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兽邪妃之妖孽腹黑
作者:乃乃 | 分类:穿越 | 字数:205.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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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中结局:伏龙之阵,墨衍归来
“哗!”
因为用来摆设阵法的晶石,都是参商海里上好的灵石,其内蕴含的能量十分强大,是以阵法陡一运转开来,呈现着血色的能量从颗颗灵石之中升腾而起,只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便是化作了一方血色的囚笼。
血色囚笼甫一成形,便是在阵法上方凭空开始旋转,速度快得肉眼都是看不清。
风声极响,血色弥漫间,有着极其强烈的危险感,传递到了褚妖儿的心间。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便要下床离开这里,却是发现,不等她有所动作,那血色的囚笼,已然是离开了阵法的上空,吹开半遮半掩的帷幔,直朝着她的头顶,当头盖下。
囚笼移动速度太快,褚妖儿只来得及在刹那时间里,为自身设下一道防御禁制,以免囚笼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而后她便是只能睁大了眼睛,毫无焦距的抬头,看向正飞快下落着的囚笼。
她认得这个囚笼,也认得这个阵法。
此阵法名为“伏龙阵”,是她当初还在东灵圣地里的时候,手把手教给参商大帝的。
这世上,除了她和参商大帝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会这个伏龙阵。
伏龙阵,顾名思义,能令神龙伏诛,是她当年自创的威力最大的阵法之一。她将其研究出来后,自己没怎么动用过,便并着别的几个阵法,一股脑儿地教给了参商大帝。
原本她将各种阵法各种武技各种秘法教给参商大帝的时候,只是想着如果有那么一天,参商大帝能够离开圣地去外界闯荡的话,就可以拿这些用来防身。
那个时候的她,不分昼夜的注视着参商大帝,看他研究出各种各样的东西来,她觉得他有朝一日终会出了东灵圣地,担心他一直都是在圣地里生活,除了她之外没见过别的人,她就想把她会的全都教给他,这样一来,他就有了防御能力,出去之后,不会被别人欺负。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将她一身本领都教给了他,到头来,不仅被他亲手杀掉,连阵法都是要被他拿来擒住自己。
伏龙阵。
她如今身怀神龙血脉,倘若将这个血脉给修炼到了极致,便也是能如当初褚紫晟一样,化身成为紫色神龙。
所以,这个伏龙阵,当真是用得恰到好处。
真是讽刺。
褚妖儿勾了勾唇。
是谁说他们两个是世界上最亲密的,是谁说他们两个应该是最相爱的,是谁说他只是想要她陪在他身边而已?
是谁说的啊,她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不,她记得的。
她一直都记得的。
说出了这些话的那个人,也是记得的。
只是两个人的记忆方式并不相同,所以她深切记得这些话,一直都对参商大帝对她的种种做法理解无能,而参商大帝却是借着这些话,来对她做出种种她无法接受的事情。
总之,她和参商大帝,他们两人天生便是要站到彼此的对立面之上的。
一个复生,一个毁灭。
这样的组合,怎能称之为组合?
所以互相捅刀子,互相下杀手,便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吧。
是这样吧。
呵。
即便不用灵识去感应,褚妖儿也知道,参商大帝胆敢在这个时候,派人来古城动用伏龙阵,定是已经做好了调虎离山的准备,能救她的姬华祁皇以及临寒,此刻定都不在这里。
而她自己更无法救自己。
因为这伏龙阵一旦开启,阵眼,也就是那血色囚笼,便能自发锁住目标,不论目标用出何种手段,伏龙阵都是能以自身威力将目标死死压制住,进而囚笼罩下,目标更加无法逃离。
褚妖儿近来因着怀孕的缘故,精神不好,感知力下降了许多,加之设下了这个伏龙阵的人,早早便将自身气息全部遮掩,形如空气,是以她在伏龙阵开启之前,并未发现房内有人闯入。
此时此刻,太过短暂的时间里,她也没想出什么能够针对这伏龙阵的方法,只得认命地闭上眼,等待着血色囚笼的落下。
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距离三月之约不是还有好几天吗,大帝这么急来抓她干什么?
难道是得知七个人已经回来了三人,剩下四人也要回来了,所以就想将她抓去北区,吧她当人质,来和七人进行对峙谈判吗?
不可能吧,他根本没必要这样做,他从来都是不惧怕那七个人的。
褚妖儿正想着,便听“嗤”的一声空气爆裂的声响,好似是有着谁突然到来。
她一愣。
这个时候,城主府里已经没有什么人。
是谁来了?
她下意识地睁眼,充斥着血色的灵识感应之中,她毫无阻碍地便感应到有人正撕裂了空间,在伏龙阵的威力压制之下,生生撕开一条空间通道,瞬间便从伏龙阵之外,进入了伏龙阵里,来到了她的身边。
是谁?
头顶血色囚笼已然罩下,来人毫不停歇,倏然抬手,冰凉气息瞬间便覆盖了整个伏龙阵,试图以自身威压,将伏龙阵所散发出来的威能压迫下去。
与此同时,那抬起的手掌,也是“砰”的一声,与血色囚笼的最底部,正正相撞。
一个是阵法的阵眼,一个则是人类的双手。
一个呈现血红之色,一个则呈现冰雪
之色,一个则呈现冰雪色泽。
两者互相碰撞,按照以往伏龙阵所表现出来的威力来看,应当是伏龙阵力压来人,将来人和褚妖儿一样,压在阵法之中,不得而出。
然,在那携带着冰凉气息的威压之下,伏龙阵那蔓延在空气中的血色光泽,竟是隐隐有些要消散的迹象,那坚固得连最锋锐的刀锋都无法切开一条缝隙的血色囚笼,也是在那双如同冰雪般的手掌之前,开始了轻微的颤抖。
所谓伏龙阵,能够伏诛的是龙,是天底下灵兽之中,站在了生物链巅峰的那等神兽。
可倘若,伏龙阵里的是霜,是雪,是冰。
冰霜雨雪倘若融化开来,那便是水了。
伏龙阵,又能困得住水?
水向来无形,说水是它,说雪是它,说冰亦是它。
它是冰霜雨雪,然冰霜雨雪却无一是它。
这样的一种东西,一种物质,伏龙阵,岂能困得住?!
几乎是那冰凉气息才一出现,褚妖儿便立即知道了来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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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他,还有谁能拥有这样能让整个世界都变成冰天雪地的冷寒?
褚妖儿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什么表情来,似是早就预料到他会来,又似是根本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产生什么特别的情绪。
她只突然盘坐起来,双手抬起至胸前,食指中指伸出合并,其余六指收拢,合并起来的四指则是相对而合,立即便是有着紫色的灵力,在她这手印之下,飞快的自合并的四指之上凝聚而出。
紫色灵力甫一出现,便是以她四指为中心,“呼呼”的开始旋转。
旋转不过那么一瞬,便是形成了一道模糊的龙形。
只是这龙形太小也太细,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道龙形的身上,散发出来的乃是极为纯正的龙威,正是伏龙阵最喜欢压制的神兽。
果然,感受到了龙威,伏龙阵那散布在空中的威能,陡的变得浓郁了,那被临寒抵挡住的血色囚笼,也是受到了吸引,似是拼了命一样的,和临寒对抗着,想要赶紧压过临寒,然后好好的去让那散发出龙威的紫色龙形伏诛。
压力倍增,临寒一手死死压制着伏龙阵的威能,一手则是力抗着头顶的血色囚笼,面色不变,依旧冰冷如霜。
他分明没有用出什么灵力来,只凭借着自身威压与力量来和伏龙阵抗衡,但褚妖儿知道,这不是他自恃过高,不用出别的手段,而是一旦用出别的手段来,有那么一点点施展武技的时间,囚笼便是能直接盖下来了。
一旦囚笼笼罩下来,再想破笼而出,那便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因为囚笼困住了目标,便已是令得目标伏诛成功。
既已伏诛,何以翻身?
这就是褚妖儿当初研究出这个阵法的用心。
当时还觉得这样的伏龙阵,世上定没有什么人能够将其破解,现如今倒好,没有临寒的及时到来,她也无法出手,只能就地伏诛,倒也算是自己搬砖头砸了自己的脚,得不偿失。
真是有因必有果啊。
以前自己作的孽,如今跪着也要承受。
莫名感觉好虐心肿么破!
“吱吱吱——”
血色囚笼被龙威吸引得太过厉害,和临寒抵抗了那么久,囚笼似是不堪重负,发出了刺耳的声音,眼看着再过不多久,囚笼便是能直接碎了。
但褚妖儿却是明白,若是这个囚笼能就此碎掉,那么她和临寒在伏龙阵中的危险,便是要成倍的增加。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从根源之上毁了伏龙阵!
既是伏龙阵,没有神龙,岂能叫伏龙阵?
“去!”
龙威越来越浓郁,她那合并起来的手印瞬间散开,而后凌空一点,缠绕在指尖上的那一道彻底成形的紫色龙形,便是离开了她的手指,直朝那摆设在地上的伏龙阵阵眼而去。
说起阵眼,倒是要讲明一点,这个伏龙阵,其实是有两个阵眼。
血色囚笼是一阵眼,伏龙阵的最边缘,那颗看起来丑不拉几,不能抽取出多少的灵力,看起来好像根本没什么用的灵石,也是一阵眼。
毁了血色囚笼,那颗灵石不毁,伏龙阵便还能凝聚出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血色囚笼。
只要摆出阵法的那些灵石里蕴含着的能量不封顶,那么血色囚笼便能一个接一个的,不停的被凝聚出来,只待让目标伏诛。
不过现在,血色囚笼正有着临寒在抵抗,所以褚妖儿完全可以放下心来的,去解决伏龙阵那最重要的一个阵眼。
只要这个最重要的阵眼被解决了,那么血色囚笼没有了后续能量的支撑,想要解决,也是很简单了。
细小紫色龙形速度极快,只是那么一瞬,就已势如破竹般穿过重重血色光泽,来到了那颗其貌不扬的灵石之上。
这道紫色龙形已然真正成形,细看去,蛇身,蜥腿,鹰爪,蛇尾,鹿角,鱼鳞,口角有须,额下有珠,这真真是一条神龙,只是太过细小,虽散发着龙威,但并没有真正的实体。
不过没有也不要紧。
褚妖儿要的就是它所附带着的龙威,能让伏龙阵认为它就是真真切切的神龙!
只要让伏龙阵认为它真的是一条神龙了,那么想要破阵而出,便是很简单了。
于是:“临寒,让开!”
她话刚出口,临寒便是瞬间收回正扛着血色囚笼的手,反手一抓,就抓住了褚妖儿的衣领,提着正盘坐着的她,往床上一滚,便是滚开了血色囚笼将将要下落的位置。
两人才一滚开,就听“嗖”的一道破风声响起,转眼看去,就见感受到了龙威后,那血色囚笼果然是弃两人不顾,直朝那停在了灵石之上的紫色龙形而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感受到了龙威,让得伏龙阵威能大放,血色囚笼还未笼罩上那紫色龙形,龙形便已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一层层的紫色朝着四周围蔓延而出,企图能够阻挡伏龙阵的威能。
只是,没有褚妖儿的灵力后援,单靠紫色龙形一个,如何能抵挡得过数百颗灵石所爆发出来的威能?
于是在没有褚妖儿操控的情况下,紫色龙形完完全全被囚笼给压制,然后“嗷吼”一声龙吟,紫色龙形越压越低,越压越低。
低到最后,终于是触碰到了那颗为阵眼的灵石之上。
才一和那块灵石触碰,那刚刚看起来还是没什么用的灵石,立即华光大放,弥漫在空气之中的血色光泽,亦是随之变得浓郁起来,显然这块灵石,真正是伏龙阵极为重要的地方。
空气中立时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只是那紫色的龙形,除去其上紫色一层层的剥离开来,那散发出来的龙威,一点都没有变化。
龙威不变,那血色囚笼自是不变。
于是不论那块灵石调动起来的力量威能有多强,血色囚笼,也是毫不停顿的,自上而下的笼罩下来。
临寒常年闭关修炼,醉心于强大力量,对于各种武技阵法,严格来讲谈不上是专家,但也涉猎极多。他看到那朝紫色龙形贴着的灵石高高压下的血色囚笼,瞬间明白了什么,放下心来,不再担心两人的安危。
他已经看出来,那灵石是一个阵眼,那血色的囚笼也是一个阵眼。
两个阵眼在一起,虽能彼此制衡,在遇到了强硬目标的时候,维持阵法不破,但在龙威的吸引之下,血色囚笼是完全不受灵石控制的。
既如此,携着龙威的紫色龙形,紧贴在灵石之上,而血色囚笼又是毫不犹豫的压制下去,结果可想而知。
不是血色囚笼破碎,就是灵石破碎,再不济两两一齐破碎。
反正不是生命,没有什么两败俱伤的结果。
既能破碎,那想要破伏龙阵而出,便是很简单了。
不过这样的破阵方法,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
首先是那血色的囚笼。
若非临寒及时到来入阵,以囚笼下落的速度,褚妖儿是根本不能在囚笼覆盖下之前,化出那一道携带龙威的龙形,来迷惑血色囚笼。
再来是灵石。
没有临寒威压的抗衡,褚妖儿是很难能从那数百灵石之中,找出最不起眼的阵眼来,因为那颗灵石摆放的位置实在是太不起眼,并且和它一样不起眼的灵石,也有许多,如果没有临寒的话,伏龙阵因临寒的加入,整个阵法彻底的运转起来,褚妖儿恐怕还真的无法以一己之力,找出那块为阵眼的灵石。
接着便是时间上的角逐。
如果临寒不是成名数百上千年的巅峰神尊,而是个最近才晋入神尊的修炼者,那么以临寒的能力,定然是无法单单凭借威压和肉体力量,来与伏龙阵抗衡这么久,从而留给了褚妖儿足够的时间,让她能够化出一道几可以假乱真的龙形来。
龙形不成,便无法吸引血色囚笼,更无法以血色囚笼的威力,来解决为阵眼之一的那块灵石。
这样的破阵办法,说来也巧,褚妖儿之前还没想到的,是临寒入阵后,方才想到的。
不过即便她之前想到了,凭她自己一个人,她也是没法做出来的,所以能够破阵,一方面是她头脑聪慧,一方面也是临寒实力强大。
两者缺一不可。
明白两人目前已经是没了什么危险,临寒头一低,便是看向被自己揽在怀中的褚妖儿。
“妖儿,你受惊了。”他低声道,“还好我觉得不对,立即赶回来,否则……”
正如褚妖儿所想,在伏龙阵被人启动之前,城主府里,的确是没有什么人的。
至少,姬华、祁皇、临寒这三人,都是不在,古城的五位执法大人,也是不在,所有的仙圣也不在,就算是人帝级别的守卫,也都出了城,赶往城外百里之地,去和从北区来的大军进行对峙。
这样一来,城主府里便没有什么防卫力量了,最高的就只是人皇而已,因而北区的人便能轻而易举地潜入进城主府来,以极其高明的缩骨功骗过因北区大军到来而波动了心绪的姬华,来给褚妖儿设下伏龙阵。
如果不是在城外的时候,临寒本正和祁皇一起查探北区突然到来这么多人马的缘由,转眼一看姬华居然也来了,他立时觉得不对,便飞快赶了回来,怕是褚妖儿真的要被伏龙阵困住,再被参商大帝的人给带去北区了。
还好,还好。
临寒微微垂下头颅,将下巴抵上了褚妖儿的肩窝。
他身上仍旧是有着极其冰凉的气息在流转,但这气息,却是被很好地控制住了,并不会让褚妖儿感到寒冷。
褚妖儿此时是仰躺在他身下,她的小腹也是被他小心地护住了,即便是在之前的翻滚之
前的翻滚之中,他也是小心着没碰到她的小腹。
身边那血色囚笼,已经是在和紫色龙形进行最后的抗衡了,过不了几息,龙形消散,没有龙形的阻挡,血色囚笼便是会再无任何妨碍的压上那作为阵眼的灵石,从而两两相抵,伏龙阵便能破开了。
伏龙阵一破,他们两人便能真正的安然无恙。
果然,数息过后,便听“砰”的一声碎响,空气中那正四处蔓延着的血色光泽,伴随着这道声响,瞬间消散开来,床上两人转头看去,果见那伏龙阵里,血色囚笼正噼啪碎裂开来,那块作为重要阵眼的灵石,也是表面上飞快的布满了裂纹。
裂纹累积到了极致,再“砰”的一声,灵石便碎裂开来,化作粉末,安静洒于地面之上。
原来先前那一道声响,是血色的囚笼发出来的。
囚笼和灵石全都破碎,那其余的数百颗灵石,便也没了任何的用武之地。
血色光泽消失,那些正释放出能量的灵石,立时都停止了对能量的释放,一块块的收敛了光芒,变作了最普通不过的灵石。
空气中还残留着伏龙阵的威能,临寒伸手,虚虚一握,但听“咔嚓”一声,那由威能铸就而成的阵法,便是彻底破开了。
而后再一挥手,冰色灵力一拂而过,将地面上那些按照特定规则排列着的灵石,统统给弄乱了,以免伏龙阵再次形成。
伏龙阵真正破开来,临寒终于是松了口气。
“没事了。”
他坐起身来,褚妖儿却还是躺着,没有动。他便有些居高临下地看她,看她面色隐隐有些苍白,他有些心疼,摸了摸她的脸,果然触手冰凉。
他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低声再问:“妖儿,孩子有没有事?”
这话一问,褚妖儿皱了皱眉,似乎是不太想回答他。
她手往旁边摸了摸,摸到尚还带着余温的被子,便将被子往身上扯。
见她扯被子,临寒动了动,让她将被他坐住的被子给扯过去,然后盖在了身上。
这时候,褚妖儿才道:“孩子没事。”然后沉默一瞬,才勾了勾唇角,笑容有些讽刺,“反正又不是你的孩子,只是个孽种,你这么关心它干什么?它又不是你的血脉,没得你认了它当你孩子,还要被我戴绿帽子。”
临寒闻言一怔。
他目光怔怔然地看着她,显然是无法明白,之前都已经摊开来讲,说清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血脉,如今怎么又……
“你出去吧。”她闭上眼睛,脑袋一歪,又面朝墙壁,“我要继续睡觉了,麻烦你出去帮我守一下,等姬华或者祁皇回来了,就不会再麻烦你了。”
这是在赶他走。
一如之前他害得她自残之后,她也是拿睡觉为借口,赶他出去,不让他继续呆在她眼前。
他就这么,不受她待见,连看他一眼,都是不愿?
