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不可说。”

许丽娟摇了摇手指，不待于佳宜反应过来，就直接反手抓住于佳宜的胳膊，将于佳宜推到镜子前，笑眯眯地说道：“小宜，冰袋确实很有效果，瞧，你的眼睛已经恢复如常了，我们现在就下楼去吧？也不知道在这期间，有没有人前来拜年，他们会不会惊讶傅大哥和姐夫两个明明不应该出现在于家的人，为何会以一种主人家的姿态坐在于家客厅里招待来客。”

听到这儿，于佳宜脸上的笑容变浅了几分，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后，突然就有了一些倾诉的*，闷闷地说道：“去不去，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不论她如何努力，在这个家，也都是可有可无地存在。

“怎么会没有关系？！”许丽娟瞪了于佳宜一眼，不由分说地将于佳宜拽到梳妆台前，按住于佳宜的肩膀，为于佳宜梳妆打扮起来，嘴里也不忘记说道：“你不下去，怎么会知道有没有人上门？”

“如果真有人来拜年，爷爷他们就不会不留人在家了。”于佳宜苦笑一声，任由许丽娟拿起粉饼，沾了不知从哪儿找出来的珍珠粉在自己脸上拍打。

即使于佳宜早已知晓自己在家里的无足轻重的路人地位，并且一连再地说服自己，于老等人知道她今天去找许丽娟玩，所以按照惯例猜测她到晚上才会回来，但，心里却依然难免有一丝失落。

“唉，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许丽娟最见不得于佳宜这幅失落样，遂轻拍于佳宜的肩膀，提醒道：“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拜年的人从初二开始行动。一直持续到十五。”

于佳宜又叹了口气，道：“小娟，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明明大家都出门，就代表着今天根本就不会有重要人物前来拜年，其它稍次一些，联络得也不是那么密集的小家族人员也会提前打电话确认时间之后才来拜年。所以。真正会选择在今天来拜年的，除了那些想求于家帮忙的，想要攀护上于家的。几乎不会有其它的可能。

“但是什么？！”许丽娟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于佳宜，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句话，在任何情况下都适用。于家也不例外。

这些年来，若不是于佳宜像一个软包子般。一次又一次地退让，于胜泽等那些令人不耻的于家人也不敢欺压在于佳宜身上，而于父等人也不会理所当然地认为于佳宜就该一连再地牺牲自己，成全他人。

这个道理。以前的许丽娟并不明白，也从没有注意到于佳宜在于家的地位，而。今世，想要改变于佳宜前世的悲剧。首先要改变的就是于佳宜这种遇事不敢去争取的软弱性子。

“你不去，又怎么知道，那些人中，就没有一些真正值得交往的呢？”

想起前世做阿飘的那些年，无意中得到的一个消息，就让许丽娟不由得眯了眯眼，长睫掩住眼底的狡黠，手里的动作也并不慢地替于佳宜化了一个漂亮的新年开运妆，然后，又鼓动着于佳宜换上了自己今天带来的粉色绣白梅旗袍裙，戴上那套粉珍珠首饰后，才将于佳宜推到大镜子面前，笑眯眯地炫耀道：“如何，我的眼光不错吧。我看见这条旗袍裙的时候，就知道只有你才能穿出它本身所带的特殊蕴味。”

“嗯。”任何女人都无法拒绝华服珠宝的诱惑，于佳宜也不例外，就如此刻，她就自我欣赏了会，那有些郁闷的心情也平缓了许多，发自肺腑地称赞道：“小娟，我一向都相信你的眼光。”

“那是。”许丽娟的尾巴立刻摇摆起来，下巴也抬得高高的：“我这可是大师级的欣赏水准，往后，你的衣服饰物这块就归我管了，我一定会将你打扮和漂漂亮亮的，随便走到哪儿都能吸引一大堆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最好，能多几个不论哪方面都比林宇文强的男人，到时候，自然会激起林宇文对于佳宜的占有欲，从而让林宇文深刻地明白，若他不懂得珍惜于佳宜，那么，一定会有一个哪方面都比他还要好的男人将于佳宜奉为珍宝。

“好。”于佳宜笑眯眯地应道，再一次地感受到许丽娟之前说的“女人天生就该享受购物的快感，尤其是在心情不太好的时候，更能体会到这样的快感”这句话的正确性。

想到许丽娟私下里说的将男人的钱全部花光，彻底斩断他们在外面乱来的可能这些话，于佳宜就暗暗点赞，最后再静静地欣赏了下镜子里呈现出来那与往常不太一样，好似凭白地增添了几分灵动气息的容颜，不由得对镜一笑，然后，主动挽救许丽娟的胳膊下楼。

