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的恋情，看着那些男人为她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我有些担心爱情了，爱情并没有我原先所想的那么美好，若是随之而来的是这样的心痛心碎，我宁愿不要爱情。

可是，石方却在燕三死后跟我说，想跟我在一起，他说，世事无常，若不是趁着大家还活着还有时间，那么以后连后悔都来不及。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当年我那样的追求他，虽然是懵懂无知的青涩爱情……，他直接跑了，如今我对爱情产生了新的认识，他却给我说这个话。

我跟着丫头去了汴京，汴京很好玩，然后那个人走进了我的视线。

那是个年轻人，原来是杨昭的亲卫，杨昭死后便跟了丫头，他拥有北方人的高大身材俊朗外貌，也有着北方人的憨厚性格，跟我父亲一样，是个一日都说不出一个字的家伙。

我来去汴京的那几次，护卫队里都有他，一来二去的，大家便熟了。

我自幼长在医谷，又于保养上有特殊天赋，虽然年纪不小，但是面容还是保养得很嫩很青春，我性格又好，喜欢听笑话更喜欢说笑话，和人交往大家都喜欢我。

可是我没想到，那个沉默的年轻人会爱上我。

也正因为他的沉默木讷，连我都不知道他的感情，阿葱和石方也没察觉，他成了漏网之鱼。

我从小就在医谷，世俗的那些条条框框对我没有任何约束力，出来后，认识的又是丫头这个怪胎。

我对贞操这种东西，是没有任何概念的。

我和阿葱石方都上过床，我喜欢那种事情，那种让我快乐的事情。

但是那一次，虽然酒醉，我却知道那人对我做的一切，那样虔诚，如同看待珍宝一般，那年轻人眼中的热情让我迷醉，那一次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活。

我想如同丫头一般装失忆，可是那年轻人不给我机会，平常看上去那么忠厚老实一个屁都不会放的人，坚持着要我给他一个说法。

我只能装傻，可是却渐渐被他吸引。

我想，我爱上了他。

可是爱情刚刚发芽，他却跟着何离走了，都没有告诉我，只是在走之前来找了我，说他去挣个出身，等他战功够大了，就去求丫头来为我们主婚。

他一去不回。

而我怀了兰宝。

我不说，阿葱和石方也不问，就算后面兰宝越来越大，长得也跟他亲生父亲越来越像，他们两人也没有问一句。

我又有了兰香，兰香是石方的孩子，阿葱在当年修习毒术之时就已经伤到了身子，他这一辈子注定无子，我想了各种法子想治好他却一直没有成功，阿葱却很是豁达，他说，有兰宝和兰香就够了，我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他不多求什么，只求这辈子能一直照顾我到白头。

我一直在寻找像天一像燕三像丫头身边那些男人一般的痴情男子。

却忘记和忽视了一直在身边的人。

真正的爱情不是他能为你去死，而是他能放下一切自尊来迁就你体贴你，陪着你，一直到白头。

其实丫头的那些男人，走到最后，我最佩服的是夜魄。

那孩子我最开始见他之时，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他生得高大，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带了锋锐之色，他练功极为勤奋，我有时候甚至怀疑他有没有去睡觉过。

他的武功也是十六夜里面最高的，就算是叶十一那样的天才又有蛇丹相助，他也能和叶十一比肩而立。

夜魄话不多，经常沉默的在丫头身后成了背景墙，但是他的眼睛透露出了他的心思。

从我见他第一次开始，这么多年来，他的眼中从来就只有丫头一个，在少年时，那是崇拜敬爱中带着爱慕，随着时间推移，如同美酒陈酿，他眼中所有情绪都沉淀下去，唯有爱，无法掩饰。

他陪着丫头，没有任何要求，就算丫头都封了他做魄君，依然谨守着自己奴仆的位子。

就算那时候他其实已经权倾天下。

他接收了叶十一的罗刹军，接过了禁军的管辖权，十四夜在他的统领下，而且还有红楼。

丫头在决定一件事情之时，除了会询问朱炜离他们，也会将红楼提交上来的信息作为基础，而那些信息，都是通过夜魄的手到的丫头手上。

为此，不知道多少人想讨好他巴结他贿赂他，就连萧瑟他们，也对他另眼相看，说话都带了小心翼翼。

可是他却一点都不为所动，对下面的要求也是，若是让他发现有人徇私做假，他的手段狠戾得让人害怕颤抖。

可是就算他做的再好，就算他陪在她身边对她百依百顺，丫头依然日渐衰弱，一点为他活下去的心思都没有。

我想，夜魄一定很痛，比他们任何人都痛。

可是，我却无法再劝丫头了，在坚强了那么多次后，我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丫头的身体越来越差，很多人开始担心夜魄会否篡权，或者成为丫头的继承人。

