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纬的脸色变了变。

但也只是一瞬，高纬的表情又变得狡黠起来：“那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小怜的笑意敛去，轻蹙着眉头看着他。

“就算我什么都不想要知道，但你以为和士开也会像我一样觉得什么都无所谓吗？”高纬挑眉笑道：“呵，真是天真。你说我无知，无知的到底是谁？赵郡王即便在过去几年表现的与你们并不是很密切，但是和士开可是鼻子很灵敏的人，他早就嗅到了！如今他一死，我那位弟弟身边还有哪些支持他又能威胁到和士开的人？”

小怜忽的想到了前几天在大雾的早晨里替她披上大裘的人。

“其实说起来朝中已经没有这样的人了。”高纬垂下了眼脸，像是洞悉了小怜所有的心理，眼神就像是能够看透她的一切一般注视着她：“可是，有那么一个人如今名声大噪，声望也已经在逐渐的登高。而且，如今的他军功小成，还有兵权在手，若是有朝一日再凭借一些军功而变成军功显赫的将军，那个时候对和士开的威胁可就不只是一点点了。”

“你在说长恭哥哥！”小怜忽然有些惊慌，手足无措仰起双眼通红的脸颊，揪着高纬镶着金丝的衣袍前襟，狠狠地拽着摇了几下：“你要做什么！你要对他做什么！”

“我可没有要对他做什么。”

高纬看着双眼通红的小怜，心里突地柔软起来，语气也平和了下来。他双手覆上她揪着自己衣袍前襟的双手，轻轻的拍着她的手背，直到她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可是我，不代表和士开。”高纬心疼的看着小怜，语气温柔的解释着：“四哥与斛律将军同出战场，因为邙山一战声名大噪，那么他迟早有一天都会成为这大齐让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四哥就是有才能的人，你没看出来吗？那么那个时候他，一定会成为和士开最大的劲敌。为了避免那个时候‘多余的麻烦’，他一定会先动手的！”

“不行！”小怜依旧揪着高纬的衣袍前襟，有些失措的摇着头：“你们……你们不能……”

“其实和士开接下来就是要对付四哥了。”

有些担忧小怜最后会把对付高肃的人当成是自己，高纬不想当那样的罪人，更不想让她误会。

“他当然也知道四哥和阿俨来往密切，也知道四哥和赵郡王关系也不简单。你们和谁关系好，和士开的心里都清楚。赵郡王已经死了，他的儿子少有残疾，你觉得他还能帮助你们吗？”高纬看着脸色渐渐变得铁青的小怜，沉声说道：“如今四哥还不算真的能够影响到和士开，所以他的打算只是想给四哥扣一个不好的名声，剥夺他的兵权，让他远离朝廷。”

“凭什么？”小怜愤愤不平的说着，胸口因为怒气而不断地起伏着：“邙山一战，那时候我还小，可是我也听嫂嫂说过，长恭哥哥仅带领了五百士兵。他是在这场战役中用自己的性命去做赌注才救下了洛阳。他为了大齐连死都不怕，还要给他扣上什么不好的名声？还想让他在后世被他人数落？”

“所以若是你在宫里，岂不是能帮他们多一些？”高纬抬手拭去小怜脸上的泪痕，似哄似骗般轻声说着：“虽然如今大部分的实权都在母后的手里，但是周边的国家对我们大齐虎视眈眈我也是知道的。斛律将军年事已高，即便现在还让他人闻风丧胆，但是有朝一日他身子不再健朗、不再上战场，而后继无人，那我们大齐必将灭亡。如今只有四哥有这个本事，我自然是不想要四哥死。”

小怜的眉头皱了皱。

高纬的这一番话听在她的耳中，她竟然觉得十分有道理。其实和士开的心里是忌惮高俨的，但是他不可能真正的去做威胁到高俨的事情，毕竟身份尊卑的事实就摆在那里。

可是，高肃呢？

看小怜似乎是动摇了，高纬在心底无声的笑了起来。

“怎么样？”高纬问道。

小怜抬眸看着他，眸中虽然淡漠的看不出什么情绪，高纬的心底却又有些欣喜。

“我……想想看。”

“没关系！”

听到小怜动摇的话语，高纬的脸上也笑开了。他拉紧小怜的手，又将刚刚和徐之才交谈的话整理了一下：“徐之才说若要传宗接代，两、三年后比较合适。我可以等你。”

小怜的眉头又皱紧了一些。

-

小怜出宫的时候，高纬似乎是知道她拒绝坐步辇的原因，这一次也就准许她再次步行出去。

护送的侍卫才刚刚和小怜告了别往回走，小怜还站在宫门的里面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人。

他终究是知道的。

小怜一步一步的走过去，而站在宫门外的却一言不发也身形未动，就这么任她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过来。

小怜站到了高俨的面前，高俨往左抬起手，姜豪立即就将已经准备好的大裘放在了他的手中。

高俨默不吭声的为小怜把大裘披好。

小怜抬头看着神色未动的高俨。他的脸色比她的脸色还要苍白许多，想起自己刚刚在宫里时还有暖身的小暖炉，她知道他一定在外面等了许久。

“对不起。”小怜低头看着高俨正在帮她系着大裘绳带的手，轻声道：“让你担心了。”

高俨的手一僵。

片刻，他又继续替小怜把绳带系好，然后拉起她的手往等到一侧的马车走去。

就是一言不发。

小怜也有些慌了。

虽然她并不是担心高俨会怀疑她是不是已经叛变，但是她更害怕他因为她擅自进宫而责骂她。

被高俨紧紧地拽住手腕，小怜知道他的怒气很盛，却还是忍不住轻唤了一声：“阿俨……”

高俨拽着小怜快速的走到了马车旁，他有些怒气的推着小怜上了马车，然后自己才跟了上去。姜豪跟在一旁，虽然见过高俨发怒的样子，但是眼前这种面无表情的冷然模样却让他觉得更慑人。

不敢再多想，姜豪也跟着上了马车，驾着马车就离开了宫门。

坐在马车里，小怜被推上马车后就坐在了靠近车门的地方，倒是高俨上来后就直直的往车厢最里面的方向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