如许丽娟预料中的那般，才打开房门，就听到了楼下传来了说笑声。

当然，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林宇文这人发出来的，真是难为他顶着一张正气凛然的面容说出这样诙谐的话语！

不过，从中也可以看出，林宇文确实明白于佳宜在于家的泯然众人矣的地位，所以才会逮住一个帮着于佳宜在圈子里刷好感值的机会就不放过——哪怕面对的是自己所在的家族根本就不屑与之交往的小家族人员，也依然浅笑嫣然得仿佛之前看不起对方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似的。

就这样，一个有意为之，一个无心刁难，哪怕旁边坐着一个不停往外冒寒气，一幅“劳资非常不爽，尔等凡人还不速速跪拜”的家伙，也不能阻拦几人在短短时间里就聊得热火朝天，根本就没有交浅言深的感觉的热闹场景。

见状，许丽娟双眼微眯，终于觉得林宇文身上还是有那么一些可取之处。若林宇文能一直保持这个态度，那么，往后，她倒不是不能减少一些自己对林宇文的敌意。

怀着这样略微有些阴暗的心理。许丽娟无视了林宇文眼里的惊艳，以一种强硬的姿态将于佳宜拽到了自己身旁，然后就笑眯眯加入了讨论组。

……

就这样，在林宇文、许丽娟和傅建柏的帮助下，这天，于佳宜顺利地在一些目前看来暂时不如于家，但在未来的十年二十年后将会成为京城数一数二大家族的下一代继承人和家族精英心里刷足了好感值。往后。若不出大的问题。这些人都会继续保持和于佳宜的联络，最终，成为于佳宜在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的有力支持者。

******

在许丽娟庆幸于佳宜今世的轨迹已经慢慢地往好的方向转变的时候。顾婉婉也从顾家出门拜年的人嘴里得知许丽娟和傅建柏两人相携抵达于家，在于家待了整整一天的消息！

“呵……”

如果说，之前，顾婉婉还能找出无数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傅建柏只是看在许老和傅老多年的情谊上，才会答应了两家的联姻。但却对许丽娟没有多少感情的话，那么，这几天，她从各个方面打探到的消息都告诉她——傅建柏已经深爱许丽娟到不可自拔的程度。否则，以往从不过多关注这些人际交往的傅建柏，又怎么可能让许丽娟借自己的势威慑于家人！

要知道。傅建柏最厌恶的就是这些没有作为的纨绔子弟的行为了！

“许丽娟，你说。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引起柏哥的注意呢？难不成，被人三了一回后，也要三回去，才会觉得心情舒坦？呵呵……”

“若外人知道家风清正的许家，竟然出了你这样一个不要脸的女人……”

在这一刻，顾婉婉不由得想到顾老等人竟然不顾她的意愿，就以一种强硬的姿态将她留在顾宅，美其名曰相信她的为人处事的圆滑手腕，一定能招呼好前来拜年的每一个人，让大家生出宾至如归的感觉，实际上，还不是怕她出门找傅建柏和许丽娟的麻烦！

明明大家以前都赞成傅建柏和她在一起的，这才过去多久，所有的人，包括以前一直有意无意地透露出傅建柏喜好的顾老，也都一反常态地阻止她继续联络傅建柏的行为，并且劝说她要顾虑着家族等缘由，不要轻易给大家招来麻烦。

听听，这都是紫什么话？！

当年，她原本对傅建柏不感兴趣的时候，是谁一次又一次刻意在她面前提起傅建柏，并在终于吊起她的兴趣时，细细分析出她嫁给傅建柏的好处？若非如此，哪怕她再聪慧有远见，也不可能从傅建柏的言行举止里分析出他是圈子里难得一见的精英，更不会生出嫁入傅家的念头！

甚至，就算在他们知道傅建柏已经对许丽娟生出好感的时候，都还有意无意地告知她诸多迅速将傅建柏拿下的法子，就只差没有直接给她和傅建柏下药，然后将两人锁在同一间房子里，来一出“生米煮成熟饭”了！

