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陪着高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巳时，小怜在昭阳殿陪他用完早膳再替他更好衣后，在其他等他议事的大臣入殿前她就先离开了。

虽说半夜醒来过一次又强撑了许久才再次入眠，小怜忙忙碌碌了一大早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睡眠不足的感觉了。推却了褚公公准备的步辇，她见日头并不烈，便决定和桃香一同从御花园绕回到隆基堂，反正也是闲来无事。

离开昭阳殿之前，小怜察觉到褚公公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异。刚开始她还有些不理解，可是转念一想，她觉得应该是高纬让他帮她更名的事情。

褚公公曾经和“冯小怜”这么的熟悉，早前也怀疑过她，想必高纬跟他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不只是眼神，哪怕是全身应当都会表现得非常的怪异。

不过，他感到最怪异的地方，应该是她的平静。

走在御花园的小道上，小怜特地绕过了可能会有妃嫔去的地方，却还是遇到了毛静彤。

她和毛静彤除了在家宴上这是第一次见面。虽然之前她滑胎，出于宫中的礼仪或者是相处之道，这宫中其他的妃嫔应当是要过来看望她的，可高纬那段时间下了严令不许其他人来唠叨她，所以她并没有与什么妃嫔见面。

毛静彤见到她也有些惊讶，面色却还是很快的恢复平常，眉眼内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妾身见过淑妃娘娘。”

小怜笑而不语的松开桃香搀扶着自己的手，走上前将微微屈膝的毛静彤扶正了身子，在她有些古怪的眼神打量下垂下了眉眼，声音却像清晨的阳光一样清晰：“毛夫人好兴致，怎么这个时辰会一个人来走御花园呢？”

毛静彤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手臂从小怜的手中抽了出来，也像她一样笑的和蔼可亲：“淑妃不是也在这里吗？”

小怜瞥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无谓的耸了耸肩：“刚从昭阳殿出来，正准备回隆基堂。”

毛静彤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小怜瞥了她一眼，见她眼眸里似是由什么情绪在翻涌，也不再说话。

既然凑巧碰在了一起，两人要走的方向似乎又是相同的，小怜和毛静彤便肩并着肩走在了一起。两个人的脚步都很轻，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十分突出的情绪，眼光也很自然的避开了对方，各含心事。

小怜特地绕到御花园这个地方是因为不想要早早的就回到隆基堂去，虽然不好意思开口与毛静彤道要分开而行，她却还是径自走到了一个木秋千架子下，自顾自的坐了上去。

毛静彤虽然年纪不大，但到底还是比小怜大的。她对秋千并没有少女那样的情怀，见小怜坐了上去，她也没有独自离开，而是站在一旁看着坐在秋千上轻轻地晃了起来的小怜。

毛静彤对小怜谈不上厌恶，却也谈不上喜欢，毕竟这宫里每一个女人相对来说都是敌对的。只是小怜从一开始给她的感觉就不是敌人，却也不是朋友，却有着非常疏离的意味，像是在警告着她不要太过靠近

她不喜欢被凌驾于上的感觉。

毛静彤猜不透小怜，这才是她最苦恼的地方。

而这一点，也是小怜对毛静彤最顾忌的地方。

她同样也猜不透毛静彤这个人。

“之前因为皇上下了旨不许人到隆基堂去吵到你的休息，所以没能到隆基堂去看你。”

站在秋千架前，毛静彤看着秋千慢了下来才缓缓的开口：“你的身子如何了？”

丢给桃香一个眼神示意她不用再推动秋千，小怜等到桃香往一旁退出去两步才自己将秋千控制着停了下来。她看着毛静彤疏远淡漠的表情，像是没有想到她会问起自己的身子状况，有些意外的笑了笑：“倒是劳烦毛夫人惦记了。你看，我不是还好好地在这里荡着秋千吗？”

毛静彤勾唇一笑。

“不过身子确实比起那段时间好上了许多。”

双脚交叠着用脚尖踮着地面，小怜还是感激的朝毛静彤点了点头：“谢谢毛夫人的记挂。”

“你年纪还小，这滑胎的事情若是发生在任何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身上，只怕对身体来说都是无法补救的一次重大的打击，但你好好地调养身子，总是会痊愈的。”毛静彤也学着她点了点头：“看你这个样子，身体应当也是好了大半了。只是，那种痛楚只怕也是会让人记着一辈子的，你如今正蒙圣宠，想来皇上也是真心的疼爱你的，若要再怀上也不是难事，下一次定要好好地注意饮食，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谢谢毛夫人的提醒。”

“那妾身就先回去了，淑妃娘娘也别太过劳累，这日头终究还是猛烈的。”

小怜笑而不语的点了点头。

毛静彤走出去几步好似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凝视着小怜好一会儿才重新迈开步伐往前走去，眼神直白得让想要装作视若无睹的小怜都觉得有些不适应。

等到毛静彤一队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小怜才抬起眉眼往他们离开的方向望去。

无论她再怎么努力的去想也想不明白毛静彤这个人，她唯一知道的就是毛静彤进宫的时候是和士开还在世的时候。虽然不知道毛氏和和士开究竟有着怎样的牵连，但是随着和士开一死，毛静彤被冷落似乎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桃香。”

从毛静彤他们离开的地方收回视线，小怜用脚尖轻轻地踮着地面用力，让秋千重新晃了起来：“你说，当初毛夫人得宠过是吗？”

“是的。”

桃香往秋千架走近了一步，又像是害怕会影响到小怜独自玩耍的乐趣而不敢再走近，便把头伸过来了一些：“毛夫人当初是和大人推荐入宫的，入宫后也很快的就获得了皇上的青睐，曾经的荣宠虽然不及曹昭仪，却也还是让人羡慕的。只是后来和大人死后，皇上为了避嫌就冷落了毛夫人，所以毛夫人这些年的日子一直都不咸不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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