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轻狂看都不看伤口一眼，仿佛那鲜血不是自己的一般，他冷看了一眼，声音暗哑低沉，算不上难听，但是总感觉寒气太过逼人，让人很是不舒服。“算是昨晚我还你的。”

顾宁瞪大了眼睛，眼巴巴的跑过来，就是为了让她刺一刀？这人简直就是疯子！

顾宁无语的瞪了眼，将钗头上还未干涸的血迹擦了赶紧，狠狠鄙视的看了一眼：“如果昨晚我死在你的手中，你今日又当如何？”

“我凤轻狂从来不会对一个死人感到亏欠，所以你该庆幸你还活着。”他冷冷的说道。

我去，什么鬼逻辑，正常人简直无法沟通啊！

顾宁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我没事，你也不需要亏欠，正如你所说好奇心可以害死猫，我都是自找的。有些东西不是你认为可以还的清就可以还清的，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吧，你都感受不到疼的吗？”

顾宁无语的瞪了眼，然后直接拉上他的衣袖便往东偏殿走去，好在东偏殿因为这两个病号，那些处理伤口的东西都还在，也免得她再去寻找。

东偏殿除了几个下人就没什么人了，凤轻狂一旦入内，顾宁明显感受到屋内的温度似乎凝结，让人不自觉的想要紧一紧衣服，抱紧身子。那些丫环小厮一看到凤轻狂进来了，一个个吓得身子颤抖，连一个像样的礼数都做不周全。

顾宁没好气的瞪了眼凤轻狂，凤轻狂似乎看不到自己造成的影响是多么恶劣，看都不看一眼，但是却十分乖巧的跟在顾宁身后。

顾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叫人端来干净的清水，那丫环脚步颤颤巍巍的，身子单薄的像是飘零在风雨中的残花一般，眼睛都不敢上扬一下，生怕多看了凤轻狂一眼，下一秒厄运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那铜盆里的水摇摇晃晃，有好些都洒在了地面上，顾宁无奈的上前一步接过，那丫环实在是太过敏感，还以为是凤轻狂，直接两手一撒，跪在了地上连声告饶。

要不是顾宁眼疾手快，这盆水只怕是洒在地上了。

“你就这样害怕？”顾宁无奈的说道，眼风不善的瞪了眼凤轻狂。

那丫环一看清是顾宁，反而松了一口气，连连叩头求饶：“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空旷的东偏殿，除了那丫环惶恐不安的颤音，其他人都眼睛垂下，直直的看着自己的鞋面，似乎能将鞋面看出一朵花来。

所有人都缩着脑袋，噤若寒蝉，全部都是忌惮这凤轻狂的凶名。本来来此伺候就是胆战心惊，结果还出了昨晚那样的事，谁能不怕？这魔头若是再发疯一次，这么多脑袋都不够他砍的。

顾宁本来还想让她们帮忙，但是看现在这个样子，还是要自己亲力亲为。这些丫环只怕一个个手脚发抖，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自己晕过去！好在伤口并不深也不是在要害，自己一个人处理起来也十分的便捷。

顾宁开口让

他们下去，那些人大喜过望，一个个欢喜的直接跪在地上，行礼比谁都要积极，很快就一溜烟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时，偌大的偏殿也只有顾宁和凤轻狂两个人了。

让凤轻狂坐好，顾宁就去寻找那些常用的药物，凤轻狂那冷厉的眸光有些暗沉的透过眼睑，轻轻扬扬的落在顾宁身上，顷刻间，暗戾气息沉浮，像是淹没在浩瀚的大海里一样，慢慢沉淀一般。

“啊，找到了！”顾宁欢喜的叫了一声，从角落里搬出药箱，然后转身看向凤轻狂，凤轻狂还是冷着一张脸，如果是秦缺面无表情是欠了钱，凤轻狂面无表情就像是欠了命一样！看着就让人觉得不舒服。

顾宁白了眼，坐在了他的身边，然后就抬起手准备帮他的衣服解下来。顾宁并没有古人那样强烈的保守思想，男女授受不亲，亲了就要成亲的鬼话自己向来不信。而且秦缺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这种事也不必藏着掖着。而且这不是第一次给凤轻狂上药，所以想也没想就要上前解衣。

但是顾宁习以为常，不代表凤轻狂可以接受。他从不和旁人过多亲近，上一次在桑榆城是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才会任由顾宁照顾，现在自己意识十分明显，两人孤男寡女授受不亲，他又怎么会让顾宁靠近。

身子一侧，顾宁的手就偏向一边。

顾宁扬眸好笑的看着他，俏皮的眨眼问道：“你这是……害羞了？”

