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本是想要随了云儿去的，可云儿临终前告诉哀家那是容侧妃的孩子，她求哀家保守这个秘密，除非万一将来选秀选到了这个孩子，怕乱了伦常，否则永远都不要说出真相，也永远都不要动为她复仇的心思。”太皇太后一边哭着，一边痛哭地捶着自己的心口，“哀家一直忍啊，忍啊，忍了十四年，哀家忍得苦啊，害死哀家的云儿和哀家的长乐的人，都活的好好的，哀家却还要为了这个秘密活着，为了李家的人活着！”

太皇太后哭得喘不过气来，这个老妇人忍了这么多年，她有太多太多的痛苦。

易瑞斐慌忙扶住太皇太后，“太皇太后！”

“可是啊，是你们自己逼哀家的！青薇自己找上门来也就算了，太上皇得知青薇是云儿女儿的时候，竟然立时决定利用她！在他心里从没把云儿当做姐姐，好，好，既然他对云儿这么绝情，那哀家也不忍了，就不告诉他们真相，就让他们父女相残，就让太上皇把他自己的女儿推入火炕！”

说着，太皇太后嚎啕大哭，失控激动地吼道：“让他的女儿毁了他的江山，让他的女儿杀了她母后所有娘家的人，这就是报应啊！报应啊！”

也就是说，容琠是杜青薇的舅舅，容贵妃是她姨娘，容旬念是杜青薇的表哥，李成胤是杜青薇的亲弟弟，也就是杜青薇亲手灭了容家满门，杜青薇亲手毁了李成胤的江山！

所有人都齐齐盯着杜青薇，只看到杜青薇嘴角笑容僵硬，面色煞白，双手死死相扣颤曳不止，像一个木偶一样眼神空洞，李成胤不忍直视撇开了脸，苏璟誉低着头盯着地面，只有夏侯储之定定地看着她目不转睛。

忽然，杜青薇身子一俯，猛地喷出一口血，血水顺着嘴角吧嗒吧嗒落在地面，她整个人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她身边的夏侯储之一把抱住她，两个人双双滑落坐在地上。

李成胤飞扑过来，拽住了杜青薇的手，眼泪哗啦啦掉下来，“姐！姐！你……没事……吧……”

这一次，她没有选择先看她的弟

弟，杜青薇缓缓抬起手，去抚摸夏侯储之的脸，脸色惨白如雪，却还是扯出了一个笑容，“曦衍，你和我，比你薄幸，或许我比你薄幸，但是，你从来都比我残忍……曦衍……看我这样痛苦，你可满意？你可满意？？”

夏侯储之紧紧抱住杜青薇，像是想要将她塞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颤着声道：“每当做抉择的时候，你放弃的人永远都是我，青薇，你从未想过我也会难过吗？你从未想过我也会痛苦吗？青薇，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很痛苦，我真的很痛苦，我本是想瞒着你一辈子的，可是你为什么要逃走？你为什么又要选择放弃我？青薇！为什么？？”

声声悲痛叠加，痛彻心扉，这世上，有谁比夏侯储之更痛苦呢？

两百年的仇恨、两次灭门压在他身上，他背负了那么多的仇恨和痛苦微笑地活着，上天却让他爱上仇人的女儿，这本就已经足够痛苦，她却还每次都选择放弃他，她想他死！

“如果可以，我也想为你而生，为你而死，曦衍，我爱你，我一直都很爱你，你要知道，我是那么爱你的，我做的一切并不是我不够爱你，只是我的爱有太多的不得已，”杜青薇煞白的脸越发苍白，“曦衍，我爱你那么多……”

“我知道，我知道……”夏侯储之痛楚地连声道，“青薇，不是你不够爱我，不是你没有为我牺牲，是我没给你机会，我爱你，又怎么舍得你为我牺牲？如果让你为我去流血去送命，那便是我的无能，我都知道的，除了你总是要离开我，别的你做得都很好，青薇，我只是想要你在我身边。”

杜青薇这一生都为别人在抗争，为林言睿，为容旬念，为李成胤，为李家，但独独没有为夏侯储之做过什么，因为，他从没给过她为他牺牲的机会，对夏侯储之来说，爱一个人，就不会给她为他牺牲的机会。

夏侯储之太强大，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保护他，但，他需要温暖，需要那个女子爱他，需要她留在他身边好好爱他，温暖他绝望的人生。

杜青薇温柔地看着他，

“曦衍啊，我死了，是不是我们就都能解脱了？”

“不！青薇！”夏侯储之悲痛欲绝地抱着她，“青薇，求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你这样，是想我死……”

这是大尧的人中龙凤，他们爱的这样辛苦，爱的这样绝望。

杜青薇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然嘴角扯出一个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尧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一手撑着床榻坐在那里，父女对视。

他利用她，一手将她推入这个局里，逼着她一步步走到绝境，走上康隆女帝的道路，康隆女帝为他受过的罪孽，他悉数让自己的女儿受了一遍，而且更残酷，这大概就是报应。

她反抗，一步步瓦解，还逼着他为康隆女帝平反，更间接毁了他的江山，什么样互相伤害手段都用上了，临到头才知道，他们原来是父女，天下间大概没有比他们更悲惨的父女了。

杜青薇勉强扯动嘴角笑了一下，然后一头栽到。

“姐！”

“青薇！”

“青薇！”

“青薇！”

……

夏侯储之面色惨白地闭上眼睛，似乎忍了忍，但没有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洒落在月白的衣襟，如白雪上绽出殷红的红梅簇簇，触目惊心。

“王爷！”

“王爷！”

……

“父皇！”

“太上皇！”

慈阳宫一片混乱，乱作一团，太医鱼贯而入，看到这场面都惊呆了，好在易瑞斐临危不乱，在他的指挥下，总算把混乱的局面压了下来。

杜青薇和夏侯储之都是急火攻心，倒不是大病，严重的是尧帝，本就病重，后来又一番折腾，醒来就面对如此异变，大受打击，易瑞斐拼力抢救才勉强暂时保下一条命。

但杜青薇到底还是直接病倒了，感染了风寒，又加高烧，昏迷了两天都没醒。李成胤来回奔跑于尧帝和杜青薇两边，面对尧帝强颜欢笑，看到昏迷的杜青薇泪水就直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