还是说,她看他,会让她觉得厌烦,觉得痛苦?
“妖儿。”
他觉得心脏有些疼,却是说不出来那是怎样的疼,只能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语气小心而又茫然,不过更多的则是深深的自责:“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以为,以为我看到的都是真的……”
他声音有些颤抖。
几日来褚妖儿对他的无视,以及姬华祁皇对他若有若无的排斥,令得他十分难熬,完全没有想到,只是那么一个虚假的情景而已,居然会让他造成了如今这等地步,这实在是他怎样都没有想到过的。
“妖儿,对不起,我不该被虚假蒙蔽了眼睛的,是我笨,是我蠢,我不该伤害你,我不该对孩子出手……”
他越说声音便越颤抖,越说身体便越弯曲,到了最后,他整个人几乎是要弯曲成了虾米一样,他根本不敢抬头看褚妖儿,只怕会看见褚妖儿厌恶的神情:“妖儿,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我才是孽种,我就是个人渣,我是个会对亲生孩子出手的人渣,我当时居然,居然会想要杀了它……”
这段时间,每次回想起当时他对褚妖儿出手的时候,他便觉得他整个身心,都好似是放在了业火之上,那火焰炙烤得他身心绞痛,遍体鳞伤。
那个时候,他怎么就会想到要出手杀了那个刚刚孕育出来的孩子呢?
它那么小,那么脆弱,他当时手放在褚妖儿的小腹上,他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它所传来的那种源于血脉之上的亲切,他能感受到它和他之间的最亲密的联系。
可是,那样的亲切,那样的联系,却是被他给忽视了,他一门心思地认定褚妖儿就是利用他就是背叛他,他完全没有想过,她肚子里的孩子能带给他这样的亲密感觉,那是代表了什么。
那是源于血脉之上最神圣最深刻的牵绊,那是他此生第一个孩子。
可他却做了什么?
他出手,想要杀了它……
他居然想要杀了它!
杀了他自己的孩子!
它当时,一定特别痛苦吧?
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以为自己是个孽种,居然亲自出手,想要杀了自己。
这种痛苦,他怎能感同身受?
“妖儿。”
男人抬起头来,但眼睛还是不敢去看她,目光只停留在她掩在被褥之下的小腹上。
经了最近一段时间的休养,尽管每日
,尽管每日都是吃好喝好睡好,然而妊娠反应太过厉害,褚妖儿不仅没能长肉,反倒还瘦了不少,但腰身太细,还是看不出她是双身子的人。
他看着那覆盖在小腹之上,依旧是平坦无比的被褥,漆黑的眼瞳深处,有着如同冰雪般的冰白之色,慢慢的出现了,而后燎原一般,瞬间遍布了他的眼底。
于是那一双眼睛,立时变得冰白如雪,冷酷无情,是天底下最寒冷的地方。
而随着这双眼睛的变化,他的头发,也是在刹那间,青丝成白雪。
原本乌黑的发,一瞬便落了朝雪,雪华三千,不成当年。
“妖儿,我错了,我差点杀了自己的孩子。”他轻声的说道,语气中毫无波澜,“我差一点点就杀了它,它一定很痛苦,也一定很恨我。妖儿,不如你替它出手,你也杀我一次吧,让它发泄了,它就不会痛苦了。”
说到这里,他终于真正的抬头,雪白的眼瞳,无波无澜地看向褚妖儿那仍然在闭着的眼睛。
她依旧是不愿看他。
他觉得心脏更疼了,疼得他都想要将胸膛剖开,挖出里面那颗让他感到疼痛的器官,问一问那器官,究竟为什么会这么疼。
为了什么?
为了她能看他一眼,为了她能够原谅他,为了她能代替孩子来杀他一次?
谁让他做错了呢,他错得太离谱,根本不敢求得她一眼,也不敢求得她的原谅。
只敢求她来杀他。
杀了他,她和孩子便能好受了。
他这样想着,雪白的眼瞳里,最后一丝乌黑,悄然泯去。
便随着这眼睛彻底变成了雪白的颜色,似是有那么一抹泪痕,自他眼角,一划而过,快速消散在空气之中,连他自己都是没有察觉。
但褚妖儿却是察觉到了。
她沉默片刻,便是慢慢坐起身来。明明想要呕吐的,但她掐了掐自己的虎口,忍住了。
将呕吐的欲望给压制下去后,她缓缓伸手,冰凉的手指抚摸上临寒的脸,然后下移,来到了他的颈项之处。
手指太过冰凉,一如那天他要杀了她腹中骨肉的时候,他的手抚摸上她的小腹,他手指也是极其冰凉。
他感受着那温度,轻声道:“妖儿,杀了我吧。”
话音落下,她抚在他脖子上的手指,果然力道猛然一紧。
他没有动,只闭上眼,安静等待着她予以他的死亡。
只是,并不同他所想,那手指力道倏然一紧后,便是又放松开来,然后姑娘的另一只手也是抚了上来,十指冰凉,覆在他的颈项上,他能很清楚地感受到那十指在他皮肤上慢慢游移。
似犹豫,又似在踌躇。
“杀你……”
她缓缓地说出这两个字来,十指所携带着的力量慢慢加重,她似是要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来让他好好的尝受一下何为死亡。
死亡。
那是能让血脉至亲反目成仇,能让生死之交刀剑相向的一个极为可怕的词语。
而今,这个词语终于要降临到他的身上,他却是十分平静,不悲,不喜,亦不苦。
终于,随着力道的逐渐加深,那十指绕过他的前颈,揽在他的后颈上,然后不同于手指的冰凉,姑娘那带着微微温热的身体凑近过来,他能感受到她呼吸之间,也是温热的。
紧接着,她拥抱住他,声音里带着点如释重负的轻松:“……我怎么舍得。”
杀你。
怎么舍得?
明明那么深爱,明明那么相爱。
爱到不惜以身涉险,爱到不惜以身相逼。
说她脑残也好,说她蛇精病也好,她就是希望能让他看清真正的事实,她想让他变回原来的样子,她想让他不要再被控制,从而变成一个她陌生的,他自己也会陌生的人。
当相爱的两个人,彼此都是感到了陌生。
那么,这份爱情,还能继续维持下去吗?
所以她设局,设局,再设局,只希望能唤醒原来的他,而非一个陌生得连他自己都要不认识的他。
用尽了心机的姑娘全身心的拥抱着面前的人,一如很多很多年前,她还是个只懂杀戮的少女的年纪里,在终于接受了他心意之时,在漫漫风雪之中,同他拥抱。
那样的一个拥抱,将两人体温都是进行了相互交换。
如今他身体还是那样冰冷,她的身体却已不再寒凉,她拥抱着他,希望能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这冰雕做成的身体。
毕竟啊。
那么那么的深爱。
腹中骨肉,便是最好的证明。
“啪,啪,啪。”
却是有着掌声,极为突兀的响起,在此地此景,显得极为的不和谐。
褚妖儿循声转头,灵识瞬间蔓延过去,立即就感知到了来者是谁。
她刚刚还在闭着的眼睛,此时竟是一下子便睁开了。
她感受着那股气息,试探般地道:“墨……衍?墨衍回来了?”
闻言,那掌声一停,有男人叹息般地道:“真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妖儿,我难得回来,你不赶紧用身体来犒劳犒劳我,你当着我的面和一座冰山拥抱,你有考虑到我的感受吗?”然后作势捂住自己的心口,蹙眉挤眼,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妖儿快来,我的心好冷,
的心好冷,等着你来疼。”
褚妖儿立时哭笑不得。
居然还学会用歌词了。
有本事你把这句歌词给唱出来,她绝对会点10086个赞。
她脸颊蹭了蹭临寒的颈项,正拥抱着的两人便分了开来。她没有下床,而是重新扯好因刚才动作而掉到腿上的被子,眼睛眨着,却是毫无焦距。
她分明是在看着墨衍的,但墨衍却是感到,她并没有看向他,显然这双眼睛还是看不见。
褚妖儿不下床过来,墨衍便只好自己走过去。
依旧是送她离开无涯海之时的那么一袭玄黑衣袍,上面没有任何的装饰,只在一侧绣了半朵盛开的夜色妖华,恰是画龙点睛之笔。他眉眼生得十分好看,那眼梢轻轻一勾,便是刹那间光华流转,最是动人心魄,邪肆而诡魅,带着点骨子里的不羁。
既有不羁,便有狂妄,便有霸道。
强势如他,整个黑暗世界里,唯他一人独尊。
这就是墨衍。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无涯海墨主。
也是褚妖儿私下里所认为的,能够担任妖孽一名而当之无愧的两人之一。
当然了,另外一个能被称为妖孽的,那自然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妖孽玉缠祖师爷了。
只不过玉缠如今还没找过来,无法在褚妖儿的面前,来和墨衍一决高下,比比谁的妖孽程度更加深厚。
他走过来,完全无视临寒,毫不客气的拖鞋上床,坐到褚妖儿的身边,然后习惯性的便是伸手,要给她诊脉:“我之前听祁皇说你中了毒,不过具体是什么毒他说不上来,我给你看看,说不定我能治好……嗳?!”
他突地惊咦一声,觉得有些不对劲。
正叩在褚妖儿手腕上的手指仔细地感受了一遍,然后又感受了一遍,确定的确是喜脉后,他的面部表情立时变得分外生动。
白的黑的青的红的绿的,酸的甜的苦的辣的咸的,喜的怒的哀的乐的悲的,种种颜色,种种情绪,皆是在他五官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比川剧变脸还要精彩。
精彩得连向来都是个冷冰冰壳子的临寒,也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是得有多震惊才能这么个模样。
诚然。
此刻的墨衍,的的确确是很震惊。
震惊到他满头满脑,都是在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
居然怀孕了……
居然怀孕了居然怀孕了居然怀孕了!
重要的话说三遍!
不,三遍根本不够,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也不够!
居!然!怀!孕!了!
居然怀孕了!
难怪见到他回来,一点都不惊喜,也没有立即投怀送抱,原来是怀孕了!
而且还是才怀上没多久,是最重要的头三,不能进行运动量太大诸多举动的时候。
头三……
孩子是临寒的!
绝对是临寒的!
不是临寒他名字就倒过来写!
几乎是一下子就想到了这点,墨衍表情还在纠结着,却是飞快的扭头,看了眼那一直被他给无视的临寒。
漆黑的眸子紧盯着那如同冰雪般的男人,其中隐隐隙开那么一丝儿杀气,令得这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看起来愈发的勾人心魄了,是种瑰丽却又极具危险的美。
临寒被他看得虽谈不上魂飞魄散汗毛倒竖,但也是被看得有些如坐针毡,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该做出什么动作好。
只不过,在墨衍这样带着杀气的目光的注视之下,临寒那一头冰白色的头发,以及那冰白色的眼睛,也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恢复了之前的乌黑。
但说全是乌黑也不尽然,因为临寒的眼睛即便是恢复了正常,但那眼底深处,却还是有着淡淡的冰白之色沉淀着,像是随时随地都能再让眼睛变成冰霜一样。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时机不对,墨衍还真要夸一句,二次元和三次元能够毫无任何后遗症的随意转化真是好有爱啊好有爱。
有爱泥煤!
你以为你能在二次元和三次元之间随意穿梭,就能掩盖你让妖儿怀孕的事实吗?
门都没有!
你说你上辈子是烧了多少年的高香,才能让妖儿怀上的第一个孩子居然是你的!
你说!
说不说!
不说打死你信不信!
嘤嘤嘤真的是快要妒忌死了好想杀人灭口!
墨衍看着看着,就从一脸的纠结变成了一脸的泫然欲泣。
他扭头继续看褚妖儿,感受着指尖下那沉稳跳动着的脉搏,他身体往前一探,便是歪进了褚妖儿的怀里,可着劲儿的开始撒娇,完全抛弃了身为墨主的威严。
“妖儿你居然怀孕了,你居然怀孕了!我好开心,我真的好开心,我为什么这么开心,我怎么会这么开心,孩子又不是我的,我居然还这么开心,妖儿你说我是不是傻了,明明不是我的血脉我居然还有种要当爹的感觉。”
虽然只是喜当爹的感觉,不过不管怎么说,都是要当爹了。
她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甭管娃亲爹是谁,反正他是妖儿男人,娃生出来后,就得管他叫亲爹。
褚妖儿听着,忍不住就笑了,然后认真的点头:“嗯,鉴定完毕,你傻了,需要给你开个傻子证明吗”
墨衍越发欲哭无泪:“妖
无泪:“妖儿,我真的好开心啊,你怎么就不信呢。”
褚妖儿闻言笑得更欢了:“墨衍,你今天是不是没吃药?你今天真的萌萌哒。”
有病就治,有药就吃。
骚年,何弃疗!
墨衍跟褚妖儿腻歪了一会儿,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床前地面上那堆灵石之上。
那堆灵石,一看就知道是用来摆设阵法的,而且还是用来对付褚妖儿的。他思索了会儿,便看向临寒:“姬华和祁皇先我离开圣地的。他们两个呢?”
临寒也没想过要隐瞒他和褚妖儿,便道:“北区的军队来了,他们过去查探情况了。”
墨衍一听,果然。
他拊掌道:“这一出调虎离山用得不错,虽然是个早就被人用烂的计策,但事实证明这个计策用起来,还是屡试不爽。”转而再看褚妖儿,“你和大帝是不是有什么约定?”
这话问得有点莫名其妙。
不过墨衍自己心中却是清楚,褚妖儿和参商大帝之间,关系向来复杂难言,她已经来到参商海这么久,这样长的时间里,不信参商大帝没有找过她。
否则,参商大帝,也就不是参商大帝了。
话说回来,既然大帝会来找褚妖儿,那么以大帝的手段,绝对是会抛出什么条件来,让褚妖儿心甘情愿的上钩,这便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约定了。
褚妖儿点头:“大帝说,只有七生果才能解我的毒。”
“连他自己都研究不出解药来?”墨衍挑眉,索性重新给她诊脉,再次得出的结论,还是她体内的这个毒,实在是前所未有,莫说见过了,连类似的毒都是压根没听说过,“他没说谎,这世上,除了七生果,还真没办法能解你的毒。”
褚妖儿自身实力已然是臻至化境,寻常的手段和解毒丸,根本无法对她体内的毒造成一星半点的动荡。
更为可怕的是,如果乱用药的话,或者以毒攻毒,不仅不会缓解她中毒症状,很有可能后来的毒素,会被她体内原先的毒素给吞噬合并,然后进行异变,成为更加崭新更加复杂的一种毒。
毒素变异什么的,真心好虐qwq。
难得能有连墨主大人都无法解决的毒,不过他也没垂头丧气,更没有气馁,而是再问:“大帝有说七生果什么时候成熟吗?”
褚妖儿算了算时间:“好像还有五天。”
五天。
这就是说,距离当年生死渡孕育出了七生花来,已然是过去了整整一万四千年的时间。
不过这个一万四千年和褚妖儿应该没有什么关联,或者说可能有关联,但这个关联却也是和他们七个人有关,否则那花,怎能是叫做七生花?
七生是代表了七个轮回,一个轮回是一个人,七个轮回便是七个人。
如此,七生花开,七生果结,这都是和褚妖儿有关的。
除此之外,七生花唯一和褚妖儿有关联的,就是既然距离七生果成熟还有五天的时间,那么参商大帝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派人来古城?
一方面派来军队驻扎,一方面则是派遣专人想要控制住褚妖儿。
这怎么看,都是怎么不对劲的。
墨衍想了想,陡然脑洞大开:“难道他是在担心,我们一个个的都回来了,会影响他的大计,这才专门跑这么一趟?”
毕竟他们几个实力都是一等一的强,加在一起,1+1+1+1+1+1+1,结果可是远远大于7,就算参商大帝这几百年来摸索出了什么新的道路,但在绝对实力的碾压之下,绝对是咸鱼也难翻身。
这话说得有些自大,但墨衍还是脑洞大开的认为,这个可能性,估摸着占了百分之五十左右。
另外的百分之五十,墨衍就不敢打包票了。
时过境迁,参商大帝如今到达了怎样的境界,不正面较量,谁都不知道。
褚妖儿犹豫了片刻,方才摇头:“不是,他不担心你们,他主要是为了临寒。”
被点名的临寒立时侧耳倾听。
墨衍也是“哦?”了一声。
之前就听祁皇说,如今的参商大帝,比以前还要更加危险了,现在褚妖儿也这样说,看来现如今的大帝,是真危险。
有墨衍和临寒在,目前的城主府也算平安,用不着担心安全问题。褚妖儿便认真的开始分析:“当年他用计,针对临寒心境,没有毁了封印,反倒是毁了解开封印的最后一个步骤。我们在遗失之城里见到他的时候,他便动手彻底毁了临寒,然后我给解决了。不过我解决的程度不足,导致他还是能够有机可乘。不然的话,都是在城外,为什么只临寒一个人回来?这分明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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囧,段落问题,只能拆开来发,过会儿还有一章,就是大结局
纠结死我了,弄了一个多小时……本来满心欢喜上传结局,结果……抹泪
大结局:七七归一,轮回传说
论实力,当时在城外的三人之中,属姬华境界最高;论计谋,三人之中,乃祁皇城府最深。
可姬华和祁皇,却都没有回来,回来的反倒是临寒。
这样一思索,可不就真相大白?
