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园的揭秘，在祁国引起轩然大波。

突然之间，一个仅在帝王间世代相传的机密，并公诸天下，朝廷哗然，百姓欣然。

其实他们看到的，无非是宝庆帝想让他们看的，绝大部分的秘密，永久地埋进了历史的尘埃，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但哪怕就是这一点点修饰裁剪过后的真相，也足以让人们奔走相告好一阵子。

整个燕园的停摆，一直都是在暗中进行，而保留的研究功能，被宝庆帝大笔一挥，赐了个“药研局”的牌匾，挂到了燕园的大殿上。燕园依旧不让闲杂人等进去，但是，里头的人在确保此生守口如瓶之后，可以有选择地出来。

一直到五月间，民间关于燕园的传说渐渐平息，因为有一件更大的事儿吸引了人们的眼球，从王公贵族圈、名媛贵妇圈到市井杂谈圈，都在传说一个奇事儿。

宫里的贤妃生了！

嫔妃生娃不奇怪，宝庆帝在位四十五年，二十多个娃，不算顶能生的，也算可观。毕竟在后宫生是一回事，生存下来又是另一回事。宝庆朝能生存下来这么多，靖安皇后功不可没。

让人惊奇的是：贤妃一下子生了三个！生得贤妃不要不要的，小命都去掉了半条。据说接生的稳婆接到第三个，脚软了，手也软了。要知道整个祁国都找不到三对以上的三胞胎，偏偏还降生在宫里头，这简直是太让人惊喜了。

三个都是女娃娃，长得一模一样，许是在娘肚子里挤的，出来时小小的人儿，精致而粉嫩，漂亮得惊动了宝庆帝。

宝庆帝是听说贤妃一下子生了三个，连早朝都没有结束，就匆匆跑去了瑶华宫。一见那三个小公主，乌溜溜的眼珠，小巧的鼻子，雪白透明的肌肤，这都是美貌小公主标配，也就算了，最主要是竟然齐齐地朝着宝庆帝一笑，还带着梨涡。

这真不能忍。可爱到不能忍。

宝庆帝给她们分别起名永安、永平、永乐，赏赐无数，珍爱非常。举国上下都在传说贤妃只怕要晋升贵妃，说得热火朝天。

终于没人关注燕园了。宝庆帝舒了一口气。

他公开了燕园，却又不想世人一直盯着燕园。揭秘是为了更好地保密，关于燕园的调查，远没结束。

在宝庆帝为三个粉妆玉琢的公主欢喜的背后，是他一直丢不开的淡淡的忧愁。

这忧愁只有元恒和锦绣能感觉到。

“我刚跟皇上从瑶华殿回来，永乐公主冲我直乐，果然是名字起得好呢。”

畅春苑里，锦绣与元恒又在说话。数年了，说不完的话，连以往惜字如金的元恒都被锦绣拐成了闲聊积极分子。

“我看三个妹妹都长一个样子，你怎么就知道那个一定是永乐呢？”元恒不解。

“因为她特别爱笑……”

这理由好牵强，元恒啐她：“小娃娃常会没来由地笑，你怎么知道今天就不是永安或永平特别高兴？比如她们刚吃完奶，心情就会特别好啊。”

锦绣啐回去：“你知道个啥，你带过几个娃啦。”

元恒不屑：“说得好像你带过似的……”

锦绣双眼一瞪，差点叉腰：“我早晚会带的！”

“以前是谁跟我说永远不嫁人，要回江南当你的女掌柜去的？”

“我……我……”锦绣被逼急了，“我带别人的娃！”

元恒被逗笑了：“带别人的娃……你也得问问我允不允许。”

“关你屁事。”

“哎呀，看来我真是好久不管教你了，竟然如此无礼。”

二人在畅春苑柳荫底下打闹，一时春光无限，锦绣咯咯娇笑着倒在元恒怀里，随他管教。

元恒哪里舍得，一时情动，轻轻地吻了一下，又说道：“带我们自己的娃，嗯？”

锦绣再如何豪放，说到这个话题总还是羞涩的，脸红红地转过身去不理他。

元恒也不逼她。他有着超强的耐心，花了数年将这个娇俏的姑娘从儿童养成少女，这果子早晚是他的，成熟后，他早晚是要摘的。

“添了三个妹妹，是多高兴的事儿，可父皇的忧愁总是在离开瑶华宫之后，又重新袭上。真叫人无奈。”

“皇上喜欢小公主，是真心。皇上思念皇贵妃，也是真心。”

“锦绣……”元恒突然声音有些异样，“我心里有些不踏实。”

锦绣听得有异，转身望他：“出什么事儿了？”

“燕园的事儿没完，之前从何应寒手里交接的信函和文档，因为怕外泄，都是我亲自在整理调查。里头却牵涉到皇贵妃……”

锦绣顿时警觉起来，别说燕园的事儿没完，皇贵妃的事儿也没完。

“难道毒了皇贵妃的药，也是从燕园出来的？”

元恒沉重地点点头：“何应寒将证据保存得相当好。那是之前的药舍主管留下的遗档，交到了他手里。”

“不对，这事儿有蹊跷。”锦绣脑子飞速起来，“陈其当上统领才多少年，皇贵妃去世有多少年？难道燕园的泄密，早就不是近几年的事儿？”

元恒叹道：“又有何不可？也许父皇正是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决定要结束燕园。这个地方存在一天，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对方说，必要的时候‘出燕园’，自然就是燕园里头有足以毁灭父皇的药物，父皇怎么会允许这样的地方再运转下去。”

锦绣听了，也只觉得沉重：“原来这一切，太后早已驾轻就熟。只怕地下秘道，太后也比端王更早发现、更早利用，终究端王也只不过是太后的一枚棋子而已，他也不知道真相。”

元恒道：“何应寒说，那是让人加速衰老之药，极为歹毒。用秘档上看，制作量可不小。所有燕园制过的药，都有少量留存，这是制药人的习惯。只可惜，用来毒害皇贵妃一事，也只能是猜测了，毕竟她去世多年，早已无法证明。”

锦绣一骨碌起身，正色道：“不，可以证明。那些毒害了皇贵妃的药，现在还都留在沉香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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