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性诱惑
作者:风云小妖 | 分类:穿越 | 字数:49.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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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 杀机
056 杀机
男子轻转了眼眸,冷冷的命令:“你们都下去吧!”
这个你们,包括了金辉与远月!
帘帐内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金瞑的眸光猛然变得不耐,脊背微弓,全身上下笼罩在一层阴霾之中,身后的女子一惊,咬咬牙,抱着锦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玉石地板上。她羞恼的望了金辉一眼,金辉则一直垂着头,急急的的寻找着解决之法。
他必须迅速的控制住目前的形势!
“怎么?你还不退下吗?”金瞑眯缝了眼帘,冷冷的斜睨着金辉。
金辉抬眸,唇角边带着淡然不外露的笑容,“是!”他轻轻低首,阳光在他身上隐隐的浮动着几不可见光影痕迹。但是转身之后,他的神情猛然变得凝重,眸光深邃的望了柳芽一眼。
懵懂不知的柳芽全然不知危险的靠近。
风吹动帘幔,角落中檀香炉袅袅而起,远月殿中,空气更是迷离了。
男子缓缓的起身,赤脚下床,伸出白皙性感的大手,似乎是犹豫了一秒,但是最终还是冷冷的捏住了她削瘦的下颔,眸光中迅速的掠过一抹嗜血:“告诉我金日的事情!”
那妖异的幽绿光芒闪烁的让人心中忐忑。
“你先赦免了美娜与卡娜,她们都是女子,经不起这般折腾!”柳芽倔强的别过头,低低的开口,刻意的忽略掉男子靠近,那邪魅气息对自己的影响。
男子幽淡一笑,那笑容瞬间转换成一股令人冰冷彻骨的残酷,冷冽的煞气源源不断的从他那冷凝如冰刃般的眼眸中散发出来,他一字一句道:“你在跟我交换吗?看来以前,朕对你是太好了!”他的五指遽然收紧,柳芽几乎听到了下颚骨头破碎的声音。
他曾经抱着她是那样的安心。
他曾经抱着她,喃喃的让她不要离开。
他曾经让她习惯他的亲昵。
可是现在……他一想到那女子是令金日那个妖孽存在的唯一途径,他的心就不禁的泛起一阵阵的杀意。
她低哼了一声,不敢置信的望着男子,难道仅仅因为一句青妃,他便这般的对待她吗?
“金瞑,你听我解释,青妃的事情……”她艰难的迸出声音。
“青妃?”男子微怔,幽眸一闪而过的疑惑表明他仿佛早已经忘记了这件事,他的怔然让柳芽的心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迅速袭上心头。
“难道你不是……”柳芽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子冷冷的压在床上,他的脸紧紧的贴着她的下颔:“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见过金日,昨晚!”
柳芽呆住,不知道他为何问到这边来,一怔之后,直觉的摇摇头。
“告诉朕金日的一切,否则,你们一起死!”男子狰狞着脸,冷冷的开口。
“你怎么了?你……”柳芽几乎不能呼吸了,男子的面上却没有任何的松动,他的下颔紧紧的绷着,宛如冰雕一般。
“告诉朕!”他只是冷冷的开口,完全不顾柳芽已经长得青紫的小脸,那噬血红瞳中狂暴的戾气犹如火焰般肆意燃烧起来,仿佛要吞噬一切阻碍之物。
柳芽无声的扑腾扑腾,眸光绝望的望着男子。前一刻她还在庆幸有这么快乐的时光,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命归黄泉。
她还能穿回去吗?如果穿不回去,她会永远的消失吗?
在快要窒息的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只有面容安详的奶奶缝着绣花鞋……
“冥儿!”就在柳芽昏迷的一瞬间,远月殿中闯进了一盛装的女子,她霍得冲到柳芽的身前,制止住男子青筋暴起的大手:“冥儿,今天是母后的诞辰,难道你真的要在今天杀生吗?”
