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了个弯，背后的目光消失不见。

程言菱就注意到穆霆稍稍放松了，再看对方一直没看过自己，她便琢磨开口说一下，免得穆爷爷以为他们相看成功了。

虽然穆霆没明确反对，但她也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没有那种男女之情，像是真的当妹妹的感觉。

不过在她开口之前，穆霆先一步开口：“程言菱同志，你觉得我怎么样？”

程言菱意外，但还是诚实的说：“个人条件家庭条件都挺好的。”

穆霆哑然：“那如果我和你组成革命伴侣，你觉得如何？”

程言菱幽幽的看向他：“伱是为了不让你几个弟弟惨遭我的毒手，打算舍生取义？”

穆霆失笑，摇头：“当然不是，我觉得你挺好的，只是我情况有点特殊，我……我之前谈过一个对象，但她家里出了点事，被下放了，因此她跟我分手，不过你放心，如果我们谈对象，绝对不会——”

程言菱想也不想打断他：“谢谢，但是我觉得不行。”

穆霆抿抿唇，眼底闪过一丝羞赧，他和前女友感情很好，只是这个意外，父母坚决不同意，女朋友也说他们到此为止，甚至连下放的地方都没让他知道，哪怕后来他打听到了，写了很多信过去，石沉大海。

女友的态度明确，父母态度也明确，他不是一个人，背后还有父母和弟弟妹妹，为了不连累他们，他只能放弃。

所以当爷爷让他来相看时，他并不反对，若是对方合适，在一起也挺好的。

虽然如今讲究自由恋爱，可父母之命也不错，爷爷总不会害他，等见了程言菱，他更觉得挺合适了。

外表他并不看重，差不多就可以，这顿饭的功夫，他也能感觉到对方是个挺不错的姑娘，大大方方，也有分寸。

和这样的人组成家庭，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只是现在是程言菱不同意，这件事就不能继续下去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她态度那么坚决，让他感觉自己似乎不该这样做，忙认真道歉：“是我冒犯了，实在抱歉。”

程言菱笑眯眯道：“没关系。”

穆霆仔细瞧了瞧，见她似乎真的没生气，稍稍安心，又觉得这姑娘其实挺好的。

老三那天打电话，估计真的是被流言蜚语所误，压根没认真看过这姑娘。

实在可惜了。

穆霆觉得自己可以跟后面的弟弟们说一下？这般想着，等把程言菱送到了，他赶回去，第一时间跟排在自己后面的老四打电话。

老四接起电话，就听二哥跟他说了一堆关于程言菱的好话，诧异道：“你都这样觉得了，那你直接娶了她不就成了？”

穆霆严肃道：“都跟你说了，人家没看上我。”

穆舟更好笑了：“那更不可能看上我！”

穆霆无奈：“你不用妄自菲薄，国营饭店大厨也挺好的，不过你以后别偷偷摸摸做那投机倒把的事就好，工资还不够你用的？”

穆舟砸吧嘴：“够用啊，我这不是闲着没事嘛。”

在国营饭店，做什么都是别人制定好的，他就算能做的比张大头多，但那也只是在一定范围内，有时候也挺枯燥的。

哪有做小贩好玩？

不用每天固定做菜，反而弄到什么食材，就做什么吃的，前儿他弄到蜂蜜和几只鸡，做了烤鸡，那香味，勾得一群人追着他买东西，一只烤鸡拆开来卖，卖了好几只鸡的钱呢。

有钱赚还能做一堆好吃的。

见弟弟不听，他拿出杀手锏：“程同志会做菜，而且做得非常好吃。”

弟弟喜欢做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按部就班的做饭，那些早已烂熟于心的菜品，他学会后就没那么多兴趣了。

平日里不是爷爷开口，轻易不进厨房，因为他在饭店已经做太多了。

果然此话一出，穆舟就忍不住追问：“她做的很好吃？”

“对啊，我晚上吃了，爷爷也吃了，一直夸她，带来的烤鸭都吃完了，干干净净。”穆霆笑呵呵道：“所以轮到你相看时，就认真点，知道不？”

奈何穆舟兴趣来得快又去得快，懒散的笑道：“那也得人家看得上我一个厨子啊？跟你们这群医生记者技术工啥的相比，我可不行的。”

厨子放在一般家庭，其实也很不错了，国营饭店，可是铁饭碗，哪怕刚当大厨，一个月也有三十多块钱的工资。

但穆家层次太高了，比起来厨子真的不起眼，当初他要学厨，父母反对的那劲，跟他要去自|杀一样。

当然一切都拗不过他意愿。

穆霆：“……”

他还想提醒一下，但弟弟已经不耐烦了，催促他挂电话。

穆霆依依不舍挂断，叹息一声，他觉得老四最合适，年龄一样，长得也好看，可惜了，他只能继续拨打老五老六的电话。

程言菱是不知道又多了一个人为自己婚事操心。

她回到程家不久，程父和邹萍等人就赶回来，询问她相看结果。

不过得到否定答案后，程父叹息一声，连几个穆家子孙里脾气最好的老二穆霆都没看上程言菱，那剩下几个，除了老四穆舟跟自家闺女一样十九岁，还有两个就十八岁，都比她小，更看不上。

这下跟穆家结亲没戏了。

但程父又看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杜妙雪，心里稍稍安慰，好歹能嫁过去一个女儿，继女也是女儿。