是有人引导临寒,才让临寒在伏龙阵开启的那个关键时刻,及时赶回来救褚妖儿。
只是原本参商大帝可能是想再毁了临寒的心境,但没想到却是褚妖儿出其不意,借此机会逼迫临寒,没让临寒继续受参商大帝的算计。
墨衍听了,扬唇一笑,笑容却是略有深意。
他微微眯眼看着褚妖儿,语气间有些危险:“妖儿,你对他可真了解。”
褚妖儿刚准备下意识地点头,说那是自然谁让我跟他在一起呆了那么久我不了解他这世上还有谁能了解他,却是突然察觉不对,谨慎道:“还好,被他算计那么多次,我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
果然墨衍叹息一声:“妖儿,你怎么就不能让我好好吃一回醋呢。”
褚妖儿无言。
吃醋什么的,是个技术活。
其实要是现在这里只他自己一个人,她兴许还会乐意让他吃醋,但旁边还有临寒呢,两个男人要是一起吃醋的话,那绝对是非常吓人的,她承担不起那个后果。
请善待心灵脆弱的孕妇好吗TUT。
褚妖儿正想着,突然又想要呕吐,且这回还是来势汹汹,她拧了眉,嘴巴也是被捂住了,然后飞快地掀开被褥,整个人扒在床沿,单手朝床底摸索盆子。
墨衍见了,一个弯腰,将盆从床底下捞出来。
褚妖儿抱着盆,立时吐了个稀里哗啦,把睡觉之前吃下的东西全吐出来了,眼泪也出来了,好不可怜。
墨衍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孕吐,当下无比心疼,也压根不嫌她吐出来的秽物,直接把盆拿去旁边盥洗室处理干净了。等处理完她吐出来的东西后,又让她漱了口,这才问道:“妖儿,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
褚妖儿想了想:“没有。”
她现在只有点渴,想要喝水。
于是一直不说话,但却是在旁默默学习着该如何照顾孕妇的临寒,便去给她倒了水,吹凉了才喂给她喝。
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褚妖儿已然是过得习惯了,因此临寒手把手的喂她喝水,她也是很习惯的样子,一点都不矫情。
墨衍再问:“真的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吗?比如什么酸梅,什么果脯,还有山楂之类的。”
褚妖儿闻言再想了想,然后十分坦诚地道:“我不想吃酸的,我怀的应该不是儿子。”
俗话说酸儿辣女,她到现在都没有想吃酸的,反倒是平时午饭晚饭的时候,她对辣味的饭菜比较钟情一些。
所以肚子里的应该是个女孩儿才对。
当父亲的向来都是希望妻子第一胎是个儿子,不过墨衍听她怀的可能是个女儿,竟是松了口气:“第一胎不是儿子就好。”
褚妖儿疑惑了:“为什么不是儿子就好?”
临寒也是看了一眼,表达自己同样不解。
墨衍嘿嘿一笑,不说话。
他能说,如果是个儿子的话,等儿子生出来后,比如说喂奶什么的,岂不是要霸占他们原有的福利?
换做是女儿的话,那就只是很单纯的喂奶了,而不是占据他们的福利。
所以,为了维护自己应有的福利,坚决不能让妖儿生儿子!
墨主大人瞬间脑洞大开,开始思索要怎么办,才能让妖儿以后只生女儿,不生儿子。
不过这件事他没有说出来,不然绝对要被恼羞成怒的褚妖儿给一脚踹下床。
被爱人从床上踹下去的经历,他在无涯海的时候已经有过好几次了,如今不想再体会了,因为那委实是个黑历史。
但这也能说明他家妖儿真的脸皮很薄很矜持哈哈哈。
不多时,刚刚还是十分静谧的城主府,很快便变得喧哗了起来,是出城的人都回来了。
果然,再过了会儿,卧房门被人推开,姬华和祁皇也终于是回来了。
先前在古城城外处理着北区来军的事情,以姬华和祁皇的头脑,两人自然能够猜测出来,临寒的突然消失,是代表了什么。
无非就是表面上的调虎离山,暗中却是请君入瓮,参商大帝当真用得一手好计谋。
不过调虎离山成功了,但请君入瓮却是失败,因此没有丝毫惊讶的,姬华和祁皇目送着那突然集结而来的北区大军撤退离开,且半点都没有要回来的迹象。
因为参商大帝心里清楚,如今北区在参商海里俨然失势,集全北区之力,能够集结出这么多的军队来,已是强弓末弩。而姬华这个当城主的,尽管几百年来都没有回过古城,但以姬华那五个追随者的能力,看起来小小的一个古城,古城里所累积的军事力量,绝对是空前强大的。
否则,北区大军刚刚到来,姬华怎能舍得留褚妖儿一人在古城里,和祁皇临寒一起出城?根本就是一点都不担心的,白让参商大帝派遣这么一趟。
是以,乍一见到褚妖儿床上居然多了个人,刚回来的姬华和祁皇,也没如何惊讶,只问道:“还有三个人,什么时候过来?”
床上的墨衍摇头:“不知道,可能今天就会来,也可能还要等两天。”
可能还要等两天。”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众人便只觉刚刚还是冷到要下雪的温度,突然变得有些暖了。
转头一看,门外不知什么时候落了雪,白茫茫的雪铺洒大地,覆盖了夜间的雨水痕迹。那雪白凝华,有那么一点青色,恰似初春里第一点盈盈碧色,突然而然的出现在其中,化开万千春雪。
雪融化之后,那便是春天要到了,所以气温就升高了。
而青色向来干净澄澈,一如那正从漫漫白雪之中缓步而来的少年。
青衫加身,肤色苍白,少年整个人宛若一碰即碎的瓷娃娃般精致漂亮,冰雪都无法描绘其半分风骨,端的是玲珑剔透的人儿。
一看到来人,墨衍立时磨了磨牙,当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不消说,之前在东灵圣地的时候,墨衍可是被星陨给整得日夜都是泪千行。
因为星陨拥有着世上最干净的纯净之心,不管外界对他怎么耳濡目染,怎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都还是单纯如同一张白纸,令得所有人在他的面前,都是要自惭形秽。
这样的对比,在墨衍之前,更是让得墨衍相形见绌。
甚至墨衍曾一度认为现在这个世界是不是都流行喜欢星陨这样的纯洁美少年,而不喜欢自己这样的邪魅美男子了。
墨衍素来都不是个什么好货,尤其在玉缠去了东灵圣地之后,两个妖孽几乎是一拍即合,整日里不是嘿嘿嘿就是嘻嘻嘻,笑得那叫个阴险狡诈,那叫个心怀鬼胎,那叫个不怀好意狼狈为奸。
是以,本就不是什么好货的墨衍,在玉缠的影响下,变得更不是什么好货了,这样一来,自去了圣地,就一直无形之中和墨衍作对的星陨,便是经常被墨衍给对上。
而每次被墨衍给对上后,星陨也是压根无法理解这货的那些不可言说的思维,有时候他实在是被弄得手足无措了,便都会找姬华告状。
姬华是默认的七人之首,星陨来告状,那姬华自然是要来亲自处理事情的。
谁让星陨的身体一直都长不大,怎么看怎么是个少年,而他们全都是成熟男子,不能让人以为他们以大欺小吧。
小孩子向大人告状什么的,当大人的怎么说都要出面一把。
于是“以大欺小”的墨衍就经常被“大人”姬华给教训,轻则是告诫一番,重则那就直接按着揍一顿——反正以前他们两个为了妖儿也是曾多次大打出手,如今打一打,也算是缅怀过去的记忆。
言归正传,如此一来,被姬华教训了许多许多次,小心眼儿的墨衍不敢看不惯姬华,便只能看不惯星陨,直觉星陨这个家伙绝对是自己此生最大克星。
如今见到星陨也是从东灵圣地里出来,找到这里,墨衍冷眼看着,然后端着个高贵冷艳的姿态,十分高贵冷艳的哼了一声。
“哼!”
新仇旧恨齐上头的墨主大人傲娇扭头,看天看地看男人,就是不去看那翩翩而来的少年郎。
不过少年郎显然也是不需要墨主大人来看的。
他现在需要的,只是心上人的注视而已。
果然,灵识感应到来人是谁,褚妖儿一笑,刚刚才呕吐过一回,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这并不妨碍她面上盈着的笑意,连那一双正面向了房门的血红眼眸,其中也是漾起了些许笑意:“星陨,你也来啦。”
星陨本是走得有些缓慢的,闻言立即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一般,从卧房门口跑了进来。
他跑到褚妖儿的床边,一双墨色眼瞳眨也不眨的盯着褚妖儿,白皙的脸容,有些红扑扑,是激动的。
见状,男人们不禁感慨,果然这家伙太单纯,瞧这见到妖儿,那满心的爱慕,都在脸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了,连收敛都不会。
这样的单纯他们也好想要,因为妖儿很明显会因此在某些方面上偏爱他……
他们也真的好想被妖儿偏爱!
“妖儿。”
从少年的声音里,很轻易便能听出他此刻的喜悦。他站在床前,想要靠近褚妖儿,却又怕自己刚刚从风雪里走来,身上沾的寒气会浸染到她身上,他便不自觉又站得远了点,确定不会让她冷到,这才道:“妖儿,我回来啦,你想不想我?”
闻言,褚妖儿唇角笑意加深,然后朝床外伸手,摸索了一番,方才摸索到少年那有些冰凉的手。
她的手这会儿已经暖得有些热了,握在他的手上,便让他感到十分的温暖,真切是以前她还是个灵物的时候,所不会拥有的体温。她牵着他的手,将他拽过来,让他在床沿坐下,挤开了离她最近的墨衍,直让得墨衍眼睛一瞪,一下子便变得气鼓鼓的。
旁边几人见了,都是无奈摇头,这两个家伙又无意中对上了。
被挤了最好的位置,墨主大人并没有现场发作,只再度高贵冷艳的“哼”了一声,然后暗道失策。
真是失策,忘了刚刚过来的时候,问问妖儿有没有思念自己……
谁说拥有纯净之心的人就不会耍小心思了,瞧瞧瞧瞧,连自己堂堂墨主都没能说出口的话,这家伙却是说得那叫个正常自然!
说好的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呢?
这样就是白纸的话,那自己岂不也是单纯得很?
墨主大人表示自己此刻心情灰常滴不好。
而将星
而将星陨拉过来坐好后,褚妖儿才回答了星陨之前的话。
周围都是人,不过都不是外人,她虽然还是矜羞,但没有以前那么容易害羞了。于是她微微笑着,歪了歪头,实诚道:“嗯,想你了,你就回来了。”然后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握住少年冰凉的手指,“真好。”
刚刚墨衍还说剩下三个人不是今天就是过两天才回来呢,她第一个想的,就是单纯如星陨,离开东灵圣地后,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她?
因为他实在是太单纯了,很多事情很多东西他都不明白,就算明白了也不能真正理解,她担心要他根据她解开封印后和以前不一样的气息来寻找她,他要怎么办才能找到她。
不过想来拥有纯净之心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他可以全心全意的来寻找她,不被外界所扰,所以在墨衍之后,他便也找了过来,这速度不算慢。
“妖儿对我真好。”
单纯的美少年闻言便笑开了,眼眸亮如星子,亮晶晶的,满脸都是欣喜。不顾周围几人的注目,他没有被握住的另一只手伸过去,拥抱了一下爱人:“我也好想你,每天都在想,睡觉也在想。”
褚妖儿听了,扑哧一笑:“是嘛,你有这么想我?”
“有的有的,一直在想,从来都没有断过。”
少年说得十分坦诚,显然说的都是真话。
不过这话一说,不仅是墨衍,就连姬华都是禁不住侧目。
乖乖。
真没想到,这样单纯的美少年,说起情话来,居然也是一沓接着一沓。
果然人不可貌相,少年不可斗量。
简单的倾诉了一下自己的思念之情,仔细看了看褚妖儿的眼睛,确定她还是看不见的,星陨担忧道:“妖儿,还是没有解毒吗?”
褚妖儿摇头:“没呢,等几天去生死渡,等七生花结果了,就能解毒了。”
身为命定七人之一,星陨自然是知道七生果的用途。
当即便点点头:“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褚妖儿“嗯”了一声:“你们都要去的,我自己一个人不敢去。”
星陨闻言疑惑了:“为什么不敢去?”
“因为我有宝宝了啊,我和宝宝需要人来保护啊。”
孕妇情绪转变特别快,毫无常理,譬如此刻的褚妖儿就很高兴。
而在此之前她明明才和临寒演绎了一场相爱相杀的经典戏码,演技值已然破表。
她扯着星陨的手,让他的手覆上她的小腹,然后睁眼看他,血色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欢欣之意。
她道:“你感受到了吗,里面有一个小宝宝呢。”说着,还松手比划了一下,“现在应该是刚成形没多久,大概这么大,嗯,还要再小一点,就这么大差不多,好小好小的。”
双手比划出一个小小的形状,是她还在修真界里的时候,偶有一次经过人间,所看过的有关胎儿成长的视频。
视频里面以卵子受精成功开始,一直播放到了胎儿从母亲体内生出,她虽然看得不甚仔细,全是快进看的,但或多或少也都记住了一些,这便能拿过来说,唬一唬纯洁美少年。
果然一看她双手比划出来的大小,星陨感到十万分的惊奇:“它这么小啊。”说着,再次看向她那依旧平坦的小腹,“里面有一个这么小的宝宝,好神奇。”
然后充分发挥了单纯如白纸般的特性,摸了摸她的肚子,再摸了摸她的肚子,觉得好奇又忐忑,妖儿的肚子里有了个小宝宝,那妖儿的身体是不是要更加痛苦了?
她本来就已经中毒了,现在又怀孕,宝宝会不会受到影响?
殿主之前都没有和他说过妖儿有朝一日也是要怀宝宝生宝宝的。
他才想到这里,就见褚妖儿脸上的欢欣一下子就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皱眉的痛苦神情。
他一愣:“妖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姬华见了,二话不说,把床底下的盆捞了出来,往褚妖儿面前一放。
她便抱着盆,继续吐个不停。
不过这回吐的都是酸水,之前吃的东西已经在上一回里吐完了,胃里没什么东西可吐,可她还是一直犯恶心。
祁皇起身去倒水,顺便安排人做点口味清淡的食物送来。
褚妖儿一边吐,一边弱弱道:“记得多放点辣椒。”
墨衍一拍额头。
喜欢吃辣。
果然怀的是个妞。
然后转眼见星陨还是一副担忧到不知所措的模样,墨主大人心里头阴恻恻的冷笑了一声,这便斜睨着星陨,道:“真是少见多怪,妖儿这只是很正常的孕吐,不是不舒服,也不是生病。”
分明是想要借机讽刺星陨什么都不懂的,可为什么话说出口来,却有点不对劲呢?
墨衍正想着,就听星陨恍然大悟:“原来不是生病,这就好,我还以为妖儿是生病了,吓到我了。”
墨衍:“……”
喂喂喂!
少年,你错重点了吧!
我想表达的不是妖儿没生病而是你居然不知道妖儿这只是很正常的孕吐!
果然不是同一个次元里的人话题永远无法凑到一起么。
这样鸡同鸭讲不能更虐心。
心好累啊,感觉不会再爱了呢。
等等我好像一直都没爱过他……
…
见墨衍那一脸纠结扭曲的神情,饶是白纸一样的星陨,当下也是暗道不好。
怎么说也是在东灵圣地里被欺负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星陨就算再单纯,也知道墨衍素来都看不惯他。
美少年对此很不服气。
你看不惯我,你以为我就能看惯你了吗?
哼!
然后美少年“唰”一下就整个儿的爬上床,躲到一直不说话的临寒背后,弱弱地开始控诉:“临寒,墨衍欺负我。”
临寒不说话,只转了转头,看向背后好似柔弱小白兔一样的美少年。
美少年眼中湿漉漉的,伸手指了指那边正十分无语看着到处找人告状的他的人:“你看,他的眼神好可怕,像是要吃了我一样。”
临寒依言去看。
果见墨衍眸中正隐着一丝儿杀气,冷冽而凛厉,几欲能划破眼前空气。
不过这杀气在临寒看过来后,立时便是消失无踪了。
然后墨主大人昂首挺胸,整个人看起来威武又严肃:“谁要吃了你,谁要吃了你?说,谁要吃了你,我绝对把他揍得屁股都开花,眼睛都绝对不眨一下。”
星陨对此嗤之以鼻:“那有本事你就把你自己揍得屁股开花,我绝对不拦你。”
墨衍狡辩道:“我为什么要揍我自己的屁股,我有要吃了你吗,有吗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星陨顿时无言以对。
他好像真的没说要吃了他诶。
怎么办又败给他了求救!
被当做挡箭牌的临寒越发无语。
这当着妖儿的面呢都敢这样掐架,平时妖儿不在的时候,可不是掐得更厉害?
没看到星陨在找人告状的时候,那叫一个快速熟练,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完全是被墨衍给逼的,不会告状也愣是已经把告状这一门技能练习得炉火纯青。
果然面对墨衍这么个妖孽祸害,白如星陨,也硬是得把自己给往黑里抹。
不过话说回来,星陨也来了,算算目前聚集在这古城城主府里的,古帝姬华,墨主墨衍,吾皇祁皇,少殿星陨,宫主临寒,已经是五个人了。
还差两个人。
天尊慕凝和祖师爷玉缠。
这两个人,会是谁先来?
姬华略略一想,便下了定论:“一定是慕凝先来。”
众人立即问为何是慕凝。
姬华道:“玉缠爱美,一定会打扮得能倾倒众生了才会过来见妖儿。”
相比之下,慕凝顶多找地方洗个澡,随便打理一下自己,就会立即寻找褚妖儿了。
众人听了,深以为然。
果然姬华就是姬华,说话总是这么的一语中的。
褚妖儿却是摇头,并不赞同:“我敢说,肯定是玉缠先来。”
众人立即追问为什么。
褚妖儿用满含深意的口吻道:“难道你们不觉得,其实颓废美,也是很性感的吗?”
音落,便听一道能让人魂儿都要飞了的酥麻声音响起:“知我者当真莫若妖儿也,你怎么就知道我会以颓废美的形象来看你,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吗?我们真的是天生一对啊。”
抬头一看,果见那才关上没多久的房门被推开,一道堪堪要点亮了整个雪天的赤红豔色,泠泠立于其中,赤红如血,豔丽如霞,千丈白雪里,一点胭脂色。
那绯色太艳,如火如荼,连轻轻落于他肩上的雪花,都是被那色泽给消弭了去,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下一星痕迹。
感应到来人,褚妖儿撇撇嘴,抬了抬下颚:“喏,瞧见没,颓废美,妥妥的。”
便见虽还是那么一袭艳红的衣,也还是那么一头带着点点紫色的发。但那衣衫凌乱,胸前襟口处露出大片肌肤,那锁骨精致,竟是比雪还要白上三分;那青丝亦是凌乱,被寒风吹拂而起,扫过那眉梢眼角,让人看得神游天外都是不知归处。
当真是颓、废、美。
这正以自身美色来诠释着何为颓废美的绯衣美人从雪里走来,刚进了门,便是飘一样的,不过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就飘到了褚妖儿的床上,将她整个人给搂在怀里。
然后第一句话就问:“妖儿,你怀孕了没?”
