻，聂小倩已然清楚，叶方只是拿她做个幌子而已，其实另有目的。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谁会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不，一个凄凄惨惨的女鬼而以命相抵呢？

而叶方，又是个这般有才学、果敢的人。

聂小倩在心底微微叹口气，莫名的觉得有些微的失落。

那千年树妖扫了这两人一眼，而在他身后，那女鬼小青，更是面有嘲弄愤恨之色，却终究只是一闪而过罢了。

叶方却已然接道：“我今天已劝服燕赤霞助阵，在三日之后，小倩嫁给黑山老妖的当日，燕赤霞将神兵天降，与我、小倩联手，里应外合一同迎战那黑山老妖。”

这一回，树妖微微皱眉道：“什么意思？”

叶方道：“我将陪聂小倩同去赴那黑山老妖的婚宴，届时一并动手。”

这树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叶方一番，冷笑道：“你可知道那黑山老妖所在的地方是什么所在？那是九幽冥府，鬼煞之地，你区区凡人去了，若在一定的时间里不能返回阳间，那就是直接横死当场！”

叶方道：“我知道。”

那树妖便道：“既然知道，你还愿去？”

叶方道：“这布置是我一手促成，我必须在场，保证他们确确实实开战且两败俱伤，好让姥姥出手镇杀这两人。”

那树妖眯起眼睛来，看了叶方一会儿，大笑：“好，那就依你，三日之后，你陪小倩一起去见那黑山老妖！”

叶方道：“那这三日之中？”

那树妖注意到叶方的目光隐隐看向聂小倩，笑道：“这三日，我许你们二人日日相见。”

聂小倩微微一惊，道：“那采纳元阳之事……”

那树妖道：“你们若能为我除去这两个心头大患，那算是什……”这树妖在这一刻微微一顿，皱了皱眉，轻咳一声，才继续道，“那算是大功一件，而元阳，小青也出类拔萃，今晚就给我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家伙。”

那小青听姥姥夸自己，登时露出欢喜的神色来，还洋洋得意的看了聂小倩一眼，颇有争宠成功的炫耀意味。

当然，聂小倩根本不在乎这树妖的宠，在她的世界里，能不害人，那才是最好的事儿。

这姥姥说完了这番话，目光又落在叶方的身上，目光骤冷，语气森寒，一字一顿道：“小子，你若敢耍弄什么花样欺骗我，我必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你永生永世也别想得到小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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