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个用了某种秘法突破到合道境界的人类修行者对自己遥遥一指，敖凯忽然生出大难临头之感。

会死的。

绝对无法抵挡。

自己所会的任何防御法术、神通都不会有用。

自己引以为傲的肉身一瞬就会崩溃。

敖凯生出明悟，并竭力自救。

这刹那，它调动全身法力，甚至不惜燃烧精血，发动了瞬移。

——原本以它的境界，瞬移是一项基本神通；但此时它实力受损，法力远未恢复，只能以燃烧精血的方式来催动，再次消耗了本就所余不多的寿元。

下一个瞬间，它出现在一片陌生的天空，脚下是人类的村庄。

还没等它松一口气，那股大难临头之感再度降临。

“啊！啊啊啊！”敖凯突然觉得肋下某处，痛入骨髓。

弯下脖子一看，它的肋下出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点。

只有一个指头大小。

“咔嚓”“咔嚓”，敖凯仿佛能听到自己体内传来的琉璃碎裂的声音。

在它惊恐的目光中，它那引以为傲的强横身体上开始出现裂痕，就像被晒得裂开的陶土。

裂痕不断扩大，转眼就遍布了它整个身体，更关键的是，敖凯清晰地感觉得到，它的神魂也在随着身体的崩溃而遭到巨大的伤害。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敖凯也是果决，立刻放弃肉身，将元神逃逸而出。

它的元神是一团白色的光球，其中隐隐有一条张牙舞爪的小龙。

白色的光球在空中打了一个旋，似乎在感应着什么，下一秒，对准一个方向飚射而去。

那边有一个适合夺舍的躯体。

敖凯恨意滔天。

失去了引以为傲的肉身，就算成功夺舍后，它的实力也会长期停滞在步虚境中期、初期，难以复原。

它更恨的是，在刚才那一瞬间，它终于感应到了，对它遥遥一指的，正是这个雏形福地的主人！

瞒得自己好苦啊！

要是早知道雏形福地的主人修为那么低，它早就火力全开大杀四方，不会让自己落得这么狼狈了！

虽然不知道雏形福地的主人为什么修为那么低微，还需要催动秘法才能达到合道境。

但那合道境绝对不能持久！

自己还有机会！

马上夺舍，然后去杀死福地主人，夺取他的权限，夺取他的雏形福地，自己消化掉雏形福地，就能恢复到步虚境巅峰，甚至有望进军合道境！

敖凯的计划非常清晰明确，非常美好。

但正在这时，一柄石斧突然出现。

那斧头是如此粗糙，就像是原始的人类手工打磨出来的，充满原始粗犷的气息。

石斧看似迟钝，但是重重地敲在那个白色的光团上。

“啊啊啊啊！”惨绝人寰的惨叫响起，白色的光球迸裂开来，四散成无数的小光点。

其中最亮的一点，仓惶地想要混在那无数光点中逃逸，但石斧再次斩下。

那个最亮的小光电立刻泯灭。

……

极南之地。

姬轩辕一剑砍在空处，心头一紧：“糟糕，那个大妖跑了！要不要追！”

这时一个旷远高渺的声音响起：“不用了，那头龙已经死了。”

“那种大妖叫做‘龙’么？”姬轩辕回头看了眼，说话的是圣人盘古，而圣人盘古脑后那柄一直悬浮的斧头不见了，姬轩辕猜测，估计是跨越空间去追逐那头龙了。

姬轩辕勉强也能跨越空间，但是以他现在的状态，肯定是不行的，除非他不要命了。

圣人之言，应当没有虚伪，那头龙应该是真的死了。

大劫就这么渡过了。

看看满地的尸骸，姬轩辕心里有点堵。

“老师……”目光看向圣人鸿钧（广成子）的方向，姬轩辕目光凝住。

谁都看得出，圣人鸿钧此时的状态不对。

他的身体边缘似乎在融化，与周遭的空间融为一体。

这是一种奇怪的视觉效果。

圣人鸿钧的脸仍是一贯的冷漠，气息却仍在不断拔高、再拔高。

“老师，不要再催动法力了！”姬轩辕不安地说，“那头龙已经死了！”

他想起了老师之前那道神念。

“……为师即将重新以身合道，从此回归天道本源……”

“老师，不要啊……”姬轩辕喃喃地说。

活了几百岁，他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妻子和儿女一个个死去，熟悉的朋友、追随者一个个离开人世……

他最初是伤心的。

然后渐渐变得淡漠。

看开了。

这就是天道循环。

每个人都会死。

可是，老师，你为什么也要离开呢？

这时，他看到圣人鸿钧（广成子）的目光似乎看向他的方向，脸上抽动似乎要挤出一个笑容。

然后，圣人鸿钧的身体崩散了，风一吹，便化为最细微的尘埃，消散于天地间。

“老师……”

姬轩辕很快提醒自己。

老师不是死去，而是回归天道本源。

不需悲伤。

但是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老师了，他还是非常难受。

“等等，老师的神念还说了什么？”

“……今后你要继续修行，可拜入圣人盘古门下，他是我一道分身，知道关于你的一切事情……”

姬轩辕看着圣人盘古，圣人盘古微笑着回望，传了一道神念给他：“徒儿，还不来拜见为师？”

姬轩辕迟疑了。

凌攀随口说了几句，都是广成子曾经和姬轩辕说过，应该只有广成子与姬轩辕知道的话。

姬轩辕飞了过来，深深地行礼：“徒儿拜见老师！”

“以后，你可继承广成子的名号，为我首徒。”凌攀淡淡地说。

“是，老师。”

顿了顿，他问：“老师，那龙头真的已经死了么？大劫已经完全渡过了么？”

“是死了，”凌攀抬头望天，叹道，“但是，大劫还没有完全渡过……”

姬轩辕神色一变：“这是何故？”

凌攀没有说话。

大劫没有渡过的原因，是他还要催动雏形福地晋升。

这个过程中，雏形福地将会动荡不安，很可能会出现许多自然灾害。

“那头龙，只是大劫的引子，它的出现，代表着大劫的开始，”凌攀道，“也是对修行者来说最难渡过的一关。接下来的大劫，修行者可能没什么事，但是普通人，或许会很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