唯有我们这些人知道，夜魄根本没有那个心思，丫头去那，他就会去那，不管天堂地狱，不管转世轮回。

多年前，夜魄就开始带着兰宝萧铮处理事务，甚至在杜鸣他们进攻吐蕃之时，亲自带着那两孩子参加了战争。

那一年，送了叶十一去长生殿后，丫头和我也跟着去了前线，确认她没有危险后，夜魄带着罗刹军顺便带上了萧铮和兰宝，从那鸟雀不至之处奇袭而至，直接抓了吐蕃的大土司，提前结束了那场战争。

从那以后，丫头和夜魄就开始让兰宝和萧铮接触政务，又让他们跟船出海去历练。

我便知道了丫头的打算。

丫头让萧瑟做了皇帝，但是指定了萧铮做太子，她和萧瑟谈话之时，我在隔壁房间都听到了。

那时候，萧瑟的那个高夫人已经生了一个儿子，高家除了高文贺封了爵位后一直依着赵吟风之意镇守在东北之外，其余的人大多在萧家军里得到了不低的位置。

丫头明确的跟萧瑟说，十年，他帮萧铮支撑十年，不要动她的政策，用好朱炜离他们那些老人，十年后，交给萧铮。

她对萧瑟说，她会看着的，看着萧瑟是否违背诺言。

所以她走了后，萧瑟还真的以为她还活着，只是喜爱自由的她如同以前一般，在那番外之地如同风一般自由的游走。

萧瑟不明白丫头的话，我却明白。

夜魄的红楼已经全部交给了兰宝，罗刹军的虎符则是给了萧铮，而且萧铮是丫头的义子，是叶十一和夜魄的徒弟，还跟着他们打了一场仗，于公于私罗刹军都只会认萧铮，不会认萧瑟。

而十四夜更是看着萧铮长大，等于自己的孩子一般，如今十四夜都在那些关键位置，虽然不如那些国公爷大将手上的兵多，却是可以一击而中。

更何况还有高柳。

高柳当时面如死灰，可是依然跪下来向丫头发下了誓言，无论如何，他都会坚持到萧铮顺利接下那位置。

可是还是有坚持不下去的，我们刚到泉州，兰宝就接到了红楼的密信，虽然那两人背着我嘀嘀咕咕，可是两个小毛头却还没修炼到能将脸上的悲伤掩藏干净，还有那第一声的苏先生。

我便知道苏合香去找丫头了。

苏合香，那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手段却一点都不温和，甚至可以说是狠辣。

女子当政，不光是那些学子会有各种说话，那些商人的议论也不少，而且商人重利，做事情更加没有顾忌，苏合香却是让那些人再也说不出做不出任何对丫头有损的事来。

为此，私下很多人都在骂他诅咒他，说他会断子绝孙。

若是听到有人这么说丫头，苏合香的反应是让那人先断子绝孙，但是这么说他，他却只是淡然一笑而已。

他的心思，我们都知道，不知道的，唯有丫头一人而已。

丫头一直当他是知己，最好的属下，最好的朋友，最信任的人。

苏合香说，这便够了。

我本以为丫头走后，他也会跟着走，为此，我还要兰宝盯了他一个月，可是他除了神色越发清冷外，做的事情依然一丝不苟，我本放下了心，以为这么多年，也许他已经想通了。

我错了，他只是还没有做完丫头要他做的事而已。

因为，他是苏合香。

丫头的苏合香……

院子里忽然闹腾起来，让我的心思也转了回头。

丫头走后，我在她那关关院里坐了三日三夜，我没有流泪，只是脑袋里一片空白，阿葱和石方让兰香哄了我出来。

丫头将凌府给了我，还给了好多的钱好多的地和好多的山庄，她在的时候，我经常说我们要去把我们名下的那些地方那些山庄全部走个遍，可是她不在了，我却一点心思都没有了。

但是我也不愿意在汴京待下去，我和石方阿葱带着兰香悄悄出了京，可是没走多远，就被萧铮和兰宝追了上来。

我们沿着运河慢慢的玩，一个一个的小城小镇逛着。

丫头曾经留下的足迹，丫头跟我说过的笑话。

淮河的圩田，扬州的漆坊，芜湖那成片成片的稻田，太湖的涟漪，西湖的荷花。

丫头这些年定下的政策在凌家那些老庄子里施行的最好，道路河渠，学堂医馆，育婴堂养老院，城里是店铺林立，货物充足，商人不再是下贱职业，女人也能出来工作。

萧铮和兰宝不像我们是一路走一路玩，他们事情要多得多，经常不见人影。

我知道，丫头给了他们十年时间，让他们自己去摸索去学习，去将她教了那么多年的东西真正的理解清楚。

然后好好的接过这个天下。

丫头将挽雨园也给了我，蔡靖方这么多年都将那园子打理的好，他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那么大的人了，连孙子都快有的人，却在酒宴上哭得不能自已，眼泪吧唧的样子真难看。

却让我也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