男子幽幽的转眸,眸光之中迅速的掠过一抹深沉,就在他犹豫之际,柳芽将双手迅速的架在男子的大手上,挡开,然后迅速的翻身,“呼……”一下子接触到新鲜的空气,柳芽就像是一直窒息的鱼儿,大口大口的喘气,然后心惊胆颤的回望金瞑。
傍晚清冷的风轻轻的撩起她的衣衫,白皙婀娜的蛮腰微微暴露,男子的眸光一敛,仿佛是鬼使神差一般,他幽绿的眼眸豁然变得清明了,那样新鲜的绿色,昂然有着一抹生机。
他的唇角甚至微微的上升了一抹弧度,那是笑,虽然笑的不动声色,却让柳芽的心暂时放下。
男子上前,坐卧在床榻之上,伸出大手,轻轻的抚摸着女子的腰际。“母后,是谁说要杀她的,朕疼她都来不及呢!”他说着,竟然将头颅缓缓的轻放在柳芽的蛮腰之上。
柳芽的身子瞬间变得僵硬,屏着呼吸,动都不动,老老实实的趴在床榻上,任凭男子抚摸。
太后望着男子的动作,微微的压下心中的不安,“冥儿,晚宴就要开始了,还是让青青回去装扮下吧!”
“是,母后!”男子应着,却并不起身。
太后犹豫了半刻,轻抚了衣袖走出了远月殿,殿外,金辉负手而立,抬头望天,见太后出来,眸光中一抹灼然隐隐散去。
“母后!”他垂首,悄然跟随在太后身后。
“晖儿,各个寝宫里的得男锁该换了!”
按照金狼王朝的习俗,想要人丁兴旺,就必定要在房间的床铺底下放一把得男锁,意思即是要一举得男。
“是!”金辉应着,转过红柱连廊之际,犹不放心的回望一眼。
暮色苍茫中的远月殿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金辉之中,在殿前,一袭衣的人儿倚栏独坐,黑瀑一般的长发宛如蜘蛛的游丝一般杂乱的缠绕在她的肩上。
一抹伤感猛然在金辉的心中划过。
那是原本可以成为他妻子的女人啊!如今……一声轻叹幽幽的再心中散开。
四目相对,柳芽倒吸了一口气,禁不住敛眼低眉。夕阳斜照在远月殿中,浑浊暧昧的空气之中,颗颗细小尘埃隐约浮动,压抑中却掩藏着某种躁动的不安。
男子淡淡的望着她,那总是刻画着主人阴冷性子的绿色瞳仁,透着宛如勾魂使者一般的致命魅惑。柳芽深深的舒口气,直觉告诉她危险正在慢慢靠近,毒蛇正在某出伺机扑出来咬她一口,她的周围萦绕着一种像细丝般阴冷的气息,但她却无法躲避。
“听见母后的命令了吗?晚宴就要开始了,你可要仔细的打扮一下……”男人伸出大手,轻轻的梳理着因为挣扎而弄乱的发丝。“朕要你,比任何时候都要美丽!”他附耳在柳芽的脸额之上,红唇微启,灵舌轻动。
柳芽的身子没有躲避,而是任凭男子舔舐着,一种从心底散发出的恐惧宛如冰冷的寒川一般,从头冷到脚。
男人呼出的热气轻轻的吹拂着她的脸,在这一瞬间,她仿佛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浓重而似曾相识。
一股啃灵蚀骨的寒意从脚底逐渐蔓延全身……
美娜与卡娜被张公公差人送了回来,早已经丢了半条性命,奄奄一息。浅绿色的宫装早已经变成暗褐色,血色凝结。
“她们已经没有办法伺候你了,让我带走吧!”金辉斜倚在门框之上,面色之间难得的凝重。
“你要带她们去哪里?”柳芽有些神思恍惚的回眸,一切事情仿佛来的太突然了,金瞑要杀她,就连美娜与卡娜也……
“清晖园,绿映一个人在那儿也孤单了一些!”金辉缓缓凝望天边一丝光明,淡淡的开口。
夜。又要降临了。金辉带来的宫女阿霞点起了宫灯,将纸糊的雕花木窗映的朦朦胧胧的。
狼啊,皇上,狼啊——绿映的嘶喊声毫无征兆的跳入柳芽的脑海,她浑身打了一个冷战,抱紧了双臂。
她竟然在这种时候忆起了绿映疯癫的话语,可是,那是真情流露还是疯癫?
