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韦夐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是也不算短。韦夐知道她的身份是什么，宇文达也一定在私底下叮嘱过什么，所以韦夐教给她的很多道理中，大部分都是“知难而退”或是“不得过分固执”这种道理。她自然知道自己这两年看似平静，宇文达也能够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愿意选择安稳下来，那只是一种两个人都知道的伪装，只是她不打破，他也不会拆穿。

可是姜豪到了长安，高肃要饮毒酒，这就让她不能够再那样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了。

而且，高肃现在还活着！

小怜直到现在还相信若是自己活在世上的事实高纬知道的话，他一定会愿意放过当年和这件事情有关的所有人。当初惹怒他也是因为自己答应了和高俨成婚，否则以高纬当初答应她的事情看来，高俨一定可以在和士开那件事情中抽身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高纬生气起来，竟然连铲除奸臣这种好名声都可以舍弃。

她也知道，自己并没有这么大的能耐还能够去改变一些什么。

“可是……”

小怜在宇文达掌心的手不住的颤抖着，因为要克制满腔的委屈而喘着气，流泪的眼眶也越变越红：“只剩下长恭哥哥了……他和我父亲一样，从小看着我长大，而且他比我的父亲更疼爱我……阿俨已经死了，我不想长恭哥哥这么好的人也死了。”说着，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反手握住了他宽厚的手掌，央求一般的看着他：“你也知道的……长恭哥哥是好人。你见过他的啊！帮我救救长恭哥哥吧！宇文达……帮帮我……”

宇文达眉心拧了起来。

她竟然叫他帮她？

宇文达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小怜瞬间像在冬日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般，从头一直冷到脚底，也一直冷到了心底。

其实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太过为难他了。

当初斛律光死的时候，宇文邕就大赦天下以示庆贺，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高肃也死了，这对周国来说又是一桩应当普天同庆的大事，比起皇室再添皇嗣是过之而无不及的。斛律光死了，宇文邕对大齐的把握就多五成，如果高肃也死了，那么宇文邕就已经能够看到他攻入邺城的情景了。

与一个帝王的宏图大业相比，她算什么？

更何况，宇文达还是宇文邕最宠爱的弟弟，又怎么可能会为了她去坏了他的大事？

顺着宇文达的手，小怜知道自己的请求他不能接受，身体脱力的从椅子上滑落，在宇文达惊诧的目光下双膝跪在了地上，哭声逐渐变大。

宇文达知道她并不是向自己下跪，可是她无助的瘦弱身躯却像一根刺刺在了他的胸口。

像很久之前的那一次，他又动作轻柔的将她揽入了自己的怀中。她身上散发着沐浴后的香味，果真如刘梅枝说的那样，药粉除了浓郁的花香味，连一丝中药的涩味都嗅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