褚妖儿点点头:“怀了。”
得到肯定回答,玉缠轻出一口气:“终于怀上了。”旋即伸手覆上她的小腹,“我就知道,我给你做足了治疗,你身体肯定能好起来的。”
这不,身体好了,这样快就怀孕了,他的功劳真是大大的。
褚妖儿轻轻笑了一声。
她自然知道,还在南区里的时候,玉缠常常会念叨着她的肚子怎么还没动静还没动静,然后转头就去给她准备治理体寒的各种东西,力求将她的体寒给彻底治愈,好让她的身体恢复健康,和正常人一样。
后来她的身体便真的很健康了,所以怀上宝宝,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时候,有侍女敲门来,说是饭菜做好了,请帝妃进餐。
姬华原想让人直接把饭菜送进来的,不过转眼一看,房间里人太多,要是被外人看到的话,指不定会被吓到,然后还要如何如何的传开。于是古帝亲自去开门,将盛了饭菜的托盘端进来,修长高大的身躯堵着门口,愣是没让侍女看到房间里面一星半点。
侍女叹息着离去了。
而
而褚妖儿连续吐了两回,肚子里没食了,便也感到饿了。闻着饭菜那又麻又辣的味道,她抿了抿唇角,觉得自己快要流口水了,就从玉缠怀里爬起来,下床准备吃饭。
却不知是脚软还是怎的,她才双脚挨地,身体一歪,堪堪要倒向地面。
“哎哎哎,要倒了要倒了——”
地上还铺着那些被弄乱的灵石,她这要是摔了上去,绝对要磕到不少。
可是房间里六个男人,姬华正把饭菜端上桌面,星陨正缩在床上,拿临寒当挡箭牌和墨衍以眼神厮杀,玉缠则还懒洋洋的半坐在被窝里,没什么人能立即扶住她。
只正站在床边的祁皇见状,急急过来揽住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孕妇,避免她栽到灵石上去。
于是褚妖儿没有摔倒。
她在祁皇的帮助下重新站稳了,稍稍活动了一下腿脚,这才长出一口气:“这天天吐的,身子骨都虚了,等头三过了,我得好好锻炼锻炼。”
孕妇虽说不能进行太过剧烈的运动,但平时多走走路,也是好的。
玉缠从床上爬下来:“我之前问过人,人家说,如果最开始吐得厉害的话,其实也很正常,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后面就不会怎么吐了。”说话间,已经下了床,也没穿鞋,只光着一双玉足在地毯上走,“妖儿,你吐多久了?”
褚妖儿回忆了一下:“快十天了吧,这两天没之前吐得厉害了。”
最近都能吃下饭了,以前吐得连喝水都成问题。
玉缠道:“估计再过几天,就能好一些了。”
褚妖儿道:“那正好,过几天要出远门,我还正愁着我这样天天吐,该去怎么见人呢。”
说着,便被祁皇扶着坐在了凳子上,她拿了筷子,准备吃饭。
因为情绪容易多变,吃东西的口味便也容易多变,所以尽管之前祁皇只吩咐了做她一个人的饭菜就好,但实际上侍女端过来的,简直是满汉全席,足够他们几个人一起吃了。
甚至于,褚妖儿数了数筷子,十分无语的发现,果然考虑到她可能吃着吃着就会扔掉筷子呕吐,侍女给准备的筷子,足足有好几十双。
完全可以让她一个菜用一双筷子,有钱任性。
而不止是筷子有这么多,用来盛白饭的碗也是有好几十个。
褚妖儿抚额。
她近来情绪真的有变化很大吗,居然连碗筷都要特意准备这么多。
真是森森伤害了一个年轻孕妇那脆弱的玻璃心,膝盖都中了好几箭。
不过碗筷这么多,饭菜也这么多,她自己坐好后,六个人照顾着她善变的情绪,也没敢争位置,便都随意坐下了,然后纷纷拿了碗筷,准备开始吃饭。
看着面前那各种各样的丰盛菜肴,褚妖儿寻思了一下,便把自己面前盛了白饭的碗推给旁边的玉缠,然后手一伸,就捞来了一碗不知放了多少辣椒,看起来红通通的面。
看那碗面里除了辣椒之外,就再也看不到别的调味品了,玉缠抽了抽嘴角,她怎么就下得了口:“妖儿,最近这么喜欢吃辣?”
褚妖儿双手正抱着碗沿,闻言点点头:“对啊,我怀的是女宝宝,所以喜欢吃辣。”
玉缠应道:“女宝宝好,生出来和你一样可爱。”
一夸褚妖儿可爱,她立时羞涩的笑了:“真的呀,我也觉得我生出来的宝宝一定很可爱。”然后咬了咬筷子,“唔,我以后还要继续生,给它生好多个弟弟妹妹,都和它一样可爱。”
旁边姬华祁皇以及临寒不说话。
之前是谁说打死都不要再生孩子了?
唔,莫非是他们的错觉么。
难得褚妖儿会主动选择要吃什么,而且看她那两眼放光的样子,似乎对这碗面非常满意,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大家便也都不在意了,各自开始吃饭。
若是放在往常,他们和褚妖儿一起吃饭的话,定是会不停夹菜给褚妖儿。不过现在不同寻常,比如星陨吃到了一个味道不错的菜,刚准备夹给褚妖儿吃,就见姬华轻轻摇了摇头,不让他夹菜。
星陨茫然,以眼神询问为什么。
姬华回道妖儿现在食欲奇怪,她想吃什么就让她吃什么,别给她吃其他的东西,不然她想吃却又硬吃,又该吐了。
星陨恍然大悟,看来妖儿怀孕后,他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是以,餐桌上无人再给褚妖儿夹菜,只她抱着那碗红通通的面,“吸溜吸溜”的小口吃着,吃得满头大汗,也还是不肯停,显然是真喜欢这碗面。
玉缠坐得离她最近,一会儿给她倒水,一会儿给她擦汗,自己倒是没吃多少,忙得不亦乐乎。
祁皇看她吃得这么欢快,默默记下,心道等晚饭的时候,让侍女多做些这样麻辣的饭菜。
褚妖儿吃饭慢,还要喝水,男人们便也陪着她吃得很慢,是以吃到了一半,没有敲门声,房门却是开了,转头一瞧,七个人里的最后一个人,正是到了。
这最后一个人,自然是姗姗来迟的慕凝了。
如此,时隔四百九十多年,七人再次齐聚,七七归一,一化七生。
当初姬华曾言:“参商海七生花已开。”
而今七人齐聚,七生果将结,所有和前世今生有所关联的一切,便也是时候解决了。
这个解决,便是
解决,便是五日之后的生死渡之约。
生死渡——
渡过生,渡过死,方能得见七生花。
七生花,七生果,七生轮回渡生死。
——这才是生死渡七生花的真正偈语。
而到底什么是七生,什么是轮回,什么是生死。
这一切的一切,便也都是要在五日之后,方能了结。
话说回来,说起慕凝,他和临寒其实是有些相似之处。
比如他们两人的灵物本尊很是相似,都是和冰雪有关,不过慕凝的冰雪属性却要更加纯粹一些,而临寒的则是偏向于水属性。
因而当年为了能够成功施展出夜色妖华,慕凝整个人是变作了一座冰雕的,而不是临寒变成冰雕那般的存在。
另外比较相似的一点,便是临寒在经历了某些刺激,进行变化之后,临寒的头发是白的,眼睛也是白的。
而慕凝则一直都是雪发璀璨,琉璃做眸。
慕凝眼睛之中那纯净的琥珀色,是临寒所没有的,不同于真正冰霜的冷酷,慕凝的冷,乃是高高在上,似是不沾染凡间七情六欲之冷,清绝得让人不敢直视于他,参商大帝曾赞他“天尊实乃天人者也”。
不过参商大帝也拿过褚妖儿来和他进行对比。
因为以前的褚妖儿,只知杀戮,不懂情欲,那个时候的褚妖儿,便也是这样高高在上,视天下苍生为蝼蚁,蝼蚁尽不能入神灵眼,和慕凝更是相像。
但也只是相像而已。
真正的慕凝,其实还是很温柔的,几乎能暖化人,这点褚妖儿在云间天的时候,完全深有体会。
如今,慕凝自东灵圣地归来,她便能继续享受他带来的独特温柔。
“呀,阿凝,你也回来了,你是最后一个呢。”
褚妖儿正吃得鼻尖都要冒汗,脸颊也是被辣得泛红。她抬头看向正朝她走来的人,努力的让自己的眼睛看起来是正在凝视着他:“你回来得最晚,要罚你。”
慕凝闻言轻轻一笑,雪色袍袖一拂,便是在她身边另一个位置上坐下了。
他刚从雪里来,身上还带着些许凉意,不过房间里很暖和,那凉意很快便被化解了去。他接过墨衍给他盛的饭,顺势再接了双筷子,这才道:“妖儿要罚我什么?”
褚妖儿正色道:“罚你陪我吃辣椒。”说着,灵识释放出来,在桌子上一些色泽红通通,一看就知道特别辣的饭菜上流连,很快就选了其中一样,伸手指了指,“快快快,你吃这个,罚你在我把剩下半碗面吃完之前,你必须吃完这个,不然我今天就不理你了。”
慕凝循着一看,其他六人也是跟着一看。
这一看,玉缠立时笑开了,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那是传说中的魔鬼椒吧?听说是辣椒之中的极品,连牛吃了都能被辣疯。”
介绍完由这种魔鬼椒所做成的剁椒鱼头,玉缠十分同情且十分怜悯地看了慕凝一眼:“希望你吃完后,还能活着,不然明年的今天,我就要给你烧纸钱了。”
慕凝不语。
其余几人也是忍不住笑,然后墨衍十分哥俩儿好的拍了拍他肩膀:“没事,你就放心大胆的吃吧,就算真辣死了,也有我给你收尸,绝对不会让你横尸饭桌的。”
慕凝望了那盘魔鬼椒剁椒鱼头半晌,良久才幽幽冒出一句:“那妖儿,你今天还是别理我了,我吃辣上火厉害,我不敢吃。”
莫说这种魔鬼椒了,就算是最常见的那种青椒啊红辣椒啊,他也是不敢吃的。
一旦吃了一点点辣,哪怕只有小拇指盖那么小的一点点,他的身体也是受不了的,好点只是过敏发痒,严重了能直接皮肤溃烂的。
这和他体质有关,他体质属冰雪,是种纯粹的冷,而辣椒属火,自古以来冰火不相容,就算是精通医术的墨衍,对他这种体质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嘱咐他平时不要吃辣,那就半点事都没有。
“你不吃啊。”
褚妖儿皱了皱眉,手中筷子也是放了下去。
姬华见了,也是一皱眉。
这才吃了一小半,顶多四分饱,妖儿不可能为着慕凝不继续吃了?
姬华正待给慕凝使眼色,要慕凝先应承了,就见褚妖儿把只吃了一半的面往前面一推:“那我也不吃了。”
姬华:“……”
糟。
慢了一步。
慕凝微一挑眉:“为什么不吃了?我不能吃辣,你能吃啊。”
褚妖儿单手撑住下巴,一脸忧愁:“可是你不能吃啊,那我陪你,我也不吃好了。”
慕凝此时还不知道她已经怀孕了,性子变化厉害,闻言只道:“我就算几百年不吃东西也没事,可是你必须得吃。”
褚妖儿奇道:“我为什么必须要吃?我几百年不吃东西,我也没事啊,我以前在圣地里的时候,就从来都没吃过东西。”
“因为你怀孕了。”玉缠接口道,将被她推开的面又推了回去,“你不吃没关系,可是肚子里的宝宝会饿啊。它还没出生,又不会修炼,达不到不吃东西的那种境界。难道你忍心一直不吃东西,等宝宝生下来后,瘦得跟猴儿似的?”
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于是无视了听到她怀孕消息而直接崩裂了一张脸的慕凝,褚妖儿拿了筷子,继续乖
子,继续乖乖吃面。
玉缠叹息一声。
哄孕妇吃饭什么的,真是一把辛酸泪。
哄好了褚妖儿,玉缠转眼一看,慕凝居然被震惊到连手里筷子都掉了。玉缠便重新拿了双筷子递给他,道:“别这么惊讶,妖儿怀孕不是很正常嘛,悠着点儿。赶紧吃饭,饭都要凉了。”
慕凝闻言回过神来,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孩子是谁的?你的还是临寒的?”
临寒开口:“我的。”
慕凝立时放下心来:“是你的就好。”
临寒唇角动了动,似乎笑了笑。
就知道慕凝会是这样的反应。
玉缠一听,不乐意了:“为什么是临寒的就好,你怎么不说是我的就好?”
慕凝轻飘飘瞥了一眼,眸光似是琥珀琉璃,雪发三千肆意披散,他姿态那叫个真正的高贵冷艳,是连墨衍都学不来的:“临寒的孩子一定特别乖巧,你的孩子嘛,”他停顿了一下,沉吟一瞬,“如果是你的孩子,那出生之后一定特别调皮捣蛋,是个惹祸精。”
玉缠想反驳的,但思考了一会儿,竟发现自己居然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因为慕凝说得完全正确,玉缠平日里就是这样一个喜欢惹麻烦出风头的人。
不然,以玉缠那南区妖宗祖师爷的名头,何以让得整个南区人都是以八卦自家祖师爷为乐?分明也是个混世魔王,才能混得个如此田地。
玉缠最终没说话,只刮了慕凝一眼,学着墨衍高贵冷艳的哼了一声,埋头继续吃饭了,眼不见为净。
诚然。
继墨衍与星陨对上后,慕凝和玉缠也是一对相爱相杀的好cp。
至于慕凝和玉缠相爱相杀的原因,如今已然不可考,只知道早在天变之前,他们两个就已经卯上了,不是玉缠打击慕凝,就是慕凝嘲讽玉缠,总之两个人的嘲讽技能已然满级,彼此一对上,那就是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但现下顾及褚妖儿,两人便也适时停火,没有继续下去。
午饭得以继续下去。
而不知是不是七个人如今都回来了,让得褚妖儿心情大好,她吃完了那一碗红通通的拉面,便把筷子伸向了慕凝没有动的那一盘剁椒鱼头。
她本来就挺喜欢吃辣,只是限制于口味不是特别重的辣味上,如今怀了个女儿,更喜吃辣,以前她不敢尝试的种种辣味,如今也都敢吃了,是以慕凝看她抱着那魔鬼椒做的剁椒鱼头吃得欢快,他不禁有些无语凝噎。
有个喜欢吃辣,而自己做为丈夫却不能陪着吃辣的老婆,真是略糟心啊。
而不止慕凝如此想法,在座的最能吃辣的玉缠,看着那连鱼肉都几乎快要成了红通通的剁椒鱼头,也是千言万语凝聚在嘴边,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来妖儿肚子里绝对是个女娃娃没有错,估计还是个性格特别泼辣的女娃娃。
不然,还在母亲肚子里,就能影响母亲这么喜欢吃辣,日后生下来了,性格不是泼辣,还能是什么?
但反过来想想,物极必反,妖儿这么喜欢吃辣,说不定回头生了宝宝,宝宝也是像慕凝那样,一点辣都吃不得的。
不管怎么样,如今还在头三,正是危险期,要生宝宝还早,现在说这么多也全都是猜测而已。
只要褚妖儿能吃好喝好睡好,甭管她能吃多少辣,她舒坦了,那就行了。
一整盘剁椒鱼头,褚妖儿足足吃了一大半,方才觉得实在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满足地擦了擦嘴。
“吃饱了?”
慕凝再给她擦了擦手,擦掉她手上刚刚溅上的油渍,动作温柔不已。
她点点头:“饱了。”然后打个哈欠,“我困了,想睡觉。”
由于她近来身体状况不好,寻常睡觉的话,只要没什么大事要忙,男人们便是要有人陪她睡觉的。而且因为之前故意排斥临寒的缘故,平时也就姬华和祁皇轮流着陪她,两个人的分配工作是很简单的。
但如今七个人都回来了,陪睡这档子事,反倒不好分配了。
仔细算一算,她晚上要正常睡一觉,然后上午也会小睡一会儿,午饭后也要午睡,一天一夜下来,她得睡三回。
一回一个男人,七个人,也还能很好的分配。
于是七人就开始讨论,这次午睡谁去陪着最好。
首先姬华和祁皇被排除了,因为他们两个之前已经陪了不少次,如今人都回来了,得维持平衡,不然人多容易闹矛盾,对谁都不好。
剩下五个人推来推去,最后这个活儿便落到了慕凝的头上。
原因无他,他在东灵圣地里呆的时间,只在姬华之后,和褚妖儿分离的时间太长,怎么说也要让他好好温存温存。
陪睡人员就这样定下了。
褚妖儿没出声参与,只坐在凳子上撑着下巴看他们讨论得如火如荼,心思却是神游天外,跑了不知多远。
只等结果定下来后,慕凝一把将她横抱起来,要抱她上床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却是突然问了一个她觉得很严重的问题。
“现在我在怀孕。要是我不怀孕了,该怎么办?”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哪里怎么办?