金辉回眸觑了一眼她无助的小脸,一丝温暖划过他清冷的笑眸,他上前,在女子的床榻上坐下来,将女子的小手握在手中。
柳芽心中一动,不解的抬眸望他,“你……”
阿霞知趣的退了出去。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如果你想离开……”他微顿,出言艰难:“我带你离开!”
柳芽望着男子真挚的脸,心中有些什么暖暖的划过了,此时的金辉不再笑的淡然,虚无飘渺,他的笑容是发自肺腑的,暖暖的,看得到捉摸的到。
“你知道原因是吗?告诉我答案!”柳芽反手扯住他的衣袖。
她想离开,可是内心之中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应该留下来,留下来。
金瞑……思及金瞑那双冷漠嗜血却孤独的双眸,柳芽的心就一阵阵的痉挛。有些什么,已经割舍不下了。
如今的她仿佛失去了义无反顾离开这儿的勇气。
男子别过脸,仿佛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也许当初强行将你留下就是一个错误,不过,是你让我看到了希望,只是这抹希望怕是……”他摇摇头,将一些悲伤的情绪甩掉:“收拾一下吧,离开皇宫,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他拉起柳芽,猛然,身子僵住。凝香居外,张英带人前来:“皇上请青青姑娘赴宴!”
许多年之后,柳芽都在想,如果那日不是张英正好赶到,她会跟金辉离开吗?想了许多年,都是一个谜。
太后的寿宴就设在琉璃宫后殿的曲水亭之上。曲水亭是个直径为二十米的大圆亭,亭盖为八角,琉璃瓦铺就,悬于金狼王朝的母河琉璃湖上,白玉的栏杆,弯弯曲曲而来,中间设有流杯池,宴会开始之后,太监与宫女便将美酒佳肴放在托盘之上,又将托盘放在“流杯池”水面上任其漂流,因为弯弯曲曲,诸多弯道,水流缓和,并不湍急,端坐在流杯池两边之人,即可随手取饮,取用,貌似有点现代自助餐的味道。
虽是月末,今晚的月亮却是异常明亮,群星闪烁,微风轻动,出去皇上,太后嫔妃在曲水亭之上,其余官员则安排官位高低分座流杯池两侧,身后皆有不同等级的宫女伺候了。
流杯池两侧,各个白玉栏杆的狮子头之上,各亮一盏大红的灯笼,按照官职大小,灯笼大小摸样也不同,曲水亭中也是如此,皇上的龙榻之上,龙头衔叼的五色流苏,低垂飘逸,亭顶巨大的金莲花中,挂悬着一直径两米的大红灯笼,高高的悬挂在亭子顶端,将诺大的曲水亭照得宛如白昼。
百名粉衣的宫女纷沓而来,手中皆托一红木托盘,将食物放在流杯池中,便只留下十名宫女,在旁协助伺候。
左位黄埔南然为第一,幽夜罗坐在第二,今日的他卸下那银色威武的盔甲,一袭纯黑紧身长袍,袍上秀了梅兰竹菊岁寒四有,金色的线条将修长完美的身材显现出来,精锐的眸光,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矫健猎豹,腰间扎着银色腰带,配着半月型弯刀。
幽夜罗是大将军,更是皇宫之中的御前带刀侍卫,只是这把圆月弯刀,就足以显示出他非同一般的地位。并排坐在一起的官员们,趁着皇上与太后没有驾临,不断的与他寒暄,只是今日的幽夜罗一反往日客气疏离的态度,冷冷的垂着眼,微颦了眉头,仿佛满怀心事。
皇甫南然与慕容启迪则是各怀鬼胎,不断的用目光交流。
