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儿子一看自己爸爸竟然被李一拿住了，顿时皱眉怒脸，很不愉快。所以，便铆足了劲，一脚踢向了李一的裆部。

那一脚，虽然出自一个十多岁的孩童，但是裆下也是一个男人最为柔弱的地方。

一时间，李一条件反射一般松开了控住胖男人的手。原本插在裤兜里的手也拔了出来，双手一齐捂住自己的鸡蛋，屈腿，弯腰，深深地沉下了脑袋。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下半生都已经荒凉了……

他仿佛看到了六十岁的自己，一个人坐在圳湾市最高的大楼上，向下俯瞰。再看周遭，身边一无所有，无人陪伴，他生无可恋，准备纵身一跃，结束苦逼的一生。孤独终老的人生，真是……惨绝人寰！

李一的脸已经胀得通红，他艰难地抬起头，怀疑人生般地看着身边这个穿着羽绒服的死胖小子。

对，小子！

对现在的李一来说，这小胖子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儿了，而是一个让人深恶痛绝的大魔头！李一想宰了他。

而这小子却双手抱在怀中，盛气凌人地看着李一，咧嘴笑着，正得意于自己的偷袭得逞。他还有些后悔，自己那一脚应该更重一点才对！

沉浸在自己得意情绪中的胖小子，也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父亲那难看的脸色。

李一痛苦地扭头看向老人。老人睁开一只眼睛瞟着他，脖子还是紧紧地缩着。

“不是我非要用暴力，我已经退了很多步了……”李一的喉咙里沉沉地蹦出这几个字。

“？？？”

当现场所有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李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李一反手一个巴掌打在了小胖子的脸上。

前一秒还在得意地笑的小胖子，此时笑容瞬间凝固，摸着脸，委屈地仇视着李一。眼泪水在眼眶边打转，但他和他爹一样要面子，死忍着没哭出来。

啪！

第二秒，李一想也没想，顺手又是一个巴掌，打在小胖子的脸上。

“呜呜呜哇……”小胖子这下终于没忍住，哇地一声哭喊出来。脸上也像涂了辣椒一样，火辣辣地灼烧疼。

当李一准备再一次抬手去打的时候，小胖子的爹胖男人挡在了李一的面前。

“你特么像个男人吗？冲小孩儿发什么脾气，有本事冲我来！”胖男人一咬牙，一捶胸，双臂一展，想要将李一抱死。

李一顺势弯腰躲掉了胖男人的抱杀技。

“我像个男人吗？冲你来？哼……”李一似是反问的语气，嘴里却发出冷冷的哼声。

啪！

一个巴掌甩在了胖男人的脸上。

“我像吗？”李一问。

啪！

再一巴掌。

“我像吗？”李一又问。

啪！

又一巴掌！

“我像吗？”李一依旧是这句。

“我问你像吗？！”李一跳起来，使劲全身的力气，最后一个巴掌甩在胖男人的脸上。

啪！！！

最后这一掌，打在胖男人的脸上，声音像放鞭炮。

胖男人至少三百多斤的身体，竟然随着掌力飞了出去，一秒后，落在两米远的地方。

砰砰……重重地砸在满是石头的江滩，并随着惯性，顺着地面摩擦了半米之后才停下。

……

所有来到江滩的人，不论是来找麻烦，撑场面，或者是看热闹的，此时都一个神情：呆若木鸡。

他们做梦都想不到，一个看上去平凡清瘦的普通人，竟然能用掌力将一个三倍于自己体重的人给拍飞出去。换了谁，都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但他们就是亲眼见到了！

“我问你，我像男人吗？”李一微微地喘着粗气。他喘气并不是因为刚刚打胖男人累着了，而完全是因为自己被这对父子气着了。

“你说啊！”李一朝躺在地上的胖男人吼着。

那胖男人哪里还能回话？此时，他的脸要比半个小时来这里的时候，胖上三倍！

李一忽然侧身，看着小胖子。眼里的怒气还未消散，目光依然凶狠。

小胖子对上了李一的眼神，像看见了鬼。顿时双腿一软，退后两步，摊倒在地上。

李一准备走上前再给这小胖子一点教训的时候，却被一个成年人的手给拉住了。

是疤脸男人。

“老弟，听哥哥一句劝，这事儿就了了吧。全当是我们的错，我们在这儿给两位‘大爷’赔不是……”

毕竟胖男人是和自己一道来的，虽然算不上交好，但至少平日里还能称兄道弟，有个关照。如果现在他和他儿子继续被李一揍，真出了事儿，就不是面子上的问题了。到时候，谁都不好看。

