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顺二年，正月。

顾舟书案前是顾云朝誊写给他看的嘉奖名单。他一遍又一遍拂过顾可也的名字，页边已毛糙，还有因不断拿起放下导致的褶皱。

顾舟眼角含泪，指尖颤抖，叹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自顾自说着：“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这小子的名字……”

“当年我弃了他撤兵，我以为这小子会怨我，会恨我……可是……”

那年顾可也死里逃生，回来后就昏迷不醒，在等着顾可也苏醒这期间，顾舟想过无数个可能。

只是在这些他能想到的所有可能性中，他竟然一个也没猜中。因为顾可也昏迷醒来后，见到顾舟的第一眼，没有发怒，没有怨怼，甚至没有一丝不满，一张口，气息微弱地唤了他一声爹。

十五年来！第一次唤他一声爹。

顾舟当时心中既惊又喜，五味杂陈。

他想，仅一夜之间，顾可也这小子就长大了，顾舟那一刻便知道，顾可也理解他这个做父亲的不易，选择原谅他曾经的忽视……

顾舟自知对不住小儿子，不禁有些心酸。

他抬头看向窗外，只见院里飘着细雪，满园红绸，一派喜气洋洋。

“唉……没想到啊，这小子竟然也要娶妻了！”

顾舟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忿忿道：“只是这儿媳……”

他不满意，但又不敢说。

顾舟越想越气，一拍桌案，气愤道：“娶男人就算了，还是当今吾皇……”

他一开始本来想着，暗搓搓地把顾可也留在京都就成了。皇家之人最是薄情寡义，若阮翎羽有一天厌弃了顾可也，以后他还能软硬兼施，想办法把顾可也弄回南城，有进、有退。

他万万没想到，阮翎羽竟然这般大张旗鼓，如此高调行事，竟然要嫁给顾可也，不是娶，是嫁，阮翎羽这是摆明态度要嫁人为妻，以后也娶不了妻了……

顾舟心中大骂，他娘的，阮翎羽不想娶妻他管不着，他儿子以后…万一发现他是喜欢姑娘的，想娶媳妇了呢！？

现在好了，弄得世人皆知，这、这完全是想彻底断了他自己和顾可也的后路嘛……

好歹毒的算计！

这事如今彻底摆在明面上了，顾舟也只能认了，没法子！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另一方面，也让他脸面挂不住！

顾舟愁云惨淡，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时，秦可卿大大咧咧推开书房门，急匆匆进来，定睛看了看案上的折子，笑骂道，“你看了多少遍了，别看了！出来帮我的忙！”

一早上，她派下人来请顾舟多次了，都无果，秦可卿只能亲自来了。

顾舟抬头看向秦可卿，秦可卿满面红光，只是这冬日里，她白皙的额头竟冒着细密的汗珠，然，眼里，嘴角，都是笑意。

顾舟蹙眉，拒绝道：“不是有念云那丫头帮你吗？还有老爷子、大哥和云朝……”

秦可卿抽出丝帕，抬手擦了擦额头细密，“你呀你！老爷子年纪大了，冬日里又冷，哪有那精力啊……”

顾可也的祖父顾淮，上辈子接连知晓儿子孙子战死的噩耗，便病倒去了，如今没受什么刺激，唯一的刺激，就是得知小孙儿要娶男子为妻，还是当今吾皇，他缓了好几天，才缓过来，如今，身子骨还算硬朗。

秦可卿继续道：“这几日贺喜的人多，大哥和云朝这会儿还忙着招呼呢，念云那丫头这几日更是忙的焦头烂额，她担心下人办不好差事，小事大事，事事把关，今儿她亲自带人出去办事了……”

“念云说了，她二哥要娶的人身份尊贵、金枝玉贵的，可不能怠慢丝毫，怕让人说了闲话，丢了脸面……”

闻言，顾舟嘴角一抽，眼神游移，不满道：“怕人说闲话？他们都这么大张旗鼓嫁娶了，这会儿他们怕被人说闲话了？”

秦可卿：“……”

“闲话都被人说透了！若怕被人说闲话早干嘛去了？还丢了脸面，还有比这事更丢脸面的吗？”