曲水亭之上,柳芽一袭鹅黄色轻纱,外罩同色披风,更衬出她那楚楚动人的韵味儿,黑亮似缎带的秀发向上轻绾,别了精致的蝴蝶发钗,让她那张瓜子脸蛋更加显白嫩娇美,两道秀秀气气的眉毛微颦着,一双坚水瞳似水含情,葱管鼻,还有菱角般的樱唇,五官个个精美,但是凑合在一起,就会形成一种特殊的效果——可怜兮兮的,仿佛是受了万般的小媳妇一般,曲了身子,落座在最末,与那些锦衣华服,足下了血本,想要博皇上一眼的嫔妃们有些格格不入。
龙榻之下,按照远近分设三位,左上位太后之位,左下为金晖王爷之位,右下为玉澈公主之位,因为大婚并未举行,算是异国客人,就算是没有封妃,那也是上座。
左位之上则是以远月为首,今日的她有些憔悴,许是傍晚露凉沾染了寒气,小脸苍白,披了淡紫色的披风,正襟危坐在榻前,不时的,若有所思的斜睨落中的柳芽。
“皇上,太后驾到!”二更一刻,正是黄道几时,张公公那尖细的嗓音适时响起,弯弯曲曲的流杯池外,先前二十八名宫女执了代表喜庆的红色灯笼开道,金暝与金晖一人一边,半搀了太后款款而来。
太后挽着繁琐的芙蓉归云髻,头戴最尊贵的博鬓十二树首,身穿深青色的太后袆衣,饰以鲜艳富贵的大带,上半段饰以朱红色织锦,下半段饰以绿锦,腰间还挂着金饰白玉凤凰佩件,高贵明艳。
左边金暝照旧一身明黄色龙袍,虽然黄金面具遮面,可是那目空一切的睥睨神态,还有隐隐流露的狂妄跋扈和阴郁暴戾气势,都令人不由自主地骇然屏息。
右边金晖,则一身深紫色锦袍,上描流云花纹,唇角含笑,轻踏而来。
金暝与金晖,一个邪魅阴冷,一个温和谦恭,一冷一热的两种极端,跃然众前。
“恭迎皇上,太后!愿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恭祝太后福如东海,寿与天齐!”众人齐齐跪地,高呼了三声万岁,皇上一行便在众人的祝福声中,踏上了曲水亭。
“平身吧!”慵懒轻依了龙榻,待太后与金晖落座之后,金暝淡淡的挥挥手。
“谢皇上!”众人平身,各归原位。
柳芽也跟着众人坐回原位,头紧紧的垂着,不敢有半丝懈怠。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席吧!”金暝淡笑一声,懒懒的抬了眼帘。
慕容启迪与皇甫南然均是一怔,慕容启迪立即起身奏道:“回禀皇上,今日还有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没有到席,不知道皇上……”
主角不到场,今天他精心设计的大戏可就唱不下去啦!
“朕忘记了,既然慕容大人提醒了,张英,那就前去请公主与太子前来吧!”金暝冷冷的挑挑眉,慢条斯理的开口,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他的眸光竟然瞥向了柳芽,只是柳芽坐的远,那清冷的眸光行到半道,就被几个搔首弄姿的嫔妃偷偷的拦截了去。
“是!”张英领旨前去,有太监再次安排了一个席榻在金晖之上,自然是为太子安排。
偏殿内,鲜于正在大发脾气,他挥手,将食物推倒在地上,杯盏皆碎。
“皇妹,我们千里迢迢而来,那金狼王不来迎接也罢,在他地界上遭劫,他竟然也不问半句。我们苦苦的等了半日,连个主事之人都未曾见过,更可恨的是,今晚是那金狼王朝太后寿诞,竟然没人邀请我们,皇妹,这口气你忍得下,本太子忍不下了!”鲜于气恼的开口。
端坐在黄花梨软椅之上,玉澈凝神静思的望着窗外一袭明月,素手轻支了下颌,浅笑回眸:“皇兄,你又何必着急,你听,寿诞并没有开始,也许皇上是有意让我们最后出场,毕竟我们前来是客,总不能让客等吧?”