至于他说的“两位大爷”，也确实没有说错。一位是真大爷，一位是自称“李大爷”。只不过那帮熊孩子先前逃跑的时候听错了，把“李大爷”理解成了“你大爷”。再一听，不仅以为是在嘲讽，更像是在骂人。

所谓，进一步刀山火海，退一步越想越气。这正是这帮熊孩子你推我嚷着，找自己大人来“报仇”的原因。

本来讨要个说法就完事，结果小胖子和疤脸男孩儿的爹平日里就是一副吃不得亏的性格。到了李一这里，肯定是不会给好脸色看。

更何况，这李一和老人，一看就是两个很好捏的软柿子。可不得使劲拿捏拿捏，在别人面前长长面子？

但他俩都没想到，柿子是柿子没错，但剥开柿子皮，里面装得确实金刚钻！

谁也不知道疤脸男和李一在橘树林发生了什么，但他算识时务，没有落得胖男人一样的下场。

疤脸男人亲手解开捆住老人手腕的腰带，并带着自己的几个弟兄鞠躬向李一和老人道歉。

但见儿子不懂得看脸色，很不服气地看着李一，还想着要踢他一脚解气，立马就得到了来自他老爹的“疼爱”。一掌“爸爸的爱”送给儿子之后，他的疤脸儿子乖乖低头认错，也向李一鞠了一躬。

但李一能看出来，这小子不服管，表面上低头认错了。脸上还是写满了不爽。

毕竟是小毛孩儿，唉……李一叹了口气。

“你儿子脸上的伤疤……带他去好一点的医院看看吧，兴许能修复好。别可惜了这张不错的脸。”李一看着小孩儿脸上的伤疤，对他爸爸说道。

疤脸男人突然显得有些局促，不好意思地说道：“啊，这小子从小就调皮捣蛋，自己不小心掉到下水道井里。命硬，倒是没死。但就是脸上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加上下水道环境脏，细菌感染严重，没及时发现他，救他上来，所以落下了他脸上这道疤。”

他看了看儿子一眼，叹了口气，安慰性摸着孩子的脑袋。“唉，修复不好咯……”

“他也因此经常被同学和玩伴嘲笑。我怕他自卑，就把自己的脸也用刀子划开了一道同样的口子，父子俩一样，也不怕别人说闲话……”说完，疤脸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全然没有了之前凶神恶煞的模样，完全变成了柔情的铁汉。

李一听了也不是滋味，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当时这位父亲对着镜子，用刀割开自己的脸的时候，得有多疼啊！

老人听了也直摇头。他想起了那句老话，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以前别人看他都像看笑话……这事儿都怪我，是我教他嘴说不过别人就用拳头说。”

“他倒是听得认真，信得真实，执行得更好……就被我惯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要是不吃亏，还真不知道以后会闯出什么祸来呢。”

“说起来得谢谢你！”

疤脸男人一手压着儿子的脖子，强迫儿子和自己一起，再一次向李一鞠了一个躬。

看那孩子的嘴还倔强地撅着，头歪向一边根本不想看李一。便说：“没事，孩子嘛……我作为一个大人，跟孩子斤斤计较也有我的不对。”

“今天这事儿就算了了吧，你们都散了，赶紧回去吧！”李一说。

疤脸男连连点头，其他的熊孩子和他们的爹也赶紧点头。事实上，其他人只是不想继续呆在李一的面前了而已。

一秒也不想！

说罢，疤脸男人便带着几个兄弟架起快要昏倒过去的胖男人离开江滩，往橘树林的出口方向去了。他的儿子则是搀着小胖子，跟在他们的屁股后头。

但是没过一会儿，疤脸男人便满面笑容地奔跑回来，他挥着手朝李一打招呼。

李一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跑回来。“怎么了，你掉东西了？”

“嗬嗬……嗬嗬……”疤脸男人喘着气，“不……不是……”

“我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说着他将手伸向冬衣的内层，从里面摸出几百华币，伸手递给李一。

“你这是……干嘛？”李一疑惑。

“小屁孩儿把老人打了，还……”他顿了顿，“还踢了你老弟。”

“就当是个补偿吧，小孩儿的错就不要怪在小孩儿身上了，都怪我们自己没有管教好。只是，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接受我们的这点儿歉意！”

李一回头看了看老人，老人闭着眼，假装睡着了。他便扭过头来，伸手接过疤脸男脸上的钱。

“谢了！等我有有钱了，我还你……”

“害，不用呢！”疤脸男人眯眯笑道。

正好缺钱，这就给送来了！真好……

李一拿着钱走向老人，这时，后背再一次传来那熟悉的灼痛感，这一次比上次更严重，感觉就像背后被人刮掉了一层皮。

但他依旧忍着没有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