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慕卓然再没有来了，不过每天早晨醒来的寝宫，秦凤翎会闻到他的味道，若有若无，再一凝神，就闻不到了。

反倒是锦儿，常念叨着，“这皇上也不派个人过来看看。”言语之间，对皇上冷落的态度不满。

秦凤翎宽慰她不急，后宫事多，前朝事更多。

几日相处下来，两人成了可以谈谈心的朋友，秦凤翎也会笑着听她说小时候的趣事。她不需要锦儿成为她的心腹，只想有人不一门心思加害她。

“锦儿，你将来想干嘛？”偶然，秦凤翎问她。

“想回家乡，找个庄稼人嫁了。”锦儿眼睛亮亮的，对那样的生活充满了憧憬，“在宫里攒够了银子就回乡。”

慕国规矩，到了一定年纪，若不申请留宫，可以削掉宫籍，回乡。

秦凤翎点头，从开始锦儿从皇后身边犯事，来伺候她这个罪人，到为皇后送情报，到被自己揭穿和自己合作，到两人可以聊聊天，半年时间，她见到了锦儿在宫里的摸爬滚打，锦儿也见惯了宫里的明枪暗箭。

“端妃之事结束后，我送你出宫，隐姓埋名。”她承诺锦儿，一个可怜的丫头，家里人都死了，几岁卖进宫，就算出了宫也是举目无亲。

“若是可以，锦儿谢谢娘娘了。”锦儿笑了，露出纯真笑容。

不过，两个人陷入沉思，这件事不会那么好解决的。

随即，秦凤翎又说：“若是这件事没那么好解决，我要是被打入冷宫或者受了酷刑死了，你就去伺候皇上吧，时间久了，他肯定同意让你离宫。”

“娘娘……”锦儿哽咽，她对秦凤翎并不忠诚，甚至前日还向皇后汇报她三日滴水未进，闭门不出。

七天之期结束，皇后宣召庄妃。

“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嫔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刚踏进大殿，便看到慕卓然和陆雅惠分坐在主位的两侧，秦凤翎恭敬磕头，对他们行大礼。

赵云珠和段飞儿，都没有出现，地上跪着几个不熟识的宫人，宫门口的守卫，比平日多许多，这一切，都透露着不寻常的味道。

“起来吧。”久久，座位上才传来皇上的声音，吩咐她可以起。

“后宫之事，本来由皇后全权处理，但端妃一事，兹事体大，由皇后裁决，朕旁听。”慕卓然向四周环视，威严地解释道。

“雅惠，你公平裁决便是，朕只是旁听。”他转过脸，温柔对皇后说。

“谢皇上，臣妾定当秉公裁决。”她点头，嘴角的笑意，带着阴险。

终于，秦凤翎正大光明地落在自己手上！四个贵妃，死了一个，一个掉了孩子，一个性格软弱，现在秦凤翎又落网，天佑陆氏！她心里忍不住一阵得意。

“庄妃，宫审之时，嫌犯本应该跪下接受处罚，念你尚是贵妃身份，又有皇上之前的旨意照拂，你可不必下跪。”陆雅惠说道，语气

严厉。

“谢皇后娘娘。”秦凤翎作揖称谢，继续站着。

“你将端妃推入水中，众目睽睽之下，证人不下十人，你可认罪？”

“嫔妾承认，端妃落水，与嫔妾关系莫大。”秦凤翎回答，声音清越，眼神对到座上的两个人，给了一个两可的答案。

“你的意思是认罪？”陆雅惠皱眉，到了这个时候，板上钉钉的事了，还耍花招。

“不，嫔妾只是说有关系。”她语气坚定，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陆雅惠再上面坐着，略带怒意，正准备开口。

秦凤翎问，“皇上，您相信，是我将端妃推入水中？无论是无意还是有意。”灼灼目光之中，她只想知道那个答案，知道他到底怎样想。

“朕相信，你是无意的。”那天从庄妍居回来，找来侍卫问了那一天的具体情况，才知道手臂上的伤从哪里来，才知道那天她也淋湿了，只是在容居心急如焚，记挂端妃，忽略了她。

“本宫也相信，庄妃是无意推端妃妹妹下水，否则怎么会下水救她。”陆雅惠冷哼一声，上一次三人落水，没见到她自己游泳起来，反而病了那么久。

若不是这次她救端妃，自己也不会查出另一件事！陆雅惠心中更得意，今天的审问，还长着呢。

“嫔妾不是因为要挽回错误才救端妃，只是人之常情。”秦凤翎不愿意回想那天的场景，若不是被手臂伤痛傻了，分析能力变差，她怎么会在容居被慕卓然扇巴掌？

“还是传证人吧，庄妃坚持自己没有推端妃，我们听听证人说的真相。”陆雅惠一直保持微笑，眼神狠毒，傲慢自得。

“是，娘娘。”皇后身边的老嬷嬷得令，拍手，一个太监从里间被带出来。

“你是何人？”

