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比自己想的更复杂。

利奥兹陷入到沉思当中。

雷德·金能够锚定祂的灵魂，看样子，祂应该很早之前就下手了。

也对……现在想来，格琳娜·水漩也许就是个引子。

早在蔚蓝星的时候，祂就盯上了自己，这也是为什么格琳娜·水漩会那么早就来到他的系统商店里。

当初还没有觉醒的人性人格，根本没办法分清楚，甚至直到现在也因为缺少信息，而无法意识到这点。

不过，雷德的态度出奇的好。

明明都贵为主神了，却依旧用下级的身份和尊称来对待利奥兹。

说不定，经历了那么多风霜后，孤身一人的雷德是转性了……

——才怪。

【雷德是唯利是图的野兽，祂根本不会在乎礼节和名誉，这么做只是说明祂现在状态不好，有求于我。】

雷德轻轻拍了拍手，周围浮现出数头高阶龙族的侍者，为他们端茶送水，铺设好丰盛的茶宴，她捡起一块马卡龙，矜持地小口吃着，一手托住下颌，露出幸福的笑容：

“嗯，真美味啊，不枉我费力气从异次元世界采购过来——利奥兹卿，不来尝尝吗？”

利奥兹望着对方，尽管什么都没有说，但那被面甲包裹的脸部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吧，我懂了，真可惜呢。”

雷德浅呷了一口茶，对利奥兹说道：

“哦对了，你肯定好奇我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吧。”

「你觉得，核打击目标会在乎核弹是从空中发射的，还是从水里发射的吗？」

“我可没有想伤害你的意思哦，从来没有。只是出于旧识的关系，打算跟你交流一下，联络下感情嘛。”

雷德端庄地坐在翡翠王座上，说道：

“你是通过拯救了蕾德妮娅·金，才被我拖入到梦里，对吧？”

「问这个干吗？」

“那看就是了。”

雷德品了一口茶，说道：

“实话说，我没有性别，要说的话，我的性别是一切——不论是男女老少，只要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生物，我都可以随时变成他们的模样。”

「这是利维坦达尔的能力吗？」

“是的，被称之为【黄金国度】的力量——当然，从继承光辉龙血统那一刻起，龙族领导人就连性别都没有了，毕竟光哪来的男女之分。”

「那你呢？」利奥兹问道：「海盗还是童工，又或者真理女神……到底哪个才是你？」

“他们都是我。”

雷德看着利奥兹：

“你也是我。”

“利维坦达尔是一切生命的源头，想要消灭利维坦达尔，只需要把全宇宙的生命，从单细胞到神灵。只要是活着的东西，全部杀掉，才能真正把破灭者驱逐出去。”

“当然，你要是说性别认同的话。”

雷德顿了顿，说道：

“上一任隐秘的【作家】议员，见到我的时候，以我为原型，创作出了一个奸诈邪佞的形象，他把书名起名为《永恒议长》，我喜欢这个名字，于是拿来称呼自己了——不过实际上，作家瑞特·莱博理犯了一个小错误。”

她说着，故意挺了挺饱满的胸口，笑着说道：

“我的出身是威克公国首都海纳斯的一名女童工，原名蕾德妮娅·金。而【作家】瑞特，他为了将我邪恶化，把我写成了一个男人。”

“虽然我是不在意这些，但我好像潜意识里，还是更习惯以女性的姿态出现——当然，我也可以随时换成男性的形象，就像我投靠你时采用的男性克莱修斯人海盗那样。”

“不过看起来，我扮演女性确实更得心应手——化身夏尔瑰妮娅在你身边足足一千多年，谁都没有发现呢。”

利奥兹不予置评。

【谁知道你到底有几句话是真的。】

雷德，或者说蕾德妮娅，聊起来这些时候非常愉快。

祂看起来太久没有交流了，又或者是祂的精神有什么问题，过于漫长的寿命加上隐秘的以太带来的折磨，让蕾德妮娅的思维跟常人相比是有点不太健康。

不过即便如此，蕾德妮娅起码是可以沟通的。

“除了性别，你应该更想问，我到底为什么要找上你吧？”

利奥兹不耐烦道：

「我说了，我对你的性别没兴趣，你就算是只缝合怪，都跟我没关系。」

蕾德妮娅耸耸肩：

“哦豁，好吧。我还以为你知道咱的真身是女人后，会对我有点好感呢。”

说罢，她一摆手，满桌茶宴立刻化作兵棋推演的星图：

“既然你还是那么在乎效率，那我怎么来到星渊，怎么窃取历史这些事情都不算重要，回头再说。”

