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脑袋，我决定要好好转换一下心情，抓紧享受剩余的宝贵休假时间。外出地面旅行要办手续，又要隐瞒身份，全套手续办完半天就过去了，想起来就让人兴味索然。我忽然想到可以去一下技术部的特种装备科，找我的老朋友皮埃尔摆弄几件特殊装备玩玩，顺便询问一下设备出漏子的事情。

皮埃尔是一个模样十分奇怪的外星人——好吧，哪个外星人的样子不奇怪呢？不过皮埃尔在外星人之中也算独特。如果找地球上的东西与之类比的话，最接近他外形的就是竹节虫了。皮埃尔就是一只身高达两米零五的有着发达大脑的巨型竹节虫！他那三对修长灵活的手臂和可以随意扭动的指关节，得以让他可以轻松地同时进行多项研究或者装备测试工作。

十分钟后，我来到了特种装备科的大门外。在我正准备按住通信按钮，询问皮埃尔是否在科室的时候，装备科的大门徐徐滑开，挥舞着六只细竹竿手臂的皮埃尔出现在我面前。

“呀哈，老皮，好久不见！”

“呀，豹子！你来得正好，来来来，我带你去看一件厉害的玩意儿！不过你要先换一身衣服。”皮埃尔兴奋地晃动着他上身的六根竹竿。他原本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而且音量就像是自行车轮胎缓缓漏气一般的微弱。不过科技改变一切，他脖子上的语言播放机总能播出我能听懂的标准普通话，不过这次播出来的语音好像带着浓厚的北京味儿。

“什么好东西？还要换衣服这么麻烦啊？”我一边不太情愿地套上皮埃尔递给我的一套特种装备科的紫色工作服，心里觉得十分奇怪，但也有些期待。

“叫你换你就换，咱闲话休提，拍马直奔目的地！嘿嘿。”瞧这机器翻译的！

“老皮，你这翻译机说话的感觉不对，原来好像没有这么重的北京腔啊？而且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

“是吧，您还真别说，同事们现在也这样说，都说这个翻译机好使，连带着人都变得倍儿开朗！倍儿活泼！”

“他们那是逗你呢！敢情您这翻译机给一北京维修人员动过吧？”

“您真风趣，不过这回儿啊还真给您猜对了，还真是最近找了一拥有北京本地户口的地道老北京师傅给修的，据说人家祖上那还是正黄旗哪，可不得了！现在我使这玩意儿，不但自己感觉好，大家也都觉着相当不错！”皮埃尔显然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台翻译机对我的情绪所造成的不良影响，继续使用奇怪的京腔跟我聊着。我心想这北京本地户口还有什么正黄旗的说法肯定不是皮埃尔能说出来的，这维修翻译机的同事有点儿意思，很有点恶趣味，就只可惜倒霉的是我。

我们继续走着，看方向，应该是新武器测试场——真是心想事成啊！毕竟不是每次来这儿都能让我有满意的收获，看来今天要走好运了。只是往常去那儿也不用置换衣服啊。

又走了几步，我觉得有点不对。

“咦？老皮，我怎么记得武器测试场应该从这儿拐左？”

“谁说我要带你去武器测试场？”

“啊？得了吧，除了武器测试场，还有哪里需要让您挪出实验室啊？”

“您还真别说，嘿，我今儿个就带您去一新地儿！不但您从未没去过，就连老子我也去得不多，嘿嘿！”我始终觉得听着别扭，皮埃尔脖子上的翻译机是该再修修了。

一路又上又下，七拐八拐，明显我们已经彻底走出了技术部所在的楼层范围。

“老皮，你的翻译机又该修了，下次让他们给你把言语换成川普吧！”

“好咧，我们终于到了，就是这地儿！”

迎面是一扇金库大门般厚重的圆形金属门，门上写着“生物及病毒研究室”，名称下方印着一个大大的骷髅头标志，骷髅头下方还用红色英文标着“DANGEROUS!”。

“老皮，这……跟特种装备有啥联系？另外你有这个权限吗？”我其实想说，这儿进去有点危险吧？但我不想表现得比一个一口京片子的竹节虫还胆小。

“嘿嘿，进去您老就什么都知道了！”那翻译机还居然成功地模拟出了语气中的神秘感。

“对了，一会儿您就说自个儿是特种装备科的研究员，我的助手。”皮埃尔一边按着门禁，一边不忘提醒我。

虽然知道这事情有点违反规定，可是要不这样，生活又哪儿来的乐趣呢？这下我的兴趣又被调动起来了，是他们研发出了用于附着在近战武器上的病毒？还是有什么特殊生物材料设备？我正想着，那金属大门已经缓缓打开。不同于往常直接滑入内墙的开门方式，这大门是一圈一圈、一层一层地由外到内旋转解开的。整个开门的过程用了足足半分钟，可见安保水平之高。

门打开后再又关闭，我们便身处一个狭小的密室之中，对面又是一扇一模一样的门。我们上方的几个喷头开始向我们喷射着什么白色雾气，不过倒是没有味道，也不影响呼吸。皮埃尔说这是一种气态冷凝式防护膜，就是相当于在我们身上附着一层物理性薄膜，可以抵挡里面可能泄露出来的细菌或是病毒。

