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士道听着有些愕然。

一艄长者怀疑自己是丁陵，那么，这个怀疑就不是怀疑，而是直接的‘冲突’了。

毕竟，自己太可疑了。

没有来历，忽然出现；实力强劲，无所畏惧……这非常符合丁陵的条件。从一艄长者的态度看来，丁陵当初没有隐瞒，应该是很坦率表明身份，很直爽做事。一艄长者有批评逆法师，但没有批评丁陵，可见虚空顶层人物对丁陵并无恶感。

然而，现在的自己是伪装的，是狡猾的，这种掩饰行径让人不安。

面对这种情况，唐士道只有两个选择。

一，说明。

二，隐瞒……龙先生这个身份会跟一艄长者这群人交恶，甚至，直接开打。

唐士道估计谎话没什么用。

要么真话。

要么无话。

沉默间，一艄长者的脸色也冷了。如果是这般伪装的丁陵，那肯定是大祸事。哪怕不是丁陵，是另一个主宰，这样伪装自己进入这里也是大害。虽然不一定直接动手，但黑名单上必须排一个前列。

“你不了解这个老头，所以才犹豫。没关系，不想说就不想说。”一个声音响起。

淡淡的。

轻轻的。

随意的。

但，一刹那间，整个神霄所有人都惊寒失色。甚至，同一颗源铁星球的其它神霄一样惊悸变色。更甚，周围能够感应的源兽，包括源铁星球内源铁兽军团，全部都像碰上猛虎的小狗，一下子石化木立，连呼吸都窒停了。

整个神霄，瞬间死寂。

这时候。

他们还不知道是谁出现了，又在什么地方出现。

包括一艄长者，他像听到另一世外的声音，完全无法感应对方在哪里。在神霄，能够声惊四野的主宰也有，但，这种惊悸程度……一艄长者也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体验了。

神霄的其他人听不到声音，他们只有感应。

一艄长者不同，除了感应他还清楚听到声音。他相信，面前的龙先生也听到了。

只是。

龙先生的脸色有些古怪，明显不是被吓的。

“原始法域啊，分成很多不同区域，也分成很多不同层面。你走过创世云图，应该见过一群老头子或者一群老动物吧。他们啊，大概跟这老头差不多，可能更清闲一些。总之，原始法域的那些老头不会管事，他们更像记录者，只记录他们感兴趣的事情。你不想说，不说就行。就算他觉得你是丁陵，要打架，他也不会自己动动手，顶多请一群人跟你打。”

淡然的声音继续，神霄众人仍然浸泡在这种‘恐惧’之中。

一艄长者听得到声音。

除了身体微颤，内心也有些古怪。

正想再听。

忽然，所有感应一刹那消失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神霄众人感应，却发现……毫无发现。

这就好像一个错觉。

所有人共同的错觉。

神霄之中，极少数如像刻翁这类人也从愕异中回神，心想有什么‘主宰’拥有如此威压，能够惊静全场。事前无一人能感应，事后无一人能觅踪，这样的存在……

“其实……”

“行了，龙先生。我再问一句，你曾问沧祝的话：这里是你的家园吗？”一艄长者心神稍定，直接打断问道。

“是。”唐士道只一个字。

“呼……”一艄长者长长呼气，神色也轻松多了。

唐士道看着有些古怪。

如果理解没错。

原始法域的长者们并不属于那个势力，也不属于那个虚空。当初战争派死怼探索派，目标都怼一个人：一狰长者。代表原素种族的原火一族代表，一烜长者，他没有怼。一艄长者也一样，被当成路人无视了。由此可见，战争派清楚谁是敌人，谁是路人。

然而。

一艄长者的态度，明显偏向自己这个虚空。又或者，一艄长者管的事情多点，没有那么闲。

真真正正，在创世云图见过那群老人才是最闲的。

“我不多问了。刚才那个……无论是谁，他这种层次无需为你掩饰。刚才的历史趣事，就算过去了吧。但是，关于这些故事，它们还有后继。在虚空中有过传闻，丁陵并没有罢手，还在继续输入他的力量，入侵整个虚空。”一艄长者回复平静。

“我不信。”唐士道淡淡道。

“我也不相信。但是，丁陵挂着逆法师的名字，自然就有人相信他会这样做。三耳和火凤本质不变，但它们是逆法师，你说大家能相信它们本质不恶吗？”一艄长者又问道。

唐士道只能摇头。

火凤没有见过，因为死得太早了。但是，三耳那只‘猫’，它只是情报员，还欠自己一份虚空元壤的情报，它确实不像一般的逆法师。一艄长者这样说，唐士道也明白大家为何不提丁陵。因为大家相信丁陵不坏，但，占上逆法师七英杰的名声，后辈们很容易误会。

“当初，逆法师七英杰叫做‘英杰’，这并不是一种贬义。”

“因为丁陵？”

