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这段话，带给孟婆的震撼程度非常巨大。

她知道盛澜清，或者说是衍尘，本就是个极度疯狂的人。

但没想到，衍尘真的能承受住这所谓的天地的威压。

那究竟有多痛，她想都不敢想。

“照您这么说，衍尘的灵魂已经破碎了，那现在的盛澜清，是...转世还是？”

冥王缓缓摇了摇头，“不是转世，准确来说，是投生。”

“投生？”

冥王：“你知道这世间最强大的东西是什么吗？”

孟婆一脸疑惑。

“是时间。”

冥王语气苦涩，“没有任何东西，能和时间抗衡。”

“就算是神仙，就算已经修炼到了对时间的感知力最弱的阶段，他们也没有办法彻底逃过时间。”

“十万年他们不会老，不会死。一千万年，照样还是会老，会消散。”

孟婆似懂非懂，“所以您的意思是说，随着时间的推移，衍尘的灵魂也渐渐脱离了天地的掌控，融合到一起，然后投生成了盛澜清。”

“也可以这么理解。”

孟婆倒吸一口凉气。

这样看来，难怪时元在黄泉等不到衍尘。

原是因为，他在黄泉苦苦等待的那些年，衍尘的灵魂正在受苦，正在承受各种撕心裂肺的剧烈痛苦。

一时间，孟婆的心情也有点儿复杂。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衍尘生出了几分同情和不忍。

那可是两千七百年。

冥界的鬼魂们，一层地狱就能让他们哀嚎惨叫连连，衍尘却能......

孟婆神色晦暗，“大人，属下还有一事不明。”

“您说的：无与伦比的力量，是什么？”

盛澜清如果真有这份力量，又为什么成了现在这样，连对抗玄门长老都要借用外力的地步呢？

“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会猜不出来吗？”

冥王低低一笑，慢慢伸手，指向了窗外中央广场的方向。

“那么浓郁的鬼气，你说是从哪来的？”

孟婆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失声喊道：“鬼灭珠！！？？”

冥王含笑着点了点头。

“衍尘在习得那门术法后，灵魂归于天地，我自然有所感知。”

“我很好奇，一个能把自己灵魂供奉的人，究竟想得到什么。”

“所以我找到了他。”

孟婆完完全全呆住了，眼睛都不眨地听着冥王继续说了下去。

“衍尘是个聪明人，很会为自己，甚至于说将来的自己和时元打算......”

这门术法，有所失，自然有所得。

失去的和承受的，得到的或者即将拥有的，都处于两个极端。

冥王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小恩小惠打发他。

于是...几句话间。

——玄门成立。

孟婆眼睛瞪的更大了，“大人，所以，衍尘就是玄门第一代家主？！？”

冥王：“嗯。”

孟婆“！！！！”

她今天已经被震撼好几次了，得知这个真相的那一瞬间，她神色都有些茫然了起来。

也就是说，衍尘和冥王合作是真的，创立玄门也是真的。

冥王给了他宝贝是真的，玄门慢慢发展了下去也是真的！

“所以...”孟婆震惊道，“玄门在那之后成立，但衍尘没有办法管理，才出现了几个所谓的玄门长老，一直掌控大权到今天？”

冥王：“嗯。”

孟婆：“那份力量！衍尘没有留给自己，而是留给了时元！！！”

冥王忍不住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没错。”

“他说他也不知道多久之后，才能再次和时元重逢。”

“希望在他不在的时间里，时元能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说到这里，冥王实在有些感叹，“他说，他的元元很善良，他很爱他。”

“拜托我，将时元留在冥界，等待与他相见。”

听到这么多真相，孟婆除了惊讶之外，还有丝丝心疼。

她之前只知道，冥王没有抓时元去投胎，就是默许了他可以流连在黄泉。

但她不知道，这中间还有这么多事情。

“我答应了他，但是...”冥王停顿了几秒，弯唇轻笑了一声。

“我并不是很相信他们之间这所谓的深爱，或者说是...我不相信有人能为了爱人做到这个地步。”

“本来鬼灭珠这个东西，我早就该交给时元，送给时元，但我想试探投生后的盛澜清究竟会不会还喜欢时元，所以我把鬼灭珠，留给了以后的玄门世代家主。”

孟婆全都明白了。

难怪。

难怪！

难怪时元进鬼灭珠那天晚上，冥王会说了一句：“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执着”这句话！

原是一切事情冥王都知道！

他知道盛澜清就是投生后的玄门第一代家主衍尘，他也知道鬼灭珠本就是属于时元的东西。

全都说得通了。

盛澜清当初给时元下玄门禁术，冥王之所以不管不问，就是在观察。

他心底并不相信，世间当真有这般深重且纯粹的爱情。

想到这儿，孟婆忽然问道：“那于憬来凡间是不是也...”

冥王再次低笑出声，甚至还轻轻啊——了一声。

“我从未尝试过情爱，我不知道情爱究竟是什么样子，我也不相信有人真的能深爱对方万年都不变心。”

“黑白无常在冥界六万年，爱情什么的，或许早就随着时间的推移淡化了。”

孟婆：“所以您...让于憬再次来凡间寻到沈风闻，就是因为您也想知道，他们两个还能不能再次相爱？”

冥王没作声，算是默许了孟婆的话。

此时此刻，孟婆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说什么话，才能表达她现在的心情了。

她知道冥王厉害，但她真的不知道，冥王一直在观察着所有事情，等于说暗地里控制着一切。

他没有参与进于憬沈风闻，衍尘时元的感情中去。

没有试图阻止，以验证自己心内的不相信究竟是真是假。

他则是一直在等。

等待凡事循序渐进的发展，等待他们再次突破失忆，转世，投生，突破一切重新相爱。

——这就是冥王想得到的答案。

孟婆将目光放到了远处的鬼气上。

既然冥王都说了，时元现在拥有一份很强大的力量，那他们就不需要去帮他们。

玄门可是衍尘创建的。

狄深再厉害，他也是玄门长老，就算越得过盛澜清，也越不过衍尘。

“我们不需要去帮忙，但是...”冥王又开了口，“这是让黑无常归位的最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