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玲珑离开去了白雀庵之后，私宅少了念尔也少了一些人气，倒是安静了不少，却也显得有些死气。

“梅叔。”

天气还很冷，偏院里花圃那些刘梅枝从不告知名字的花早已经被他收了，如今整个花圃空落落的，一向冷清的偏院也没有什么生气。小怜蹲在两个花圃的中央，手肘抵在膝盖上拖着下巴看着坐在雪地里喝茶的刘梅枝：“给我吧。”

刘梅枝脸色愠怒的斜睨着她，像是没有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瞪了她一眼，收回目光继续看着煮着融化的雪水的水壶。

“我上个月来问你的时候，你的意思明明就是已经做好了。”

知道刘梅枝是在装聋作哑，小怜也不急，就这么盯着他神色自若的脸庞平静的说着：“你要想，我第一次问你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不相信能做出那种泡澡的药粉的梅叔连这样的东西都做不出来，你可是西域归来的用药奇才啊！”

刘梅枝听出小怜话语里的嘲讽之意。虽然他知道小怜是故意的，他却还是忍不住一把丢下手中的竹扇，站起身子瞪着蹲得有些远的人，下巴趾高气昂的抬起：“我就是不给你！就是不想给你！怎么的！你说！”

没想到刘梅枝会这样得理不饶人的气势高涨，小怜微怔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从地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他的身边，眉头皱了起来：“梅叔，你不能这样。你明明知道，你把东西给了我，我回到邺城很多事情都可以事半功倍，我可以更快的获得那个人的宠爱，你为什么……”

“我当初又不是因为希望你回去才给你药粉泡澡的。”

刘梅枝的脸色也不好，气愤的瞪着她：“既然你是和周国做了交易的，那么等到周军挥师攻破邺都城门的那一刻，难道你不回来吗？”

小怜的呼吸一窒。

“这东西你为什么一定要？”

刘梅枝居高临下铁青着脸瞪着她，想到她明明知道她要的东西有什么成分却还是一定要让他给她，他就觉得胸中的怒火无法灭下：“就算我当初答应你了什么，可是那时候我只是因为代王的原因和我平日闲来无事才答应的，只是觉得你应该可以让我解解闷。哥哥这些年已经消停了不少，他不再为大齐朝廷去杀谁了，我也没有什么心思了，可是我也不是铁石心肠的，就算你跟我没有关系，代王也跟我没有关系，可是我们到底相识一场，你让我把那些对身子有害的药给你配出来只为了让你去别人的榻上讨别的男人的欢心……你年纪这么小，我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给你？而且，难道你不知道这件事情对代王来说也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吗？”

“那又如何？”

站在漫天的雪地中，小怜嘴角的笑意比白雪还要冷上几分，而她眸中的笑意却像是铺天盖地的烈火，让刘梅枝觉得像是遭到了重创一般。

她的声音很淡，似乎这件事情对她而言无伤大雅，而那些在刘梅枝口中的人对她来说也不能成为她考虑的范围。想到宇文达，她虽然心知肚明，却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因为她去打消准备到现在的这一切：“我总是要去的，不管刘桃枝现在有何作为，也不管宇文达对我究竟是怎样的心思，我是一定要回去的。对，我和邺城的仇恨其实都是我一个人的，可是那一次皇上到这里来，说的话你虽然没有听到但是也应该能够猜到几分。宇文达没有其他的姬妾却一直一无所出，你是学医用药的，你应该知道他身体是没有问题的。我感激宇文达的深情，可是我的确像一个累赘在拖着他，皇上说他心中有我才会让我变成他的困扰也是不假的。我们两个都选择沉默的没有拆穿各自的心思，如果他真的有心，我大仇当报之后，他如果还愿意让我留在他的身边做一个普通的姬妾，我也是愿意的。”

刘梅枝没想到她会这样想，眼神狐疑的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真的？”

小怜点了点头。

刘梅枝忽然狂妄的大笑出声，脸上刚刚还阴郁的神情一扫而空瞬间晴空万里。她木讷的看着他，他却笑声猛然一止伸出右手用指骨分明的食指直直的指着她，眼中一抹清明：“你少骗我！代王明明就和你表明过心意了！”

小怜一怔。

“你当真以为我住在这远离主院的偏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刘梅枝目光迥然的看着她，对她刚刚那样欺骗他人又欺骗自己的说法怒意难平，也为宇文达感到不值：“虽然一般的下人不能来，可是我到底是座上客，要出去看看也是轻而易举的。皇上那一次到私宅来见你，代王在我这边问了一些稳妥立马就去找你了，我可以跟在他身后的。代王明明情深意切的向你表达过心思，你想骗谁？”

刘梅枝字字咄咄逼人，小怜听他说完却发觉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反驳他这一番斩钉截铁的说辞。不管她究竟是要骗自己还是骗别人，很多事情都不可能是她这一个心思就要改变的。

郑玲珑离开了私宅，其实对她接下来要回到邺城的事情是有好处的。郑玲珑和李祖娥的心思很像，都不是喜欢在朝堂漩涡里打转的人，所以她知道若是郑玲珑知道她一直在计划着要回去邺城就一定会阻止的，哪怕阻止不成也一定会多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白雀庵虽然不远，却也脱离了长安和邺城，而且宇文达也交代过庵内的比丘尼要给郑玲珑清静的环境，所以这些事情她们是不可能主动向郑玲珑提起的，这样小怜也比较放心。

不想再和刘梅枝在这个问题上胡搅蛮缠下去，小怜直直的将手抬起，掌心摊开伸到他的面前，仰头厉声道：“给我！”

刘梅枝紧锁着眉头，回视着她怒意勃然的表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小怜的眉头也皱紧了一些，紧紧抿着双唇，咬牙道：“给我！”

“你明明知道代王的心思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