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格尔为何要追求力量？

罗文没有问。

这个年龄不大的女孩，第一次见面时展现出的是神经质般的疯狂，但那个时候的她至少还在内心存有希望。

可这第二次见面时，罗文从她眼中看到的却只剩下疯狂，那是真正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

——她甚至想要毁灭自己！

转生恶魔？

罗文不由冷笑。

他这一生十六年，自记事以来根本不知“冷笑”二字为何物，这一刻却突然忍不住想冷笑。

“你笑什么？”黑格尔睫毛翻起，狠狠瞪向罗文。

还记得上一次放她逃走时，她对罗文畏如狼虎，根本连正眼都不敢与他对视，现在却能瞪着他的眼睛怒吼。

这到底是一种进步，还是一种自暴自弃？

——果然，人要失去所有，才能变得无所畏惧。

从黑格尔的言行举止，罗文已经猜到一些内情，但他不准备过问。

“不不不，我没笑。”罗文当面收起笑容，模样夸张地摊开手，“转生恶魔确实是获得力量的捷径。但到时候，我就不得不除掉你了。”

黑格尔稚嫩却疯狂的脸，一瞬间僵硬了。

“你什么意思？你到底什么意思？”下一刻，她如疯猫一般扑了上去，用女性最原始的武器抓向罗文的脸庞。

罗文伸出手，在尽量收敛力量的同时，用三根手指抵住她的前额，就这样看着她在那边张牙舞爪。

手臂长度的优势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黑格尔拼了命地挥舞手臂，也是半点触碰不到罗文的衣角。

她不由悲从心来，揭斯底里地吼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已经阻碍过我一次，为什么还要来妨碍我？我和你有仇吗？有仇吗？”

“若不是你，我早就获得了拉格纳罗斯的力量！若我能先一步回去……”

“族里的大家，小游、小极、小光……”

“等我回去的时候，乡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屋子、人、猫……什么都没有了啊！全部都没有了啊！没有了没有了没有了啊！”

……

吼叫渐渐转化为抽泣，然后嚎啕大哭，黑格尔积蓄至今的压力一瞬间爆发出来，如山洪般不可收拾。

罗文面无表情地看着想着，看着黑格尔稚嫩的脸庞，想着她若真解封出拉格纳罗斯，让熔岩巨魔的恐怖笼罩黑血森林……

她又是否会为那些被她间接害死的生命而哭泣？

……

最终，罗文确定自己并没有做错，也不需对黑格尔现在的处境感到愧疚。

……

所以当黑格尔从袖口的包囊中悄悄取出一枚碳素龟甲凝合物时，他毫不犹豫地轻碰了一下她的腕骨。

“啊！”

黑格尔一声惨叫，这枚“碳素龟甲凝合物lv2”是她经过上次的失败后苦心研发的新一代【熔炉】媒介，虽然因为昂长的施法准备时间再度翻倍而更不适用于战斗，但若成功施法……

估计也炸不掉罗文的一根汗毛。

但她还是用了，却不是因为她没有理性，看不懂形式，而仅仅为了发泄！

发泄痛苦，发泄积郁，发泄那无法抑制的悲痛……

罗文点碎她的腕骨后，手掌又抚向她的肩膀，清风般一扫，顿时将她扫飞了出去！

黑格尔在地上翻滚，黑袍沾满泥粉，泪水更与泥粉混杂，使一张本该清秀的脸蛋变得肮脏难看。

她充满恨意地一扭头，却突然发现漆黑的夜色中有异物在扭动。

那是一条与黑暗彻底融为一体的巨蛇，虽远不如那条地龙般庞大，却也有将近百米长的粗大蛇躯！

这条黑色鳞甲的巨蛇头顶螺旋巨角，身躯中段长着鱼鳍般的两对膜翼，巨硕的头颅两侧镶嵌着两对大小不一的细长蛇瞳，在黑夜中反射着腥黄色的光。

与那两对蛇瞳对视的一瞬间，黑格尔突觉毛骨悚然，就好像全身上下都有细长的小蛇在蠕动！

她捂着裂开的手腕，如猫般蜷缩成一团，却用无比厌恶的目光反瞪向黑蛇。

但黑蛇其实并没有在看她，她所承受的只是一点视线余光罢了。

而且，当她在地上翻滚时，那黑蛇其实已经发动过攻击。

只是那攻击完全融入黑暗之中，以她的目力完全发现不了。

——【剧毒吐息】！

这是无数毒性魔物都会的攻击技，但黑蛇的吐息却别具一格，它吐出的是侵蚀灵魂的叹息！

它的吐息不带瘴气，因而无声无息，防不胜防。

它的吐息能侵蚀灵魂，而绝大部分的生物都不具备抵御灵魂攻击的本领，它们强悍的外表下很可能隐藏着脆弱的灵魂，所以通常被其攻击所趁，一击致命！

所以，当它从黑暗中潜伏而来，一口吐息全部喷在下方那人脸上后，它几乎可以认定，那已经是一个死人！

随后，它眼中的死人抬起手，一剑将它劈成了两半！

“砰——”

黑蛇那被劈成两半的尸体砸落在地时，终于不再无声无息，一股毒雾随着尸体砸落而爆散开来。

无数黑色的小蛇突然从尸体的各个角落中钻出，有的飞上夜空，有的潜入地底，仓皇逃窜。

……

地下，妖精祭坛所在之地。

上百根红色的蜡烛被摆放在祭坛周围，烛火明暗不定，映在石壁上，如群魔乱舞。

数十人聚在一旁激烈讨论，其中有长耳朵的妖精，有满头绿藤的树人，还有皮肤透明、浑身泛光的光蟆一族，以及几个为数不多的人类。

“不可能，我们妖精绝不可能允许你们将这么诡异的仪式用在我等族人身上！”喊话的妖精义正言辞，毫不动摇。

“复议，这种邪恶之道，绝非我等该行之事！”承受败犬之名的树人先知特夸亚显然站在妖精的一边。

“诡异？邪恶？这是魔法！魔法的奥秘你们懂什么？无知之徒。”光蟆一族的老人怒声吼道，它的身体因此而散发出强盛的白光，仿佛灯泡。

“大家，先冷静下来。我们是为了拯救百族才聚集在这里，为此必需集众人之力……我个人认为，一定的牺牲是必要的。我们不该争论是否要牺牲，而应该讨论如何使牺牲降低到最小限度！”

【星辰术士】方本尘，一脸慈眉善目的地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但紧接着，他突然脸色一变，拼命咳嗽起来。

——咳出满手的血。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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