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俜。”

“嗯？”

听到声音的小怜拧回头，穆舍利和她的双眼对上目光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情不自禁的就喊出了她的名字。

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穆舍利把端起的瓷碗放回到桌面，静默的朝她招了招手，另一只手又拍了拍她刚刚做的那张圆椅，示意她坐回来。

知道穆舍利是有话要说，小怜点了点头，把手中已经整理好的几本书放到桌子上才走回到刚刚自己的的位置上坐下。

“伶俜，这段时间我也跟你说过这宫里的一些事情，你也知道我这个后位其实完全不是靠我自己的本事或者是皇上对我的感情才得到的，所以在这宫里我其实是个连自保都很难的人。”说着，穆舍利握起了她的双手：“虽然皇上是在晋阳看上你的，可是回到宫里之前你算是我身边的人，而回到宫里亦是如此。皇上现在常来含光殿，我也看得出来，他是来看你的，所以我不该再这样把皇上的意思给模糊掉，你去皇上的身边好吗？”

小怜略显惊讶的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什么。

“虽然你曾经担心皇上可能会忘记你，可是很显然，回到宫里这么多天，他始终都是记得你的。”

苦笑着叹了口气，穆舍利虽然并不能完全的装作毫不介怀，可她还是希望小怜能够成为她的助力：“就像你说的，我在这宫里没有自己真正可以说话的权力，皇上交给我的很多事情，我的义母都会告诉我应该怎么做。伶俜，你有勇气敢逃出那个千许楼，是不是也能够告诉我怎么才能够逃离义母给我的那些枷锁呢？我有没有什么办法是可以不去仰仗义母而坐稳这个后位的呢？”

“可是，她是你的义母，你应该是把她当成亲人看待的吧？”

听到她的话，穆舍利笑意狼狈的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有些扭曲：“亲人？虽说她是我的义母，我也知道我自己的出身不好，可是她却让我的母亲和我分开，也不许我再叫她母亲。我是感激她让我坐上了这个后位，可是她都是要利用我！这后宫有什么事、什么人的时候，她都会告诉我应该怎么做。那些和她有牵连的官员，如果有女儿被送进来，她就会让我想办法让她们的分位能够高一些，如果是和她唱反调的官员的女儿，她就会让我想方设法的让她们被贬为庶人或是赶到其他荒废的殿里去住。”

穆舍利的话让小怜想到的什么事情，她若有所思的勾了勾唇角，沉声道：“就像斛律皇后一样？”

小怜的声音虽然听起来和平常无异，可穆舍利还是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妥的地方。她从两人交握的手上收回目光抬头看向小怜，小怜的脸色却已经恢复了平常，似乎除了那她觉得不妥的语气外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小怜与穆舍利对视的目光有些咄咄逼人，与她嘴角含笑的表情结合在一起像是一个鬼魂。

意识到和自己在交谈的人是穆舍利而不是斛律雅榕，小怜有些狼狈的挪开目光轻咳了几声，算是借机移开穆舍利的思绪：“我那天到御花园去摘桂花的时候遇到了东平王，皇上让我送东平王回了显阳殿，我在那里才见到了已经被废的斛律氏。”

“这样吗？”

想到确实是有这样的事情，穆舍利也没有再多想，眼神有些空灵的像是想起了很久远的事情：“其实以前我是她的婢女。我们那时候都很小，主子对我也非常的好，对我的身世从不介怀，也许还因为我这样的身世她对我比对当时其他的婢女都要好上许多。后来皇上有一次到含光殿来找她，可她不在，我当时就在花园里面除草，皇上那时候也小，我们就玩在了一起，后来皇上就封我为弘德夫人，我也就离开了含光殿。”

静静的看着穆舍利回想起少年时光的样子，小怜觉得穆舍利也许是真的并不坏，她只是因为身份的原因，坐上后位后又怕会被废才会对陆令萱唯她是从。斛律雅榕被废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小小的弘德夫人，那个时候她应该是没有办法对斛律雅榕的事情插手的。

只是没想到，时至今日，她竟然看起来还在怀念斛律雅榕。

“皇上前段时间送了我一条桃红色的衣裙，我知道皇上今天还会过来，一会儿你就穿着它吧。”

说完，也不等小怜叩首谢恩，穆舍利就站起身子往殿外走去。

小怜看着穆舍利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又看向放在桌上还剩下大半碗的生姜粥。

穆舍利的话虽然说得算很明白，可是她却还是感觉到了穆舍利想要脱离陆令萱控制的心思。她不知道陆令萱平常都会要求穆舍利做些什么，但是换个角度，如果她是皇后却还有一个人在自己的身边指指点点教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话，她也一定会对这个人有看法的。

如果要让陆令萱这些年堆积起来的权力慢慢的被消磨殆尽，那么先从后宫把她的手穆舍利给拔掉，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陆令萱，这宫里还有什么是你看重的呢？

-

申时末的时候，高纬果然到了含光殿。

把随行的婢女和内侍都留在了含光殿外，高纬带着褚公公进到殿内的时候，除了几名打扫的婢女外就只有祝公公守在殿门口。

高纬张望了一下四周，眉头轻蹙着看向站在殿门外的祝公公，不解道：“皇后呢？”

“皇后娘娘请您到偏殿去，说是给皇上准备了您非常喜欢的礼物。”

“礼物？”

高纬有些迷茫的喃喃着，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褚公公，似乎是在询问他知不知道穆舍利准备的礼物是什么，而褚公公也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

尽管很想从旁人的口中知道这份礼物究竟是什么，可是高纬却看到祝公公虽然面色恭敬却并无回答之意，他也就不再多去问些什么，带着褚公公跟在他的身后往偏殿的地方走去。

三人的速度并不快，可是偏殿离正殿也并不远，没有走多久他们就站到了偏殿殿门口不远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