“对，当时的逆法师只是‘不遵规则’而已，后来是想方设法破坏法师网，杀人，抢地，夺宝，无所不干。往小了说，这是法师网的事情。往大了说，在虚空一样拥有这种人。例如，战争派并不一定是恶人，它们只是理念不同。探索派认为：寻找未知的力量，增强自己。战争派认为：开发已知的力量，增强自己。”

“我理解，我熟悉的小世界也有‘要钱不要命’和‘要命不要钱’两种工作派。”

“所以，战争派和探索派可能合作，但不可能永远做成朋友。最重要，战争派内部太复杂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探索派以前也不算什么角色，因为慢慢拥有了力量，所以不想侵占虚空弱小种族的利益。”

“一艄长者说这些的意思是什么？”

“丁陵不是唯一的例子。”

“他还算友好是吧？”

“对。丁陵还算友好的例子，没让一狰烦心。另外一些主宰，他们就像逆法师七英杰中的牧葬，邪瞳，丧钟，鬼衣。他们曾经自己努力过，但失败了，然后他们开始疯狂联系各方，形成庞大势力。当然，他们仍然保持自己的个性，但，他们的本质跟三耳和火凤不同。”

“入侵的主宰大多不怀好意？”唐士道有点懂了，战争派和探索派需要力量，因为外敌太多。

“99.999%的主宰都是相安无事的，他们才不在乎另一虚空变成什么样。但是，有些人喜欢到处旅行到处挑战，丁陵就是喜欢到处挑战的人。另一种，他们是无聊也好，是恶意也罢，他们会挑战一些争端，顺便赢取某些利益。例如，一些背叛者会上供一些法术，或者技能，当成其他主宰支持的回馈。”

唐士道有些晕。

敌人未必是敌人，自己人未必是自己人。敌人有好有坏，自己人有真心有恶意。这些事情太复杂了，难怪禅九等人根本不喜欢插手其中。

“法师网就是虚空的缩影。”

“嗯。”唐士道点头。

“法师网和逆法师的关系，实际就是虚空豪强的写照。大部分法师都珍视家园，但，也有人喜欢另立独起。详细来分，即使是逆法师也有好有坏，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大方向来分，法师网不能在乎哪一个是好哪一个是坏，必须让‘遵纪守法’的法师们拥有一个安全环境。因为这个理由，稻草人就是那一条底线。”

“嗯，我知道。我知道有些不公平，但稻草人只保护大多数人。踏入黑水的人，即使是白的，它也会杀。”

“丁陵就是这样死的。稻草人不管你是正是邪，它只保护法师网的规则。外来的触犯者，内部的独犯者，它一律会杀掉。可能也因为这样，稻草人才没有伸手其它地方，只守护法师网。龙先生，我告诉你这些只有一个原因。来到神霄，你可能面临一个选择。”

“有人会拉拢我？”

“嗯，一定有，每一个进入的人都会被拉拢。在此我声明：我们并不想逼你做一个选择。你可以选择守护虚空，也可以选择跟外人合作，在虚空赢取你的利益。请相信，我们不会因为你的选择守护而交好你，也不会因为你选择入侵而憎恨你。我代替一狰说一句：我们不恨你，我们杀了你是我们的工作，就像你们的工作是要杀掉我一样。”一艄长者说完。

静静望着唐士道，等着唐士道的反应。

然而。

“听起来，一狰长者并不像表面那么‘弱小’对吗？”唐士道不需要回答，只微笑道。

“二乾被大家誉为虚空无敌手，他是二席，他用二字。”

“我懂了。”

“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明一下。”

“请。”唐士道示意。

“丁陵是进入我们这个虚空的外人，同样的，我们这里也有人进入其它虚空。例如法师网的创建者们，我认为他们并没有闲着，他们也在做某些事情。”一艄长者说明道。

“你不知道？”唐士道奇怪。

“他们我不知道，这也是我要说的事情。在源之彼岸，本人与力量是分离的。无论哪一方死亡，另一方安全就能重生重修。本人死了，没有原躯体，需要再造。力量死了，需要重修。”

“嗯。”

“进入其它虚空，力量一般是优选。但是，也有人使用本人进入。例如，丁陵。”

“嗯。”

“我要说明的，在虚空里有两个人掌握着这两个秘密：第一种，力量前往其它虚空的人。第二种，本人前往其它虚空的人。这两个秘密各由两人掌握：一个是原祖龟，一个是……我。”

“你知道哪一种？”

“不能说。”一艄长者摇头，又说：“我能说我和原祖龟各知道一种，但不能透露详细，更不能说‘外出者’的名单。其它虚空也有类似我们的守门人，但也不会透露。我们之间有过协议，出了问题我们可以找谁询问。不过，内容一定是保密的。”

唐士道也懂，那些‘外出’的人因为信任才托管，原祖龟和一艄长者不可能出卖这些情报。

因为协议，他们需要展现身份。

因为信任，他们需要保密内容。

换一个说法。

实际上，一艄长者和原祖龟才是最重要的‘守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