“你是晋王妃，这样于理不合。”他一个男儿倒是不在乎什么，但是……他做不到不为顾宁着想。

顾宁笑着看他那僵硬冰冷的面色，知道他是好意。她身子又凑前了一分，两只小手精准无误的握住了他的肩膀，嘴角盛开着最浓烈的花朵，直接撞进了凤轻狂的眼底，和那鲜明的黑色瞳仁撞击出漂亮惊艳的颜色。

她笑：“什么于理不合的，我是医者父母心！还有，你凤轻狂还会担心我？我以为你眼底只有你自己有你的乌衣巷呢！”

“哼，看来是我多心了。”凤轻狂从鼻腔不轻不重的冷哼一声，似乎责怪着顾宁的不领情。

这语气，听着倒像是置气！

顾宁只是笑了笑，手上用力直接将他整个上衣给扒了下来，右胸口的伤口也展露无遗。

不算什么大伤，有些细长，鲜血已经不再肆意外流，凝固这厚重深红的颜色。

和他身上那些交错狰狞的疤痕相比，这些确实不算什么。

顾宁看着那伤口微微蹙眉，虽然不是什么大伤，但是万一自己没有及时收手，那么凤轻狂可就真的不知生死了！这样还清的方法，简直是让她又哭又笑。

将温热的帕子拧干净，顾宁想也没想就重重按了下去，结果凤轻狂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眼神还是那样的幽冷暗长。

顾宁本来是想要给他点颜色瞧瞧，但是凤轻狂冷淡的态度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只是一下就放轻了力

道，有心关心的说道：“下次别用这么蠢的方法了，反正对我就不要用了，我喜欢实在点的金银珠宝灵丹妙药，下次若是无意伤害了，就给我这些吧。”

“不会有下次了。”他喉头滚动，溢出几个字。

顾宁无所谓的点着头，并未在意。她认真的处理伤口，从小瓷瓶里倒出白色的粉末，小心的点在伤口上。

凤轻狂微微低头就能看到顾宁垂下去的小脑袋，这个角度能看到他柔和的侧脸，脸颊有些肉，颜色绯红，像是春日里飞长在枝头的桃木繁花一样。

她侧着脑袋，细心的上着药，眼睛一眨不眨，眼帘上方的卷长黑密的睫毛颤了颤，看的他心也跟着轻颤了起来。

她凑得很近，那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肌肤上，因为受了伤，肌肤变得异常敏感，都能感觉她的呼吸打着卷，像是一片柔软轻飘飘的羽毛落在伤口上面，痒痒的，让他的身子也轻微颤了颤。

从未有过的感觉，他竟然……颤抖了！

顾宁感受到他怔住的那一瞬，不由放柔手底下的动作，担忧的问道：“怎么？弄疼你了？”

那一双干净柔软的水眸满是无辜担忧的看着他，黑眸敛去不知名的情绪，他竟然无端的感觉到了心虚，眼眸瞥了眼移了过去，放空的看向远处：“没有。”

顾宁不明所以的应了一声，继续认真的帮他上药，到最后要围上纱布，从他的胸前绕过，顾宁也没多想，就要凑过身子帮他绕，没想到凤轻狂却突然握住了顾宁的小手，那冰冷的手指重重的扣在她的手腕上，如果他要继续用力，顾宁毫不怀疑他会捏断自己的手。

一脸疑惑的看着凤轻狂，怎么感觉他有些乖乖的？

“怎么了？”

“我自己来。”他盯着那张柔软的小脸，那一双璀璨明珠一般的翦水眸正一瞬不瞬的直视着他的眼睛。那一双干净如水的眼睛，没有畏惧、厌恶等负面情绪，反而真真切切的担心自己是不是疼了不舒服了。

天底下没人不忌惮着凤轻狂，闻风丧胆这四个字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也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他的性命，这些年竖的敌人简直数不胜数。

这些年，刀剑舔血，从未有过安宁的日子。他也习惯了，习惯了在血腥里生活。

但是，被这样柔软的眼睛看着，凤轻狂突然觉得一股浓重的疲倦感席卷而来，像是大海边缘突然翻滚起来的巨浪，狠狠地拍向了凤轻狂，似乎是要将他的身子、意志给击得粉碎。

可是，他从不属于那安宁的生活，他生在乌衣巷出生在凤家已经注定他此生不会善终了！

这条路，根本不能回头，不管前面是什么样子，都必须硬着头皮舔着鲜血走下去！他的心要被铁石还要坚硬，要比寒冰还要冷血，但是看到顾宁的那一刻，这样坚固的防守却不知不觉正在慢慢瓦解，直到这一刻，才像是冲出闸门的洪水，突然淹没了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