众人表示不解。
褚妖儿便只好往细里问:“现在怀孕是你们陪我睡觉,等我不怀孕了
我不怀孕了,我睡觉的话……”
话未说完,便被姬华打断:“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你要做的就是睡觉,好好养胎,想吃什么就说,等两天稳定下来,我们就去中境了。”
古城本就坐落在西区与中境交界之处,想要去中境,路程很短,御风飞行可以,走空间通道也可以,不过空间通道里乱流极多,很不稳定,担心会对褚妖儿的身体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姬华早就决定,等她身体好一些了,他们就动身,御风去中境。
听姬华这样说,褚妖儿也只得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就把脑袋埋进慕凝怀里,闭上眼装死。
慕凝一时啼笑皆非。
这傻姑娘,好好养胎就行,乱想个什么。
真到了那个时候,哭都来不及,哪像现在,居然还有闲心去思考了。
很快,饭桌上的东西都被清理了出去,其余人也都出去了,房间里便只慕凝和褚妖儿。
他将褚妖儿抱上床,整理好被褥,便半靠着床头坐着,褚妖儿脑袋枕在他怀里,脖子以下全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包管一点寒气都是进不去。
“阿凝。”
身边没其他人的时候,褚妖儿总是喜欢这样喊他,因为她觉得这个称呼特别的亲昵,也特别的好听。她的手被他捂在白衣里头,几乎是与他肌肤相亲了,她一点都不冷,全身上下都是暖洋洋的。
卧房里铺设的有地龙,点点熏香循着热气在房里缭绕,很是暖和。慕凝本就在看着她,闻言轻轻应了一声:“不是困了吗?怎么还不睡。”
“抱着你,就不想睡了。”她道,眉眼难得安宁平和,“还有就是,有一句话,刚才没和你说,因为人太多了。”
人多,就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慕凝知道她脸皮薄,便道:“现在没人了,你可以说给我听。”
她眨眨眼,血红的色泽清澈无比,像是个不谙世事的纯真小女孩,恍惚让他有种又回到了云间天时,她灵识不甚清醒的时候。
果然,连声音也是柔柔的软软的:“阿凝,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呢。”又重复了一句,“好想好想。”
说完了,她打了个哈欠,抱着他的腰,闭上眼,睡觉了。
徒留慕凝因她的话愣忡一瞬,然后唇角微扬,笑意温润而又柔和。
“是么。”他低声地道,并没有打扰她的睡眠,修长手指轻轻抚上她散落在他身上的长发,“我也很想你呢,妖儿。”
妖儿。
妖儿。
这世界上,怎么就会有你这么一个人,令我如此牵肠挂肚,朝思暮想?
你可知思之欲狂,你可知思之欲癫?
爱你入骨,疼你入骨,宠你入骨。
血骨相融,化不开烙骨之情。
他慢慢伸出手来,拥抱住已然安睡的人。
动作小心翼翼,温柔到让人一点都察觉不出来。
房外,冬雪纷飞,冰雕玉砌,银装素裹。
房内,春暖花开,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
正如玉缠所说,这几日里,褚妖儿孕吐症状明显减轻,她吃东西不会再怎样呕吐,也能出屋子到处走走了。
孕吐频率飞快的降低,导致褚妖儿安分了一段时间后,就又开始出现在古城里的大街小巷中,继续横扫古城之中的美食。
于是古城中人便十分有幸的能经常看到,他们帝妃凉凉老老实实乖乖巧巧的坐在某个小摊子上,身边有着某个俊美得天神一般的男人在陪着,然后有着另外同样美得天怒人怨的男人去给她买吃的,生活不要太滋润。
真正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啥有啥,要啥有啥,张张嘴动动手就好,保管有人给她办理得稳稳当当。
见到这样羡煞旁人的一幕,古城中人总是忍不住感慨,他们这双单身狗专属24K钛合金狗眼,最近一点都不能接受打击,老是瞎掉,害得他们最近换眼睛换得好勤快,都快赶不上帝妃凉凉那秀恩爱的速度了。
凉凉,美丽的凉凉,温柔的凉凉,威武的凉凉,霸气的凉凉,求您老行行好,别再欺负俺们这些单身狗了好吗?
本来就是单身狗,攒钱留着以后娶媳妇,结果现在私房钱全拿去换钛合金了,而且还一换就停不下来,导致俺们都已经成了大穷逼了嘤嘤嘤。
凉凉您就高抬贵手行行好,放过俺们这群穷逼成吗!
大爷给您跪下了!
不过古城人民想归想,这样的想法,还是不为褚妖儿所知。
因为她才舒坦了没两天,就准备一番,开始动身,离开古城,前往中境。
先前说了,中境离古城是很近的,即便考虑到褚妖儿的双身子,走得再慢,也是要不了半个时辰,便是到了中境。
中境是星殿的地盘,而星陨又是星殿的少殿,因此来到生死渡后,连排队报名都不用了,统共八个人直接被领进山洞里,专门去往生死渡的入口了。
若是按照以往,他们得排队,然后报名,接着注册信息,领取晶石,再等这一批进入生死渡的人数满了,才能前往生死渡的入口,经历生死渡所带来的种种危险考验。
不过现在,褚妖儿自身是老早就通过了生死渡的考验,星陨又是名正言顺的星殿人,其余六个,以前也是早早就闯过生死渡的,对生死渡有着或多或少的了解,
少的了解,身上都有生死渡的气息,自然想进生死渡,就非常简单,用不着像以前褚妖儿那么麻烦。
是以还在苦哈哈排着队等报名的人,眼睁睁看着褚妖儿一行八个人直接就进去了,一个个不由都是羡慕嫉妒恨,眼睛都要红了。
这来的都是谁啊,派头居然这么大!
啧啧,刚才瞧清楚了,居然还是生死渡最高负责人接待的,真是厉害。
不过也有人心里不爽,冷哼出声:“肯定是收了不少好处,这才开了后门。嘁,生死渡,嘴上说着公平,其实也不过如此。”
身旁友人听见这话,还没来得及劝告这话不能说,眼角就瞥见有星殿的人过来。
于是友人立即不敢做声了,连头都低下了,表明自己不认识这人,免得引火上身。
来人是属星殿外殿的,直截了当便问:“你刚才说什么?”
那人在自己所属的区里地位不低,颇有傲气,闻言便道:“我说,你们星殿的人,也见不得多么公平,这样堂而皇之的给人开后门,你们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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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后门?”那星殿人听了,面色有些古怪,眼神里也满是无语,“你知道刚才那进去的几个人是谁吗?”
这话一说,周围正排着队的人不由都是竖起了耳朵。
对啊,那几个人是谁?
虽然那几个人进去的时候速度太快,但勉强还是能看出,是一个女人七个男人的,个个长得好像都还不赖。
那乱开嘴炮的人道:“不知道。是谁?”
星殿人道:“《妖孽的风流韵事》,看过没?”
《妖孽的风流韵事》老早便已火遍大江南北,不说人手一本,每家每户也几乎都收藏的有一本。
甚至脑残粉们还为此写了不少YY同人续集,如什么《妖孽同人之师父在上我在下》,如什么《妖孽同人之师叔莫走等等我》,如什么《妖孽同人之你个让我又爱又恨的磨人小妖精》,零零总总,简直是数不胜数,让人看得那叫个大开眼界。
不过这些同人文,销量普遍都没有《妖孽》原著的好,往往只能火一段时间,就掀不起什么浪花了,而不能像《妖孽》这样,一火就是火了好几个月,如今也还是在火,经常能听到某某个区里又卖断货的消息,参商人已然是习惯了,然后十分疯狂地继续高价购买此书。
开嘴炮的人自然也是收藏的有一本,并且还是金字超级典藏版,十分的珍贵,上面还有焕觉大大的亲笔签名呢,他把这书当传家宝一样看待,每天都要翻一翻看一看,末了还要敬香,可见他对这书的忠诚。
于是他便点点头:“看过,都快会背了。”
星殿人再道:“《神女的绝宠》,看过没?”
那人继续点头:“看过,也快会背了。”
星殿人闻言,古怪一笑。
作为焕觉大大的第二本火热畅销书,《神女的绝宠》和《妖孽》一样,也是火得厉害,并且也是衍生出了不少续集同人,其中更以焕觉大大亲笔创作的一本同人最为火热。
该同人名为《神女后传之拿什么来拯救你,我的魔王大人》,里面的女主角还是神女,但男主角却是摇身一变,变成在《神女的绝宠》里,与神女相爱相杀的那个邪恶大魔王,和转世的神女来了一场可歌可泣的伟大爱情故事,看得众多粉丝为之改观,说魔王大人其实也是个好男人,因为魔王大人对神女太好了,好到她们少女心简直爆棚。
不过结局是悲剧,神女最终还是为了世界,选择与魔王同归于尽,两人共赴黄泉,做了一对苦命鸳鸯。
为此不少脑残粉都是流下了悲伤的泪水,然后一致强烈要求焕觉大大再写一本续集,内容就写轮回投胎后的神女和魔王大人的相遇相爱。
不过作为一个特别接地气的大大,焕觉表示最近连续创作出书实在太累,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成了亲再来继续写。
焕觉大大还说,成家立业后,自己会更成熟不少,相信到了那个时候,那样成熟的自己,再继续动笔的话,写出来的故事,也会比现在的更好,更能让大家喜爱。
焕觉大大表示写作圈里的人都应该向自己学习才对,只有不断的努力努力再努力,坚持学习和累积知识,才能写出更好的脍炙人口的作品了。
焕觉大大的未婚妻乌拉拉表示我家未婚夫大大真是萌萌哒帅帅哒伦家爱死他啦跪舔跪舔!
一石激起千层浪。
啥?!
焕觉大大要成亲了?!
新娘是谁?!
我们认识吗?!
得知亲爱的焕觉大大居然要成亲了,脑残粉们泪奔的同时,也是由衷的祝福大大。
大大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不如去天台集合吧,口号就叫“大大我爱你可是你娶的不是我那我们只好来生再见”,为期一天,过时不候,全参商海包邮哟亲!
咳咳,好了,言归正传。
焕觉接连创作出来的两本书,《妖孽的风流韵事》与《神女的绝宠》都是如此火爆如此畅销,上至千年老妖怪,下至三岁小屁孩,真真是全民追书妇孺皆知。
因此那个星殿人说出来后,不仅开嘴炮的人知道,周围正排着队等待进入生死渡的人,也都是看过这本书。
于是,在听到星殿人接下来的话
接下来的话后,在场众人,都是忍不住一阵风中凌乱,直觉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不然怎么会幻听呢?
那个开嘴炮的人当即也是傻了,下巴掉到地上,眼珠子也是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因为星殿人道:“既然你看过,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妖孽》和《神女》的女主人公原型,就是你刚才说的开后门的人。”
《妖孽》和《神女》这两本书,倘若按照时间来进行排序的话,那么就是《神女》在前,《妖孽》在后。
并且大家也都众所周知的,就是《神女》和《妖孽》里的故事,很多都是真的,是焕觉以真正发生过的事情为蓝本进行创作的,非常具有考据价值,两本书里面的各个人物,也早已是被扒了个干净,大街上随便逮个人,随口一说也能把两本书里人物的原型给说出个鼻子眼。
好比作为主角,最能带动读者们的那个女主角,就是他们的东灵圣地吾主;贯穿两本原著以及一本同人的反派大魔王,就是北区参商遗宗的参商大帝。
然后作为《妖孽》男主角的那位,妥妥的南区妖宗祖师爷;《神女》里的七个人里面,也是有祖师爷,另外六个人的身份,大家不说,心里也都清楚。
可正是因为都清楚,如今听这个星殿人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大家普遍都是呆了,愣了,傻了,疯了,癫了。
每个人都是瞪大了眼睛,见鬼一样的盯着那星殿人看。
特么你拿劳资当猴耍,你跟劳资说刚才进去的那几个人,就是劳资的男神女神?
你说劳资的男神女神刚刚跟劳资擦肩而过,其中还有人看了劳资一眼?
确定你不是在逗?我?玩?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啊啊啊啊要疯了疯了疯了!
神作里面的男女主角居然集体来到了生死渡还和他们擦肩而过而他们却是现在才知道这个消息!
人们简直要抓狂。
尽管面上还是呆愣到无法做出任何的表情,但请相信,此刻他们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是有着无数头草泥马疯狂的呼啸而过,一边撒开四蹄欢乐地奔跑,一边欢乐的叫道“卧槽卧槽”。
而后便听那星殿人十分淡定的道:“都发什么呆,赶紧排队了,马上这一批人就要满了。”然后就兀自嘟囔了一句,“要是好运的话,说不定还能和吾主他们一起探索生死渡呢。”
不过后面这句话声音太小,没人能听见。
否则,听见这句话,现在正排队着的这些人,绝对会真正的疯狂。
星殿人暗自嘟囔完了,对着那已然是呆滞好似雕塑的开嘴炮的人道:“小子,下次想要说人开后门呢,劝你啊,悠着点儿,那几位,可是几百年前就都来过生死渡了,我们星殿派人接待一下,有什么不可?除非你有朝一日你也能像那几位一样,爬到最高峰,相信我,你要是来了生死渡,你也会得到和他们相同的待遇。”
说完,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叹息着摇头离开了,也没难为这个人。
只是离开后,才一过了某个拐角,这星殿人立时就“哈哈哈”的笑疯了。
原来刚才那个淡定模样,根本就是装出来的。
“艾玛艾玛!总算体会了一回啥叫狐假虎威了,还是假着吾主的威,真是好爽啊哈哈哈!不行,我一定要把这个事情告诉给焕觉大大,给焕觉大大提供真实的情报,说不定大大一高兴,就结婚之前写书了也说不定呢!到时候大大一定会感谢我,我就可以趁机见到大大,还可以见到大大的老婆呢!”
说干就干,立马从储物空间里找来一本保护得十分崭新,好像根本没被人翻阅过一样的金字超级典藏版的《妖孽的风流韵事》,可见他对这本书的爱护。
掀开扉页,入目便是焕觉的亲笔签名,甚至还有焕觉在南区妖宗上的联系方式。
诚然,这家伙也是个脑残粉。
而且还是给焕觉印象不错的脑残粉,不然焕觉根本不会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名人,名声太大,也是个负累哟。
抄下这个联系方式后,该星殿人马不停蹄的就去忙活了,力求要将此次邂逅吾主给讲述得仔细仔细再仔细,一定要让焕觉大大灵感迸发,写出一本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神作来!
而这一切,已经进了生死渡里的人,并不知道。
仍然和上次进入生死渡的时候一样,褚妖儿用灵识感应到的,和别人眼睛所看到的并不一样。
她以前所感应到的是只有着鬼魂的生死渡,如今感应到的,也还是如此。
就是这段时间以来,好像再没有人能够进入她所感应到的这个空间,生死渡十八层地狱的第一层里,她上回来的时候是什么样,这回来的时候也还是什么样。
就连鬼魂,以前是解决了多少的数量,如今也还是多少的数量。
说起鬼魂,褚妖儿想起能够用来温养魂魄的灵魂力量。
她把贴身佩戴的紫极之链给取出来,灵识探进去,感应了一下,这便发现,紫极之链里储存着的褚紫晟和秦极云的一魄,虽还是没有清醒过来,但那两个一魄却是越发的稳定了,隐隐有着要凝实的迹象。
如果这两个一魄当真有朝一日会凝成了实质,那么也就不用继续呆在紫极之链里,而是可以像灵识体那样,离开紫极之链
开紫极之链,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褚妖儿忍不住开始想,此行生死渡,若是能将一路上遇到的鬼魂都解决掉,再行让紫极之链吸收庞大的灵魂力量,父王母妃的这一魄,便会更加稳定,然后就有可能凝成实质醒过来了?
只要醒过来,等此间事了,她就可以去真正的地狱,寻找父王母亲的三魂六魄,让父王母妃复活了。
不过复活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地狱里魂魄千千万万,虽都只是东灵位面死去生灵的魂魄集聚地,但无法轮回投生的孤魂野鬼,也是数不胜数,想要寻找两个人的三魂六魄,并且还是四散的并不集中的三魂六魄,无异于大海捞针,十分困难。
快了的话,找上十天半个月,都没什么;
慢了的话,可能一年,两年,五年,十年,都是找不到。
但褚妖儿对此却还是很有信心。
她一直都坚信一句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她足够认真,足够坚持,就绝对能在地狱里找寻到她父王母妃的三魂六魄,从而复活父母,一家三口重新团聚。
她一直都在为着这点而努力,从没有将父王母妃的复活,给抛之脑后。
而除了复活褚紫晟和秦极云外,褚妖儿还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她的王叔褚王褚傲天。
褚傲天为了褚紫晟,隐忍十数年,好不容易得知兄长并未陨落,却是只团聚了那么片刻时间,便是再度为褚紫晟身陨。
褚傲天其实是褚妖儿心中的一根刺。
因为褚紫晟和秦极云还可以复活,但褚傲天却是根本无法复活的。
甚至,早在无涯海的时候,褚傲天的灵魂,就该已经投胎转世了。
就是不知道,褚傲天可有喝下孟婆汤,是携带着记忆转世,还是已然忘却前世今生,成了个他们最熟悉的陌生人?
不过就算喝了孟婆汤也没什么。
褚妖儿相信,等自己真正掌握了控魂心法,便能找到褚傲天了。
想到这里,褚妖儿心中越发坚定了。
见褚妖儿心情突然好了起来,甚至眼睛里都满是跃跃欲试的姿态。姬华等人对视一眼,便道:“妖儿,你怎么这么开心?”
明明前面都是一只又一只恶心至极的怪物,她是看到了什么,居然这么兴奋?
难道是为了终于能够大开杀戒而兴奋吗,可她双身子,他们哪里能让她动手。
诚然。
即便强如姬华七人,他们也是没有那个荣幸,能看到褚妖儿所身处的那个空间。
褚妖儿知道生死渡这里很不同寻常,尤其是七生花,她能身处这个除了她之外,从未有人到来过的空间,兴许就是和七生花有关。
否则,她前世本尊乃夜色妖华,夜色妖华可是生长在东灵圣地里的,和生死渡这里相差不知多少个十万八千里,如何能与生死渡里的七生花产生这样那样的关系?
不过她如今并不打算将这个联系说出来,一切还都要等到了第十八层再做打算。
——七生花,开在最深的那一层。
褚妖儿将紫极之链郑重收好,然后无法视物的眼睛看向前方未知的黑暗:“十八层地狱里有很多鬼魂呢,我可以吸收它们身上的灵魂力量,让父王和母妃醒过来。”
“哦?鬼魂?”
七人看了看,灵识也是释放出来,查探一圈,然后摇摇头。
他们并没有看到鬼魂。
想来妖儿现在所在的空间,和他们在的并不是同一个。
不过关于褚紫晟和秦极云的事,在场的墨衍是最清楚的,因为当时他就在场,亲眼目睹,并且也亲身经历了那件惨痛之事。
墨衍笑道:“妖儿还不知道吧,那个时候,我跟大帝打了一个赌。”
褚妖儿果真不知道,那个时候她正满心慌乱,哪里会去关注墨衍的行为举动:“你和他打了什么赌?”
墨衍道:“我和他赌,他那天杀了岳父岳母,他会后悔他的所作所为,赌的代价,就是他会在你手中灰飞烟灭。”
褚妖儿问:“嗯,他说什么了吗?”
