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残并不怀疑，这里可是天上宗，如果不同意，没人能来这：“既如此，那师兄，你们慢慢谈。”

驼临嗯了一声，在慧残即将走出院落的时候，喊了一声：“师弟，把书带着，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多读书，读好书。”

慧残讪笑：“知道了，师兄。”

在慧残离去后，驼临走出书堆，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老人家，没地方请您坐。”

舍圣摆手：“不用，孩子，你还记得我吗？”

驼临认真打量着舍圣：“有印象，我们好像见过，老人家您来找我是什么事？”

舍圣面色肃穆，却也带着丝丝尴尬：“宇宙，宇宙危机，是时候让你踏上救世主的道路了。”

驼临目光瞪大，激动：“轮到我了吗？”

看着驼临激动兴奋的目光，舍圣那丝丝尴尬消失无踪，这个孩子从小因为身体原因，无法修炼，变得自闭，对于修炼有着异乎寻常的执着，以至于被陆隐忽悠，真的认为自己是救世主。

那些普通人家十几岁的孩子都不信的事，他却深信不疑。

不是他真的相信，而是他必须相信，他以陆隐为参照物，相信陆隐，就相信自己是救世主。

陆隐走的越高，他就越相信。

现在这种情况与疯魔何异？

这样子的驼临，让舍圣心疼。

他愧疚的看着驼临：“是老祖，对不起后辈，老祖，对不起你。”

驼临不解的看着舍圣，跃跃欲试：“老人家，师父呢？师父怎么没来？我要怎么当救世主？我已经看了好多好多书了，真的好多好多…”他张开双臂，似乎想形容，却又无法形容。

随便一个修炼者都能控制整个庭院的书籍，他却做不到。

他就是个普通人，简简单单的普通人。

舍圣心疼的将手放在驼临头上，他本以为只要后辈能传承下来，总有一天可以修炼，却忽略了这些传承途中，后辈的想法，驼临，驼临的父亲，爷爷，太爷爷等等，一辈一辈的等待，一辈一辈的希望落空，这种滋味才是最难熬的。

他们如果不知道修炼界也就罢了，生活在修炼界，被祖境礼遇，自身却无法修炼，这种痛苦，舍圣从驼临疯魔一般的状态感受到了。

“老祖，对不起你们。”

“不过孩子，你可以走出来了，老祖会成全你。”舍圣心疼的看着驼临，拍了拍他的头，转身就走。

“老人家，您做什么去？我呢？我怎么办？”驼临疑惑。

舍圣头也不回的摆手：“我去跟你师父商量一下当救世主的事。”

驼临激动：“谢谢老人家，谢谢师父。”

庭院外，慧残怪异，救世主？这老头是师父请来演戏的？那眼神，那神态，绝了，就好像他害的师兄无法修炼一样，人才啊。

天上宗后山，舍圣见到了陆隐。

陆隐坐在石桌旁，看着舍圣到来：“前辈，请坐。”

舍圣坐在陆隐对面，目光忍不住看向下方，驼临所在的院落：“那孩子，多谢陆主照顾了。”

陆隐道：“我的弟子，没什么照顾不照顾的。”

“陆主另一位弟子对驼临的态度我看得到，多谢陆主。”舍圣起身，对陆隐深深行礼。

陆隐也没有阻止，尽管两人年纪差距极大，但修炼界不看年纪，看，是给面子，不看，是应该的，以陆隐如今的地位，还有他对驼临的态度，够资格承受舍圣的大礼。

陆隐又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舍圣再次落座，深深叹口气：“是我对不起他们，传承，不是一个冷冰冰的文字，在这份传承中，每个人都有血有肉，有他们的希望，最终都变成了绝望。”

陆隐看向驼临的院落：“是啊，传承，种族的延续，在这份延续中，每个人在想什么，前人与后人何曾在意过，只不过是一个生命而已。”

“好在结束了，或者说，对于驼临他们，是重新开始。”舍圣感慨。

陆隐好奇：“因为大天尊？”

舍圣目光复杂：“大天尊要渡过苦厄，就必须战胜永恒族的唯一真神，而战胜唯一真神的办法就是六道轮回界，我便是大天尊尝试六道轮回界的对象，多少年来，从修为，到天赋，再到血脉传承，一样样被六道轮回界剥夺，这也就造成了我的后人无法修炼。”

“如今大天尊死去，笼罩在我身上的六道轮回界消失，我也解脱了。”说到这里，他看向陆隐，面色郑重：“陆主，以我之脉，接续驼临，可以让驼临踏上修炼之路。”

他再次起身，深深行礼：“驼临定不负陆主所期，发扬陆主一脉，还望陆主多加教导，舍圣在此，跪谢。”

