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十二道火焰弹开路，那十一掠向前。

明光看着那火焰，想到的是方才的镜世界，想到的是无限光明之中隐藏的无限凶险。

他微怔，然后强迫自己忘了方才那瞬间的恐惧。

他抬手，光明在手中化成了剑，向前横斩。

十二道火焰弹明明自不同角度分散而击，却被他一剑斩破，看得许多人惊呼一声，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那十向前，抬手以指为剑。

剑气于指间向前，延伸成一米多长的利剑，一剑平刺。

明光格开剑气，反手一剑，那十飞掠躲开，但还是被斩中。

他不疼不痒，身上也没有伤，再度向前，剑指连攻，明光步步后退。

他一边退一边看着那十，眼中满是讶色。

那十停步，问：“这就是那什么惩戒之剑？”

“是。”明光点头，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的惩戒之剑对你没有作用？”

“你能不能先解释一下这一剑？”那十问。

“能。”明光毫不犹豫，“这是我制裁之剑中的一招，不用来杀伤，只用以惩戒，剥夺能力者与外界能量的联系，让其在一定时间内变成普通人。”

“有期徒刑？”那十问。

明光点头：“意思差不多吧。”

“你的剑叫制裁之剑，这一招又是用来判刑……”那十说，“你俨然将自己当成了正义，当成了法律。”

“是的。”明光点头，“我知道这并不正确，因为世间本没有绝对的正义，越是自诩正义的人，越容易走向真正的邪恶。但我也明白，力量就是力量。”

“明白得好。”那十点头，然后问：“制裁之剑是一种天赐的能力，还是一种……可以获得的技能？”

“都是。”明光说。“当世所有人的力量，都是受到重重限制的力量，但这并不代表限制来自于外界。许多时候，是因为你们不懂力量的正确使用方法。”

“你能不能详细说说？”那十问。

“可以。”明光点头，然后问：“你应该懂‘能量回路’吧？”

“懂。”那十点头，“它还可以被称为‘图阵’。”

“是的。”明光点头，“那是实验区人的叫法。能量在不同的回路之中，可以演化成不同的力量，于是就有了不同的功能。当世人只是单纯地靠先天赐予来使用能量回路，却不知改造。”

“你这话说得绝对了。”那十说。

“也许……”明光说，“但不可否认的是——即使是像你这样能自由使用力量的人，其实也忽视了固定回路的作用。”

“固定回路？”那十不解。

“根据自身特点，设定最契合自身的几种能量回路，反复加以练习，达到得心应手，条件反射的地步。”明光说，“制裁之剑就是一种固定的能量回路，惩戒之剑也是。这样做的好处是……”

“我明白。”那十说，“这和武者最初磨练武艺是一回事——每一个攻防动作，都要不断重复，直到它变成一种本能，在战斗中可以形成条件反射。”

“你果然是天才。”明光说。

“这不算什么。”那十说，“那你看，我刚才使用的火焰弹……不也是一种固定回路？”

“不。”明光摇头，“你那只能算是随心所欲地使用力量，而并不是将之归纳成最适合自己的、最有效的、最强大的固定回路。”

“你这种说法，倒有点像是武术中讲的‘招法’。”那十若有所思。

“就是那样。”明光点头。“你的实力很强大，但因为你没有‘招法’，所以你胜不了我。”

那十点头：“继续打打看看。”

“好。”明光抬手，光明之剑出现掌中。

“但在那之前，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惩戒之剑为什么惩戒不了你？”他问。

“我不光像能力者一样使用外部力量，体内也储存有相应的内部力量。”那十说，“你封锁了我与外部力量的联系，我还可以使用内部力量。又因为内部力量在，所以可以轻易连通外部，打破封锁。所以你这招对我无效。”

“原来如此。”明光缓缓点头。

“我会用制裁之剑中的禁锢之剑。”他说，“这次我会禁锢你的身体，与能量无关。”

