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慕凝的想法，是非常正确的。

等他给褚妖儿整顿好后，才一出了浴池所在的偏殿，还没瞧见姬华和墨衍人在哪里，当头就被两只拳头给狠狠砸上了脸。

两只拳头，左边一只是姬华的，右边一只是墨衍的，两人极有默契的一人占了一边，将慕凝直接给打成了个熊猫眼。

不过也同样是很有默契的并没有动用灵力，而只动用了肉体力量，用不着担心这样两拳头下去，会将慕凝给打出个脑震荡，将这堂堂云间十三宫天尊给打成个脑残才好。

一下子就变成了熊猫眼，慕凝也没还手，只抬手碰了碰眼眶，眼眶都被打裂了。

下手真是够狠的。

然慕凝也知道是自己理亏在先，别说褚妖儿从一开始就是被姬华给带着入世的，接着又和墨衍产生了关系，虽然和这两个男人之间暧昧不清，但总的来说自己真的是横空插脚，所以如今挨揍，也算不得什么。

总好过直接被抹了脖子强？

他正想着，就听对面姬华低沉着声音道：“要不是看在妖儿的份上，我真想把你脑袋砍下来。”

墨衍也是跟着阴恻恻道：“好你个慕凝，别以为妖儿喊你一句‘阿凝’你就能得到妖儿的心了，妖儿可是个没心没肺的，谁能得到她的心，各凭本事。”

慕凝听着，被打得有些破裂的眼角抽了抽。

这是要把追求妖儿给放在明面上来？

他们三个一起追求妖儿，看谁能最终抱得美人归？

慕凝正思索着墨衍这句话的可行性，就听身后脚步声传来，是褚妖儿出来了。

她一出来，刚刚还是火药味浓郁的三个男人，立时就变得哥俩好一样，一个个冲着她笑得十分温柔宠溺和蔼可亲，好像装成了外婆的大灰狼一样，就差屁股后头没条尾巴了。

“妖儿，你来了。”

“妖儿，好久不见。”

“妖儿，分开这么久，你有没有想我啊？”

褚妖儿虽单纯，但并不代表很多事情她不懂。

相反，最单纯的人往往最能看透事物的本质，于是她张口便道：“你们别笑了，笑得好假啊。”说完，她直直地走向慕凝，“阿凝，云间天这里没有好玩的了，你知道哪里还有好玩的吗？带我去，我想玩。”

她朝慕凝伸出手。

而就是这只手，看得姬华和墨衍眼疼。

为什么这只手不是朝他们两个伸出来的，而是朝着慕凝伸出来的？

敢情当真是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这才多久啊，她就已经把他们两个给忘了？

突然好想抱头痛哭一场啊呜呜呜！

看着这只如玉小手，慕凝一下子扬眉吐气，别提心头多畅快了。

他刚要拉住她的手，就见她突然又收回手，转头看向虚空某处，眉头蹙了蹙。

“他怎么出来了，还找到了这里？”

她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而后就谁也没理，足尖一点，瞬间便是离开了云天殿，直朝更高的虚空而去。

她速度太快，不过只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消失在视线之中了。

慕凝一怔：“妖儿，你去哪？”

在场的只姬华和她相处时间是最长的，但饶是姬华，也不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

于是三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谁都没忍住，循着她离开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等找到人后，就见褚妖儿正站在一个人的面前，在和那人说着什么话。

离得近了，姬华三人这才发现，她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身穿着黑底绣曼珠沙华的男人。

这个男人……

就算是以墨衍的挑剔眼光来看，墨衍也是觉得，这个男人，长得还是蛮帅的。

虽然脸色有些不太寻常的苍白，但那五官，那长相，却无不是华美至极，尤其那唇，豔红如血，好似世上最妍丽的红，却是生生被他来自死亡地狱般的气场所破坏，让人看着他，首先会注意到的是他的气质，而后才会注意到他这几乎是巧夺天工般的容貌。

此时这人正面对着褚妖儿，和褚妖儿说着话。

陡然见到这个已经很久没见的男人，褚妖儿皱着眉，心情似乎不太好。

她道：“你怎么突然出来了？”

参商大帝眸底隐隐有着血色闪现：“你不见了，我知道你出来了，所以我出来找你。”

“你找我干什么？”

“你不在，我很难受。”