墨衍道:“他一开始不肯和我赌的,说这个赌约对他不公平。然后,你猜我怎么说的?”
“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为什么不和我赌,若我输了,这就表明我对妖儿理解不够深,我也不够资格再站在妖儿身边,我要付出的代价,是你乐于见到的。然后他就跟我赌了,结果我赢了。”
褚妖儿撇撇嘴:“你早就知道父王母妃能复活,你故意讹他的。”
墨衍立时就笑了:“对啊,我就是故意讹他的,谁让他那么自以为是,神经病。”
褚妖儿深以为然。
可不就是个神经病。
想离开这个世界,想毁灭这个世界,想和她永远在一起,想让她永远不能脱离他的掌控。
太矛盾,太固执,整个东灵的负面物质凝结成他这么一个人,褚妖儿想,如果当初在遗失之地里没有遇到他,没有和他融合,而是直接离开了遗失之地的话,是不是后来便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
又或者,他一个人在遗失之地里成长,变得强大到能让所有生灵都感到可怕,然后没有她的阻挠,东灵或许早就毁在他的手中也说不定。
一个念头往往能改变人的一生,褚妖儿唏嘘
褚妖儿唏嘘不已。
“好了,马上就要见到神经病了,我们快点吧,他应该已经在等着了。”
褚妖儿收敛心神,开始朝前走。
七个男人忍不住再对视一眼,颇感无奈。
虽然老是会嫉妒褚妖儿对参商大帝太过熟悉,但究其根本,褚妖儿是被姬华给从东灵圣地里拐带出来的,真切是从参商大帝手里把她给抢过来的,所以他们和参商大帝,根本就是半斤八两,谁也别嘲讽谁。
“好,走吧,我们走快点,不磨叽了。”
“嗯,走。”
还是和上次来生死渡一样,黑发紫衣,只是眼前却少了条玄黑的缎带。
褚妖儿也没再闭上眼,而是就那样睁着眼,往前走一段距离,便是停下来收拾一下小鬼,收拾所花费的时间,比起以前要快上不知多少倍。
几乎只是那么挥挥手而已,那面貌丑陋的小鬼便是凄厉尖叫着消失了,留下一团团的灵魂力量,被褚妖儿的紫极之链给吸收。
墨衍七人见她姿态也蛮轻松,便没有过多插手,让她自己慢慢处理着。
因为若是换做他们来解决那些只她一人能看见的鬼魂的话,鬼魂被消灭后,便不会泄露出灵魂力量来,得不偿失。
于是同样的第一层,不同的两个空间,他们走得很快,几乎只是那么一两分钟的功夫,就走到了尽头。
然后是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
很快便来到第六层。
在生死渡十八层地狱里,第六层第十二层还有最后的第十八层,这三层是最危险的,当初第六层里,褚妖儿还亲自算计解决了一个炮灰,不过时间有些久远,她已经想不起来那个炮灰是叫什么名字了,只隐约记得好像叫什么恬来着。
如今再来第六层,封印全解所带来的前世巅峰力量,足以让她完虐第六层里的所有鬼魂,哪怕是之前曾斗过好一段时间的某只强大鬼魂,如今对上,也还是那么一挥手的功夫。
对此,褚妖儿只想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鬼别数月,更当刮目相相相待。
重要的字说三遍。
第六层平安通过,继续往下。
第七层,第十二层,第十五层,第十七层。
终于,在踏入第十七层通往最后一层的入口后,灵识感应之中,这本该是有着阵法的第十八层,变得完全陌生了。
不再是以前所经历过的冰火两重天,雷霆之海,死亡之水,虚无之路这四大险地,而全然是一片漆黑,深不见底的,无边无际的,好似是真正的阿鼻地狱,让人只那么看着,便是要感到毛骨悚然。
这样的黑,连伸手不见五指都是无法描述其万分之一,乃是那种连光线都无法穿透照亮的黑,黑得纯粹,亦黑得瘆人。
褚妖儿灵识一转,看向身边的七人,果见他们也是有些诧异,这第十八层,竟和几百年前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见状,褚妖儿放下心来,原来他们看到的都是一样的。
“这应该是大帝的杰作吧。”
感受着那暗无天日的黑暗,带着极度的阴冷和压抑,让人心头沉甸甸的,难受得紧。祁皇道:“我去圣地之前,走了一遭北区,当时他给我的感觉,就和这一模一样。”
临寒缓缓点头,冷声道:“我去圣地的时候,圣地里已经没有夜色妖华了。”
一朵也没有。
因为临寒去的时候,褚妖儿身上的封印已经全部解开了,东灵圣地里的次封印也是悉数回归了主封印上,所以圣地里看不到半点夜色妖华的踪迹。
有的,只是那翻滚着惊涛骇浪的黑色的水,湖泊一样,汪洋一样,给人一种危险感。
就好像眼前所看到的这些。
而且,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褚妖儿长长呼出一口气来:“不用想了,这是大帝。他的本尊,已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目光似是在看着面前黑暗,又似是穿过了这重重黑暗,到达了某一个尽头,血红的眼眸悠远而深沉,好似有着千万年光阴从她眸底深处闪过,是鲜少能见到这样的她:“他为了毁灭,已经是不择手段了。”然后轻轻笑了一笑,“临寒,我猜,你去圣地的时候,除了至尊称号,圣地里其他地方,都被他的本尊给覆盖了吧。”
临寒“嗯”了一声:“无从下脚。”
连能让人站立的地方都是没有,可见参商大帝的本尊,如今是扩张到了何等地步。
若非至尊称号是属于她掌管,怕是连至尊称号,都要被他给覆盖毁灭掉的。
眼前这个地狱第十八层,也已是全部的被他本尊覆盖,除了他的本尊,再看不到别的。
这样的变化,这样的大帝……
他到底,是变得有多么可怕呢?
而她明知这是个鸿门宴,却还是赴约前来,她的把握,她的胜算,应该是有几成?
之前祁皇有和她提起过一件事。
祁皇说如今的参商大帝,似乎是探索出了修炼上的一条新道路,好似他准备通过这条新道路,来继续脱离东灵。
祁皇说现在的参商大帝,很是危险。
褚妖儿觉得,现在的他,当然危险。
以前的他也很危险。
他一直都很危险。
他的危险,在于他的存在是极特殊的,东灵上除了造物
上除了造物主外,便只有她能和他真正对抗。
所以他很少会展现出他的全部力量,以致于哪怕是当初那场天变,他也只是为了逼她现身而已,她心里清楚,他对于天变,是根本没有动用多少力量,因为他全部的力量,都用来抹杀她。
连她这个拥有着复生之力的人,都能被他一击击杀。
更谈何其他人?
不管褚妖儿怎么说,说了多少次,大帝他都是从来不相信,他是不可能脱离东灵的。
可事实就是如此。
不管他怎样探索,怎样创新,怎样研究,怎样努力,他都是无法摆脱东灵,无法离开东灵。
因为他是东灵所有负面物质的结合体,他是东灵的一部分,不是可有可无,但也并不是举足轻重,甚至可以说他就是东灵,但东灵却并不是他,这是个很微妙的关系。
而正因为他是东灵,但东灵位面却并不是他,所以如果东灵一旦毁了,那么他也就不存在;而非东灵毁了,他却还能继续存在。
这个道理,他懂,但他不接受。
所以他如此倔强,如此固执,一直一直的钻研着自己该怎样才能脱离东灵,在进行毁灭的同时,而不会让自己也毁灭。
他舍不得他自己死,他是个很自私的人。
宁愿亲手将她这个唯一能陪他的人给杀死,他也不让她阻止他要摆脱东灵的欲望。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这样矛盾,这样极端,这样自以为是,这样自大妄为。
“大帝。”
身前黑暗悄无声息,似是有谁正在其中沉睡。
褚妖儿声音轻缓,毫无波澜,毫无情绪,竟是有那么一种冰冷无情的味道在其中流淌,让得刚刚还是平静得好似黑夜一样的黑暗,立时产生了些许波动。
褚妖儿灵识感应着那波动,知道他醒来了,她轻轻拂袖,浅紫色的云袖在黑暗中漾开一线光芒,然这光芒却是转瞬即逝。
不过她也并不在意,只道:“依你之言,我来赴约了。”
音落。
眼前的黑暗,一下子便有所动静,如同退潮般“哗啦啦”的收敛了起来。那被黑暗给覆盖着的四大险地里第一个险地冰火两重天,便也终于是展现在了褚妖儿的眼前。
偌大的第十八层里,冰与火覆盖了一切,天上,地下,四面八方,入目所及,全是冰色与火色,一面是极冷,一面是极热,若是寻常人来到这里,没有足够的心境,怕是能被这样的环境给直接逼疯。
但此刻,身在这里的,却是整个参商海,乃至于整个东灵位面,除却造物主之外,实力最强的人马。
一半冰,一半火,两种相互交织着的颜色倒映在褚妖儿的眼里,莫名映得她一双血眸,突地冷了三分。
她周身气息,亦是随之变得冰冷漠然。
若非手中什么都没有,并未化出妖邪剑来,此刻的她,就和许多许多年前一样,仗剑踏血,步步尽是业火血莲。
那样的杀戮无情,那样的冰冷无情!
断绝七情六欲,断绝人生百态,只知杀戮,也只懂杀戮。
面对着这样的褚妖儿,那由无穷黑暗所幻化而成的人,一时间便是感到十分的熟悉。
熟悉到了骨子里。
熟悉到了即便全身骨头都化作了齑粉,魂魄也是化作了虚无,却还是不会忘记这个人的音容笑貌。
忘不掉。
怎样都忘不掉。
亲手杀了她也好,亲自逼迫她也罢,终究是最亲密的,任何的事实都无法抹除他和她之间的联系。
毕竟曾那样的亲密,也曾那样的……
爱过?
不知道。
也不明白。
但也不需要知道,不需要明白。
“你来了。”
隔着整整一个冰火两重天,对面那好似地狱里正在缓缓绽放着的曼珠沙华一样的男人,轻声低语:“我等你好久了,你总算来了。”
他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沉而诡谲,却又带着点如同大提琴所弹奏出来的乐曲那般的华丽,让人听着虽感到不舒服,但却还是能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和他的人一样,矛盾至极。
他整个人,所有,全部,一切都是极其矛盾的,让人觉得难受,但却又觉得他必须要存在的那种矛盾。
这却是因为他的本尊乃东灵负面物质了,是东灵必有的,但他自己却并非东灵。
如果在他和褚妖儿之间,要选择谁能够代表东灵,那么毫无疑问的,绝对是褚妖儿,而非他。
参商大帝说完了,上前一步,瞬间便是缩地成寸,只是那么一个念头闪过的时间而已,他便已跨越了冰火两重天,来到了褚妖儿的面前。
他速度太快,快到连姬华都只是刚刚反应过来,还未来得及出手,他便已拽住了褚妖儿的手,身形微微一动,便是带着褚妖儿再度跨越了冰火两重天,来到了四大险地之二的雷霆之海。
这样的速度,已然是超越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才是真正的他。
这才是真正的参商大帝,一个由着整个位面的负面物质,所凝聚而成的人。
那么,何为负面物质?
负面,这又何解?
正如与光明相对的是黑暗,与善良相对的是邪恶。一切象征着光明美好的事物,那是为一个位面最本质
位面最本质的地方,是一个位面之所以能够存在于大千世界之中的根本。
没有这些积极向上的本质,即便这个位面级别再高,居住在其上的生命能力再强,也是无法抗衡位面要在宇宙之中分崩离析的后果。
而与光明美好所相对应的,诸如阴险,诸如狡诈,诸如欲望,诸如野心,一切不符合位面本质的存在,便是负面,是所有位面全都有的、且无法将其全部隔离出去的物质。
这种负面物质,与本质一样,乃是位面能够立足的基础。
没有本质,便没有负面;没有负面,亦没有本质。
这就好比说最黑暗的地方,永远都有着那么一线生机的光明;而光明最遥远的地方,便是那永无边际的黑暗。
有生命的地方就有人,有人的地方就有野心。
而野心无穷大。
故而负面便也无穷大。
既已无穷大,在无法脱离位面的前提之下,便能够到达连位面本质都无法到达的地方,完全可以说负面物质所化身成的灵物,乃是该位面上实力真正最强的存在,但再强,也是无法摆脱位面的控制,终其一生都只能以一种极其矛盾的姿态,存在于位面之上。
所以说负面物质,对于位面来讲,并非举足轻重,但却也并非可有可无,乃是一种必须存在,可又不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因而,对于参商大帝,造物主一直采取的都是放逐的姿态,任其在遗失之地里自生自灭,但却又念及他的本质,这便留得褚妖儿陪同着他,一直生活在遗失之地里。
结果这一留,便是留出了日后的诸多隐患,倒也不知这么一个举动,是对还是错了。
又或者,对与错,终究只是人类自己分辨出来的而已。
胜败分明,胜者书写历史,历史便是胜者眼中的,而非败者所看到的。
这就是矛盾。
对与错,真与假的矛盾。
亦是一个位面上,本质与负面的矛盾。
“轰隆!”
“咔——嚓!”
日以继夜不停翻滚咆哮着的雷霆声声怒吼,刺亮的闪电在身后爆炸开来。那白到了极致的光芒,映得褚妖儿脸色苍白如纸,血红的眸子里,却是越发的森冷。
冷得那血色都是要在她眼中凝结成冰,散发着一股死寂而漠然的意味。
看到这样的褚妖儿,虽冰冷,却还是毫不慌张,姬华七人便也只得暂时放下心来,明白如今的参商大帝,不会轻易杀她。
不轻易杀她,那么他们就完全有机可乘,可以见缝插针的将褚妖儿从参商大帝手中抢回来。
这却又与几百年前,姬华将褚妖儿拐出东灵圣地微妙的重合了。
手上力道极大,即便不用挣脱,褚妖儿也知道,没有参商大帝的允许,她根本无法摆脱他的桎梏。她索性也没有动,只灵识在雷霆之海里转了一转,方道:“七生花呢?我还没见过。”
参商大帝听了,低低一笑,笑声阴冷却带着极其矛盾的华丽:“我也没见过。”
褚妖儿不信:“你来了很久吧,怎能没见过?”她声音也是变得冰冷,“你在骗我。”
“不,我没有骗你。”
参商大帝握着她的手,感受着不同于以往冰冷的温热,是一种他十分不喜欢,很是讨厌的温度。
他目光一转,停留在她的小腹上,只这么一眼,他就明白如今她的身体状况,那双黑暗铸就的眸子里,立时便是有着一丝丝的血色,开始凝聚了起来,看起来华美却又诡异:“那天你打伤我后,我就来了这里,没有出去过。但是,我也真的没有见到七生花。”
褚妖儿知道他从来不会欺骗她,她刚刚说的那句你在骗我,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
不过,他说他没离开过,也是真的,先前北区派遣大军去往古城,想来也只是他提前吩咐的而已,他自己是真的来到这里后,便没有再出去的。
是以,听了他的话后,褚妖儿沉默一瞬,道:“渡过生,渡过死,方能得见七生花。”然后问向他,“这是上一句。你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吗?”
参商大帝接道:“七生花,七生果,七生轮回渡生死。”
褚妖儿道:“你也知道。那么,如何能够渡过生死?”
在场这么多人,明明全都通过了生死渡的考验,身上有着生死渡标记了气息的晶石。
只是,这样却还不能见到七生花,那么如何才能见到七生花?
难道当真要死一次,再活一次,才能够见到吗?
“渡过生死,很简单啊。”他微笑着低语,声音越发的阴冷,好似正在吐信的毒蛇一样,听在褚妖儿耳中,凉飕飕冷冰冰的,“你跟我走,我就能让你见到七生花。”
褚妖儿沉默一瞬:“你又在骗我。”
他继续否认:“没有,我以前从来都没有骗过你。”
褚妖儿道:“你也说了,是以前。”她开始扭动自己的手腕,一点点的将自己被他握住的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你以前的确没有骗我,可是,你现在骗我了。”
说到这里,她已经摆脱了他的桎梏,然后缓慢的,极慢的,退后了一步。
退到了雷霆之海的边缘,堪堪与那刺亮的雷霆相接触。
这样近的距离,看得姬华七人心头一紧,担忧那雷霆倘若触碰到
倘若触碰到了她的身体,会不会让她身体受到什么伤害。
不过看她还是那冷静到近乎于冷酷的神情,分明还是想要按捺住的,但七人终究是忍不住,举步一跨,便是跨过了整个冰火两重天,来到了雷霆之海,褚妖儿的前方。
只是褚妖儿并没有看他们。
雷霆还在不停的咆哮着,轰隆声震耳欲聋。
然而这样的雷霆炸响所发出的声音之中,在场的人,却是能极清楚地听到褚妖儿的话。
“你所说的渡过生死,是要和我同归于尽吧。”她慢慢开口,声音一点点的变冷,冷如冰,“毁了我,东灵还是东灵。毁了你,东灵也依旧是东灵。如果毁了你和我……那么东灵,也就不是东灵了。”她血眸中白光闪烁,“你说,我说得对吗?”
沉默。
死亡一般的沉默。
啪,啪,啪。
突然有声音打破了这沉默,是参商大帝在鼓掌。
他拊掌,看向她的眼睛里,此时已然全被血色给覆盖,是和她一模一样的血眸。
那双血眸里倒映着另外一双血眸,恍惚这两双眼睛,好似只是一双眼睛而已:“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得这么聪明。”他很坦然地承认了她的话,一点都没有被揭露了心思的窘迫,“你这样聪明,我有点不习惯了。”
“你不需要习惯。”褚妖儿此时竟是笑了,笑意浅浅,在雷霆光芒的映照之下,笑容森冷无比,带着点微微的杀戮之意,“你不在的话,就永远不需要习惯了,我说的对不对?”
他点头。
对极了。
死亡之后,的确是不需要习惯的,因为那已经会是另一段人生了。
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褚妖儿继续道:“我说的是永远,你听清楚了?”
“永远?”他重复了一句,沉吟一瞬,才道,“你想让我也灰飞烟灭。”
褚妖儿笑着点头:“你还记得我当初说的话吗?”
他发动天变,引她现身,以全部毁灭之力,害得她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而她灰飞烟灭之前,她是怎么和他说的?