“那你试试。”那十点头。

明光向前，一剑直刺，一道光自剑上飞掠向前，笔直穿透了那十的胸膛，这一剑太快，那十避无可避，被吓了一跳。

“啊！”那家的姑娘们情不自禁地尖声大叫，脸色一时苍白。

那十并没有感觉到痛苦，只是身体瞬间僵硬，仿佛被无数绳索绑住。

这一剑真如其名——禁锢。

但就在这时，明光脚下有无数藤蔓生长而出，藤蔓上满是冰霜，瞬间缠锁住了明光的双腿，让他无法行动，同时，冰霜侵入他的皮肉，深入血脉，将他双腿冻住，并向上蔓延。

无数光点从那十的眼中飞射而出，化成了一只巨大的飞龙，一掠来到明光面前。明光一时大惊，挥剑斩杀飞龙，但飞龙却不受剑光影响，爪子直接抓在明光头上。

刹那间，明光脑海之中一片空白，动作也凝在半空。

冰藤向上攀去，转眼缠住他全身，还在他颈上多绕了几圈。

飞龙“抓”住明光的脑袋不松开，明光就一直处于脑海空白的状态之中，下意识地挥了几下剑，但自然伤不到任何人。

那十艰难地笑笑，然后飞龙松开了明光，转眼之间，明光恢复了神智。

他感到全身冰寒，尤其是颈间。

“我败了。”他叹了口气，手中的剑化光收回手中，那十僵硬的身子立刻就恢复了自由。

“这一剑很厉害。”那十由衷赞叹。

“比不得你这一招。”明光说，“这是很精纯的精神力量，而且已经形成了固定回路。原来你早就懂这些。”

“并不懂。”那十摇头，“这份精神力量得自奇遇，一获得时它就生出了三种变化，并不是我自己总结出来的。”

“原来如此。”明光动容，“你可真是天才！”

“这怎么能叫天才？”那十摇头。

“不。”明光也摇头，“思索之后得出结果的，只是一般的天才；不假思索信手而就的，才是真正的天才。那些复杂的道理在你看来已经是常情常事，不值得思考，不经意间就会用出，所以才能拿来便能用，拿来便成形，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你这人不进入政府部门真屈才。”那十认真地说。

“为什么这么说？”明光不解。

“太会拍马屁了。”那十用指头点着他。

明光一脸窘迫：“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真正的马屁高手都这么说。”那十笑。

藤蔓收缩不见，寒气也慢慢地消散。

所有人惊讶地看着二人，心思各有不同。

有人没看懂——两人不过是互相制住，谁也奈何不了对方，怎么就是明光输了？

有人看懂了这一场拼杀——那十的身体虽然被对方制住，但却凭着精神力量制住了对方。如果那十愿意，他方才完全可以将明光的脖子冻脆、勒断。

但明光那一剑也真是可怕，快如闪电，几乎真就达到了光速。许多人开始自问：换成我，能不能躲开那一剑？

大家都在暗自摇头。

明光看着那十，认真地说：“我想留在这里，可以吗？”

白修瑞脸色一沉：“年轻人，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立场？”

“我不知道我应该持什么样的立场。”明光说，“老师说，我是光明，应该普照人间，消灭一切邪恶。但现在我知道，那是在我尚不成熟时老师为引导我而画出的憧憬幻象，并非现实。人间不是非黑即白，但也并非就是一片混沌的灰。我想留在这里，看得更清楚些。”

“为什么非留在这里？”那十问。

“这里有你。”明光说。

“这有点像表白呀。”那十皱眉。

“不不不。”明光说，“你是第一个让我看清现实、思考现实的人，我觉得你能让我想明白更多道理。”

“还是像表白。”那九在远处嘀咕。

“另外……”明光继续说，“国家安全局应该是这国家里最繁忙的机构了吧？会影响整个国家甚至整个世界的事，每天都在这里发生，我想亲眼看到它们对你们的影响，以及你们对它们影响。这比我一直留在老师身边要好。”

“在那之前，我得先知道你到底是谁。”白修瑞说。

“我叫明光。”明光说，“生于完美世界，老师是超凡世界派来完美世界的守门人。”

刹那间，国家安全局所有特工神情紧张，如临大敌。

白修瑞怔怔看着明光，忍不住嘀咕：“好家伙，他们是有多自信，才也直接把自己的学生派到我们面前来……”

然后，又有些愤怒地挥拳：“太不把我们当一回事了吧？这难道不是赤裸裸的蔑视？”

简生看着明光，却微微一笑：“有点意思。”

“这会不会是阴谋？”柳依稀问。

“他名如其人，力量亦如其人。”简生说，“他是一个成长中的孩子，有着一颗赤子之心。”

“明白了。”柳依稀点头，望向那十。

“你说那十会不会同意？”他问简生。

“会。”简生点头。

“为什么？”

“因为那十比他厉害一百倍。”

这时，那十微笑着冲明光点头：“好，我同意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