哦？

褚妖儿闻言走近了，抬手摸摸他的脸。

触手有些冰冷，冰块一样，是他一贯会有的体温。

她收回手：“你很正常，你没有生病。”

说这话的时候，她似乎很专业似的，仔细打量了他一遍，而后便兀自点头，确定自己判断无误。

见褚妖儿居然还能给人看病，参商大帝眸底血色更浓：“你变了。”

“嗯？哪里变了。”

“全都变了。”他认真的看她，分明还是同一张脸，同一个人，可偏生她的神情不再有着以前那样冷漠，虽冷，却不会让人感到极难靠近，“完全变了，你和以前一点也不一样了。”

她听着，歪了歪头，这个动作竟很是可爱。

有吗？

她怎么不觉得。

她从来都没觉得自己变过，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在东灵圣地里，他和她从来都是相距甚远，她守着她的至尊称号，他研究制作着他的宝贝，他从来不和她说话，也从来不和她一起睡觉，他就只终日的忙忙碌碌，从来不会多理会她一下。

所以，他不了解她，以为她从来都是很冷漠的，却不知道这冷漠只是她的伪装而已，真正的她并不是他自以为的冷漠。

“可我觉得我没变呢。”她说道，然后很随意的就忽略了这个话题，她和他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我很喜欢这里。你呢？你喜欢吗？”

周身尽是层层叠叠一望无际的云海，这是在云间天更高的天上，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再没有别人。

参商大帝看了一眼：“不喜欢。”

全都是白色的，他很讨厌这种颜色。

她听了，想了想：“哦对，你不喜欢这样的。那你喜欢哪样的，你喜欢大海吗？蓝色的，好漂亮呢，我刚从圣地里出来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大海。”

她说着，回想起当时第一眼看到的蓝，眼睛忍不住弯起，好似月牙。

他沉默地看她。

从来都没见过她居然能有着这样一种表情。

这种表情，不该出现在她脸上的，和她实实在在不相称。

于是在姬华三人到来的时候，便是看见，参商大帝伸出手来，摸上褚妖儿的脸，然后道：“我不喜欢看你这个样子。”他认真的说，“很丑，很难看，你还是不笑的时候最好看。”

说着，他手指动了动，便要将她正上扬着的唇角给抚平。

按理说，褚妖儿是很讨厌他的，对于他的触碰，她该立即躲开才是。

可事实却是，直到他将她的嘴角真的给抚平了，她也没有动，只任由他动作着，将她的脸橡皮泥一样捏来捏去。

良久，他收回手，满意的道：“你还是这样好看。”

哪样？

褚妖儿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却是什么也摸不出来，只能找了面镜子，对着照了照。

这才发现，他所谓的好看，就是她面无表情，肌肉好像坏死一样没有任何变动，眼中没有任何内容的死寂，神情也是没有任何内容的死寂。

就是她在遇到姬华之前，所一直表现出来的模样。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皱了皱眉。

她不喜欢。

于是她一把扔了镜子，直截了当道：“我不喜欢这个样子。”说着，她控制自己的嘴角向上扬了扬，“我还是喜欢我这个样子。”她看向他，“难道你不觉得，我笑起来很好看。”

姬华他们都说她笑起来的时候最好看。

她也觉得，自己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嘴巴也弯弯的，整个人的心情都会变得非常好，是以前她在东灵圣地里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

参商大帝看着，眼角一扫，便是扫到正往这边走来的姬华三人，当即眼底陡然被血色给覆盖，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褚妖儿看了，没理会后面的人，只急忙跟上他：“你去哪？我带你去啊，我对这里蛮熟悉的。”

“去参商海。”

“参商海？那是哪里，我还没有去过呢。”

“在无涯海那边。”

“哦。你去参商海干什么？”

问到这里，他停下来，转身看她。

此时，他一双眼睛已经全然被血色给覆盖，这颜色看得褚妖儿眉头皱得更厉害，直觉她离开东灵圣地的这段时间里，他身上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改变。

却只能听得他道：“你不是说你喜欢大海。参商海那里有东灵上最大的海，我要把参商海当做礼物送给你。然后，”他十分郑重的道，“然后，你就跟着我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回去？

回圣地？

不知怎的，东灵圣地分明是自己的诞生地，可这个时候的褚妖儿，下意识只想要拒绝。

她摇摇头：“我不会跟你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