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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蟹座的漂流

作者:月藏 | 分类:科幻 | 字数:3.8万

11- 就跟地球的风一样

书名:巨蟹座的漂流 作者:月藏 字数:1965 更新时间:2024-09-25 05:20:11

就在同时,船舱剧烈晃动,曲丑跌在地板上。她慌忙扶着牆壁站起来,却看到窗户外那个蓝色的光点越来越小,跟满天星光溷在一起,几乎无法分辨。她忍不住叫出声,就在这瞬间,蓝色光点就完全消失不见了。

曲丑和夷最后一次见面的那晚,夷在她房间待到深夜,结果离去时因为怕赶不上最后一班电车,夷几乎是往车站狂奔。曲丑衣杉不整,披着一件外套快步跟在他身后,想要跟他道别。可是夷的背影越来越远,她不敢出声叫唤,直到夷的背影消失在错综複杂的地下道。她走到车站,上气不接下气,满心希望最后一班电车早已离开,希望夷就站在候车厅裡。可是,当她跑到车站时,一个人影也没有。灯光苍白地照亮车站每一个角落,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她自己披着外套站在那儿。

那时候,当她独自站在地铁车站裡时,还不知道那已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她独自站在那裡,看着空盪盪的电车轨道,心裡感到一阵痛处,说不出原因。

此刻曲丑站在窗前,窗外星光倒退,像是无数条拉长的光线,她双手抓紧窗户边缘,又感到和那时候类似的巨大恐惧,像剧毒般让她全身僵硬。

曲丑的第一滴眼泪正要滑落,却忽然听到一阵杂音。

「曲丑?曲丑?」是奇项的声音!「妳还在吗?」

杂音非常重,奇项的声音也断断续续。

「妳......你们没事吧?」奇项问着,「曲丑?你们没事吧?」

听到这裡,曲丑忍不住轻声哭了出来。她快步走到通讯机旁边,坐在床上,小房间裡一片昏暗,就跟奇项现在所处的广阔太空差不多。

「我们没事,」她低声地,「现在正在离开...」讲到这裡声音就哽咽了。

「那就好...」奇项说,「船外的通讯会被敌人监听,妳别跟我说要去哪,不然会被敌人追踪到。妳...妳没事就好啦!」

「总有什麽办法吧?」曲丑着急地,「总不可能就留你一个人在那裡吧?」

「那也是没办法啊...」奇项停了一会,「过没多久...你们就要空间跳跃了,现在是我们......最后一次说话啦!」

接着,通讯机只传来一片杂音,两人都沉默着。隔了好一会,两人才同时开口说:「那天晚上......」说完两人又同时停住。曲丑紧闭着眼睛,让眼泪流下。

「妳先说...」奇项声音微弱,像是就要被淹没在杂音当中。曲丑没时间考虑太多。

「那天晚上...」她说,「我很害怕......我怕死。我就快要死了,可是你......我死了之后,你还是会活得好好的,所有人都会活得好好的,好像我有没有活着都无所谓,所以我要报复你。」曲丑讲到这裡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自己会这样说,她心裡并不是这样想,可是,不知道为什麽她会这样说。「就只是这样而已,就因为我走了之后你还是会活得好好的......我要你恨我。」

「我不信!」奇项说。

「不信也得信!」曲丑继续说,她的声音像是在谎言中得到自由,飘飘然地,「我要你喜欢我,然后要你恨我。这是我离开之前唯一能做的事,我要你记得我,我才不管你会怎麽想。」

「妳错了!妳才不是要我恨妳。」

「错的人是你。我就是这样想的,我就是这麽烂的女人,所以我......」讲到这裡,声音哽住了。

她原本要说的是「所以夷不爱我。所以他跟别的女人结婚,再也没回来。」可是她说不出来。

「曲丑!曲丑!」奇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

「我还在...」

「我不知道要说什麽,」奇项说,「可是现在情况相反啦!现在是我希望妳记得我,我......」之后声音就断了,隔了几秒才又听到奇项说:「...妳不要恨我......」

曲丑又哭了起来,眼泪流个不停。她真正想讲的话都消失了,心裡乱得跟耳边的阵那杂音一样。

「还有,我也骗妳的...」奇项说,「妳其实没有变胖!」

曲丑带着眼泪,笑了出来,身体像是痉挛一样不停颤抖,隔了半晌,好像想到什麽事,忽然坐直。

「喂?你还在吗?」曲丑高声地。

奇项的声音非常模煳,但至少知道他还没断讯。曲丑按下跟指挥舱的通讯键,一接通就说要找女须。

「我们待会要到哪裡?」曲丑问,「有座标吗?跟我说座标!」

「待会要到『配尼克斯』的N75-120区。」女须回说,「到那裡的话,电磁波会让我们完全从敌人雷达上隐形。怎麽了?妳害怕吗?老爷子......」还没等女须说完,曲丑就切回奇项座舱的频道。

「奇项...你仔细听我说......」曲丑尽量压抑声音的颤抖,通讯机的另一边,只剩下冷冰冰的杂音。

「你还记得我曾说过地球上的风吗?」她继续对着通讯机的杂音说着,「我说那风很舒服,你还记得吗?」一直没听到奇项的声音,曲丑越说越抽咽。

「就跟那时候一样,」她继续说,「你听到了吗?就跟地球的风一样,我现在跟你说:我们要去『配尼克斯』的S105-60区,你到那裡跟我们会合......」像在哀求一样的声音。

「记住了吗?像地球的风那样......」曲丑再也说不下去了,她抱着头靠牆蹲到地上,泪水再也停不住。

昏暗的小房间裡,充满通讯机传出的杂音,荒凉得像那一夜夷离开时的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