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家里磨豆腐，镇上的集市人也越来越少了，傅容瑄干脆就在家帮着夏李氏磨豆腐，二十九写了几幅对联，分别在东屋、西屋和院门上贴了，三十晌午放了一挂炮竹，转眼都到了三十晚上。

村里三十夜里也有熬夜守岁的习俗，从古至今仿佛都是这样的，禁中爆竹山呼，声闻于外，士庶之家，围炉团坐，达旦不寐。这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天的日子，也的确是很特别的。

夏冬儿整日在炕上躺着，小产最伤身，要细心了的养着，木白莲便从东屋搬回西屋来陪着，最后干脆夏彤也来了西屋，反正是分过家了的，没老人，守岁不守岁的都不重要了。

春生根本就不是安分守己的人，见木白莲去了西屋，也跟着钻进了西屋，前几天他忙着在村里乱转捡漏子，这大年三十的，他干脆就粘着木白莲了。

“木白莲，你去哪儿？”春生见木白莲穿鞋下地连忙问道。

木白莲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回道：“要你管！”

春生却贼笑道：“木白莲是不是要去茅厕？你脚还没好，不如我背你去啊？”

“滚粗！”真是没见过这么没脸的人，从始至终木白莲都挺烦这个春生的，跟二流子似的，只会惹祸，说话还流里流气的不招人待见。

夏彤知道自家哥哥的秉性，瞥了一眼道：“木白莲姐，我正好也要去，外面挺黑的，我们一起吧。”

“恩！”木白莲应了一声，跟着夏彤一前一后就出了屋门。

傅容瑄瞅着没说话，他虽然看不惯春生，但毕竟那是他小舅子，很多话他不好说。夏冬儿倒是不客气，瞪着眼睛就骂了起来：“春生，你个熊孩子，以后你少跟木白莲耍贫嘴，也不看看你流里流气的样子，木白莲是你能开玩笑逗乐子胡搅蛮缠的吗？告诉你，再让我看到你欺负木白莲，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姐！”春生不服的喊了一

声，自己姐姐以前可是很懦弱的，他说话她从来不敢反抗一声的，如今怎么这般跟他说这么重的话？

夏冬儿哼了一声，以前的事她自然不知道，现在的她也没必要闷着不吭声，“喊姐也没用，先不说木白莲比你年纪大，就单说你这不求上进一事无成的样子，谁家敢把闺女说给你？整天不务正业的到处惹事，有本事你就惹了事别让咱娘给你擦屁股啊？”

春生的脸一下子拉下老长，自家大姐话说的是不错，可这也太难听了吧？他在家娇生娇养的惯了，他娘都还舍不得说他几句呢，她一个嫁了人的姐姐凭甚说他？

“夏冬儿，你还是我姐不？你说话咋就向着外人呢？你当我真的很稀罕她呢？没家没口的野丫头，指不定早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呢，要不怎么会上咱们这穷山沟里来？我还不是看在她可怜的份上才对她好那么一点点吗？再说了，她在我家住着，吃我的喝我的，给我暖暖炕也是该的！”

这话真是越说越离谱，气的夏冬儿伸手就要打他，春生却是一下子跳开了。

“混蛋东西，咱娘还在，这家还不是你做主呢，现在她吃的是你姐夫挣来的，她住的也是花了银子租下的屋子，占不着你半点的便宜，人家是不是黄花闺女更是用不着你关心，你再敢嘴上没遮拦的乱说，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春生冷哼了一声就跳下炕出了西屋，真是无趣，本想着趁机和木白莲好好聊聊，说不定能打动美女献、身呢，却不曾想想被自家姐姐扫了兴。

木白莲和夏彤回到西屋时，见春生已经走了，心里这才松快些，“春生走了？呼！我还想着有他在我宁愿不守岁了，跟着婶子睡觉去也比跟他瞎掰的好。”

当然，那些不愉快的话题夏冬儿也不想跟木白莲说，几人闲聊着熬了半宿，天快亮时便开始忙碌起来。

过了子时就是初一了，第一声鸡啼之后就算是新的一年开始

了。村里之前遭土匪，家里养的鸡早被抢光了，听不到鸡啼的。于是大家就从卯时开始算，家里有什么就摆出些什么，灶王和主屋的牌位是要摆贡上香的。

一碗粉条，一碗猪肉，一碗咸菜，一碗豆腐，还有一碗炸鱼块，夏李氏凑了五个碗分别摆在了牌位前，然后春生在院子里放了一挂跑，噼噼啪啪的一阵响后冬儿娘便开始烧香了。

烧香是有讲究的，主位烧一把三十六根，不能有断香，要举着这把香在院子各个方向举三举，拜三拜，然后再回到主屋插入香炉，只要要烧一些用刷了金粉银粉的纸叠的元宝，然后便磕头便祈求天地各个大神保佑新的一年里五谷丰登、不灾不难的。

灶王处只烧三支香，同样是要对这院子各个方向举三举，拜三拜，然后香入香炉后烧纸元宝，磕头，祈求灶王上天能言好话，下地能保一家平安。

春生跟着自己娘一起照做，打着哈欠磕完了头就回去睡回笼觉了。

烧香为什么要对着院子举三举，拜三拜，夏彤不懂，木白莲更是不懂，但这烧香的事是不用女孩在跟前的，两人就倚在门口看，然后又看夏李氏在院子也摆上贡桌，同样是五个碗，然后又加了一碗清水，清水里还洒了一把小米。

夏李氏又烧香，磕头，然后将那碗洒了小米的水递给夏彤，“给，先熬一锅稀饭，把这碗水也一起熬了。稀饭熬好了再煮饺子，吃了饺子就上你叔伯家去拜年吧。”

后来木白莲才知道，那碗放了小米的水也是有说法的，据说初一这天，天上各路神仙都忙着从天庭返回，路上遇见摆了贡的便会来吃，吃了贡香后就会在那碗水中洒下仙药，而那水中的小米就象征仙丹灵药，用此水熬粥做饭便会特别的香，而且能保佑人们长命百岁无灾无难的。

当然，这都是传说罢了。村里年年吃这样的水，年年遭灾的事常有，这么做只不过是讨个吉利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