她说我会回来的,待我归来,参商永离,帝之将亡。
他予以她如何结局,如何苦痛,如何算计,她会将其一样样的还给他,让他尝受一下他自诩带给她的爱。
如果这就是爱。
死亡何如?毁灭何如?
作茧自缚,又该何如?
不想要。
绝绝对对,都不想要。
“啊,让我和你一样死去。”男人微微笑了,笑容如同徐徐绽放开来的曼珠沙华,有种让人惊心动魄的死亡美感,“那你来试试看吧,你也知道,这个世上,只有你能让我死去。”然后想起了一个问题,便问,“既然只有你能让我死去,你为什么还要让他们一起来?他们无法伤害我的。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他们,我很不开心啊。”
就是为了让你不开心,才和他们一起来的啊。
褚妖儿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歪了歪头,做出一个思考的表情来,然后就再后退了一步,一脚踏入雷霆之海里。
她的声音从道道雷鸣之中传来。
“知道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末了,还轻笑一声,笑声依旧冰冷,却多了那么点发自内心的淡淡高兴之意。
余音在雷鸣之中渐渐隐去。
参商大帝笑容加深:“是么。能让你开心,这真是不错,我此生所求,也只是你能一直陪着我罢了。”
语毕,身形一掠,便也是没入了雷霆之海里,眨眼之间,便是不见了踪影。
便如两滴水,水入大海,没有半点曾存在过的痕迹。
两个人前后一齐进入雷霆之海,姬华不禁皱了皱眉,然后看向城府最深的祁皇:“你怎么看?”
祁皇此时眸中已然是被银色完全覆盖,正眨也不眨的看向前方雷霆之海。闻言道:“七生花现在是看不到的,就算出来,那也是假的。”
墨衍听了,略一思索,便是道:“因为还没有渡过生死?”
祁皇颔首:“没有真正死亡和生存,七生花永远不会出现。”
七生花不出现,那么关于七生花的所有谜题,便也无法解开了。
同理,褚妖儿体内的毒素,也是无法消解。
然后祁皇再道:“七生花和妖儿有牵扯,就算七生花不出现,妖儿也是不会受伤的。”说着,转移目光,看向更远方的死亡之水背后的虚无之路,银色的眸子在雷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璀璨而玄妙的色泽,“那里,才应该是七生花真正出现的地方。”
说到这里,一切便都很清楚了。
玉缠眯了眯眼,遥遥伸手一指,那好似是云间天与无涯海之间所有的万丈深渊一般的断崖上,立时隐隐出现了一点点波动:“这是个阵法,不破阵,就不能见到七生花。”
不破阵,那就是不渡生死。
不渡生死,自然无缘见到七生花。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帮助妖儿破阵?”星陨眨了眨眼,看了看那虚无之路,再看了看背后的冰火两重天,“这里有四个小阵法,妖儿和大帝现在在雷霆里面。剩下三个,我们要怎么做?”
冷冰冰的临寒道:“不怎么做,直接打破它就行了。”
慕凝轻笑着道:“的确,以
“的确,以暴制暴,以杀止杀,只要是个阵法,便有阵眼。若是猜得不错的话,阵眼,应当就是七生花了。”
而七生花在虚无之路。
于是七人对视一眼,旋即立即兵分三路。
一路为姬华墨衍祁皇,这三人主虚无之路;一路为慕凝临寒,这两人主冰火两重天;一路为星陨玉缠,这两人主死亡之水。
这样的分配,显然是经过了悉心安排的。
姬华实力最强,墨衍战力最高,祁皇心机最深;慕凝属性最寒,临寒破灭最合;星陨心境最纯,玉缠心性最炽。
虚无之路既是七生花所生长着的地方,自然是最重要,所以有这么三个人来;冰火两重天属性纷杂,一个比冰更冰,一个便是以水破火;死亡之地最考验人心,纯净之心与最浓烈相结合,答案自然而然。
分配完毕后,七人不再耽搁,找了和自己配合的伙伴,飞快的离开了雷霆之海。
浮光掠影,道道身影只不过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便是离开了雷霆之海的边缘,瞬间消失无踪。
于是,刹那间,整个第十八层,都是没有了人。
第十八层本就无风无月,无雨无日,安静得能让人以为这根本就是个死地。
此时所有人都进入了阵法之中,这忽而闪烁着冰火之色,忽而又闪烁着雷光黑海的地域里,怎么看都怎么诡异,怎么看都怎么虚拟而模糊。
所谓阵法——
天地无极,阵法何以困?
既要困,却是困谁?
能在天地自然孕育出的生死渡里,又自然孕育出四大险地这等鬼斧神工的阵法,这个生死渡,完全可以说已然是超脱了东灵之外,却又隶属于东灵,是个极其玄妙,也极其矛盾的存在。
浩瀚雷鸣不停,那无数道极其可怕的雷霆,携带着能够开天辟地般的威势,盖过其余三大险地的声势,令人心神俱颤。
便在这雷鸣的衬托之下,整个第十八层,给人一种难言的压抑感。
细看去,冰火两重天还是那样半冷半热,冷得要变成冰雕,热得要被烤成乳猪,这样巨大的反差,不仅折磨肉体,更是折磨精神,几乎能将人给逼疯。
雷霆之海也还是雷鸣阵阵,道道雷霆不停的爆炸开来,密密麻麻的电火花在雷霆所形成的海洋中四处遨游,看得人头皮都要发麻。
死亡之水照旧无波无澜,如同真正的死水,表面平滑得好似一面镜子一样,若非颜色漆黑怪异,当真能极清晰地映照出人的影子来。
虚无之路也依旧是深渊深深,深达万丈,有些高处不胜寒之意,人一眼望去,稍微胆小一点的,胆子都能被直接吓破,端的是可怕无比。
这样的四个地方,这样的四个阵法。
任谁都无法看出来,里面居然藏着九个人。
七七归一,如今九九而归一。
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
为什么当初遗失之地里,会诞生出那么一朵夜色妖华;为什么一万四千年前,自然形成的生死渡里,会出现这么一朵七生花?
既是七生,何来七人,何来生死,何来为九?
九里,去七,谁两个是不应该存在的,谁两个是排除在外的?
是谁,是谁?
是那所谓的东灵第一个生命,还是那所谓的东灵负面物质?
是你杀我,抑或是我杀你?
乱了。
全都乱了。
然而再乱的思绪,也比不过那刀剑相向,也比不过那新仇旧恨,也比不过那爱恨断绝。
也比不过,那无边雷霆海洋之中,比雷霆还要更加耀眼的凛凛剑光!
“锵!”
剑吟嘹亮,龙吟响彻。
整个地狱第十八层,尽是被那一道剑光,给倾了半壁。
恰如紫气东来,有凤来仪,神凤啼鸣而天下安,百鸟朝凰而众生宁。
此剑出,众生寂,天下乱!
杀戮之意不绝,杀戮之心不停!
杀伐顿出,杀机凛然,杀者无畏,杀之不惧!
浓重杀意汹涌澎湃般喷涌而出,那气势波澜壮阔,那气势粉碎如画江山!
既要杀——
何为杀?
杀何人?
杀你,还是杀我?
不知道!
不必知道!
只需知道,剑既出,有去无回,不见鲜血,誓不罢休!
于是,那百重千重万重的雷霆海洋之中,紫色剑光浩浩荡荡,洋洋洒洒,似是披星戴月而来,携起一道寒光凛冽,碎开万千雷光。
无数雷霆被从中一划而开,“哗”的一声,偌大雷海,便是分做两半,断口极其平滑,毫无崎岖,如同迎接王者一般,再桀骜不驯的雷霆,此时也是不敢挑衅王者威严。
那么,王者在哪,谁是王者?
是那划出了浓墨重彩的剑光之主,是那踩踏雷霆而出的杀戮之主?
是那一柄森冷如月的剑,是那一抹迤逦如血的影!
是那犹如立于尸山血海之中的人,是那犹如视天下苍生为蝼蚁的人!
是那最冰冷的眸,是那最冷血的情,是那最冰凉的血,是那最寒冷的骨!
冷到极致,人杀伐,剑也肃杀!
有诗言,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此时此刻,无边雷霆皆尽萧瑟,不尽杀意剑光滚滚而来——
而来——
“吼!”
再一声龙吟,惊动整个地狱,惊动所有生死!
响亮龙吟惊天动地,天地震颤间,剑芒爆开飞雪漫天,剑花挽起寒江秋月,剑气化开狂风暴雨,剑光映起草长莺飞!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一剑一季,一季一剑。
剑是春风,是夏雨,是秋日,是冬雪!
是天,是地,是你,亦是我……
从未展现在人前的四季剑歌,如今一朝开唱,唱给谁听?
你听我唱立春雨水惊蛰春分,你听我唱小满芒种夏至小暑;你听我唱白露秋分寒露霜降,你听我唱立冬小雪大雪冬至!
你听——
四季如歌,歌是四季!
我一剑便是一个季节,我四剑便是春夏秋冬,便是日月星辰!
你说我最强为妖邪,你说我最厉是妖邪。
而今四季为歌,歌声遍野,天地轮回在这里运转,天地玄黄是最之根本,规则至上,什么东西都是虚无缥缈,什么东西都是真假难辨。
全都是假的,全都是无的,这天地间,规则至高,唯我四季剑歌!
我歌雷霆退让,雷霆之海唯我独尊;我歌帝皇退让,帝皇之位唯我独享!
雷霆?
那是什么玩意儿,灭了你丫的!
帝皇?
那是什么奇葩货,滚你丫犊子!
我在这,我是四季,是轮回,是天地,是规则!
剑光铺天盖地,你可也逃不胜逃?
“砰砰砰砰——”
像是炮仗突然被点燃了一样,爆炸声在已然不知何时静止了所有动静的雷霆之中,显得尤为响亮。
剑芒灼灼,剑花簌簌,剑气凛凛,剑光猎猎。
四道爆炸声响,四道四季剑歌。
紫色华光在那深渊般的黑暗上悉数炸开,碎裂万千雷霆星辰,将那妖娆绽放的血红花朵,给皆尽晕染飘零成海。
血色瞬间迸发,滴落入海,银色雷霆浸上赤红色泽,极端诡异。
鲜血直流,那压抑黑暗变得深邃危险。那人抬头,皮肤惨白如纸,嘴唇比血更殷红。
“你骗我。”
他道,鲜血从唇角流下,染红寸寸玉色:“你跟我说妖邪七剑是最厉害的,你骗我。”
她当初说她的妖邪七剑最厉害,所以她教给他的,是为破灭九刀。
她当初说九才是数之极,所以他的破灭九刀,比她的妖邪七剑还要厉害。
然而如今……
寒刀,尚未出鞘。
鲜血,却已染衣。
那仗剑而立的人立于雷海尽头,银白雷光映照得她一双血眸森冷不似人间所有,手中青锋三尺湛湛。她慢条斯理道:“妖邪七剑的确是最厉害的,我不曾骗你。”
她从来都没有骗过他。
以前没有欺骗过,如今更没有欺骗。
“七生花要结果了。”她蓦地抬眸,看向虚无之路的某处,那里,阴沉的万丈深渊之上,正有着一点盈盈光泽,悄然出现,“如果这就是渡过了生死的话,未免也太贻笑大方。”
对面的人听了,却是笑了。
他道:“那个是假的七生花。”
她道:“哦,是吗?”
参商大帝道:“虽是假的,却也和真的有关。你不想去看看吗?”
褚妖儿道:“你也要去看吗?”
参商大帝颔首:“你去看的话,我自然也是要看的。”
于是褚妖儿不说话,剑花轻挽,长剑背在身后,她转身踏过被一剑劈成了两半的雷霆之海,举步朝虚无之路走去。
参商大帝看着她的背影,浑不在意身上伤势,默默又笑了一笑,方才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虽不说话,却也是极为默契,完全没了刚刚还在一决生死的样子。
两人脚程很快。
不过那么数息功夫,便已是到了那一点光泽之前。
离得近了,细看去,便见那紫色,共有七色,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七片花瓣,开在那深渊之巅,有着那么一股淡淡的香味,隐隐从花朵上散发开来,有些熟悉。
参商大帝轻嗅一口:“和你的味道有些像。”
说话间,那七色光芒越发的耀眼了,竟是照亮了整个虚无之路。
褚妖儿灵识感应了一番,而后也是道:“果然是假的。”
真正的七生花,一万四千年的花期,七次开花,七次枯萎,而今要成熟,应当已然枯萎,没有花瓣,只有果实。
参商大帝再看了几眼,忽而一笑:“结果这么快。”
话音落下,便见那刚刚还是盛开着的七片花瓣,突地枯萎了,有着一颗白色的不过半个拳头大的果实,飞快的出现在了两人视线之中。
那果实很白,白得十分纯粹,半点杂色都没有,闻起来也是有着淡淡的好像夜色妖华的味道。
而随着这白色果实的出现,刚刚还是因着花朵的枯萎,而有些阴暗的虚无之路,竟是被这果实的颜色给照亮,远远看去,连距离这里最远的冰火两重天,也是被照亮了。
米粒之光,敢与日月争辉。
“结果后一刻钟之内必须服用,不然掉到地上,果子就消散了。”参商大帝随口道,目光一斜,睨向褚妖儿,“你现在就可以吃了。”
褚妖儿目光毫无焦距的看着那枚果实,不语。
,不语。
须臾,果然上前去,伸出手去,轻轻摘下那白色果实。
却是才一触碰到果实,那白色如玉的一颗,便是兀自轻轻颤抖了一下,而后离开茎干,落入她的手中,却又瞬间化作一团耀眼的白光,果然是假的,只是能量凝聚起来虚拟成了七生果而已。
褚妖儿正要将白光给从自己的手上甩下去,却是骤然瞳孔一缩,感受到了什么,脑袋猛地往右边一歪。
“嗤!”
刀锋直逼而来,破风声响起,带来刺骨寒意。
刀气没有四溢,显然是被掌刀者掌控得极好,令得所有刀气只凝聚在了刀尖一点,逼得人浑身寒毛都要倒竖。
阴冷长刀几乎是贴着脖颈一划而去,看似缓慢,实则却是奇快无比,只是那么刀光一闪,一缕漆黑长发,堪堪从刀尖之上滑落,断成两半。
这一躲开后,褚妖儿不曾回头,只背在了身后的长剑,倏地一动,“叮”的一声,剑刃便是对上了那把破灭刀,生生以自身力气隔开了那破灭刀。
而后,身形一掠,便是瞬间退开百丈。她遥遥看他,眸中血色已然凝固,尽数化作寒霜冰雪,无情无爱,无欲亦无求。
“差点忘了,我要让你享受死亡的。”
她声音无波无澜的开口,妖邪剑缓缓抬起,剑光明亮犹如日月,她整个人立在那虚空之中,分明无风,然那一头乌发却是悠悠飘荡而起,覆盖她眼中血红。
“你既出刀,便也无需怪我手下无情了。妖邪七剑,第一剑尊之剑——”
妖邪剑倏然当空一划,划开浩浩虚无,抛却以前所有繁琐复杂的剑招,如今只是这么一剑而已,平平无奇,毫无章法。
然,便是这样毫不让人惊艳的一剑,凌空一斩,刹那间紫光爆发,直如火山喷发一样,刚刚还是平和无比的灵力,瞬时变得极其残戾而暴烈,好似平静了千万年的冰湖突地汹涌开来,其势如虎,气吞山河!
左手捏诀,右手仗剑,那一剑平平而去,却是瞬间劈裂无数空间,搅乱时间,似缓实快,直直逼去。
一剑开,尊我为王!
旋即却又道:“第二剑帝之剑,第三剑天之剑,道之剑,心之剑,邪之剑……”
每一剑说出口,那妖邪剑分明还被褚妖儿持于手中,然最刺亮的那点剑尖,却已是穿过无数时间空间裂缝,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跨越了百丈距离,出现在了参商大帝的面前。
转眼看去,剑尖已至参商大帝之前,但那长剑的另一部分,却还是被褚妖儿牢牢地握着。
当真到了她这等地步,位面力量,都能短暂的使用。
虽只是斩出了那么一剑而已,然褚妖儿却已是用出了六剑。
只是六剑化六为一,是一剑,却也是六剑,端看参商大帝如何对应。
她并不去关注他的神情,只继续张口道:“第七剑妖之剑——”
声音突地顿了顿,正持着长剑的手,倏然而然的上下凌空一划,似要将面前的空气给分做两半,又似是要将远方那人给分做两半。
这一划而下,她便道:“七剑合一,规则至上!”
一剑掌控时间空间,一剑掌控位面规则。
规则之下,谁堪比拟?!
于是那一点剑尖之上,紫光亮得人眼睛都是疼痛,刹那间幻化出沧海桑田,刹那间幻化出日月星辰,天地之间所有的力量皆是凝聚于这剑尖一点,非人力不可避也。
然而那把破灭刀,却还是毫无退缩之意,九刀连出,同样的九刀合一,终成一刀。
一刀。
是斩是劈,是划是挑?
都不是。
是随心而去,是随心而出!
一刀!
只是一刀!
一刀断江海,一刀碎峰峦!
一刀裂日月,一刀破星辰!
一刀斩断天地万物,一刀斩断大千宇宙!
这样的一刀,若是放在以前,以褚妖儿的能力,她绝对是无法抗衡。
然而今天,在这样的一个地域里……
“嗖。”
一刀同样平平无奇而去,碎裂时间与空间,携带着几欲能摧毁整个世界的可怕力量,与那一点剑尖,命中相逢。
两点寒芒,一触即发。
霎时间,整个天地,都是寂静了。
寂静到好像雪花停止飞舞,好像雨水停止坠落;寂静到好像岁月停止流逝,好像生命停止成长。
一切的一切都定格在这一瞬,遥远星空之上,那两颗衔接甚密的星辰,同样都是剧烈的闪烁着,星空因这两颗星辰的闪烁而明亮,也因这两颗星辰的较量而颤动。
这般明亮,这般颤动。
是毁灭,还是生机?
是消湮,还是存活?
不是。
都不是。
是的只是那所谓假的七生果,那能与东灵诞生出来的第一个生命互相吸引的本质。
毁灭之力与复生之力相对,负面与本质相对。
两者合二为一,结局该当何如?
