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亲眼见识过父母间的润物细无声，年龄小时不能体会，虽然他总是声称艳羡他们的感情，但实实在在的经验也都是来自于书本，电影和网页搜索，他喜欢聚会，过眼的人来来往往，就如同他们的身边人，也总是熙来攘往，见识过各种浓情蜜意的情侣，也见识过他们走向相看两相厌的时候，所以他从未羡慕他们。

他会想，也许父母间那样的感情，止于那个车水马龙却眼里只放得下一个人的旧时，而不是如今灯红酒绿间推杯换盏充斥生活的现在。

他甚至没想过自己会投入这样一段感情，变得怯懦又自尊，处心积虑，小心翼翼，身不由己，变得大度又慷慨，奉献一切，只愿她要，只愿他有，变得小气又自私，小肚鸡肠，争风吃醋，大动肝火。他好像做什么都不再靠脑子，而是跟随那颗只为照亮她的心。

好像一瞬间，所有的模糊都烟消云散，路上还是会繁花似锦，姹紫嫣红，可那又如何呢，不过就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他吝惜真情流露的感情，畏惧无风起浪的亲密，不过就是在等那个让他愿意付之一炬的人，这种境遇可遇而不可求。

就在刚刚，在面对其他两个姑娘时他突然下了决心，要把这片随风飘摇的小叶子攥到自己手里，也把自己全心全意交付予她，他想要结婚了。

“去哪呢？”

蔺曳梓和他已经走在马路上好一会，本来鹿言程就是脚长腿长，心里藏着事就没注意调整步调，她虽然不是温柔娴静的可人儿，可也是比他矮一截，跟着一路小跑，气喘吁吁。

去民政局。

鹿言程虽然也很想吓她一跳的，既然有此决定，那就还是有点仪式感，一样一样慢慢来吧。他转过身，笑眯眯的看向她。

“我刚刚已经跟江宇打了招呼，下午陪你。”

鹿言程的笑让蔺曳梓实在有点发毛，不知道这个人又在心里盘算什么鬼主意，“去哪呢？就这么出来了，我刚还跟小晓在那商量出去玩的事，还没商定好呢。”

“你们俩准备去哪玩？”

“不是快国庆小长假嘛，准备就近玩玩，反正去哪人都多，孕期前三个月也关键，小晓的身体不能瞎折腾，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鹿言程想起之前跟客户说起茶园山庄，他确实想着有空带她去玩一趟，凑巧了，“我有个好地方，国庆期间去的人应该不会太多，要不就定那吧？”

“什么地方？”

“茶园。”

蔺曳梓歪头疑惑。

“说是个茶园，其实就是坐落在茶园上的酒店，听说全是独栋别墅，沿山而建，饭菜也很有特色，以茶入菜，甜点全是自家茶园打磨的茶粉所制。”

眼瞅着蔺曳梓那双越来越期盼的眼睛，这种有趣的地方，不可能诱惑不了她。“去！我要去！那现在我们就回去跟小晓商量一下呗。”

“不想回去。”

“怎么了？”

“不喜欢被季宛芯虎视眈眈，更不喜欢你在那坐山观虎斗。”

“我不是观虎斗，嗯，说来也算是，我就是想看看你能不能经受住诱惑呀。”

“我难道表现得不够明显？”

“……”

看她没什么反应，鹿言程把她扯向自己，“曳梓，来跟我聊聊，你对老公的要求是什么？”

“哈？”

“哈什么，算是指导指导吧。”毕竟他是真想当人家老公，希望能无限靠近。

蔺曳梓瞟了他一眼，“身高1米75左右，长得能看就行，积蓄不多，没房没车，没那么多烂桃花，外表老实，灵魂有趣，喜欢旅游，也喜欢静，有点脾气，也会卖萌，重点是深情专一，是吧。”

“你故意的是不是？”外貌特点刻意避开他的长处，这个蔺曳梓，摆明了不打算把他当老公。

“你问我答，怎么就故意了呢？”

“你的老公！身高1米88，长得非常帅，积蓄有点，有间祖产老房，有辆不咋地小破车，还有什么来着？哦对，你丫就是我挡桃花的，你还在乎什么桃花，你倒是挡啊。”

蔺曳梓想起了一条重点，立刻打断他的话，“对了对了，我还有一条，不许像你一样老凶我，我都没见过你对别人发脾气，就只对我发脾气。”

鹿言程想说本来就没想凶她，全是自作自受，但想了想还是作罢，毕竟，她说了不许凶她。

“好的，还有什么？有趣的灵魂，喜欢旅游也喜欢安静，有脾气还要会卖萌是吧，都有，我都有。以上的你就别挑挑拣拣了，你有个100级的老公，还能去选个50级的？”

蔺曳梓眼神别扭的歪到一边，不愿与他的灼热直视，“那我本来就喜欢50级的啊，非要给我个100级的，我受之有愧。”

“还有，”鹿言程渐渐逼近，把她躲闪的眼睛掰回来看着自己，一双眼睛也直勾勾的盯着她，“我深情专一，你测也测了，从今往后，能不能就别怀疑我，真的。”

蔺曳梓没回应他的期待，咬了咬嘴唇，“其实我觉得吧，100级比较适配100级，50级就该找50级，要不那就是降维打击。”

“曳梓，我觉得你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也没有那么好，是你比较能包容我的缺点而已。再者，我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在我这里，也是100级，而且是加星的那种。”

他眼里明亮的闪光刺得蔺曳梓脸上都有了烧灼的感觉，总是这般“能说会道”，蔺曳梓日日夜夜被他温情环绕，实在很难不心动。句句诛心，她感觉自己每每得到这些，心不由自主的就融化了，就算是她再怎么想要以冰示人，也难逃他一拳一拳的软拳头。

要是她先遇到的人是他，那该多好，一定会一往无前，傻傻的毫无保留，真心托付。可现在的她，面对这些甜言蜜语可以冷静分析，可以瞬间降火，她好像失去了那时候不顾一切的冲动。

要是没有遇到智洋该多好，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那么卑劣的想，以至于这个念头开始在心里猛涨，以前的洒脱和不怨恨，如今却开始反向萌芽，她没办法不埋怨。

她甚至都忘了，自己以前是如何竭尽所能付出的，如今却像这样，裹足不前，这对鹿言程来说不公平。

可这个问题，现在依然没有答案。

她抬起手，把鹿言程的头揽到自己眼前，深深吻上他的唇。脑里的话似魔咒一般。

’鹿言程，我不想输，我更不想让你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