秦可卿忍了忍，道：“我懒得管你怎么想的，丢脸不丢脸你都得受着！！”

“再说了如今府内事多，我根本忙不过来……就刚才京都又有几位大人来顾府送贺喜礼了，对了，南城今儿也来人了，哦，汴州、平洲也来人，还有……”

顾舟越听越不想出这个门了。他要脸！

秦可卿自顾自说着：“反正很多……大哥和云朝忙不过来，你今儿非得出去帮忙寒暄几句！”

顾舟撇开眼，固执道：“不去！”

“别给我耍小孩脾气！死要面子活受罪！”

秦可卿走过去一把掐住顾舟的胳膊，“给我出去！是你儿子娶妻，你不去谁去……你每日躲书房，还称病不去早朝，你不就是怕被同僚们私底下议论你、笑话你，你倒是眼不见，心不烦了！”

“只是，事事都要我来操心，我要被烦死了！你今日必须给我出这个门儿……”

“还有，两个男子嫁娶又怎么了？你面子重要，还是儿子重要！？”

秦可卿手劲儿很多，顾舟疼的直抽凉气，“放、放开……夫人…疼啊，轻点轻点……”

“你还想在这里继续偷懒，要不是皇城和公主府两边派人来协助，就凭顾府里这点儿人办事，根本就忙不过来！”

“谁要帮忙了！我顾府照样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嘶……轻点……”

“办不办的好，我不知道，今儿你是必须出去转转，否则我不放手！”说着，秦可卿双手齐下。

“我去，我去还不成么！”顾舟妥协道。

秦可卿放手，顾舟揉着胳膊，忽然问：“对了，都在忙！那顾可也那小子人呢？”

秦可卿一愣，眼神游移，伸手勾了勾耳边碎发，不太自然。

顾舟了然，气的胡子一抖，“这小子……明日就要迎亲了，他还窝在皇城偷懒没回来？那那、那我也偷懒不出去……”

秦可卿：“……”

………

新皇登基，皇城翻新，一年时间，皇城一改从前大变样。

殿内，暖意暧昧。

书案上，折子整齐摆在桌上，桌角边，衣袍杂乱。

阮翎羽身着明黄龙袍。顾可也衣袍散落。

“老、老子服了、你了……以、以前怎、怎么，没发现，你、你这么，磨人……”

阮翎羽脸颊窝在顾可也肩颈，他死死紧箍着顾可也的腰。

“你这劲儿使不完吗……”

“劲儿、真大……”

阮翎羽闷哼一声，忽的空出一只手，扶着顾可也后颈，抬头含住顾可也骚话不断、胡说八道的嘴。

“……”

粘腻湿滑的水泽声阵阵，喘息声起伏跌宕，最后归于平静。

阮翎羽仍环抱着身上的顾可也，二人保持紧密姿势。

阮翎羽的手一下又一下抚过顾可也的后背，笑道：“今日先放过你了，明日……”

顾可也额头抵在阮翎肩上，闻言，抬头，伸手打断阮翎羽的话，虎口扣住阮翎羽下颚，指尖捏住脸颊，将阮翎羽的头，微抬扬起，这是极具威逼和挑衅的动作。

顾可也嚣张的很，笑了笑，开口说话：“明日……换我干你！”

阮翎羽深深地看着顾可也，沉默片刻，答道：“好。”

得到满意的答复，顾可也就着这个强势的姿势，吻了上去。

片刻，顾可也立觉危机，立马想从阮翎羽身上下来，却一把被阮翎羽钳制住。

顾可也惊恐万分，挣扎着，“别……明日我骑不上马……”

阮翎羽只是紧紧拥着顾可也，没有动作，低低一笑，“你慌什么？我就抱一下。”

顾可也生怕阮翎羽就着这个姿势，又办他一次，“你先出去，我先把衣服穿上。”

“哥，让我缓缓。”

“不行，缓什么缓？你越缓，我越撑。”

阮翎羽不禁被顾可也的荤话逗笑了。

最终，是顾可也妥协，他被阮翎羽按在桌案上又办一次才算完。

顾可也不禁对他们未来的生活感到无措……

阮翎羽可真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