“哼,你倒想得开,恐怕一会音乐齐鸣,我们二人还在此傻傻盼望呢!”鲜于冷哼一声,坐在圆椅上。
“皇兄,莫急,我倒认为,皇上这般做,更是让我安心!”凤眸浅回,玉澈抿唇而笑。
暗夜中那冷淡如明月,清新如绿芽的男子,若是急急来探她的容貌,她相反会失望太多。
“皇上有旨,恭请鲜奴国鲜于太子,玉澈公主前往曲水亭赴宴!”鲜于刚要开口,转身就见张英疾步进门来:“皇上有旨,太子,公主,请往曲水亭!”
玉澈起身,一袭白衣笑得端庄:“那就有劳公公带路了!”
鲜于一怔,对玉澈的料事如神禁不住微翘了拇指。
张英带路,宫女执灯,两顶软轿停在琉璃宫外才停下。
玉澈不出软轿,细心的整理了身上素净却不失典雅的白色衣衫,抬首凝望那烫金琉璃宫三个大字,一种忐忑渐由心生。
身为皇室女子,婚姻大事自然不能自己做主,但是老天有眼,竟然让她遇上心仪之人,她这一行,虽是赌博,却也是迫不得已,但愿上天保佑,那金狼王正是自己的心上人!
“鲜奴国鲜于太子,鲜奴公主到!”
长裙曳地,衣衫逶迤,玉澈在烛光照耀下,缓缓踏上那大红的地毯,她的肌肤在火红的烛光下闪耀着仿佛水晶般无暇的光彩,五官更是精致美丽,宛如天上星辰般的双眸、挺翘的鼻梁、如雕像般的颧骨、玫瑰色的双颊、微翘的鼻尖、细致的下巴,以及水蜜桃般的绛唇,完美地镶嵌在心型的的脸蛋上。
慕容满意的望着水样柔美的女子,轻点颌首。
皇甫则微皱眉头。女子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柔美上几分,那么远月……他忧心忡忡的抬眸望了一下自己的心肝女儿,直觉心中微苦。
柳芽望着女子那模样。
“鲜于拜见皇上、太后!”鲜于行礼。
“玉澈拜见皇上、太后娘娘!”女子轻笑,将那高雅清冽的气质表现在那低沉深邃的嗓音上,宛如深山幽谷中的暮鼓晨钟,直接浸润到人的心里头去。
“是她?”柳芽闻声,惊讶抬眸,望到女子那娇美容颜之后,心忽的一沉。
玉澈郡主,原来她就是鲜奴公主!她转眸望向金暝,竟发现他也在瞧着自己,她一怔,立即低低的垂首。
玉澈行礼,见皇上并没有喊平身,也就将身子僵持着,并不起身。
“暝儿,暝儿!”太后低声轻唤了失神的金暝。
幽眸微转,金暝仿佛恍然大悟一般,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玉澈,“平身吧!”
玉澈心中暗喜,抬眸,望见男子之时微微的一愣。
她没有平身也没有入座,只是怔怔的僵在那儿,她深深凝视着他,眼眸内闪动着陌生的光芒,许久之后,一个笑容,忽然在脸上浅浅绽开,有着绚丽般的凄楚,若流年光错般的炫目,如残翅的伤蝶,美轮美奂。
不是他,虽然皇上的面上带着黄金面具,她无法想象那面具之后的一张脸,可是……那一年率直披散而下的金发,那幽绿诡异的眼眸,不是他,绝对不是他。
一颗心,猛地轻颤了!
“皇妹!”一旁的鲜于太子仿佛也察觉到了异样,他微挪了步子上前,轻扯了玉澈的衣袖。
“谢皇上!”女子低眉,面上的神情在一瞬间之后恢复平静,她站起身来,在张英的指引下入座,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紧紧的垂着螓首,贝齿咬疼了樱唇,她却麻木。
平生第一次,她有了得不到的东西!
