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囚
作者:陌上邪 | 分类:穿越 | 字数:48.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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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再回安国寺
马车在山脚下一处开阔的地方停了下来,沈思容掀开车帘下来,望着远处层层递进的石阶,不觉想起了去年里她和春柳、奶娘一起进宫的情形。现在春柳依旧呆在沈家,奶娘已经成为宫里的嬷嬷了,而自己身边也只剩下写意这一人了。
“写意,你可曾来过此处?”
瞧着写意四处张望的模样,和当年的才春柳一样,可是自己呢,似乎早已经不复当年的心境了。
“娘,哦,小姐,奴婢和娘亲前来西京寻父时曾经路过此地。”写意收回肆意打量的眼光,垂下眼去。
沈思容等着寒夜一行将车驾安顿好了,连同另外一名侍卫一行四人一起往山上步去。她走得有些慢,像是在放慢脚步等待什么一般。
写意忙着四处看景也不慌,倒是寒夜出声提醒了她好几次:“夫人,还是早去早回得好啊。”
置若未闻,沈思容依旧慢步往上走着,算算时辰,要是如她所料,他也快布置好了吧。
沈思容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只是万一如她所料而已,他要是未来,那自己又该怎么办?思绪错乱的飞扬着,脚下却猛地踏空了一步。脚下一个踉跄,她的腿无处可放一般,只能往后倒去。
“小心。”
寒夜在隔着几步的距离扶住了她,一只温热的手掌在她背后轻触过,一股弹力从她的身后灌入,沈思容只觉得身体骤然轻盈了不少,写意见状在旁边一扶,衣裳裙角随风荡起而落下。四周的游人之声不绝于耳,好似无人看出方才的那抹慌乱。
身后那温热的气息还残留着不少,沈思容默默的背过身,连一句道谢都没有。看来,萧元启对寒夜必然吩咐过一番的。
上了安国寺,时辰尚早,沈思容在各佛像殿内一一拜过,而后又去奉上了长明灯的油钱。
沈思容估摸了下时候,对着身边一个小沙弥说道:“我要去厢房歇歇,劳烦师傅将素斋递到房里去。”
那小沙弥退下后,沈思容一行行至后院中的厢房,在门口处,沈思容便让寒夜和另外那一名侍卫守在这里,不让他们进入厢房了。
提步往里走去,身后传来不容忽视的声音。
“夫人,你的安全……”寒夜不愿违了沈思容的意愿,言语之间点到为止。可是他更不能忽视她的安全,上次的刺杀让他到现在还怪责自己。
“厢房只有这一个出入口,你们担忧什么,我不过是进去歇歇,你们跟来也诸多不便啊。至于安全,今日无人知我出来,而这安国寺内来往这么多人,你们这样亦步亦趋只会更加招人疑窦。”
沈思容一番话说下来,寒夜无话可驳,只好听命的留在了厢房外。眼见沈思容进了厢房,寒夜纵身一跃,双脚在空中一个叠踩就落到了一棵茂盛的青松上。
“你在下面守着,我在上面看着。”寒夜对着树下的侍卫说了一句。
……
沈思容在步上通往安国寺的石阶时,萧元启刚刚合上手中最后一本杏黄色的奏章,他疲惫的闭上眼靠在龙椅上,良久,他睁开了眼,低哑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着:“太子妃出发多久了?”
原本打着瞌睡的汪广荣惊了神,往龙椅上看了一眼见萧元启并未动气,他才憋着瞌睡回话道看了看天:“皇上……”
“嗯?”萧元启不悦的皱起了眉。
汪广荣的瞌睡顿时全消,他立马改了口:“殿下,看样子已经到了安国山了吧。”萧元启是新皇,登基前也可以称作皇上了,可萧元启却改了这个规矩。在大典之前依旧称呼他为太子殿下。朝臣皆言:太子殿下甚为贤孝。
萧元启“嗯”了一声,将桌上的奏章摞成一叠,交待汪广荣分发下去。
等到汪广荣一出崇文殿,萧元启便换上便装叫上几名暗卫偷偷出宫了,快马奔驰而去的目标正是安国山。
……
用过了午膳,沈思容让人带着写意到隔壁间去小憩,自己则是正襟坐在桌前安静的候着。
在写意出去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沈思容所在的厢房的窗户便被推开。一个身影一跃,稳稳的落在了她的面前。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璃王萧元丰。
沈思容心中一平,随即面上露出大惊的神色,青葱的玉指伸出,脚下不停的往后退去,神色慌张之极:“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元丰怕沈思容会大呼出声,忙忙往后推开,见着沈思容的慌张渐渐平复下去他才开口说着:“你莫慌,我一直在此处等你。”
“等我?”沈思容不解之色尽显,不动声色之间将慌乱全部压下。
萧元丰关上窗子后,在桌前坐下,以眼神示意沈思容也坐下,沈思容犹豫再三才择了一处离萧元丰距离稍远的凳子。
“我听闻你要来此,所以我才先一步来等你的。”萧元丰古铜色的脸上衬出点点羞赧之色。
“不知王爷等我是何意?难道不知男女之大防吗?”沈思容秀眉紧紧收起,面上渐露不满。
“你来此,难道就不曾想起昨年今时吗?”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你心中还是记得我们再次初遇的情景的是不是?”