直到得知许丽娟已经成为了傅建柏的女朋友，甚至，许丽娟和傅建柏两人已经见过了双方长辈这些消息后，这些所谓的家人依然不曾劝说她放弃，更不止一次告诉她两人的行踪，只为了方便她破坏许丽娟和傅建柏之间还不太深厚的感情，最好能达到让许丽娟相信她和傅建柏早已互许终生，而突然插一脚的许丽娟就成为了人人喊打的第三者，从而令许丽娟主动退出这场争夺战的目标。

只是，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万分残酷的，不仅许丽娟没有生出任何退缩的念头甚至，傅建柏还不止一次地主动出声维护许丽娟，并借由“敲山震虎”之计威慑了顾家人，才令顾家人在这种情况下，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她身上！

……合着，她生来，就该做一枚被人算计，被人利用的棋子？

“凭什么！许丽娟是女儿身，就能恣意地享受家人的疼爱呵护，哪怕是做错了无数件事，也有人心甘情愿地跟在她后面，为她抹去一切对她不利的流言蜚语。而我呢？生下来就没有享受到多少来自家人的呵护之情，待到懂事后，终于明白了会哭的孩子也不一定有糖吃这句话的另外一层道理，然后。就此开始了近二十年的乖乖女生涯。”

可如今呢？在大家发现透过她不可能和傅家交好不说，还可能反过来和傅家、许家这两个同样势力的家族结仇时，就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将她抛出来的举动。

为什么，她会生在这样冷血又残酷的唯利为之，没有一点人情味的家族里，而从没有为家族付出过什么，甚至还不止一次地做出了抹黑家族行为的许丽娟。却没有被家族抛弃不说。反而依然享受着众星捧月的生活，如今，还轻易就从她手里夺走了傅建柏！

这怎么可以？！

……这些年来。在周围人有意无意地推波助澜下，顾婉婉对傅建柏的爱恋已经深入骨髓，再也无法分离。

即使从理智上来说，顾婉婉明白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立刻放弃这份无望的爱。并藉由此激出顾老等人对她的愧疚，从而进一步增加她在家族里的地位。但，从情感上来说，她真得无法想像自己放弃傅建柏之后的日子。

“既然如此，那么。就再做最后一次的努力吧，否则……”她真得不甘心哪！

在做出这个决定后，喃喃自语了许久的顾婉婉眼眸里流露出来的迷茫、不安、委屈等神情尽皆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自信，或者应该叫做誓在必得。

于是。初六这天早上，在顾老等长辈的叮嘱声里，特意换上了一身休闲装的顾清风，在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准备跟顾老等人道别的时候，不知何时就躲到房间里，同样换了一袭靓丽的淡桔色绣花连衣裙，手里拎着件白狐狸皮毛领大衣的顾婉婉就仿佛掐好了时间似的，也跟着出现在了客厅里，并且极巧妙地拦住了顾清风的去向。

“大哥，我跟几个朋友约好了逛街，既然你要出门，就捎上我一程吧！”

“小婉，我今天有正事要做……”顾清风一脸为难地看着顾婉婉，以往，每当他这样说的时候，顾婉婉总会善解人意地帮着他圆话的同时，也不会再继续纠缠他。

顾婉婉偏了偏头，仿佛没有发现顾清风脸上的欲言又止似的，难掩失落地说道：“大哥，我不会耽误你办正事的，只是顺路搭个便车而已。你也知道，前段时间，我的车刚送去保养，现在还没有拿回来，而我也答应了那几个朋友要开车去接她们……”

顾清风抿了抿唇，虽未吭声，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的坚持已经在摇摇欲坠，只需顾婉婉再哀求个几句，或者再落几滴悲伤的泪水，就能圆满地达成她的目标。

不得不说，顾婉婉确实是一个很会抓住机会的女人。就如此刻，她果然在顾老等一众长辈亲人的面前眨了眨眼睛，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着顾清风：“大哥，以前，你最疼我了，不论我有什么要求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的……”

“这……”顾清风有些慌张地偏开目光，手足无措，“小婉，你别哭了，我……”

“顾婉婉！”顾老冷冷的喝斥声，打断了顾清风的未尽之言，看向顾婉婉的目光不再有往日里的平和、疼爱和赞赏，而是淡不可察的“恨铁不成钢”之色，就连心里也第一次对顾清风这种“明知不可为，却依然学不会拒绝”的软弱性格生出淡淡的后悔和懊恼：“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