“现在，我会告诉你，我们为什么要组成同盟，以及我从见到你开始就在部署的计划。”

她一甩手，直接按在一层星渊。

“层渊。”

蕾德妮娅说：

“盖娅从一开始就对层渊采用野蛮粗放的战略，据我所知，盖娅把【农民】法玛尔·帕夏部署在了层渊，在她看来，层渊有机会产出【裁缝】与【铁匠】两个议员，因此只放一个议员镇场子就够了。”

说完，她看了一眼利奥兹，暧昧地说道：

“不过看起来，盖娅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家的【铁匠】落到别人手里了。”

「说重点。」

利奥兹冷声道。

【她不知道[血脉]的力量，只是单纯觉得我也被腐化了。】

不过，这样正好。

蕾德妮娅看似全知全能，实际上也只是靠着信息拼凑推演。

不得不承认，地球人确实脑子好使点，但在这方面，利奥兹也不逊色太多。

蕾德妮娅也许智力有点优势，但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

她以为可以操控自己，靠着一些把柄就能按住他的软肋……这简直是笑话。

不过，适当地伪造一些把柄交给对方，反而有助于看清楚蕾德妮娅的真实面目。

尽管利奥兹不想承认，但蕾德妮娅的态度和做法确实足够真诚，是在寻求合作。

不过，既然她这么诚恳……那就说明，她现在的状态肯定比想象中还要差。

【是因为诅咒叠加？不，不应该只是如此，还是……夺取历史带来的负面影响？】

突然间，利奥兹想到了一个可能。

【她主动现身，不就是在说明，她已经没办法幕后遥控我了吗？】

想到这里，利奥兹信念更加坚定。

【主动权，说不定是在我手里呢……】

“好嘛，别着急。盖娅的力量你应该也深有体会，就算是完全体的你，得到了主神的力量，也不是她的对手。更别说我偷取到的只是一个不堪大用的【劫掠】道途主神之位。”

蕾德妮娅轻轻转动推演图：

“不过，盖娅也并非没有弱点。”

“你也应该发现了，【社会】型敌人在面对叙事文明时，其实没有那么大的优势。特别是在叙事和星渊一体化的情况下，虚空更是对【社会】打出了近乎绝望的89%胜率！就算是盖娅，在没有集齐隐秘议会完成本体降临的情况下，也不是叙事文明的对手。”

“但，盯上叙事文明的，还有源渊意志，你们的老大虽然要赶走盖娅，但更重要地是借助盖娅的威胁之名，实现对其他叙事文明和星渊的统治——很明显的意图，通过树立一个共同的敌人，来成为源渊驻军和统治其他星渊的理由。”

“所以，这就是摆在我们两个叛徒面前的局势：”

她抬起手，指着利奥兹：

“你，【现世之神】利奥兹，篡权的暴君，还夺走了【星渊之种】西德斯的身份和力量，虽然我不清楚到底得到了什么，不过至少在我的帮助下，你的成长速度快得惊人，肯定不是凡俗之物。”

“你不会被星渊信任，就算你再怎么渴望被认可，获取主神的席位，但源渊意志是不会允许你破坏它的计划的。”

“而我。”

蕾德妮娅单手扶腰，坦然说道：

“【永恒议长】雷德·金，在【隐秘社会】盖娅的眼里，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叛徒，我曾经大量杀害过同胞手足，对于我来说，想要得到利维坦达尔的遗骸，真正完成最终重锻，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我不可能被星渊信任，也不可能得到【社会】侧的帮助，想要击败盖娅，我能依靠的只有一个能够同时不被星渊、【社会】拉拢的强者。”

“他必须是强者，比任何人都强，能够杀死世界上所有的人，就连最强大的盖娅都必须正视的对手。”

她缓缓走上前，伸出手：

“只有你，利奥兹冕下。”

“你是世界上最强的力量，独自对抗盖娅百亿年的强者，我承认，在绝对的个人武力层面，您是最大、最高、最强悍的存在，只有您能够满足我……的需求。”

“过去是我不好，我以为盖娅能够允许我完成重锻，让我得到利维坦达尔的遗骸，但很快我就意识到，只有你，才是我真正可以信任的人。”

“尽管过去有分歧和误会，但现在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我们必须团结一致，而我是你唯一可以依靠的力量，你不会找到比我更合适的合作伙伴。”

“只要我们联合起来，你将得到一整个叙事文明的帮助，而我会帮你建立起新的叙事，到时候，两大叙事合作的力量，足以改变六层星渊的格局！”

她牵起利奥兹的手，坦诚地说道：

“现在，是时候握手言和了，利奥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