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饶命，实乃皇后娘娘顽疾反复无常，老臣静心服侍，决不敢半点含糊。只是老臣医术低微，对于皇后娘娘的顽疾实在已束手无策了。皇上硬是要治老臣的罪，旦请治老臣学术不精之罪。若要治老臣玩忽职守之罪，老臣不服！”

好一个太医令，老奸巨猾，仗着一生医术使恶，身为太医令却谋害国母，只怕渔村的黄丈夫也比他强上数辈！

博仁康已是怒意填胸，横眉怒视着下首的太医令：“大胆太医令，你以太医之便，勾结后宫，以药物谋害皇后，此乃其一。其二，你明知皇后体虚不应劳累，却蒙蔽圣听，蛊惑朕带皇后为皇叔送行，害皇后劳累过渡，药物不治！先不论其他，光是这二宗罪便足以令人满门抄斩，还不快从实招来，莫要待朕失去耐心，上了大刑方才开口。”

博仁康的指责如同过江的巨浪拍得又高又急，仅一个激拍得太医令破舟沉江，身心俱颤。

太医令回头，恶狠狠的盯着已不再假装哭泣的小沐，心中了然已是大限将至，然仍做些垂死挣扎：“老臣掌管太医院不下二十余年，唯首是瞻，即是先皇，对老臣医术也是心服口服，御赐金匾‘神农重生’尚在太医院中高悬。如今皇上仅凭此人一言，便要枉断老臣生死吗？”

“你医术精湛不错，父皇一力推崇不假，然你心术不正。凡后宫受孕的嫔妃不疯则癫，朕早就怀疑是你是背后捣鬼，只是整个太医院受你迫胁，竟无人敢出来指正于你。”博仁康眯着恨意满满的星眸，直视太医令，“前几日熹贵妃侍寝，朕与她说要携她出宫替皇叔送行，谁知第二日你便来传熹贵妃身体适不宜吹风。而你又道皇后有龙阳护体，身体日渐好转。当日朕欣喜之余未曾疑心，待朕问你是要熹贵妃出行好还是皇后出行好，你张口便说是皇后好！朕便有怀疑你与熹贵妃暗中勾结，却不知你们竟胆大如斯，心狠手辣至此。为皇叔送行，贤德如皇后者必定咬牙坚持，极力隐忍，却不知体虚空乏，不宜劳累，否则性命堪忧！而她的隐忍，却遂了你们的小人之愿，届时，熹贵妃便可独掌后宫，荣登凤位！”

太医令先是忿忿不平，待听完之后神情已无忿然之色，嘴角逐渐扬起冷冷笑意，眼中波澜动荡，竟变跪为坐，双手支地仰对放声长笑：“哈哈哈，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想这天竟来得如此之迟！昏君，若你真是明察秋毫，这几年来你早就子孙满堂了，后宫也不会如此冷清！”

“大胆徐言常，口出狂言，触犯君上，来人，撑嘴！”一直侍立博仁康身侧的万庆突然出声，执着佛尘怒视着太医令徐言常！

听他叫唤，守于门外的两名亲卫得令入内，一人抓起徐言常的肩坎，另一人正要甩手掴掌，却见博仁康挥了挥手，二人便躬身退下。

“哈哈哈！”徐言常见状，笑得几乎岔了气。待觉得笑够了，便支着如在江浪中漂泊身子巍巍起身：“若不是熹贵妃心急皇后怀有龙嗣，不愿再多等两年，你还不是照样被蒙在鼓中！哈哈哈，你当年为夺储君之位，陷害郁顺太妃母子谋朝窜位。可怜我那表妹郁顺太妃三丈白绫悬梁自尽。那时我便起誓，有生之年定要你断子绝孙，哈哈，就连那自以为是的熹贵妃，我也让她日夜与麝香为伴。心狠手辣？哈哈，我是心狠手辣尚且留有余地，俨然不及你半分！”

“住口！”博仁康面色泛表，极是难看，一手指着徐言常，因气及而发抖。另一手握成拳负在背后，却闻得关节咯咯直响，“来人，给我拿下，封住其嘴，打入天牢！”

“哈哈哈，你心性暴戾恣睢，杀人无数，为登上九五之位无所不用及其，我徐言常只不过给你一些浅薄的教训。你多行不义必自毙，老天是有眼的，呜呜呜……”很快，上来的两名亲卫就地取材，解下腰间出殡时所系的白腰带，利落的封上了徐言常的嘴，并将呜呜直叫的徐言常拖离瑞安轩。

“贱人，放着好好的生路不走，偏要与那老匹夫一道寻死路，很好，朕便成全你们！”望着徐言常拖去的方向，博仁康恨恨的说道，“万庆，传朕旨意，徐言常身为太医院令，然心怀鬼胎，玩忽职守，欺上瞄下，混淆视听，以太医令之便，借药物谋害后宫有孕嫔妃，证据确凿。其恶行昭昭，天地不蓉，收压理监府，命理监府连日审理此案！”

“是！”万庆扶起拂尘，弯腰道。

“是！”万庆扶起拂尘，弯腰道。

正欲要直腰，又闻博仁康道：“等等，朕下旨限理监府周府尹十日之期，破获皇叔被害一案，明日便满十日，不知进展如何了？”

“回皇上，奴才听闻周府尹这几日跑得甚是辛苦，却是收效不佳，至令尚未理出头绪，十日之期眼见便到，怕是只有提着脑袋才好交差了！”万庆仍是弯着腰，却脸上堆满了笑，满是好看戏的意味。