不过这样一来，他爸留下来的那笔钱，给两个孩子一起分也挺好的，不是嫁到穆家，带那么多嫁妆也没用。

程父的眼神带着几分算计，程言菱敏锐察觉到了，能算计自己什么？

她脑子一转，就想到嫁妆。

除了这个，她身上在外人看来，真的一穷二白了。

不过嫁妆么……

程言菱有些想笑，原主已经出嫁过一次，是嫁给穆泽，穆泽的母亲夏小娥不是个好相与的，当初这嫁妆是全部都拿出来了。

有穆老爷子镇压，程家人心里多吐血，也得忍着。

所以这一次想分她嫁妆？

程言菱看着他们几个神色各异，忽然出声：“爸，你这么关心我的婚事，我的嫁妆你准备给多少？”

程父无语，这闺女还没嫁出去呢，八字没一撇，就惦记着嫁妆，不过还是说：“你放心，你爷爷留下不少东西，有你一份。”

程言菱慢吞吞道：“我说的是爸爸你，爷爷给的是爷爷的，你是我爸爸，还有我妈留下来也不少吧？我和程嘉言、程笑笑怎么也得分一下？”

屋子里莫名一静，杜妙雪手头一紧，看向程父。

程言菱这话明显将自己排除在外，她虽然知道自己拿程父原配的东西有点不合适，可这种情况，她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程笑笑倒是没反对，她虽然讨厌程言菱，可这人也没说独占，而且她才十六岁，对婚嫁没有太大的感想。

当然还有一点，程言菱这人太霸道了，她有点发沭，不敢随意插嘴。

程熙文就更懵懵懂懂，程嘉言还没回来，这次出差是做为技术人员去帮忙，时间长。

邹萍倒是有点心痛，只是她的身份，不太适合，只能眼巴巴看着程父，指望他能说一下。

程父一脸错愕：“你|你|妈的？”

程言菱反问：“难道我妈什么都没留下？不能吧？”

程父吸气，本想说分什么分？他|妈都死了多少年了？能留下多少东西！

但转念一想，还真的是，他第一个妻子嫁进来就有不少东西，这些他都收了，打算等几个孩子成家再给出去。

但程言菱之前走丢，他也没算她的一分。

倒是把杜妙雪的算进去了。

如今这么一说，想到老爷子的那份，他再看闺女那直勾勾的大眼睛，跟他原配一模一样，莫名有些心慌意乱，当即沉声道：“行行，肯定有你的，你们三兄妹分。”

程言菱却并不满意，反而伸手：“那行，既然这样，先把我妈的给我。”

“你现在要什么？！”程父恼怒道：“这么着急，钻钱眼里了？”

程言菱理直气壮点头：“对，你给不给？不给今晚别想睡了。”

程父气的头疼，巴掌都扬起来了，黑着脸吼道：“你这是翻天了啊？！真以为我们都怕你？！”

程言菱施施然道：“你敢动我一下，我保证，从今以后你程家不得安宁，要试一下吗？”

她直直的看向程父，眼眸坚定沉着，没有一点畏惧，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程父那扬起的巴掌，被看得硬是不敢落下，颇有些心有余悸，恶狠狠的盯着她，她也不怕。

最终程父还是妥协了，咬牙切齿道：“行，我现在就分！”

他气急败坏的起身，顺手还踹了一下沙发，大步进了书房，前妻的东西都被他放在书房，此时拿出来，还费了点劲儿。

他将程言菱和程笑笑叫进去：“东西我分成三分。”

程言菱不置可否。

不过程父还不是很低劣的人品，没在这上面做文章，分得还算公平，她没说什么，拿到自己分到的东西，又伸手：“爸，还有你的，你打算给我多少，现在一起给了吧。”

程父都要气晕了：“你什么意思？”

程言菱理所当然道：“提前拿到手啊，免得你分给杜妙雪了，快点，你的那份就随你心意，给多少都行，当然这也关乎我以后对你的态度。”

程父：“……”

他奶奶的，要不是他自诩斯文人，这会儿真的要打人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气人？！

果然是外面长大的，一点都不讨喜！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愤怒，好言道：“等着！”

给是要给，只是他不算给太多。

毕竟他对这个闺女确实没什么感情，要是她回来后讨喜点，他也不至于这样，但不讨喜，要说父爱，他有笑笑，继承人有程嘉言这个长子，以及程熙文这个幼子，还有个温柔懂事的继女，不缺孩子。

最后程父拿来了三百块钱：“这么多不少了。”

他想着，程言菱在农村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他听厂子里的人说农村嫁妆也就几床被子，彩礼最多也只是一两百。

这么多够了。

在他被这孩子逼得如此生气的情况下。

程言菱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嫌弃道：“太少了，我看不上，不要了。”

程父：“？”

“你还嫌少？！”

程言菱嘲讽道：“你一个月工资都有三百多，就给三百，我还不能嫌少？你放心，是我瞧不上的，不会怨你不给我嫁妆，行了，让开吧。”

程父老脸一红，到底知道自己气头上有些过分，可看她这样咄咄逼人，又来气了，也不多说，指着书房门：“行，你走。”

程言菱绕过他，抱着原主母亲的遗物，和一部分钱离开，只是走到门口时，她忽然露出一抹笑容，温温柔柔道：“对了，穆爷爷给了我一张嫁妆清单，说是我爷爷给我的那份，之前不是放你那了吗？明天记得拿给我，少一个子儿，我就去让穆爷爷来要了。”

程父：“？！！！”

穆老爷子居然知道有多少东西？！

程父心中大痛，眼前都忍不住黑了黑，身形一晃，程笑笑吓得赶紧扶着他：“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