氤氲白光渐渐熄灭,那淬了紫色的剑尖,飞快的融合了白色,一半紫一半白,恰似谁一紫一白的瑰丽双瞳。
而后似是有着一道叹息声响起:“预言之所以是预言,便因它永远都会实现。”
所以说参商永离。
所以说帝之将亡。
。
所以说,前世因,今生果,一切都将在此间了结。
一剑出——
是山川河流,是飞禽走兽;是日升月落,是花开花谢!
是天地,是位面,是规则,是一切!
本质在手,复生在手。
任你毁灭消湮,任你负面阴暗!
我自一剑杳杳来,千言万语难相送!
素手向前轻轻一推,“咔嚓”一声,那散发着无尽毁灭之意的破灭刀从中断裂开来,半截残刀,就此掉落脚下深渊,只那么一下,便是不见了踪影。
比妖邪剑还要更为坚不可摧的破灭刀,如今,竟是敌不过一剑。
一举斩断破灭刀,那剑尖光芒愈发耀眼。
亮如日月光辉,星河璀璨。
而后,继续向前,轻描淡写般破开一切防御一切力量,如入无人之境,去势不曾有着半分消解。
再向前,轻轻没入那心胸之间,任由那血红溅开,为那剑尖染上三分血色。
这血色浓郁而艳烈,比那眸中颜色,还要更加的鲜艳。
然后慢慢滴落,消失在万丈深渊之中。
天地间,愈发的寂静了。
冰川已凝。
火海已滞。
雷霆已歇。
死海已涸。
虚无已毁。
时间好似就此停止了一般,这幽冥之地里寂静无声,却仍然没有风。
有的,只是那甜腻的血腥味道,只是那殷红的丝丝鲜血。
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他抬眼看她。
隔着百丈距离,他能看清她的神情,还是那么冰冷漠然,还是那么高高在上。
便是这百丈距离,化不开浓烈血腥。
化不开剑气凝霜,化不开剑锋寒凉!
化不开前世今生,所有的爱恨情仇……
他看着她,慢慢放手,余下的半截残刀,便也掉落了。
束手就擒。
“成王败寇,死在你手中,我不悔。”
他轻声的道,脊背笔挺,那剑尖入肉半寸,便是没有继续深入,他也不畏,只定定地看她:“我从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不是死在东灵之手,而是死在你的手里。”旋即轻叹一声,“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
他终究是没能敌得过因果循环,终究是没能敌得过宿命轮回。
他与她本就相生相克,他杀过她,她如今也杀了他,刚刚好。
如此这般,虽遗憾还是未能完成此生夙愿,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多说什么,也都是惘然。
只要能死在她的剑下,这便也——
足够了。
他心满意足。
死亡临近,那眸中血色缓缓化开,恢复一贯漆黑如夜。
那乌发染了血,是盛开在地狱里的幽暗花朵,无声绽放着死亡般的美丽。
她听着,不语。
只手中长剑,缓慢却坚定的,缓缓推进。
于是那剑尖越发深入,鲜血横流,他面色苍白仿若透明。
透明到了极致,他整个人,便能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从此,再不存在。
再不出现。
因为无人会为他凝聚魂魄,无人会为他铸造新魂。
他从来都是被排斥的,被孤立的,她陪伴他许多许多年,如今牵绊烟消云散,一切便也都无动于衷。
“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一个问题。”
这等关键时刻,褚妖儿却是没有继续动手了。
她停下动作,那剑尖便也是停在了他心脏前方。她突然而然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参商大帝本就在看她,漆黑的眸子里深不见底:“你问。”
她便道:“大陆上的那个人,我曾经名义上的那个姐姐……是你的血脉吗?”
那个名义上的姐姐。
那个真正意义上的孽种,死在了褚傲天手中的褚悦容。
“你是说那个欺负你的小女孩啊。”他微微的笑,唇角带血,瑰丽得让人无法直视,随后轻声低语,呢喃如同告白,“我只想要你而已,别的人,怎配替我孕育我的血脉。”
“我只是,想你陪我啊。”
遗失之地。
被神灵抛弃了的地方,那么那么的孤寂。
那么那么的,冰冷。
音落。
不再留手,长剑割断筋骨血肉,割断五脏六腑。
那融合了位面本质的复生之力所带来的痛苦,直如灼烧一般,炙烤得灵魂都在颤抖。
他视线开始慢慢变得模糊,隐约有着无数画面,飞快的在他眼前闪现而过,那是他此生经历,是他临死之前所能享受到的唯一恩赐。
于是他继续微笑,笑容是带着死亡之意的华丽盛大。
原来他此生,没有了她的陪伴,当真过得无趣。
只想要她。
只想要她啊……
恍惚间,他似是看到她朝他走来,那长剑已经被她收回,她漫步而来,姿态冰冷却宁静。
周围空间开始崩裂,有着那么一道白光,突地出现,空气中都是弥漫了淡淡的香味,是真正的七生果。
他看见她好像伸手摘下了那枚真正的七生果,然后就走到他的面前,她伸手抚摸上他的脸,一如当初遗失之地里,他们两个第一次化成人形,她伸手抚摸他一样。
“渡过生死……”
她喃喃开口,血眸似
口,血眸似是在看他,又似是没有看他,汹涌澎湃的复生之力从她指尖灌输进他的身体里,将他体内的毁灭之力,尽数绞碎。
视线越发的模糊,直至黑暗。
最后一丝光明消散前,他隐约听她继续叹息:“大帝,你知道轮回传说么?”
轮回传说?
不知道呢。
光明消湮,他闭上眼。
从此,再看不见。
……
姬华是最先出现在真正的虚无之路里的。
他出现的时候,参商大帝的身体,已经不见了。
他之前一直在破阵,并没有关注褚妖儿与参商大帝的战斗,是以并不知道褚妖儿已经用复生之力令得大帝陨落。他出来的时候,只看到褚妖儿正独自一人站在那虚空之中,手里一颗白色的果实,非常的引人注目,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却还是能让人嗅到那好闻的香味。
看到那颗果实,姬华恍然,那就是传说中的七生果了,果然是在破开了这个阵法后,方才能够出现的。
心道褚妖儿解毒有望,他还未过去,身后空间一阵波动,回头一看,其他几个人也都纷纷从破了的阵法里出来了。
说起这个囊括了四大险地的阵法,乃是生死渡自然生成的,他们只知道破阵,并不知道这个阵法是叫做什么名字,自然也不知道阵法破开之后,这里可还会恢复以往的样子。
不过这些,和他们无关。
他们的目标,只是真正的七生果而已。
褚妖儿一手拿着七生果,另一手随意垂在身侧,看起来很是平静,好似也没受什么伤。她踏在虚空里,感应到他们的出现,便转过头来,然后抬起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
一看到她这么个动作,七人心中一紧:“妖儿,怎么了,又难受了?”
她感受了一下,略有些迟疑的摇摇头:“它好像踢我了。”
“……”
七人愕然。
这么快就已经会在肚子里捣乱了?
说好的怀的兴许是个女儿,会特别乖巧听话的呢?
唯一懂医的墨衍咂咂嘴:“按理说,三个月的胎儿是不会动的,这个月份,不太可能胎动。不过,”墨衍走过去,自然而然的给褚妖儿诊脉,果然经历过一场大战,脉象却还是很平稳,的确是没有因大战而受到什么波及的,“不过妖儿非同常人,怀的孩子应该也非同常人才对。”
褚妖儿听了,忍不住翻个白眼:“你干脆说我以前不是人得了。”
墨衍咧咧嘴:“你以前的确不是人。”然后再道,“我们也都不是人。”
褚妖儿:“……”
所以呢?
她如今是人,而他们不是人,尤其临寒,那更不是人,本尊完全就是水凝结成的玄冰,难不成十月怀胎后,她生孩子,生的不是人类小娃娃,而是一块小玄冰?
一个人类生出一块冰,这真的大丈夫?!
想到这里,褚妖儿顿时一个哆嗦,急急控制住了脑洞,不让脑洞再继续扩大。
再想下去,怕是她连哭的心都有了。
墨衍这时候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拿着七生果的手抬起来,看了一看,便啧啧称赞:“不愧是传说中的灵丹妙药,这七生果,当真是世间难见。妖儿,趁着没事,赶紧吃了吧,早点解毒,也早点对身体好。”
褚妖儿点点头:“我就是等你们出来再吃。”
墨衍道:“那你就吃吧,我们给你护法,不过这里是最后一层,左右也没什么人能到这里来,用不着担心。”
说完便让开来,给褚妖儿足够的空间。
褚妖儿直接盘膝凌空坐下,白色的小巧果实被她放在掌心之中,她双手一上一下的合拢起来,将果实给整个覆盖住。
然后眼睛闭上,体内复生之力已然沉寂下去,她也没有动用灵力和灵识,只掌心里倏地燃起了七渡妖火,以神火温度来炼化这枚七生果。
白色的神火灼灼燃烧着,不多时,便将那白色的果实,给炙烤成了一团白色的光焰。
神火不停,继续炼化着,那光焰便是转化成了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流,沿着褚妖儿的掌心,开始融进她的身体。
随着那白色光焰被炼化完毕,所有的白色气流,也都已融入了褚妖儿的身体里,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在四肢百骸里疯狂的清理着那些存在了许久的毒素。
不得不说这七生果的确厉害,以往不管服用什么丹丸什么灵果,都是没一点动静的毒素,遇到了七生果的气息,立时便如同兔子见了鹰,撒腿就跑,却是跑到哪里都有七生果在逼着,便只能往七生果留下的唯一一条经脉跑。
跑着跑着,前头没了路,七生果却还是紧追不舍,毒素索性破罐子破摔,“嗤”的一声,便自褚妖儿十指指尖,混合着鲜血流了出来。
随着这毒素慢慢的从身体里流出,她微一皱眉,嘴唇张开,果然也是吐出一口乌黑的毒血来。
吐完这口血,她觉得眼睛有些痒,知道这是要恢复视力了,便忍住了那又疼又痒的感觉,静静等待着毒素的全部清理。
很快,十指已经不再流血,她接连吐了三口毒血后,也是停止了。
灵识内视,体内已经没有任何毒素的存在,有的只是专属七生果的白色光芒,正在修复着她身体里被毒素给侵
被毒素给侵蚀毁坏的部分经脉脏腑。
包括她眼睛周围的脉络。
于是,眼睛越来越疼,也越来越痒,她眉头越皱越紧,却还是忍住了,没有去碰。
只等那感觉终于消失了,全身上下好像泡在温泉里一样,暖洋洋的,她有些欣喜的慢慢睁眼,却是不敢一下子睁开,只慢慢的眯出了一条缝。
七人离她不远,一直都在看着她。
见她睁眼,星陨立即欣喜道:“妖儿,眼睛能看见了?”
他才说完,就见正眯着眼的褚妖儿,视线微移,转到了他的身上。
不过时隔这么久,视力方才恢复如初,她又担心眼睛一下子接触太亮的光会受不了,因此星陨在她的眼里,只是有个模糊的轮廓而已。
但这个轮廓,并不是黑色,而是淡淡的青色,是他衣服的颜色。
当了大半年的瞎子,如今终于能看到黑色以外的颜色,褚妖儿笑着点头:“嗯,能看见了。”顿了顿,还道,“星陨,衣领歪了。”
星陨依言低头,果见领子不知什么时候歪了,他随手整理了一下,就朝褚妖儿挥挥手:“妖儿,能看见我做了什么动作吗?”
褚妖儿没说话,只也抬起手,朝他挥了挥。
于是他们便知道,褚妖儿用了七生果,这是真的解毒了,眼睛能看见了。
最不会收敛情绪的星陨跑过去,一把搂住褚妖儿,对着她半瞌着的眼睛亲了又亲:“真好,妖儿解毒了,还能看见了。”
他还想要继续亲,就见玉缠凑了过来。
玉缠一本正经的伸出一只手来,食指竖起:“妖儿,这是几?”
褚妖儿翻了个白眼:“这是你,二货。”
玉缠:“……”
然后不死心地再伸出一根手指:“妖儿,回答我,这是几?”
褚妖儿毫不客气道:“是你是你全是你,二货!”
玉缠:“……”
我不是二货,你才是二货!
有个二货媳妇可真难缠qwq。
玉缠败退,临寒上场。
临寒捧着褚妖儿的脸看了再看,看她眼睛真的不是之前的血红色,而是隐隐泛着紫色和白色。却是不放心地道:“真的能看见了,没有残留的毒了?”
褚妖儿摇头:“没有了,我刚才检查了好几遍,都清理干净了。”
临寒放下心来:“这就好。”
就怕七生果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会清除不了她体内残毒。
临寒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
还是能视物的妖儿最好了。
慕凝也是仔细地看了看褚妖儿,见她面色恢复了正常的白皙,也有红润了,不由道:“还是健健康康的妖儿最好看。”
褚妖儿听了就笑了:“难道我以前就不好看?”
“不,你一直都很好看,只是现在解毒了,更好看了。”
男人都是天生会说情话的种,自然慕凝也不例外。
“是吗,我就知道我永远这么帅。”
慕凝笑:“是,妖公子最帅了。”
褚妖儿很是臭屁的收下了他的赞美。
对褚妖儿好一番嘘寒问暖后,祁皇才道:“妖儿饿不饿?你刚才跟大帝打了那么久,该吃饭了。”
果然,褚妖儿摸了摸肚子:“饿了。”
祁皇便问:“想吃什么?”
褚妖儿沉默一瞬,答非所问:“我想舅舅了。”
舅舅。
是秦极云的兄长,也就是作用整个东灵帝朝的崇帝。
“妖儿想家了啊。”祁皇叹道,“可是你才满三个月,不能动用太多力量,对孩子不好。”
三个衍生位面,尤其是参商海这里,与大陆之间的位面禁制太强,想要撕出一条空间通道去往大陆,是需要抗衡整个位面的。
祁皇是想等生过孩子后再让她回大陆,岂料褚妖儿十分坚持:“不,我现在就想回家。”
她微微抬起眼,白色的瞳眸里,隐隐有着一道龙形正在其中遨游。
“我离家这么久,真的很想家呢。”
很想很想。
游子在外,总要归家。
归家。
……
时光荏苒。
距离当初褚妖儿离开大陆,已然过去整整一个春秋了。
东灵帝朝,帝都,皇宫,御书房。
手边茶香袅袅,但那看起来仍是青年模样的帝王,却是没有去看上一眼。
他分明是在看着手中的奏折,只是眸中隐有迷离,显然此时的他,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本奏折之上。
那么,他在想什么呢?
御书房外落雪纷纷,阳春白雪,他在想他那个已经很久没见的外甥女。
那衍生位面上鲜少有大陆人,她过去了,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欺负,不知道能不能吃饱穿暖,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前段时间是她的生辰,不知道她在外面,有没有记起自己的生辰,然后好好的吃好好的玩……
他还在继续想着,紧闭着的殿门却是突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他没有在意,只头也不抬的道:“朕不是说了,今日朕谁都不见。”
来人正是大总管。
闻言却是没有立即退去,而是压抑着满心的欢喜,连声道:“陛下,陛下!陛下您听奴才说,奴才要禀报的这件事,绝对是陛
,绝对是陛下特别喜欢听的!”
帝王这才微微抬起头,长眉深目,面含威严:“什么事?若是朕听了不高兴,你就去领板子吧。”
大总管一听,心道陛下今日果然心情不大好。但却是转眼一笑,笑得十分狗腿:“陛下,您不是一直在让奴才督促妖主府那边的工事吗?今儿奴才收到消息,妖主府那边已经竣工了,就等小郡主回来了。”
帝王闻言应了一声:“这就是你要禀报的事?”
妖主府就是以前的紫王府。
早在前年,就已经拨款进行改建,要将王府给改成小郡主的府邸,就等小郡主有朝一日回来后,能够名正言顺的常住帝都。
不过如果紫王能和极云公主一起回来的话,倒也还要重新建府了。
“哪能只是这件事呀!”大总管笑得愈发狗腿了,连那眉梢眼角,都是难以抑制地盈了喜悦之情,“奴才要说的是,妖主府今天改造完成,里面已经有人了!”
帝王明显一怔:“有人了?”
大总管笑道:“陛下,可不是!听说,那些人进妖主府的时候,整条街上都是紫光灿灿,威压高得吓人,百姓们都说是神迹呢,陛下,您确定不赶紧出宫,亲自去妖主府看看吗?”
果然,话音落下,帝王已然是扔掉手中御笔,起身走向殿门之外。
那步伐快速而急切,一如胸膛里那颗正快速跳动着的心脏。
……
后来……
据说从那天起,那最初出现了神迹的妖主府所在的街道,每隔一段时间,便是要有着各种光芒大放,神迹一次又一次的出现,让得整个帝都里的人,都是坚决的认定,那座妖主府,不仅是妖主的府邸,更是神灵的专属府邸。
否则,神迹出现一次便已足够,何以能出现那么多次?
于是对于妖主府,不仅仅是东灵帝都,整个大陆,乃至于整个东灵,都是视其为圣地般的存在,断不敢有着半分的看轻挑衅。
而作为妖主府的主人,妖主的事迹早已传遍大江南北,以致于不再有人喊她小郡主,而是统一的称她为妖主。
更有甚者,有时候凭借着神迹,据说是从天外世界到来的一些人,则是会称呼她皇妃帝妃,甚至夫人祖师奶奶之类。
于是时间一长,妖主不仅仅是妖主,更多了一个邪妃的称呼。
这个邪字,却是出自她妖公子的那个身份了。
反正作为一个生活在传说之中的人物,她的称呼,已然是多得数不胜数。
不过对她来说,这些都只是虚名罢了,她想要的,已经得到;还未得到的,也正在努力。
她相信,人生在世,已经是很值得满足的了,而她贪心一些,便想将更多的一些,也都拥有。
拥有了那么多,所能给予她的,便是幸福了。
她很幸福。
……
世有女兮,诡魅如妖;妖邪出兮,紫极倾世。
日光璀璨,霞光万丈。
光影重重间,她一袭紫衣,回眸一笑,那勾魂摄魄的邪肆风流,艳绝天下!
------题外话------
终于完结啦!
之前就说过400章完结,果然400章完结了,好开森,解放了解放了,撒花~
然后就是番外了,番外更新不定时,具体看时间~比如明天没有番外,但有完结感言,再来会写一章妖儿和临寒,你们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