这东西靠谱！随着几乎感觉不到的薄膜凝在周身，我的胆儿又肥了些。

气体停止喷射，薄膜凝固后，我们又等了半分多钟，直到另一扇环形门旋开。

终于进入这防护重重的研究室，我目光一扫，还真不是盖的！我们进入的这第一间房恐怕有过千平米面积，各种大大小小的不同容器摆放其中，我凑近其中一个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感觉好像是空的。

“这里都是些有应用价值的低害性细菌、病毒和微小生物，高危的都在里面，还要有额外的权限才能进去，不过我们不走这边。”不知怎地，皮埃尔的翻译器好像恢复了正常，他带着我拐入旁边的一扇门，我看到指引上写着“往特殊类研究室”。

我们进入期间，走过一段通道，就看见眼前一字排开有好几个房间，门上分别写着特一、特二……“我们去特四室。”皮埃尔一边说，一边已经伸出自己长长的手臂将门打开。

屋子正中悬浮着一个小小的椭圆形透明容器，容器中一个橘红色的圆形小生物正滴溜溜转动着，容器底部延伸出几条电线，分别跟附近的机台设备相连，基本上每台设备前都有一两个研究人员。一个站在容器旁，正在做着记录的瘦脸老头转身见是我们，热情地喊道：“皮埃尔，测试成功了！”

“真个给力！那是不是按上次说好的，给我也来试一下？”皮埃尔兴奋地挥舞着六条手臂。

“那当然，这位是……”瘦脸老头望向我。

“这是我带来的研究员，你上次不是说我来做测试的结果可能不会太理想，所以这次我带来一个你们的人。”估计皮埃尔所说的“你们的人”，指的就是地球人了。我心想，要是皮埃尔不是刚好看到我，根本就没有带什么人吧。这家伙信口开河的能力越来越强了。

我向老头点头示意，但他没有再看我，而是转身让一位研究员从摆放在角落的一个设备上拿了一个好像是由一个个电极和线路编织而成的头盔状的东西过来。

皮埃尔兴奋地晃了晃触角，把头盔接过来放到自己的大脑袋上，一对触角从网眼的空隙处钻出。

“根据你脑袋的形状弄的，我们都有专门的头盔，所以效果如何要你自己尝试了。”瘦脸老头眨眨眼，“准备好啦？”

“好啦！”皮埃尔回答。而我站在一旁，对他们究竟在干什么却是一无所知，现在也不好打断他们，只好看着办了。

皮埃尔罩上头盔，触角猛地晃动两下，看来是感受到电流了。就在这时，椭圆形容器中忽然发出微弱的白光。

容器中的白光形成一个肉眼勉强可见的圆形轮廓，还不到拳头大小。

“请问这究竟是什么？”我问。

“皮埃尔没说？”老头反问，我肩膀一耸，两手一摊。

瘦脸老头对皮埃尔投以鄙视的眼神，“他又想跟你臭显摆是吧，都带你来了还卖关子。这是种稀有生物，是我们前段时间截获的一批非法走私品中的一个，现在它还处于幼年期。我们通过研究发现，这种生物可以跟我们通感，从而使得我们产生类似生命探测器一般的能力，而且在联通的时候，还能够大幅增加我们的神经反应速度。另外我们还对它进行一些非常有趣的改造……总之等下你也试试就知道了。”

听起来好像很有趣！

过了十分钟，皮埃尔摘下头盔，“好玩好玩，就是我的联通效果不太理想，大概范围只能感应到这间房子。”

“果然如此，我们感应的半径范围一般能到一百米。”说着，瘦脸老头拿了个头盔套在我头上。

电流接通。

真是奇妙的感觉！我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以我为中心的一个圆球，在这个圆球的范围内，所有的事情我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比如此时我们隔壁的研究室中，几个研究人员正围着一个长形水滴型的生物在讨论着什么，又比如下一层的建筑中，六个人正或坐或站着，操作着好些不同的仪器，就连左上方的女厕中有个女研究员在蹲马桶，还有一个在镜子前补妆我都知道！

这种感觉并非看见，但就是知道，实在是十分独特。

电流断开，我重新睁开眼睛，瘦脸老头在我面前眨眨眼，左手往上指了指，露出猥琐的笑容，我笑着点头，心里却骂道：为老不尊的死老头！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跳闸声，整个实验室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不到两秒钟，光明重现，估计是备用电源自动启动。

然而我的脑袋中却好像多了什么东西，好像有什么在呼唤我，有种奇怪的亲切感。

瘦脸老头望向我，忽然脸色一变，“喂喂，刚才断电的时候，你没什么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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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奇怪的感觉……”我说了一下情况，于此同时，脑中那个微弱的声音越发清晰起来，“呜呜，呜呜！”

“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呜呜乱叫！”我一边大喊，一边想着我该不是产生幻听了吧？

只见瘦脸老头和旁边的研究员顿时都用怜悯的眼光注视着我，直让我心里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