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从进入空间开始，他就想着有朝一日能搞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什么存在，意义为何，现在，过去了不知多少年后，终于得到了沟通的机会。

但李灵一并不会觉得感恩戴德，因为这一切是他争取来的，并不是上面的施舍，所以，对于空间意识的用词，他也立刻给予了反驳。

“不是请求，是要求。”

“无所谓吧。”

回答的声音变了。如果说之前世界意识的声音是无感情的，那这一个，则是一发出便带着滚滚的，仿佛扑面而来的冷漠气息。

李灵一微微挑眉，问道：“你就是空间的主人？”

“我不是。”它说，“我只是其奴仆，协议者。”

“什么意思？”

“我负责与各个冒险世界的世界意识接触、签订协议。从而提供给开拓者们前往的世界。”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

李灵一冷笑。

那“协议者”此时继续道：“作为开拓者，你已经达到了超越界限的实力。所以，你已经可以选择脱离空间。”

“脱离……空间……”李灵一微微一怔，“脱离？”

“是的。你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回到现实世界。”它说，“回去后，你依旧会保有一切的记忆、力量。但，空间的大门将永远对你关闭。”

回到现实世界……

李灵一心里某个地方动了动，自己……这么些年来……为的，是回去吗？

老实说，他真的没想到协议者会这么说，本来他以为，自己和空间的关系是死敌了。后者一定会消灭他才对，而现在，却给出了这么一个出乎意料的选项。

回到现实世界，保留记忆和实力，那他在现实世界，岂不是也是作为“神”而存在？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他确实心里开始犹豫起来。而就在这一刻，协议者又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我知道你有一个关系密切的女人，她原先是作为冒险世界的原住民所存在。如果你愿意脱离空间，那么她也可以随你一同离去，成为现实世界之人。”

什么？！

李灵一闻言一惊，脸色微变，但随即，却慢慢的，慢慢的变得冷酷下来，到最后已经满是冷笑。

“呵呵，真是不错的条件啊。”

“你不同意？”

“我只是好奇，什么时候空间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我记得，对待不服从的家伙，你们可不是这种处理手段吧？”

无论从张岩风还是其他人身上来看，这空间绝对不是什么善茬。也不是什么“不愿玩了就放你回去”的存在。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你的实力已经超越界限，我们尊重你，所以愿意让你回去。”

“超越界限？”李灵一问道：“那那些没有超越的呢？”

对面沉默。

“我不得不说，你们确实画了一张挺好看的大饼，但是好看可并不一定好吃。”

“什么？”

“如果你说，只有我自己离开的话，我还可以理解。但阿尼的话，她的实力还做不到你们所谓的‘超越界限’吧？就这么让她跟我走，你们会这么好心？算了吧。我想，如果我选择回去，也许，就不是回到现实世界，而是回到坟墓里了吧？”

“这么说，你是不接受这个条件了？”协议者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那等待着你的只有审判。”

“呵呵。”李灵一笑道：“去你妈的审判。”

咔！

通讯瞬间中断。

下一刻，重新连接，又回到了世界意识的线上。

“你居然选择对抗空间，这在我的几率计算中，只有百分之一零点零一不到。”它说。

“是吗，可是在我看来却是百分之百。”李灵一说。

“……”

“我之前和其他世界的世界意识聊过，它说它是觉得既定的世界很无聊，所以才和空间签订协议。你呢，你也是因为这个吗？”

“无聊么，不完全是。空间也能提供给我生命之源，我想，这一点那个世界意识没有告诉你吧。”

生命之源？

李灵一心头一动，这个他确实不知道。

“愿闻其详。”

“告诉你也无所谓。你已经成为了新的意识，用不了多久自己也能意识到。”它说，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生命之源，可以让我们这种存在，拥有生物的躯体。”

“生物的躯体？！”李灵一皱着眉头，“你是说，你……你们想变成人？”

“是的。”

李灵一心头剧震，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你也说过了，我们都很无聊。不管剧情如何变化，总归脱不了一个局限。举个例子，你看过一些电影，如果有好看的，肯定也会希望自己进入其中，成为一员吧？”

李灵一点点头，确实，这种想法谁也有过。

“我们也是一样。我们也想要体会人类的生活，也想要屏蔽感官，封闭意识，成为普通人一般的存在。”

“……”

“你现在没办法理解，是因为你还没经受过足够的孤独。你现在拥有了绝对的力量，还处在兴奋和掌控一切的刺激中，但当这份刺激褪去，你能余下的，只有空虚。到时候，你看着那人物头上的一根根丝线，只会觉得无趣。到了那个时候，也许你就能理解我的想法了。”

李灵一听完，是真的惊到了。

他真的没有想到，世界意识居然想要变成人，这实在是……难以想象。而且正如其所说，那份孤独感，他还没体会到。现在只是沉浸在一切尽在掌控的快感里……

难道万年之后，我也会……不，不不！

李灵一摇摇头，他不去想那些，只是将问题集中到现在。

“那这生命之源，究竟是如何的存在？”

“是你们提供的。”

“什么？！”

“现在准确来说，是他们。”世界意识说，“你已经和他们不一样了。”

“他们……是指开拓者？！”

“是的。他们作为别的宇宙的生命，来到这里，就会为这个宇宙提供新的生命力。而这份生命力所凝聚出的东西，便是生命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