金暝冷冷的望着玉澈,对于女子转瞬即逝的神情变化早已经了然于心,他抿唇一笑,不动声色,而是径直站起身来,跪立在太后的面前:“母后,今日是母后的五十大寿,暝儿率众臣祝母后绿琪千岁树,杖朝步履春秋永!”
皇帝一跪,众人皆跟着跪拜在地上,顿时鼓乐齐鸣,锣鼓震天,太后寿宴在阵阵鼓乐声与祝福声中拉开了帷幕。
宫女们低首,放下托盘,精美的食物与美酒顺流而下,众臣自己取饮,甚是方便。
曲水亭中,平日里难睹皇上玉颜的嫔妃们更是个个争强好胜,皆都纷纷登场,环肥燕瘦,莺莺燕燕,你唱曲我弹琴,甚是热闹,拼命的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博皇上一笑。
金暝慢条斯理的独自斟饮着美酒,幽绿美眸却不时打量着玉澈,唇角升至一抹难测高深的弧度。
皇甫远月嫉妒的望着玉澈,然后再转眸望望金暝,银牙一咬,缓缓起身,冲着皇上与太后皆是一拜:“姑妈寿辰,月儿特意准备一曲舞艺,恭贺姑妈明月一池莲,钓渭纶日月长,不知道皇上,姑妈,可否恩准月儿献艺?”
太后会心一笑,缓缓点头。金暝则懒懒的挥挥手,一双幽眸没有离开玉澈半分。
远月一袭轻纱紫衣站立在亭台之上,对于金暝的冷淡,只能缓缓的垂下眼眸,一抹苦涩的笑泛起,神情既不甘心也迫不得已。
“月儿,好好的跳!”太后忙出言安慰。
远月抬眸笑笑,转到帘幕之后换装。
柳芽则一人枯坐在角落,慢慢的取用着食物,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势。猛然,她察觉到一抹炙热的眸光斜斜的扫射过来,她抬眸,一抹宛如蓝色大海一般澄明的眼眸撞入她的眼睑。是鲜于,他向她笑,缓缓的点头。
柳芽赶紧将头垂下,这时,只听一阵环佩叮当的响声,从河岸之上居然连着走出了八位容貌娇艳的舞姬,红烛磷光之中,那些没人漪光潋滟,罗袜香尘,一路衣袖轻飘,迤逦而来。换装红衣的月妃缓缓的走到众人中间,其中一人上前,将三串串银铃分系在她蛮腰与双手之上,她回首,缓缓的抬高双手,轻轻一拍,银铃声声,吸引了众人的心神。接下来,远月凌波缓步,顿时环佩叮当,甚是悦耳。
众人屏神静气,目不转睛的望着女子起舞,那红色妖娆的身段宛如浮云一般舞在曲水亭之上,或伸展或弯曲,那几十名舞女也随着女子的舞蹈而翩翩而起,或收或放,收放恰到好处。
金暝的目光从那声轻轻的银铃声响起之时便转到了远月的身上,红艳的薄唇紧紧的抿起来,幽绿的眸光绽放出一抹嗜血,随着女子越舞越快,男子的神色越来越冷酷无情,幽暗阴郁,他微倾了身子向前,手肘冷冷的支在下颌之上,浑身散发出一种令人战栗的,充满邪恶的气息。
场内的气息突然变得压抑了,众人望着皇上的表情,不解出了何故,女子的舞蹈的美,没有任何的瑕疵,可是皇上的表情……猛然皇上阴郁一笑,唇角冷冷的上翘,露出一双白森森的牙齿。
众人不禁暗暗的为远月捏了一把冷汗,皇甫南然更是紧张的捏紧了双拳,死死的盯住皇上神情的变化,在皇上阴郁一笑之后,他的心猛然一沉。
这种笑容他太过于熟悉。
十年前皇上要围剿猎狼族之时,他这般笑过。
五年前,皇上要攻打鲜奴国之时,他这般笑过。
一年前,因为一老臣觐见,奏折之中带有妖孽两字,被满门抄斩之时,他这般笑过。
这是报复的笑,嗜血的笑!皇甫南然刚要起身,皇甫远月却素手一挥,声乐暂停,舞女齐齐的向后俯身,柳腰轻摆伏地,流光溢彩的舞衣拼凑成一朵美丽妖艳的花朵,那火一般的女子,急速的跃在空中,疾驰而起,越过舞女,踏到太后的面前,素手轻抬,白皙玉手之上竟然涌现出一只颜色鲜艳的寿桃,她高高的举起,捧到太后的面前:“姑妈,这是月儿远月殿之中亲手种植的桃子,虽然贫贱,处处可见,却是月儿的一番心意。”她垂眸,眸光之中闪过一抹狡黠。
那舞蹈的最后一个动作宛如一根钢针一般刺痛了金暝的眼,他猛然站了起来,面上的肌肉仿佛都狠狠的抽搐了。
在女子冲到太后面前之后,皇甫南然也猛然站立了起来,他终于明白了皇上的杀意从何而来。远月……这孩子她是在冒险啊!