同一心相信顾婉婉表里如一地温柔、善良的顾清风相比，顾老却是深刻地明白顾婉婉有多么深重的心机和谋略。当然，这一点，以往的顾老曾不止一次地生出“顾婉婉不是男儿身，如此一来，他根本就不需要担忧顾家未来三代的荣华富贵”的叹息来，而如今嘛……

不论这几天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顾婉婉是如何得到他刻意封锁了许丽娟起头邀请众多未婚男女同游这个消息，顾老也不打算再像往常那般再继续对顾婉婉的行为听之放之，否则，那不仅会害了顾婉婉，也会连累到整个家族！

“爷爷……”

顾婉婉咬了咬唇，无需刻意抬头，她都能感觉到在场所有人看向她时那带上了同情、怜悯、好奇、疑惑、兴灾乐祸、嘲讽等目光的眼神。心里第一次后悔起自己今天挑选的这个时机——原本，她还坚定地相信，哪怕顾老等人明知她的用意，却也会碍于这些年来的疼爱之情而给予她几分脸面，并不会当场给予她难看，那么，她就能如愿地跟在顾清风身旁出席今天的踏青活动。然后。在适当的时候给予许丽娟一个深刻的教训……

只是，顾婉婉什么都算到了，就是没有料到顾老的反应会出乎于她意料之外！

如此。看来，她这个在众人眼里颇得顾老欢心，并且被一众顾家小辈艳羡嫉妒的足可以妣美顾家长子嫡孙顾清风地位的女孩子，其实。并不如她想像中那般在顾老心中占据了一个谁也无法取代的地位！

那么，这些年来。顾老对她的疼爱之情，究竟有几分是真的，又有几分是特意将她推出来竖的一个“靶子”？抑或是，顾老一直都拿她当顾清风的“磨刀石”。只为了让顾清风明白“唯女人与小人难养”这个深刻的道理？

呵！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认命的人，更没有给人当“靴子”“磨刀石”的打算……

一瞬间，顾婉婉心里百转千回。思绪万千，而包括顾老本人在内的顾家人。谁也没料到，就因为今天顾老这句喝斥话语，而切断了顾婉婉心里对顾家最后一点眷恋之情。

“……我只是想搭一下大哥的顺风车而已……”顾婉婉不再按压满腹的委屈，掩面痛哭出声：“以前，我要去哪里，都是大哥主动载我过去的……我知道大哥今天有要事要办，我也不会耽搁大哥的正事，只是想让大哥送我到地铁站，我自己坐地铁过去接朋友……”

顾婉婉这招“以退为进”之计，放在以前，确实能凑效，不过，今天嘛……

顾老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以他对顾婉婉的了解，知晓顾婉婉绝对不会无的放矢，那么，今天，顾婉婉之所以一直纠缠着要搭顾清风的便车一事也就可以说得通了。

“你想去见傅家小子？”

哪怕顾老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吼也这句话，但，话语里流露出来的恼怒和烦闷等情绪，依然清楚地传到了顾婉婉耳里。

顾婉婉愣怔了下，自从许老和傅老这两位老爷子有意无意地放出许丽娟和傅建柏在交往，以达到“敲山震虎”效应的消息后，以顾老为首的一众人就再也没有像以往那样有意无意地提及傅建柏了。而今天，再一次从顾老嘴里听到傅建柏的名字的时候，却有着一股让她根本就没办法忽视的怨恨之气从心底最深处泛出来。

纵然如此，顾婉婉也不打算实话实说。

于是，顾婉婉微微垂眸，避开顾清风眼底流露出来的黯然和失落，也再一次无视了顾老脸上那抹“恨铁不成钢”之色，低声道：“许丽娟要办踏青活动这件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我又怎么可能冒冒然地跑去自取其辱。”隐于暗自设下一重又一重陷阱，笑眯眯地在许丽娟坠入陷阱的时候落井下石，以达到“以弱胜强”，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所以，实则上，今天，顾婉婉不过是故意闹这样一出，为的，就是待到后续的事情闹出来后有一个不在现场的最完美的证明……

“爷爷，我知道你的担忧，你放心，我敢对天发誓，我今天绝对不是去见柏哥的，而是真得和那几个朋友有约！”

说到这儿时，顾婉婉还特意举起右手，三指并拢，满脸肃然地说道：“爷爷，如果你还是不相信，那么，能不能匀一辆车给我，我自个儿开车出门去接朋友。若你还是不相信，那么，你就直接安排一个司机监视我，看我是不是‘嘴上说一套，私下里又做一套’的小人！”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