舍圣的跪谢不仅仅因为希望陆隐悉心教导驼临，更是一种对自己后人的赎罪，通过驼临，他看到了自己那些后人绝望的一面，他为了自己这一脉可以传承，牺牲了那些在传承过程中，从诞生到死去的后人，这种自责让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忏悔。

这次陆隐阻止了：“前辈，他们因你而生，无需如此。”

“修炼是一种选择，即便没有这种选择，他们也都寿终正寝，享年超越常人，你没有对不起他们，生养之恩大于天。”

“至于驼临，他是我弟子，如何教导我心里有数，反倒是你，若能成全驼临，算是我陆隐一脉，欠你一个人情。”

舍圣苦笑：“能得陆主人情，宇宙之大，何处不可去，多谢陆主。”

远处，昭然端着茶到来，放在石桌上，期盼看着陆隐与舍圣，这是她想出来的新茶。

陆隐看着茶，赞叹：“昭然，越来越像样了。”

昭然开心：“谢谢殿下。”

舍圣看着眼前的茶水，又看了看昭然，不解的看向陆隐。

陆隐做了个请的手势：“尝尝吧，昭然的茶很好喝，至于外形不用太在意，这已经很好了，以前的茶就跟毒药似的，连陆源老祖都不太敢喝，哈哈。”

舍圣惊诧，再次看向昭然，目光怪异。

昭然看着舍圣，一脸的期盼。

舍圣也看着她，似乎在想什么。

陆隐疑惑：“前辈，怎么了？”

舍圣刚要说话，陆隐神色一动：“昭然，麻烦再帮我们泡两杯茶，很好喝。”

“真的吗殿下？我这就去。”昭然雀跃，转身开心的走了，还哼着歌。

舍圣想说什么，一道人影走出。

陆隐起身：“师父，怎么回事？”

舍圣看到来人，急忙起身行礼：“晚辈参见木先生。”

舍圣认得木先生并不意外，他追随大天尊，论年纪还要超过斗胜天尊，见过的人多了，不止木先生，包括初一这些三界六道在内，他应该都见过，甚至可能在久远之前去过天上宗， 见过始祖。

木先生看向舍圣：“杯茶起，杯茶终。”

舍圣身体一震，惊骇望向木先生：“前辈怎么知道这六个字？”

陆隐疑惑，却没有插言。

木先生道：“这六个字，谁对你说的？”

舍圣摇头，带着茫然：“不知道，不知道从何时起，这六个字就一直在我脑海，挥之不去，我问过大天尊，大天尊也无法给我答案。”

木先生道：“你这辈子，喝过最特别的茶，是哪种？”

舍圣下意识看向石桌上的茶：“类似这种。”

陆隐脸色一变，昭然？对了，他想起来了，当初去轮回时空找舍圣，舍圣说过，他喝过一种刻骨铭心的茶，可惜不会泡，就是这种？

木先生背着双手：“虽不一样，但，却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命运。”陆隐道。

“不，是未女。”舍圣道。

陆隐大惊：“未女？”

舍圣点头：“那一次茶，是我陪大天尊喝的，给我们泡茶的就是未女。”

陆隐眼睛眯起，昭然明明与命运有关，舍圣却喝到未女的茶，未女，命运，果然在一起，分不开。

“师父，这到底怎么回事？”陆隐问。

木先生脸色肃穆：“这件事只有两个人知道，就连太初，太鸿他们都不知道，杯茶起，杯茶终，时机终于到了。”

“我还是找一个人帮你们解释吧。”说完，身旁，虚空扭曲，一道人影走出。

看到此人，陆隐彻底被惊住：“命女？”

出现的人赫然是在渡源劫时化为命运一根线的命女，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一个违反命运，却落得凄惨下场的人。

命女还是那样，十四五岁，样貌绝美，走在外面没人会认出此女是命运的传人，堂堂十二天门门主之一。

命女对陆隐一笑：“道主，好久不见了。”

陆隐走到如今的位置，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命女的出现是他从未想过的，更没想过命女与木先生在一起。

“我来给道主解释吧，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师父做的，可不能怪我。”命女笑了笑，看到陆隐失态似乎很高兴。

当初被陆隐欺压的可不轻，尽管都是为了师父。

“在说整件事之前，我们要明确一个概念，未女是未女，命运是命运，两者不是同一个人，道主，在这个概念下，我们才能看清事实。”命女脸色一整说道。

舍圣道：“陆主，你们既然有事，我就先退了。”

木先生道：“不需要，你也是其中的一环，有资格知道真相。”

舍圣摇头：“前辈，我不想知道，现在只想陪陪驼临。”

木先生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