然后心中窃喜的远月却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轻垂着螓首,一种喜悦从心中缓缓的散发出来,她知道自己成功了,从她舞起的的那一刻,皇上的眸光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身畔,她终于吸引了皇上的注意力,完全的,全部的!
太后的面色迅速的惨白,她没有接过女子的礼物,却猛然回身轻喊:“暝儿,暝儿……”她急急的开口,神色之中闪过一抹慌乱。
那焦急的轻喊让远月一愣,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他,只见那双如玛瑙般深邃的幽绿双眸有着慑人的寒意,时而闪着恶魔般的邪诡绿光。
他淡淡的抿唇一笑,缓缓的眯了眼,顿时,一阵寒意向远月袭来。
天地猛然寂静了,皇上踏步而下,那明黄色的衣袍在烛光之下流泻出莹黄,他缓缓的踱到皇甫远月的面前,轻弯了身子,冷冷的点了女子尖细性感的下颌:“你可知道,这舞曲,还有这身衣,是谁曾经舞过,穿过?”他的手指缓缓向下,轻轻的拨弄着她手臂之上的铃铛,叮铃,声音清脆,但是此刻,却有着宛如催命符一般的清冷。
“臣妾不知,臣妾只是偶尔在皇上的书房之中瞧到了一幅画,女子舞着,就是这般……”皇甫远月轻喘了一口气,心惊胆颤的开口。
“不知?母后,你应该告诉她的!”
他的嗓音很轻,语气里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阴鸷,注视着她的目光则犹如欲噬人的火焰,灼灼地睨着她。
“暝儿!”太后上前扶住他的手臂,而此刻,他的三只手指已经猛然紧紧的捏住了女子的咽喉,遽然收紧。
“皇……”皇甫远月轻咳一声,手中的寿桃滚落在地上,她举起双手,奋力的握住皇上的手臂,可是那只手臂宛如铁钳一般,直直的想要她的命。
“吓!”众人皆都抽了一口冷气,皇甫南然上前,跪在金暝的面前:“皇上,请饶了小女吧,她不懂事,她……”
“那么,皇甫大人,你懂吗?”男子阴阴的笑。
皇甫南然一怔,跪落在白玉石的台阶上。
男子回眸,勒着远月的脖颈徐徐的站起身来,阴冷的气息轻轻的吹拂在她涨红的小脸上:“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那个女孩叫做上官云霓,是朕最心爱的云妃!”