沈思容噤声,偏开了眼。那绝美流畅的侧脸落在萧元丰眸中,打破了那心湖中的点点波纹。萧元丰见沈思容沉默,吐出之言也愈发的撼人心悬。
“我知道你过得不好,只要你说一句,我为你万死也不辞。”萧元丰看着那隐约露出的细白脖颈,想起淑妃曾经说过的,在那白皙之上印上的淤青痕迹,他心中一阵阵的揪痛。
沈思容依旧面无他色,她抬起眼来,萧元丰眼里的疼惜让她心生愧疚。
对不起。沈思容在心底默念着。
“我没有过得不好……”她冷声开口,那冷漠能摄入人的心底。但在萧元丰看来,那却是一种回避。
“是么?你过得好?那你脖子上那些淤青是什么?你又为什么会被禁足?不,应该说是杖责。还有……”
“还有什么?”萧元丰难以抑制的怒气越来越混乱,沈思容听着那些话同样心中是难解的不痛快。她和萧元启之间的沟壑便是萧元丰口中说出的这些造成的。可是,沈思容很清楚今天这一路的目的,她亦知道此刻不管她心中如何想都乱不得……
“我说了,我过得很好,你说的那些,不过是我与元启之间的一些矛盾罢了。试问谁家的夫妻间没有些争执。那淤青不过是洞房那日粗鲁所致,而,杖责,杖责那事是我的错,我嫉妒成性,所以在侍妾的食物里下了不能得子的药,此时不曾公之于众正是元启护我之心。若非如此,你以为我还能安然处之?”
萧元丰耳边沈思容的话步步紧逼,而他只好节节败退。萧元丰眼中难掩痛色,脑中满是她定神之色,她的每一句话都在彰显着她和萧元启之间的感情,她的每一个字句都掩饰不了对萧元启的维护之情,她将自己方才所说的每一句都驳斥得毫无余地。
“你,已经心倾于他了吗?”萧元丰赶来之前的那股子气性,全然挥散殆尽。
沈思容会心一笑,红唇轻启,贝齿间好似带着愉悦般得跳跃着:“是,吾心中只愿得此一人心,白首而不相离。”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萧元丰缓缓的吐出这刺痛他的这一句话。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如果这话是说与他的,那他愿意以来生来世之性命来换取。
萧元丰突然想起,淑妃所言:你若为太子,那沈思容便是你的。现在看来,她的心依然有所属,自己强夺过来也不过是涂添了她的伤心罢了。原本因为怒气而磅礴的争位之心,猝然消失大半。
“若我让他不再是太子,那你可还是不变?”萧元丰的皇族气势大起,戾气夹杂着不甘,那笃定的眼神和沉稳的气势让人惶然不安,好似他话音一落,萧元启便会死无葬身之地一般。
“无论,他是何人,身于何位,此心不变。”
萧元丰突然笑了起来,她的话让他释然了,原本就不愿立于大位之争,不过是为了心中的执念才逼迫自己站在那个位置。现在断了这份执念,他也不必在做那不愿为的事情。
“好,就凭你此话,我也定不会让你伤心。”他这句话是一种对承诺,或者说是一种保证。可萧元丰爽朗的一语让沈思容愧然,她潜心的设计,不过是知道他心中有她罢了。
“谢谢。”这句道谢深意难辨。
“其实从在此相遇,我已将你视作知己。”
沈思容柔媚的声音抚平了萧元丰的低落,他心思复杂的一丝苦笑:“那日在这里,我以为那一句龙凤和鸣是为我们而说的,现在看来,那个人却是他。”
无言以对,沈思容只好独自品着心中的歉意,那般苦涩的言语和笑容,让她心头一重,此情她注定只能辜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