我冷眼瞧着两人的对白，心里无不生起了嘲笑之意，杀人之凶分明就是自己，偏要装模作样的派人限期去查！可笑那替死鬼周府尹，没有包拯之胆色雄风，别说是十日，就是十年也不敢将实情查出，而这两人却在二蛋面前演着好戏，委实当二蛋好欺负。

侧目看向二蛋，面容依旧似笑非笑，漆黑的瞳仁只露了丝波动，淡淡的望着博仁康。我伸过手去，轻轻的抚上二蛋那垂于广袖中的手，果然，紧握成拳的手已在轻轻颤抖，如深秋尚未掉落的黄叶，在风中抖索！

“不知皇弟意下如何？”博仁康突然转身问向二蛋。脸上又回复温文而雅之色，全然已无刚才的怒意，好似徐言常的事从未发生过一般，竟在他眼中寻不到一丝痕迹。我心悲叹：果然是玩惯了政权，心里素质还真是强悍！

“皇上已金口玉言，臣弟即使有心，也不敢妄驳圣意！”二蛋作揖致礼，轻言轻语间便将足球踢回给博仁康。

博仁康一时尴尬，笑道：“也好也好，朝廷也不养无用之人！万庆，且去宣旨，再去中宫安排一下，将皇后接回中宫！”

“是！”万庆领了旨意，甩了甩拂尘躬身退出瑞安轩。

博仁康又转向与小沐说道：“小沐姑娘医术精湛，朕还有一事相求，希望小沐姑娘可否陪着皇后住些时日？”

“好啊好啊！”小沐听后不禁喜出望外，点头如捣蒜，不过随即顿住，侧脑细想后，直晃着脑袋，连连摆手，展出讨好的笑容道，“不妥不妥，我天性生野，受不得宫里的规矩，无意间闯下大祸便大大的不妙了。至于皇后娘娘的虚症嘛，我只需知道要那太医令用的是何种药物，便可配出解方，再将煎药的火候告知皇上信得过的人，再隔三差五的进宫为皇后娘娘把把脉象就成了，不知道皇上觉得这法子可行不？”

“如此也不失为两全其美！那朕也不强求，明日朕着万庆给你送一块午门通行的令牌，任你随意出入皇宫！”

“多谢皇上！”可以去敬仰的皇宫走上一朝，小沐自然高兴。

午后，万庆领着玉辇，抬了凤銮将素衣的皇帝和还在昏睡的皇后接回宫中，因碍于靖王的祭事，摆驾的队伍一律从轻重简。但毕竟是当朝帝后，你再怎么轻简，那帝后的威仪就摆在那里，着实叫陪着进宫的小沐好生风光了一回。

送走了那些个平日与靖王关系尚可的商贾大臣们，已是夜深子夜末时，二蛋这才晃晃悠悠的被老傅和一位年轻的男子一左一右搀进穿月阁，身后还跟着百里司。百里司也是喝了不少的酒，一身的酒气，走起路来有些头重脚轻，正被无德扶着。好在神志还算清明，进了穿月阁便自行寻了椅子坐下，捧着香兰奉上的解酒茶喝着。

二蛋以前滴酒不沾，而今却是酩酊大醉，神志不清。所幸酒品甚好，并未絮絮叨叨的糊言乱语，只闷头大睡，没叫下人们看了笑话。我留了采菊和雪梅守着二蛋，这才将那位扶二蛋进屋的男子领至厅中，又命人奉上了茶盏。

细看之下，男子五端与百里挑一酷似，只是眉宇间少了一股不羁之气，显得诚笃谦谦。

“不知这位公子可是百里家的大公子？”心里有所猜测，但还是依礼欠身相询。

“见过世子妃！”男子闻言起身回礼，道，“确是，小生百里无双！”

“噗！”无双？这个名字够特别，够响亮，够女性！一个是百里挑一，一个是百里无双，难道这天下的好男儿都让百里家的给占了不成！

我抬起笑眼瞥见百里无双憋得通红的俊脸，自觉失礼，忙收了笑容将绢帕掩于嘴角，干咳两声，道：“果真是百里家的大公子，怪不得形貌与百里挑一如此相似，一时竟眼花以为是百里挑一有了这严谨诚笃的表情，失礼之处，望百里大公子海涵！”借着说话的时候，我再次打量眼前的百里无双，可不是嘛，百里挑一万万是不会有这等诚愚的表情，同是冠玉之相，潘安之貌的两兄弟，偏偏一个风流不羁，一个清新俊逸，性格气质差异之大，简直是南辕北辙，实在令人叹服！

“小生那兄弟顽劣不驯，世子妃与小生又是头次见面，一时认错也情有可原。”百里无双垂睑察觉我在打量于他，俊脸又是一红，侧开身去又行了一揖，“今夜寻此机会，在下原是有事相求，怕白日里人多口杂，这才冒昧。”

我瞧他如此拘谨，便收起打量的目光，点头欠身道：“百里大公子是百里挑一的哥哥，自然也是我的哥哥，有话旦说无妨，若能助上绵薄之力，却是荣幸之至。”

“世子妃客气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近日与舍弟失去联系，阿罟连着几日发出暗号，皆未收得回讯。小生听家父之言，道世子妃与舍弟有桃源结义之情，故才突兀前来，不知世子妃与舍弟是否有联络的法子？”