“奴才是御膳房的太监。”

“你那日看到了什么？”

“奴才那日将茶点端给娘娘之后，便一直立在旁边一个石柱前，端妃过来接汤的时候突然摔倒，娘娘顺手将她推开，端妃娘娘重心不稳便跌了下去。”

这是实话，也不是实话，实情是秦凤翎确实有伸出左手的动作，但是跌入湖中，是端妃早就设计好的。秦凤翎没有笑，第二天自己想明白，自己早已蒙辱蒙羞。

“证人的话，你有什么异议没？”陆雅惠把目光转到她身上。

“没有，但是这只是一部分。”秦凤翎摇头，众人看到的，恐怕都是如此，可是在端妃走过来接茶点之时，宽袍广裾遮挡了，中间的隐情，只有自己知道。

“那你说，还有什么？”陆雅惠问，看她能说出什么所以然。

秦凤翎面露难色，这件事说了也没人相信，只会再加上污蔑端妃的罪名，无所谓笑笑，她继续一言不发。

“庄妃，你招是不招？”

半晌，没人回答。慕卓然看着她，在下面倔强而孤单的身影，心中不忍渐甚。“她既然是

无意的，就不要重罚了。”

一国之君，他又权力一味护着勤秦凤翎，不让她受一点欺负，可是，朝廷中陆氏党派的压力，民间传出皇上鬼迷心窍的流言，为了他的天子权威，为了法律的权威，他只能将她交给皇后。

“庄妃，这件事已然明了，还有一件事。”陆雅惠突然说道。

整个大殿的人，都望向她，秦凤翎也疑惑地瞟了她一眼。

“数月之前，诅咒小人之事，庄妃可有印象？”她嘴角的弧度扩大。

“有！”

“若是本宫没记错的话，庄妃还因此大病一场，整整一个月静养？”她继续问。

“有。”

慕卓然讶异，陈年旧事了，她拿出来说是干嘛？

“可是，本宫近日才得知，庄妃娘娘并非是大病，而是装病。”这句话如同一个重磅炸弹一样，重重砸到众人心头，慕卓然瞪大眼睛，眼神在陆雅惠和秦凤翎之间逡巡。

秦凤翎没有回答，这件事是谁说的？连慕卓然都瞒过去了，怎么会知道？

“庄妃这是默认了！”陆雅惠笑出声。

慕卓然的脸，黑了又黑，何苦骗他，她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本宫院中的小人，都是庄妃娘娘放的，是吗？”陆雅惠走下来，质问道：“为了掩人耳目，你就将自己院中也放了小人，事后还装病是吗？”

“可是，庄妃这么做的目的在何？”慕卓然还是不信，那段时间，他派古元容为她就诊，情况是很严重不是吗？

“臣妾也得问问庄妃。但是，庄妃确实蒙蔽圣上，加害本宫，罪责难逃！”陆雅惠定论，对秦凤翎说：“庄妃有什么好解释的吗？”

秦凤翎面无表情，没有反应。

“若是庄妃一直拒不合作的话，本宫不介意动用私刑。”私刑是相对于刑部的十大酷刑而言，国事为宫，家事为私。

秦凤翎还是没有回话，那时候，自己不够谨慎，没有提高警惕。若是皇后一直知道，如今才揭发，城府之深，不可想象。

“庄妃，你有什么隐情可以直说，朕和皇后，处理事情，只会以真相为准。”慕卓然忍不住劝，若是当时果断坚定地护她，是不是今天就不会被逼问，不会走上绝路？什么装病，什么害人，什么隐情，通通见鬼去吧，他只想护她周全。

她还是不回答，也没什么好回答的，她确实是装病。

“等下，还是需要证人吧。”慕卓然伸手阻止。

“对，皇上说的是，来人，传锦儿和古太医。”陆雅惠随即吩咐下去。

秦凤翎终于有了表情，锦儿？她是证人？

对，锦儿侍奉自己起居饮食，对自己的情况，比所有人都了解，她知道这件事无非没有可能。不过，她是今天的证人……

“回皇后娘娘的话，庄妃娘娘，那段时日，确实是装病。”锦儿进门，跪在秦凤翎的旁边，定定开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