皇上一言既出,众臣皆呆立一片,上官云霓,是皇宫中的禁忌啊,如今皇甫远月穿着已故云妃的舞衣……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让众人呆立在当场,生生的为皇甫远月捏了一把冷汗。
“皇上……皇上,臣妾真的不知啊,只是觉得女子美,舞姿出众,臣妾……”远月急急的解释,螓首无力的摇摆着,宛如狂风中的鸡冠花,虽是都有丢掉美丽的头颅的危险。
“暝儿,你就绕过月儿吧,今天……”太后急急的开口,却被金暝冷冷的挥手打断。“母后……”他转眸,语气怪异的开口:“朕又怎么会责怪月妃呢,云儿,早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月妃这一舞,倒是让朕忆起那些美好的时光呢,母后,朕应该好好的赏赐月妃才是!”他语锋骤然一转,在众人惊讶的眸光之中,轻轻的俯首轻点了月妃的朱唇,缓缓的松开她的脖颈上的手臂,转而抚摸她的黑发。
已经被吓傻的远月任凭男子邪魅笑着,抚摸着,浑身瘫软在地,却被金暝一把拉起捞在了怀中:“月妃,辛苦了,一会朕会好好的赏你!”他淡然一笑,若无其事的起身回到了龙榻之上。
远月轻喘着气,娇媚的脸额涨得通红,心有余悸的坐回到榻上,宛如做了一场噩梦一般,只知道呼吸呼吸。
柳芽怔怔的望着金暝的弧度轻抿的薄唇,心中的不安在逐渐的扩散,她转眸望向金晖,而他则一直保持着他那虚伪的微笑,微笑,再微笑,嘴角永远是那个弧度,双眸淡然,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呼!”众人皆都情不自禁的轻呼了一口气,但是皇上向来喜怒无常,众人也不敢大意,皆都敛眼低眉,塞在口中的菜肴也没有了味道。
接下来,又有几个嫔妃上场表演,那热闹的舞蹈将宴会的气氛再次掀高了起来,方才发生的一幕逐渐的从人们的心中消淡,有人带头举杯,不一会,场中觥筹交错,话语声声。
慕容启迪在婉拒了官员的敬酒之后,犹豫片刻,趁着乐声停歇的空挡,站起身来,轻轻的向皇上,太后行了礼,“皇上,太后,据老臣所闻,鲜奴公主蕙质兰心,琴棋书画样样皆精,何不趁此盛会,请鲜奴公主出个节目,一睹公主的风采!”
一直敛眼低眉的玉澈此时猛然抬眸,清澈蔚蓝的眸子之中迅速的闪过一抹狐疑,她望望慕容启迪,又望望幽深难测的金暝,淡淡的抿唇一笑。
“公主,既然慕容老大人提出来了,公主就不好推辞了,是不是?”想不到金暝竟然昂首大笑一声,状似愉悦的转眸凝望着玉澈,露出一抹甚是欢喜的笑容,扬声道。
玉澈一怔,缓缓的点点头,婀娜起身,缓缓起步进场,站在亭中大方的给太后、皇上分别行礼。“今日是太后的诞辰,玉澈哪里有推辞的道理,只是玉澈技艺不精,还请太后,皇上,各位大人不见取笑才是!”
她话语纯净低柔,沉静而悠远,淡淡的几句话,便将那高雅清冽的气质表现出来,而又答得恰如其分。
她转身,轻移莲步到方才以为演奏琵琶的嫔妃处借了一把琵琶,复又回到场地中心,微微的侧身,芊指轻动,清远幽深的琵琶声渐起,先是低柔缓慢,仿佛是一个身在深闺中的少女一般,懵懂怀春,后渐渐澎湃激昂,中间穿插名曲凤求凰,那明丽的琵琶声仿佛带着春日踏春的激昂一般,将一幅男女恩爱的画面缓缓的描绘而出。就在众人沉浸在少女的爱情之时,琵琶的曲调急转而下,突然凄怨忧伤起来,缓慢沉痛,仿佛徐徐呢喃着漫无尽期的等待,那来自遥远梦中的呼唤,凄美哀怨,荡气回肠,古典的旋律衬上幽柔的琵琶声,更能使听者感受到那份令人感伤的无奈。
曲声一停,众人还没有从感伤之中回神,金暝猛然站起身来,他缓步而下,走到女子面前,那双幽绿的眼眸竟然绽放出一抹异样的眸光,他望着玉澈,猛然将女子抱在怀中,俯身向下,缓慢的抬起右臂,缓缓的将面上的黄金面具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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